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血月祭典:神祇從肉身中覺醒
“當生命不再是旅程,而只是命運的燃料,我們稱之爲獻祭。
而獻祭的終點,是神的嘴。”
——引自《聖母教會禁文錄·血階第十三頁》
聖母大教堂的鐘聲從未如此緩慢,彷彿在鐘樓內隱藏着某種難以名狀的咒語,
緩緩浸入人們的血脈,悄然侵蝕着整座城市的命運。
梅黛絲靜坐於鐘樓頂端,冥紅色的長袍將她瘦弱而修長的身軀完全包裹,
那層層鋪展的命紋袍角如未曾乾涸的鮮血,肆意地滲透石板,腐蝕着這個世界的純潔。
她閉合雙眼,紋絲不動,彷彿在聆聽着某種超越現實的低語,一種從深邃星辰間滲透而來的詭秘啓示。
忽然間,她睜開了雙眼。
一對紅瞳幽邃無底,星光般的命紋在她掌心浮現,閃爍着象徵毀滅與新生的詭異光澤。
“……它開始脫落了。”
她輕語之聲宛若落灰,卻伴隨不可抗拒的威嚴,瞬間穿透整個教堂的星脈。
她敏銳感知到,亨裡安七世的命圖已然動搖——
那困擾她數年的詛咒之封印,“蒼獅戰魂”構築的生命囚籠,終於顯現出裂痕與衰敗之兆。
甚至連那張令她內心深處始終不安的世界系權卡《第十三靜島》,也在緩緩滑向無序。
一切都在昭示:那個垂暮的舊王,終於迎來了他命運終結的時刻。
梅黛絲緩緩起身,步履無聲,猶如踏過夢境與現實交織的邊界,邁入聖壇中心。
那是一座亙古沉睡的命陣核心,十二條縱橫交錯的命紋路徑,宛如沉睡的星辰血脈,正等待着她的喚醒。
懸浮於祭壇之上的是一柄纖細而鋒利的儀式之刃,那是她親手從自身命紋中淬鍊而成,冷芒幽微,彷彿渴望着吞噬命運的本質。
梅黛絲面無表情,將刀鋒抵在自己胸口,輕輕按下。
鮮血未曾涌現,取而代之的卻是命紋如絲線般涌入刀鋒之中,
微微震顫着,如一縷縷來自星海的絲絛,迅速編織出一張漩渦般的星圖,緩緩旋轉,吞噬着周遭光線。
她雙手擡起,如引天命之光:
“舊王將熄,新的神祇將臨。”
“十二教區,以命紋爲引,以血脈爲薪,點燃你們命運的火炬吧。”
剎那間,整座王都的星圖脈絡彷彿被無形的烈焰焚燒,
生命線從深埋於地底的星脈中剝離而出,涌向一個無以言狀的中心——那正是她命運交織的星災之核。
梅黛絲,舊王之女,以己身血脈與王都千萬生靈爲祭,正將一場浩大的血命星災緩緩開啓。
而城中的每一個生靈,都開始覺察到某種異樣:
“我……正在流逝。”
他們的皮膚未破,血液未流,消失的卻是本該屬於他們的命運,是原本能夠繼續活下去的所有可能。
聖母大教堂的深處,生命主陣之上,一道道猩紅的命紋悄然浮現,
如被古老詛咒加熱的血液,在石磚間緩慢涌動,呈現出令人心悸的黏稠感。
梅黛絲立於陣心,身後七座半月形神像宛若在無言地注視,
她徐徐展開雙臂,背後的命圖驟然綻放,幻化成一輪旋轉的猩紅之輪。
第一教區,點燃。
東塔鐘樓頓時升起一道血色命紋光柱,筆直射向蒼穹,在漆黑的天幕中刻畫出一個如魔眼般猙獰的星紋節點。
“確認同步。”梅黛絲低沉的聲音,如同冥河引渡者的低語,隱含着深不可測的肅殺與威嚴。
第二教區,點燃。
教會審禱室內,九名被獻祭者齊齊倒地,他們的命紋被強行剝離,像絕望的藤蔓紛紛掙扎着離體而去。
