改元詔書的全稱爲《改元天寶之年大赦天下制》。
歷來改元,肯定是要大赦天下的,以彰顯皇帝的寬大和仁慈,也有不少政治意義。
在大唐,獲罪的都是一些政治犯,也就是當官的,不是被貶就是被流放,而當官的大多家裡都有關係,一直在疏通門路希望能將人給撈回來。
所以改元這種事情,朝廷是從下到上都樂意,因爲很多罪臣,會因此而得以救免。
這是皆大歡喜的事情,所以西北那麼大的戰事,李林甫等人一致認爲,要拖到改元之後,否則一幫子罪臣的事情就沒法解決,各大家族,家裡基本都有犯事的。
竇也是命不好,再晚幾天的話,他的死罪就能免了。
這份大赦文,是中書省幾位大佬親自操刀,可以說一字都不用改,先是感謝宗社降靈,朕才能千了三十年,而在朕的治理下,大唐繁榮昌盛,民風淳樸。
接着就是正月初一是個好日子,陽春布和,鳥獸擎育,適宜大赦,罪無輕重,已發覺未發覺,已結正未結正,繫囚見徒常赦所不原者,鹹赦除之,還要降低賦稅,削減役。
第三部分,就是求才,其前資及白身人中,有儒學博通,及文詞秀逸,或有軍謀越衆,或有武藝絕倫者,委所在長官具以名薦。
各州縣還要祭祀蒼天神靈丶五嶽四瀆丶名山大川。
那麼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就有獲益者了,一個是赦免罪行,一個是可以繞過科舉入仕。
玉真公主第一時間寫信,送往藍田縣,因爲李白住在那裡的驛站。
他是不在長安的,他沒有那麼多錢天天住在長安,來一趟住了十天左右,就得趕緊回去,否則就得借錢回家。
這一次沒有回家,是因爲他要在上元節應制作詩,所以沒走遠,李適之打的招呼,在藍天驛白吃白喝白住,走的戶部的帳。
這是完全合適的,因爲人家確實是奉旨了,就是住進皇城的賓館,也是可以的,但李白不喜歡那裡的氛圍,擔心影響他的靈感,整日在藍田縣周邊的山野間遊玩。
很顯然他是符合第三部分的求才,而一般大型制書頒行的制令,都會得到落實,因爲落實不了是在打皇帝的臉。
換句話說,這次能夠選上來的,不用守選,可以直接做官。
基哥只是跟李白和王維打了個招呼,屆時會讓他們應制作詩,但具體題目如何,還不知道。
主題肯定與上元節有關,但其核心內容要彰顯怎樣的思想與情感,王丶李兩人肯定是不知道的。
算是半開卷吧。
按理說,李白當下的境遇,與歷史上已經不一樣了,所以會有一些詩歌已經不可能出現了。
但是就在正月初一的下午,一首詩歌從藍天驛傳入,很快便傳遍了長安:
白酒新熟山中歸,黃雞啄黍秋正肥。
呼童烹雞酌白酒,兒女嬉笑牽人衣。
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爭光輝。
遊說萬乘苦不早,着鞭跨馬涉遠道。
會稽愚婦輕買臣,餘亦辭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詩的名字叫《遙別兒童入京》。
對於這首可以倒背如流的名詩,李瑁是非常熟悉的,當他見到手中這篇抄來的詩文後,也是哭笑不得。
歷史上這首詩的名字叫做《南陵別兒童入京》,也就是李白接到了皇帝的詔書,告別了身在南陵的妻兒,意氣風發的進京了。
但是這一世,你離京師不遠啊。
不過還是合適的,收到詔書之後,李白想起了自己在家鄉的妻兒,寄付遙思,很應景。
「雖無格律,不失爲一篇上乘佳作,」裴耀卿嘆息道:
「果真是大才,王維有對手了。
他今天和李瑁,純純就是偶遇,偶的不能再偶了。
兩人在一間蒼蠅館子給撞見了。
裴耀卿看過李瑁遞來的詩文後,讚歎不絕,接連誦讀了好幾遍,完全沉浸其中,回味無窮。
「單此最後一句,可爲傳世名篇,天下士子之心,盡在此中,」裴耀卿感嘆道:
「盧奐一定很喜歡這首詩,吏部該刻錄下來,掛在衙門的顯眼位置。」
他說的沒錯,這首詩的最後一句,至今仍掛在很多大學生的嘴邊。
社畜牛馬們,也常常會在辭職的時候用上,
兩人邊吃邊聊,一開始都是些無關政事的話題,但聊着聊着,就聊起來了。
「盧奐要搬進崇仁坊了,就在禮院的旁邊,宅子不算大,但也是聖人的恩賜,」裴耀卿笑道:
