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鯨墓黑潮，追獵未終」
「黑帆疾馳，亡者之舟破浪向前。」
「第六次鯨鳴落下之前，活人必須逃離。」
狂風怒號，鹹溼的風將海水拍打在臉上，如鞭抽般火辣。
司命死死抓着船舷，指節泛白。他的身形在搖晃的甲板上微微前傾，
眼睛一刻不離地盯着遠方——那片如漩渦般翻涌、被詭霧死死遮蔽的海域盡頭。
鯨墓之口。
而身後的鯨墓號，正在低聲咆哮。
那聲音不似機械，而像一種穿透骨髓的哀嚎，彷彿是某種沉睡於海底的古老存在，被他們的逃離喚醒。
那不是船。
那是一頭怪物——它在呼吸，在掙扎，在怒吼。
它不想讓他們離開。
迷失者號在風暴中劇烈搖晃，船體斜斜地陷入波峰與波谷之間，如同隨時會被吞沒的樹葉。
咯吱咯吱的帆索繃緊聲與甲板下的吼鳴交織在一起，耳邊充斥着水聲、吼聲、咒罵，還有帆布撕裂般的狂風。
司命喘息一聲，耳膜彷彿都被壓得嗡鳴作響。
他掃視左右，視線掠過波浪間奔涌而過的三艘鉅艦。
王冠號緊貼左翼，主桅如刃，炮口仰角調整到極限，艦橋之上，
艾爾弗雷德紋絲不動，如冰雕般立於海霧邊界，軍服在狂風中翻飛如黑旗。
赤色玫瑰號貼右，梅夫人倚着舵輪，猩紅斗篷被風撕裂出碎邊，
她只是靜靜望着前方，嘴角掛着一抹彷彿在嘲笑世界終結的譏諷笑意。
他們三艘船衝在最前，但他們並不孤單。
身後，至少還有十餘艘海盜船在狂風與怒浪中嘶吼掙扎。
他們在競速。
但不是爲了勝利——
是爲了活下去。
這是逃亡。
這是一場亡命奔逃！
——嘭！！！
驚天巨響！
司命猛然瞪大眼睛，只見最前方，一艘破舊的雙桅海盜船正在加速衝刺，
甲板上的海盜們扯着帆索，嘶吼着催動秘詭，那艘船比任何人都要快一步！
他們——搶到了最前的位置。
然後。
然後，一道龐大的黑影從海底緩緩浮現。
那不是影子，那是肉體，是觸鬚。
巨大的、溼滑的、佈滿吸盤的深海觸手！
“危險——！”司命猛然大吼，但爲時已晚！
下一秒，那條足有十米長的黑色觸手猛地從水中躍起，捲起滔天巨浪！
砰！！！
一聲震天爆響，觸手如鋼鞭狠狠抽向那艘船的船身！
船體瞬間斷裂！
甲板炸裂的木片與人影一同被拋入空中，又被瞬間捲回海中，連一聲完整的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
整艘船如破布般被生生攪碎，拖入深淵！
沒有屍體。
沒有浮木。
什麼都沒有留下。
只有還在擴散的血跡與黑影，在海浪間慢慢沉沒。
“該死的——”司命低聲咒罵，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的每根神經都在繃緊，手指死死扣住舷邊，甚至感覺不到海風帶來的寒冷。
他不敢回頭。
但他知道——後方，還有更多觸鬚正在升起。
海面變成了一張活着的狩獵網。
它不只是憤怒。
它在獵殺——
獵殺所有敢於背叛它、試圖逃離它的生物。
鯨墓之口張開了。
真正的海難，開始了。
“左舵！快！繞過去！！”
卡爾維諾怒吼着死死抓住舵輪，迷失者號在海浪中猛地偏轉，
船體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甲板颳起一道道飛水，整艘船幾乎是貼着那根猙獰觸手的邊緣急速劃過！
