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破塔街之約

第304章 破塔街之約

“他們問我是誰,我便戴上面具。

可他們看見面具後,竟說那纔是我。”

——《黑塔劇評選摘·霧都篇》

破塔街,是王都最不願承認存在的一條街。

它被永遠排除在官方地圖之外,卻承擔着七成以上的地下交易與非法秘詭卡流通;它的建築編號在十年前就被議會徹底註銷,但夜幕一落,這裡仍有數百盞汽燈次第點亮,光芒模糊而真實。

這裡沒有市政衛隊巡邏。

卻從未發生過真正意義上的暴亂。

因爲破塔街,有自己的“規則”。

——一套不被記錄、從不言明的黑市劇本。

而今晚,這部劇本將迎來一個新角色。

第九轉角,一家早已廢棄的鐘表鋪。

斑駁的店匾在風中微晃,前臺階落着一隻燒焦的齒輪鳥玩偶,腦袋朝下插在石縫間,彷彿被時間親手斬首。

兩位不速之客停在門前。

司命身着深紫與墨黑相間的長袍,外披古典血族貴族樣式的暗紋披風,頸間佩戴永夜薔薇銀質徽章。披風微動,投下的影像在門口的火燈下像細密的經文浮動。

他嘴角輕揚,眼神平和,身上卻帶着一種不可直視的從容——彷彿他從不需要證明什麼,世界就會自然配合他下筆。

他身旁的女子,則更像一場預告的災厄本身。

塞莉安一襲黑紅交錯的禮裙,裙襬如血水暈染,腰間束有銀鞭鞘,披風似羽翼掠風,立於街角卻彷彿吞噬了周圍所有的光。

她靜立不動,周遭卻生出一圈“視線盲區”,讓人本能地不想看向她。

門未開,人未應。

但那扇老木門“吱呀”一聲,自己裂開了。

這是血族來訪者的特權——某種源自血契的“門感”。

鐘錶鋪內,空氣中瀰漫着鐵鏽與陳年白蘭地混合後的澀酒味。

這裡是“訊途手”旗下的秘密情報據點之一。由地下文書網絡掌控,專門負責黑市信息流通與印製。

他們被霧都地下稱爲“老鼠”——掌控超過六成的報童、傳單渠道,甚至曾暗中印製過《霧中十誡》這類一度被王都封禁的反秩序文本。

正因如此,晨星時報一直無法突破底層傳播屏障。

因爲它——沒有“鼠路”。

沒有街頭人脈的口子,也沒有誰敢替它送紙上街。

而司命今天來,就是爲破這個局。

昏黃燈光下,一個身披皮夾克的男人半倚在櫃檯後。

他臉上纏着菸灰色繃帶,嘴角殘留未乾的血痕,一隻眼戴着老舊鏡片,另一隻則裸露着泛紅的義眼,亮得詭異。

他叫貝納姆,是“訊途手”在破塔街的地頭蛇。

他沒起身,也沒有客套,語氣帶着毫不掩飾的警惕與不耐:

“閣下聲稱代表永夜血盟……那我假設你們不是來殺人的。”

司命點頭,微笑:

“不是殺人。”

“是談生意。”

空氣停了一拍。

“那就請講。”貝納姆倚在櫃檯邊,眼神一寸寸打量着司命,“你想要什麼?”

“你的報童網。”

屋內陷入死寂。

貝納姆的義眼輕輕震了震。

“你要我們——爲你送《晨星時報》?”

“是。”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

貝納姆面無表情,但他的菸灰壓得更深了。

他用力將菸蒂按熄在桌角,聲音帶了冰渣:

“《晨星時報》是死過一次的名字。”

“它七年前印過一篇‘誤判的故事’,害死了三十七個無辜者。”

“它早該死在歷史裡。”

“現在你告訴我,你要把這張紙重新塞進每一個街頭孩子的手裡?”

司命神色不動,語氣溫和卻堅定:

“是的。”

“而你們,會幫我。”

貝納姆冷笑了一聲。

那笑容帶着十足的舊街怒意,毫不掩飾的抵抗:

“我們不送紙。”

“我們送命令,送規矩,送恐懼。”

“我們不送謊言。”

司命點點頭,像是對這份拒絕早已預計。

“我理解。”

他頓了頓。

“金錢也不行?”

“我們不爲錢活着。”貝納姆冷哼,“我們爲不想死而活。”

“血族的威壓也壓不動你?”

“血族?”

他擡頭,目光譏誚。

“你們連族譜都不敢上報給議會的‘貴族’,談什麼‘貴’?”

空氣驟然緊繃。

塞莉安手指一動,披風下若隱若現的金屬爪尖輕輕彈出。

她低聲道:

“主人?”