「竇一死,那件刺殺案子也算是了結了,再查也是敷衍應事,不會細究了,我們認識你挺倒黴啊,總是被各種流言中傷。」
李瑁笑道:「裴公不能怨我啊,我也是受害者。」
裴耀卿笑道:「老夫特別喜歡盧奐這個人,因爲我從他身上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他的做事風格,我非常認同,這次在你的幫助下,收拾掉竇,做的漂亮,這一點老夫不如他。」
不不不,不是你不如他,是他的敵人沒你的牛比。
李瑁是知道的,這兩人都是頂尖的權謀人物,身居要職,如臨深淵,眼晴裡揉不得沙子。
一旦與人結仇,一門心思要弄死對方,裴耀卿話裡的意思是,他沒弄死蓋嘉運,而盧奐弄死了竇,所以他不如盧奐。
差遠了,竇鱷什麼時候能跟蓋嘉運相提並論了。
李瑁笑道:「二位都是國之賢良,自然悍悍相惜。」
裴邀卿哈哈一笑,轉移話題道:
「西北的事情,你知道了嗎?」
「知道,」李瑁點了點頭,沒必要在人家面前裝糊塗。
裴耀卿道:「那麼太子也一定知道了,當下的形勢對皇甫極爲不利,右相本來就不認可皇甫節度隴右,如今有了把柄,怕不是會將事情鬧大。」
鬧大又怎樣?太子是個縮頭烏龜啊,
李瑁一直以來最爲擔心的事情就是,太子不肯開團,因爲他太懦弱了,純純的欺軟怕硬。
必須要有一個極大的事件,來逼迫太子做出選擇,歷史證明,皇甫惟明和韋堅先後出事,都沒能迫使太子下狠心。
他是被關在十王宅,但他不是沒有號召力的。
多少人願意跟着太子做從龍之臣呢?海了去了,要不然基哥能這麼顧忌他?
你沒兵沒將,無所謂,我們有啊。
所以基哥特別害怕別人認爲他身體不好,因爲會有人慫太子奪權。
「西北形勢複雜,讓人頭大如牛,」李瑁嘆息道。
裴耀卿長眉一挑,好奇道:
「隋王很關心西北戰事?」
「嗯?」李瑁一愣,趕忙道:「畢竟是邊關重事,自然是牽掛的。」
裴耀卿狡點一笑:
「西北的得失對很多人來說並無影響,十王宅的親王們除了太子,其他人肯定不會在意邊關情事,太子在西北有皇甫,隋王也有蓋嘉運啊,牽掛也是正常的」
李瑁瞬間面無表情,大哥,你要跟我聊深的啊?
裴耀卿一直在李林甫身邊,他難道看不出李林甫在押寶李瑁嗎?
以前吧,他還能認爲李林甫是癡心妄想,但眼下興慶宮沒有常朝的時候,國家大事都在偃月堂,已經足以說明李林甫集大權於一身,是可以對儲君之位造成影響的。
而李瑁出嗣以來的種種跡象都表明,他在配合李林甫。
儲君之位,還會有變故啊。
出嗣無所謂的,聖人從前也出嗣了,不照樣回來了?
是誰的種就是誰的種,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
「隋王怎麼不說話了?」裴耀卿笑道。
李瑁苦笑道:「裴公不要害我,蓋嘉運從來都不是我的人。」
「不是你的人,也算是自己人了,」裴耀卿笑道:
「我與曲江公乃志同道合之摯友,政見相合,所以對待很多事情的態度是一樣的,以至於世人都說老夫是曲江公的人,老夫也不否認。」
李瑁心知對方在套的話,套什麼呢?套他的想法,套他的野心。
裴耀卿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奪回五年前與他失之交臂的儲君之位。
不能讓他知道,因爲裴耀卿當下的立場很模糊,不像李林甫,大家嘴上不說,心知肚明該怎麼幹,這是利益一致的盟友。
但李瑁和裴耀卿之間不存在共同利益,所以他們的關係其實是很脆弱的。
朋友,隨時可以成爲敵人。
「裴公會這麼想,想必當下有很多人也在這麼想吧?」李瑁自嘲道:
「那麼下一場風波,會不會就是本王交構蓋嘉運呢?」
「那倒不會,」裴耀卿笑道:
「竇鱷的死,已經將這條路堵死了,沒有人再會用這樣的手段針對隋王,但這並不表示隋王可以高枕無憂。」
李瑁笑道:「我的睡眠一直都很好,不瞞裴公,我很少點卯的,因爲起不來啊。」
這小子高明啊,總會用些看似摸不着頭腦的話,將你的話題一筆帶過,裴耀卿不以爲然,笑道:
「竇銘,其實很像盧奐,隋王也許不知道,他曾經是老夫的下屬。」
李瑁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裴耀卿也不再多說了,起身結帳離開。
因爲他知道李瑁讀懂了他的警示,竇銘也是一個眶必報的人,跟他和盧奐,都是一類人。
一般的節假日,對於身上有安保工作的人來說,等於沒假日。
不過大唐還好些,會讓你們輪流過節。
比如金吾衛,元日七天假期,兩天一輪,每天至少要保證七百人在崗,混得好的,七天壓根就不來,當然了,需要李瑁允許,比如他的那幾個屬官。
但是李瑁做爲第一責任人,平時不在崗無所謂,節假日必須在。
因爲元日七天假,長安的熱鬧程度,在一年當中僅次於上元節,纔剛到正月初一,很多商鋪的酒水便已經售罄了,遍地的醉漢,各種的打架鬥毆,管都管不過來。
李瑁今天是白天在家,傍晚時候出的門,因爲他今晚要值夜。
晚飯是跟裴耀卿一塊吃的,過後就會在右金吾的轄區內轉悠,只要他巡查,
那麼右金吾的所有值守人員,纔會認真巡查,否則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悄悄的鑽進酒樓丶賭坊。
「賭坊這幾日可謂日進斗金啊,一年當中也就是這幾天,玩的最大了,」武慶跟在李瑁身邊,嘆息道:
「前日輸了三十多貫,回到家裡,差點被我那惡婆娘拿鞭子抽打。」
武慶屬於近親結婚,表哥娶的表妹,媳婦姓王,普通王,平民出身,性格非常潑辣。
李瑁一開始非常擔心武慶的子嗣會有問題,不過目前還算正常,兩個兒子兩個閨女,都挺活潑。
近親結婚在古代非常常見,因爲娶媳婦不容易,漂亮的女孩基本會給有錢人做妾,再漂亮的給世家子弟做妾,反正美女壓根就不是平民可以獲得的資源。
武慶的老婆就很漂亮,但不能讓她開口,否在會大打折扣,但她有一方面比較寬容,允許武慶納妾。
原因讓人啼笑皆非,她覺得家裡的奴僕太少,不夠用,既然管不住丈夫,那就讓他納妾,進門之後當奴婢用。
「你們呢,都去玩了?」李瑁笑呵呵的看向身後。
李晟等人也是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有武慶這個賭鬼帶頭,他們肯定是會受影響的,況且賭性是人的天性,可以暫時抑制,但不可能徹底壓制下去。
「卑職沒有去,」老黃狗今天是跟在李瑁身邊的,因爲形象不好,所以跟在隊伍的最後面。
李瑁轉過身去,笑道:
「我聽誰說來着,你想攢錢去北曲耍耍?」
老黃狗頓時臉紅了,當然了,他的臉紅也不容易看出來,被別人這麼調侃,
他無所謂,還會義正詞嚴的反駁,但是被李瑁一說,有點不好意思了。
「我早就勸過他,他那點錢去不了北曲,」李晟年齡雖小,卻對長安的各類風月場所知之甚詳,就因爲他年齡小,正處在一柱擎天的年紀,對那類事務也是超級好奇:
「他去西市還差不多,北曲那都是貴人去的地方,價格太高了。」
實際上,平康坊三曲,北曲那是最便宜的,南曲纔是最高端的,即使如此,
老黃狗也消費不起。
人家那邊平日裡會給金吾衛好處費,但不會讓你白玩,一碼歸一碼。
加上老黃狗的模樣屬實疹得慌,那些風塵女子看到也是望而生畏啊,你出多少錢,老孃都不能讓你糟蹋。
李瑁笑道:「走吧,平康坊距離這裡不遠,今晚就當是老黃狗在長安的初夜了,算我帳上。」
老黃狗一愣,更不好意思了,連連推卻,平時嘴巴上叫的挺歡,要上正場了,軟了。
李晟等人圍過去紛紛調侃着老黃狗,後者更爲窘迫。
李瑁是打算見見達奚盈盈的,對方已經從右相府回來了,那麼她在右相府的那幾天都發生了什麼,李瑁還是很感興趣的。
於是老黃狗被李晟等人架着去了北曲,找地方給他開葷,而李瑁則帶着武慶丶無傷等人,去了達奚盈盈的小院。
「我得換個地方了,這裡不安全,」達奚盈盈幫李瑁斟酒道:
「竇一死,我更加危險了,別以爲竇銘是個清閒散人,他比竇狠多了。
李瑁自然知道竇銘不簡單,楊玉瑤今早還去了隋王宅,說是聽楊話說,竇銘將自己老孃給軟禁了。
親弟弟臨死前,都不肯看一眼,又軟禁親媽,這不是狠人是什麼?