司命的心臟彷彿被人緊緊攥住，大腦在風暴與死亡交匯的嘶吼中飛速運轉。
他的眼神死死鎖定前方，在每一秒的風速、浪高、帆角之間構建出生存的航線。
——不能停下，不能回頭，不能減速。 再慢一秒，就會被拉入深淵！
就在他們急速穿梭時，前方另一艘試圖繞行的海盜船出現了——
他們轉得不夠快。
海面下，一個漩渦毫無徵兆地炸裂！
彷彿某種怪物在深海中睜開了眼睛——
“……小心！！”司命張口欲喊。
卻已來不及。
海水猛然炸起，一整艘船被連根掀起，那些海盜連一句咒罵都沒能喊完，連人帶船被捲入漩渦深處，沉入無光的黑暗之中。
什麼也沒留下。
“呸！”伊恩怒罵，眼神中閃爍着焦躁與怒火，他的雙手死死拉住帆索，腳踏滑輪，強行壓制住風暴中那快被撕碎的船帆！
迷失者號速度飆升，狂風如尖嘯般割裂耳膜！
甲板傾斜，帆索繃斷的金屬哀鳴與船員的咆哮交織成死亡前奏。
五百米！
鯨墓之口，已近在咫尺！
—
“轟！！！”
天空驟然亮起熾白火光！
王冠號的艦炮怒吼出擊！
熾烈的炮彈如雷霆落下，將正在升起的巨型觸手生生炸斷！
海面上血霧爆裂，海水沸騰，那觸手翻滾掙扎，嘶鳴傳入每一艘逃亡船隻的心底！
王冠號炮臺之上，艾薇娜一腳踩上金屬踏板，黑髮亂舞，眼神冰冷如刃。
她擡手，向火控指揮席斬下命令：
“炮火組，目標正前方！清理航道——”
“——開火！！！”
“轟！轟！轟！！”
一連串巨響炸裂空氣，火焰吞噬一切，精準的打擊猶如術法刻畫出的彈道，每一發都命中觸手關節與根部。
黑色的肉塊飛濺入海，攪動巨浪！
迷失者號藉機猛衝而出！
司命只覺得心臟猛地跳了一下，喉嚨發緊，他強行深吸一口氣，手掌因緊張而微微發顫。
但他的眼中，是光。
王冠號的火力，爲他們撕開了一條通向生還的血路！
前方，鯨墓之口就在眼前，那道被風暴、黑水與詭霧吞噬的裂縫，如地獄之門緩緩張開！
—
他們——衝了出來！
迷失者號、王冠號、赤色玫瑰號，如三枚撕裂死亡封印的箭矢，衝破風暴邊緣，脫離了鯨墓的領域！
終於得以喘息的司命猛地回頭，他的眼中倒映出那艘吞噬一切的存在。
鯨墓號的真容，終於揭曉。
那不是船。
那是一具浮在海面上的屍骸。
它的“甲板”由層層扭曲的人影交織構成，猶如被詛咒的靈魂在水面上痛苦凝固。
桅杆並非木柱，而是數根倒掛的巨人骨骼，如同斷折的神祇肢體。
而船首，是一顆巨大無眼的頭顱。
它緩緩張開嘴，獠牙嶙峋，似在無聲吶喊，似乎……在試圖說話。
司命喃喃低語，聲音被風吹散，卻帶着顫意：
“這不是一艘船……”
“這是活着的怪物。”
—
“咚——！！”
鯨墓號下方的海面開始震動！
龐大的“影子”開始遊動，如深海中的獵鯨，在三艦之後緩緩滑動！
“它在追我們……”莉莉婭的聲音低沉而剋制，彷彿壓住了極度不安。
她的眼角抽動，指尖貼着船舷，感受到某種龐然存在正劃破水域，逼近他們。
艾莉森緩緩舉起手槍，又緩緩放下，眼神如冰，語氣低沉得幾乎不帶情緒：
“看來，我們得準備下一場戰鬥了。”
司命眨了眨眼，風吹亂他額前的髮絲。
然後，他嘴角慢慢揚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這纔是遊戲真正的開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