司命擡手,示意她按下殺意。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袖口,那裡彆着一枚深紅撲克牌徽章。

他手指輕彈,一張牌緩緩滑出,劃破空氣,發出近乎絲絨切割般的“唰”聲。

那是一張黑金邊框的撲克牌。

中央是一張五官模糊、笑容譏誚的“紅桃J”。

它在空氣中旋轉兩圈,落在貝納姆眼前的桌面,像一段被丟出的未知劇本。

貝納姆不懂牌。

但他知道,那不是紙牌。

是命。

“你在威脅我?”

司命輕輕吐出一句話:

“你知道‘審訊圖紙’嗎?”

貝納姆身體僵住。

他剛要說話,司命語調已壓低一分:

“明天清晨,王都教會機關區,將‘意外流出’一份關於裁判所秘密擴建、利用地下室進行黑市兒童奴役的檔案。”

“你可以賭賭看,那是不是你明早收到的第一份頭條。”

他看着貝納姆,目光平靜,卻字字如刀。

“因爲我,已經準備好了。”

貝納姆的喉結輕輕動了一下。

他忽然意識到,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吊兒郎當、言語輕浮、看起來像劇院後臺臨時串場演員的人……他不是個編輯。

他是個寫劇本的人。

而且,寫的是那種一旦翻開,整座城市就會開始瘋的劇本。

但他還未來得及說出“拒絕”或“妥協”,空氣忽然降溫。

一陣細微到近乎聽不見的低語,從地板縫隙間緩緩滲出,像是某種舊日井底攀爬出的嗓音。

“……異端……已顯形……”

“目標識別中……血族、未註冊秘詭師……命紋異常者……”

“肅清協議啓動——”

下一秒。

八道身影,如刃從影中迸出。

他們從鐘錶鋪的櫃檯下、儲物間、裂牆後、天花夾層各處竄現,瞬間封鎖整個房間。

他們全身包裹在漆黑裁決袍中,無編號、無紋章,胸前僅有一道微亮的紅色火紋——那是“審判之焰”的簡化識別。

他們握着鐮刀狀的灰銀裂刃,刀鋒鈍重卻帶切割因子。

他們呼吸無聲,步伐精準。

他們不是訊途手的“老鼠”。

他們屬於教會。

屬於那一支從不登上法庭、不留下判決文書、不受公開編制承認的暗線裁決隊:

——“暗影裁決者。”

司命看着這羣人從黑暗中浮出,輕輕嘆了口氣。

“看來你們早就知道我們要來。”

他說着,手指一彈,指縫中那張“紅桃J”撲克牌一轉。

第二張牌悄然出現,黑桃Q落入他掌心,邊緣泛着輕微的紫光脈絡。

塞莉安眯起眼,脣角勾起弧度,輕輕轉了轉手腕。

骨節發出“咔噠咔噠”的輕響,如沉睡武器正在甦醒。

“你談生意,他們辦案。”

“你殺六個,我賭兩個。”

司命笑了一聲:

“賭什麼?”

塞莉安輕輕一頓,聲音低而冷:

“賭誰會先後悔——他們來得太早。”

裁決者動了。

冰刃破空,直刺司命眉心。

動作乾淨利落,角度如神諭之手一線直下。

“黑桃皇后,幻象。”

司命低語。

話音落地,手中撲克牌輕輕一拋。

那一瞬。

空間彷彿斷裂。

冰刃在空中定格,彷彿切入了一個不屬於現實的維度。

裁決者的瞳孔猛地一顫,眼中浮現出一幕幕錯亂畫面。

他看見自己站在教會法塔的鐘樓前,單膝跪地,接受神諭。

他看見自己舉起裁決之刃,指向一個年幼的持牌者。

他看見那孩子跪在地上,聲音顫抖:

“我只是想知道……門是什麼。”

他聽見自己回答:

“你不該問。”

然後他看到——那孩子的臉,是他的臉。

下一秒,冰刃脫手而出。

偏轉,刺入地磚。

裁決者倒地,抱頭,嘔吐、痙攣、翻滾,彷彿有千萬記憶同時逆流灌入神經中樞,裂燒識海。

司命偏頭一笑:

“我從不賭未來。”

“我只寫過去。”

與此同時。

塞莉安動了。

她如黑紅幻影閃現,一步踏出,風壓破形,衣襬震碎燈火。

五指張開,爪刃如鞭,掠過裁決者之間的空隙,身法如影,爪影熾紅如月蝕。

第一名裁決者還未來得及轉身,便已被腰斬。

第二名揮刃防禦,卻斬中幻影,下一秒喉骨被反手捏碎。

第三名正欲拔刀,還未來得及握柄,指骨已斷。 —

“太弱的故事。”

塞莉安舔了舔指尖,血絲尚未乾。

“沒資格拖長。”