「你能搬去哪裡?他們允許你離開南曲?」李瑁問道。
達奚盈盈在他對面坐下,臉色凝重道:
「自然不會離開南曲,但我需要換一間大宅子,招募百來名護院,否則說不定哪天,就被人拋屍龍首渠了。」
李瑁點了點頭:「確實有這個必要。」
「你得幫我個忙,」達奚盈盈道。
李瑁嗯了一聲:「你說。」
達奚盈盈小聲道:「我要訂一批甲胃軍械,走清明渠的水門進城,你讓右金吾幫我遮掩放行。」
你還有這個路子?李瑁多少有點震驚了,甲胃都是軍器監打造,你從哪來的渠道啊?
「私囤甲冑,可是死罪,」李瑁道。
達奚盈盈笑道:「什麼叫罪?被人知道了才叫罪,不知道就是無罪,惡錢也是死罪,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嗎?」
嘶......你說的還挺有道理,這就好比什麼叫,花錢了叫,不花錢不算。
「你從哪弄來的軍械?」李瑁好奇道。
達奚盈笑了笑,雲淡風輕道:
「隋王出嗣不久,很多暗地裡的行當,您還沒有接觸過,藩鎮地區有的是人千這種買賣,要不然他們的軍械會每年都有缺額嗎?名義上是報損,實際上有一部分都被暗中售賣了。」
這算是軍火生意了?
「有多少?」李瑁問道。
達奚盈盈道:
「自不敢多取,二十套鎧甲,軍器若干,有臂張弩二十架,只爲看宅護院,
圖個安全,非緊要關頭,絕不會用,因爲一旦暴露,我的麻煩也不小。」
二十套啊,不少了,這價格絕對不低。
「你能搞到多少?」李瑁又問。
達奚盈盈一愣,你啥意思?你也想要?
「最多百餘副,你用不着吧?」
李瑁笑了笑:
「萬一用得着呢,你也知道,我最近的日子也不好過,想要對付我的人並不少,如今都敢刺殺盧奐,保不齊哪天就敢刺殺我,我府上的甲胃攏共才三十副,
不夠用啊。」
「此事風險很大,你若需要,我可以幫忙,但要分批送入長安,每次不超過五套,」達奚盈盈道。
李瑁問道:「哪的路子?」
達奚盈盈嘴角一撇:「既然要走運河,自然不在西北。」
那就是范陽了。
藩鎮真是做的一手好買賣啊,明裡一直跟朝廷要錢要軍械,背地裡卻高價售賣,兩頭掙。
這不就跟現在的北yue一樣嗎,對本國國民聲稱:支援小鵝十億美元軍火,實際上送過去的恐怕三個億都不到,銷帳呢這是。
他們根本不是要幫助小鵝,而是平國內的債務。
「該多少錢就多少錢,我會如數給你,」李瑁道。
達奚盈盈笑道:
「你倒是不想給,我也給你墊不起啊,咱們可是說好了,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千萬護着我。」
「你是真心還是假意?」李瑁皺眉道。
達奚盈盈起身來到李瑁身邊,挽着他的胳膊道:
「要多真,有多真,如今我是真的沒有倚靠了,南曲背後這幫人,經過這一次事情,肯定對我不放心了,右相真是厲害,我從相府這麼一進一出,沒有人再會信任我了,即使右相根本就沒有見我,但是沒有人會信,那麼我現在只能投靠你和右相,跟你還有活路,跟了右相,怕不是隨時會成爲棄子。」
她現在的處境確實非常尷尬,大家都知道李林甫一直在盯着惡錢,而南曲的惡錢,都是達奚盈盈負責。
如果死在右相府,或者半死不活的被扔出來,大家還能放心一些,說明你什麼都沒說。
但是你毫髮無傷的出來,別人不多心是不可能的。
李林甫這一招確實高明,內部分化,挑撥離間,迫使達奚盈盈自己做選擇。
「惡錢這條線,韋堅是不是外面的負責人?」李瑁問道。
達奚盈盈點了點頭:
「昭然若揭了我的隋王,你以爲聖人不知道嗎?其實都清楚,是動不了,而且韋堅來負責是有好處的,至少會合理控制進入長安的惡錢數量,避免催高物價,惡錢的事情,不只是於國有害,於國也有大利啊。」
說着,達奚盈盈道:
「其實很好猜,誰是水陸轉運使,誰就是惡錢進入長安的負責人,從前是宇文融,現在是韋堅和李齊物。」
李瑁一愣,臉色凝重的看向達奚盈盈:
「裴耀卿呢?」
達奚盈盈笑了笑,將玉手伸進了李瑁的衣襟,來回撫摸,柔聲道:
「裴公擔任轉運使的時候,他手下有兩個得力助手,一個是竇銘,一個是裴幼卿,你猜是哪個?」
李瑁一把抓住達奚盈盈的手腕:
「是裴幼卿?」
達奚盈嬌笑道:
「兩個都是,隋王猜錯哩。」
說罷,她一口咬向李瑁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