僅五息。

八名裁決者,六人已倒。

剩下的兩人呆立原地,像是程序短路。

他們不是被打敗。

是——不屬於這場劇本。

他們的命運之線,被某種無形手筆悄然切斷。

他們的身影開始泛白、剝落、消散。

彷彿從未在這個世界存在過。

無人記得他們是誰,無人知曉他們爲何而來。

他們不是敗者。

是劇本的“廢稿頁”。

被敘述者劃掉,重新修訂,徹底抹除。

直到這一刻,司命才緩緩走向仍坐在原地、臉色蒼白如紙的貝納姆。

他的眼神仍未聚焦,胸口起伏劇烈,像是剛從夢魘中驚醒的病人,還來不及辨清現實與幻象的邊界。

司命蹲下身,語調柔和得近乎溫柔:

“別怕。”

“我不是來殺你,我是來——幫你記起一些,你以爲自己早就忘了的事。”

說話間,他擡起一隻手,指尖在空氣中微微勾動,彷彿在確認某條命運軌跡的座標。

然後,他輕輕地,點在貝納姆的額頭中央。

命運之主·千面者——

詞條·【命運編織】,發動。

司命的聲音低沉卻清晰,像是在用一根筆,往他大腦裡一頁頁描墨。

“你見過火嗎?”

“你說你不記得,那是因爲他們抹去了你的記憶。”

“你妻子不是病死的。”

“她是,被教會以‘異端’的名義,活活燒死的。”

“你現在——還願意幫他們送報嗎?”

貝納姆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不是因爲傷。

也不是恐懼。

是因爲他的腦中,忽然多出了一段他從不曾擁有的記憶。

不——

不是多出。

是被“翻回來”的一頁。

那記憶清晰得可怕。

清晰到讓他開始懷疑,這些年來自己到底是活在現實中,還是別人寫好的劇本里。

他看見一扇門。

那扇門燃燒着。

破塔街的盡頭,鴉骨巷。

他看見那一夜,自己被鎖在家中,而他的妻子——那個他已經忘了名字、卻仍記得手感的女人——跪在教會聖職者面前,淚水未乾,嗓音嘶啞:

“他只是七歲,只是在紙上畫了幾道圖紋,拜託……他只是個孩子。”

聖職者沒有回答。

只是舉起象牙火釺,將它緩緩刺入她的脊背。

那一夜,鴉骨巷焚燬三戶。

那一夜,他站在門後,徒手推門,卻怎麼也推不開。

那一夜,所有人告訴他:

“你沒有家屬在焚燬名單上。”

於是他忘了。

或者說,他的記憶,被別人重寫。

“我……記得了。”

貝納姆聲音嘶啞,幾乎像夢囈,額角青筋緊繃,嘴脣輕顫。

“鴉骨巷……他們說那是非法印刷起火……”

“但那紙,是你們的……”

他擡起頭,看着司命的眼睛,彷彿終於看到了劇院後臺的編劇,卻不知道自己是該憤怒,還是該感激。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司命俯下身來,目光溫和,語調卻像刀鋒輕觸傷口:

“我什麼都沒做。”

“我只是把你記憶裡被撕掉的一頁——翻回來了。”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但那一夜的火,你的皮膚記得。”

“你的脊髓記得。”

“你這些年來一直不碰‘火焰酒’的身體,也記得。”

貝納姆睜大眼睛,身體猛然抽搐了一下。

他沒有說話,只是雙手慢慢收緊,指節發白,像是在重新確認自己還能不能握緊——寫字的那雙手。

“我來找你,不是爲了僱你。”

司命輕聲說道,嗓音低沉,像一位在懺悔室中啓開封印的神父。

“我不是要你替我送報。”

“我是想讓你自己決定——你要不要把自己的故事,送進霧都每一個人的門前。”

“你不需要爲我工作。”

“你只需要——讓他們看見,你的過去,可能就是他們的將來。”

此刻,塞莉安正靠在破碎的櫥窗邊,指甲慢慢擦過披風內襯,目光掠過貝納姆。

她並不完全理解人類的複雜情緒。

但她知道。

這個男人的眼神已經變了。

從最初的抗拒、懷疑與戒備,變成了“燃燒”。

那不是憤怒。

也不是忠誠。

那是火。

一種名爲“覺醒”的火。

良久。

貝納姆深吸一口氣,像是從夢魘邊緣掙脫出來,指節還在不自覺地顫動。他緩緩從椅子上站起,腳下踉蹌一下,卻穩住了。

他走向屋角,拉開一隻鏽紅色的木箱。

那是一具塵封許久的工具包,外殼刻着被時間磨蝕的鼠紋印記。

他掀開蓋子,灰塵飛揚,露出箱中整齊排列的老派傳單散佈器械:

短刀、墨瓶、一張褪色的地下街路線圖、一支密寫灰墨筆,以及一枚巴掌大小的黃銅小鈴——那是“老鼠網”的呼喚器。

貝納姆深吸一口氣,指尖擦去鈴上的鏽跡,然後緩緩擡起手,輕輕一晃。

鈴聲不大。

但那聲脆響,彷彿一道信號波,在黑市的空氣中震盪開來。

在破塔街那無名的裂巷中,在鐘塔殘影下,在三十七個被抹名的地址內——童工、跑腿、煙販、盲報童、睡在蒸汽井邊的乞丐……紛紛擡起頭,朝鐘表鋪的方向望去。

沒有口令。

沒有號召。

但他們知道,有什麼東西,正在從沉默裡甦醒。

貝納姆轉過身,眼神仍舊低啞,卻已不再空洞。

“你要投的那份紙——晨星的。”

“我的人手,隨時聽令。”

司命輕輕一笑,眼神在燈光折射中微微一亮,彷彿命運在他瞳孔中翻書。

“太好了。”

他緩步上前,站在鋪門口,望着城市夜色中逐漸聚合的煙霧與街燈,語氣平靜卻鏗鏘:

“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這座城市,開始懷疑它所知道的一切。”

鐘錶鋪外,風忽然起了。

夜霧捲入裂窗,拂過破碎的地板與被割裂的裁決者屍體,擦過老舊掛鐘的指針,彷彿爲一場不被觀衆看見的劇目謝幕。

報紙的碎頁在風中翻飛,一角印着尚未燒盡的標題:

“舊律之下的無聲者:你是否願意,閉眼接受命運?”

塞莉安踩過一具尚未冰冷的裁決者殘骸,裙襬拖地,每一步都在地磚上印下細緻的血痕,卻沒有一滴濺在她那雙光潔如鏡的皮靴上。

她走到司命身後,擡手輕輕撩開落在肩頭的一縷血發,語氣懶洋洋:

“你今天太收斂了。連我都快忘了你曾經有多麻煩。”

司命目光仍望向遠方,語調淡淡:

“不是收斂。”

“是挑場合。”

他頓了一拍,轉頭望向仍未完全熄滅的裁決者披風,彷彿看見舊秩序的最後火光在灰中掙扎。

“殺人,是一種資源。”

“而今晚——我用‘恨’,換來了更有價值的燃料。”

塞莉安舔了舔脣角,眼神微亮,譏諷地笑出聲:

“你就是愛演。”

司命偏頭看她一眼,笑得更真誠了一點:

“你不也演得很好?”

“血族女伯爵、暗夜貴胄、永夜血盟王女……”

他語氣中帶點無奈,又像是念臺詞一般嘆道:

“你看看他們看你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出神話。”

塞莉安翻了個白眼,把一根殘缺的裁決者指骨拋入火盆中,血煙瞬起,她指尖輕輕一轉,掌心托起那團紅霧,冷聲回道:

“神話,比貴族更容易相信。”

司命走到那張積滿灰塵的木桌前,緩緩拂去表層浮灰,露出木面下方一行已模糊的刻痕。

他俯身,指腹摩挲那些字跡。

“故事,由此開始。”

他轉身看向貝納姆,眼神沉靜。

“我們有三天。”

“在這三天內,我要你的人把《晨星時報》的復刊首期送進王都五十二個區域。”

“我會交給你五篇文章,你可以挑選三篇投遞。”

他聲音低沉,像在陳述事實,而非提出建議。

“但記住——你選的每一篇,都不會是‘事實’。”

貝納姆眉頭緊蹙,眼中閃過一絲警覺:

“那它們是什麼?”

司命微微一笑,嘴角揚起,語調如刀鋒劃過紙頁:

“它們是——比事實更能動搖人心的劇本片段。”

“它們是真實的可能性,是民衆的恐懼,是那些藏在舌根不敢說、卻在夢裡反覆響起的詞。”

“我們不再報道‘真相’。”

“我們開始製造‘版本’。”

塞莉安倚在門邊,眼神裡劃過一縷幽暗的光。

“這城市太久沒有懷疑過自己了。”

司命點頭,平靜地說:

“是時候了。”

他緩緩回身,目光掃過整間鐘錶鋪——殘牆、屍體、逐漸暗淡的火光、遠去的鈴聲、以及那張仍在火盆邊慢慢燃盡的審判披袍。

他輕聲說道,如同低聲念出開幕詞:

“這是劇場。”

“我們是編劇、演員、燈光和回聲。”

“我們不是爲了講真相。”

“我們是爲了讓他們,開始——懷疑自己所聽見的一切。”

鐘聲,在夜霧中響起十三下。

王都尚未察覺,一場新的劇目,已經悄然排練開幕。

“他們以爲報紙是鏡子,卻忘了——

鏡子能碎,碎片也能割喉。”

——晨星時報·復刊試印版·內部預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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