一名少女呢喃低語,聲音幽幽穿透黑暗:
“我做夢了……夢裡,我卻變成了別人。”
第三教區,點燃。
集市中的一尊聖母雕像,眼眸中流下淡紅的淚液,那並非水滴,而是液態生命,順着臉頰直灌入隱藏在下方的詭秘獻祭口中。
第四教區,點燃——
第五教區,點燃——
每點燃一個節點,梅黛絲的身軀都隱隱一顫。
她白皙而冰冷的面容開始顯現出不屬於凡人的幽冷光澤,細小而詭秘的星紋裂痕爬上肌膚,彷彿揭示出隱藏於她肉體之下的“神性本質”。
她的耳畔響起低語,那聲音來自她內心最深處,卻也來自遙遠而不可觸及的宇宙深淵:
“你是杯。”
“你是器。”
“你終將被盛裝爲星。”
而與此同時,整座王都的所有人,無論貴族或奴僕、軍士或平民、秘詭師或學徒,都在同一時刻陷入了相同而難以言喻的詭異境遇:
“我的生命……已不屬於我。”
他們或頭暈目眩,或反胃嘔吐,或突然忘卻了自己的名字,
甚至有人驚恐地發覺腦海中出現了一段從未屬於自己的“陌生記憶”,彷彿自己已然經歷了一次死亡。
一名教師驚恐地指着課本尖叫道:“爲什麼這裡寫着‘你已經死了’!?”
一名軍士手中的世界系卡牌突然燃燒殆盡,他陷入歇斯底里的驚懼之中:“這不是我的命圖……我究竟是誰!?”
而整個王都,已然化作命運之火燃燒的劇場,
衆生皆在其中沉淪——於無知中獻祭自己的未來,於迷茫中迎接着註定降臨的命運審判。
第七教區燃起之時,梅黛絲的軀體緩緩懸浮而起。
她深紅的裙襬擺脫了重力的束縛,如一朵飽含詭譎生命的血蓮,緩慢而迷離地綻放開來。
在她腳下,涌出了一種無法被世俗語言形容的赤銀色流光,扭曲且詭秘,既非血也非火,卻讓目擊者從靈魂深處泛起本能的顫慄。
梅黛絲微微扭動身軀,雙目覆蓋着半透明的神紋,映照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異界星象。
她不再發出凡俗之語,轉而開始吟誦古老的低語,那聲音穿透了物質與意識,彷彿命運之神本人親臨宣告:
“生命,從未屬於你們,命運之筆永遠在神明的指間。”
“你之所以爲你,僅僅因爲我尚未決定你是否該存在。”
血月星災的序幕,正式在王都的蒼穹上響徹,宛如浩瀚的命運奏鳴曲,每一個音符都在緩緩抽離人類的自我意識。
然而,在教區星圖之上,仍有四個未點燃的節點,
猶如命運之手尚未掀開的底牌,那正是梅黛絲布局中的最後人類制衡——一種足以牽動整座王都命脈的隱藏節點。
這三處關鍵節點,看似無足輕重,卻皆位於王宮的地下深脈之中,
被梅黛絲親手標記爲“斷脈點”:王塔星脈室中的偏置能量集束臺、第十三靜島邊門外的咒法排泄節點,
以及皇命衛署內存放王命儀典甲冑的倉庫。
這三處,正是通往王殿秘詭之力的關鍵交匯點。
而此刻,三名赤唱修士——聖母教會派往宮廷的禮儀侍從,早已將自己的靈魂獻給“血命”的密使,正沉默地執行他們的使命。
一名修士緩緩踏入王塔星脈室,能量流在他身旁如靜謐的鐘擺般擺動。
他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命紋風琴,肅然放置於命脈交匯處,掌心滲出猩紅鮮血,如獻祭一般注入其中,聲音低沉肅穆,充滿着不詳的虔誠:
“星辰的名諱,由鮮血吟唱。”
霎時,星脈中心迸發出一股刺目的猩紅光束,王塔微微震動,外側守衛瞬間警覺,但爲時已晚——命運的契約已經達成。
第二名修士靜默地踏入第十三靜島密室的角落,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他平靜地躺下,將胸膛對準那道古老的咒門。
霎時,一道低語的咒語自身軀中引燃,他的肉身瞬間化作血色的霧氣,緩緩滲入咒門符鎖,引發深藏其中的咒脈劇烈逆流。
第十三靜島外圍的防禦陣列開始顫抖,困住整個靜島的力量第一次出現了極爲細微卻致命的停頓。
第三名修士在甲冑倉庫中緩緩點燃命紋蠟燭,將其置於加冕典禮甲冑的臺座之上。
一剎那,倉庫內部響起低沉如古老神諭般的合唱之聲,非人之音從塵封的甲冑間滲出,如復活的鬼魂一般低吟着: “王的榮光已逝,死亡的加冕儀式即將開始。”
這些曾象徵王之權威的甲冑,此刻正陰森而莊嚴地宣告着王朝註定終結的預言。
與此同時,王殿之內,無論是侍從、秘詭衛士、近衛,乃至站立於風語陣中央的伊恩,都深刻感受到整個命圖結構正在發生劇烈的反轉。
伊恩凝神佇立,忽然耳畔響起了詭異的聲音,那並非屬於風之低語,而是一種更爲幽暗、冰冷的存在:
“你,不過是一道無謂的幻象,這座城市早已厭倦你的存在。”
教會偏僻的角落中,雷克斯擡頭凝視天空,命紋星圖正扭曲變幻,他的眼底涌出一絲深邃的恐懼與敬畏:
“她……已經開始重新定義這個世界的命運了。”
莉賽莉雅則感受到獅王之靈在胸口微微震顫,那頭象徵舊時代力量的銀獅,竟第一次露出了猙獰的獠牙,彷彿預示着命運最終反抗的決心。
此刻,梅黛絲的軀體已然超脫了人類的範疇,她的身體開始變得虛無與信息化,
皮膚下的命紋如同神經般閃爍着非人之光,她的聲音不再自喉嚨發出,而是憑空在教堂穹頂之下凝結成形:
“我是你們全部的命圖。”
她漂浮於聖母大教堂穹頂之上,向着整個王都發出了她第一道屬於神性的宣言,正式邁出了她邁向神祇領域的第一步。
剎那間,王都空氣變得濃稠而黏膩,如同血與油混合般流動於空氣中。
天空被籠罩在一層猩紅的霧氣中,那絕非雲彩,而更像是某種無法言明的生命之幕。
城中的人羣開始陷入混亂,意識逐漸模糊,語言變得詭異而不可理解,他們驚恐地呢喃着自己已無法辨認的真實:
“我究竟是誰……爲什麼我確信自己曾經死過一次?”
“我的兒子應該還在學堂裡,但剛剛我竟看到了他一瞬間蒼老了數十年。”
“我的手……我的命圖……爲什麼完全陌生?”
整座王都,如今已然化作了命運與鮮血交織的舞臺,
衆生皆陷入命運之神的掌控之中,掙扎着、恐懼着,卻已無法再逃脫這場被徹底定義的劇場。
聖母大教堂的穹頂之上,梅黛絲已然褪去了“王女”的軀殼。
此刻的她懸浮於虛空之間,十指張開如同命運之爪,牽動着十二教區星圖的脈絡,猶如神經一般微妙而致命地顫動着。
她漆黑的長髮被無形的力場與命紋力量拉直,如荊棘般詭譎地向上漂浮,刺入虛空的深淵之中。
她的面容已無法再被明確界定——
時而浮現出她少女時代純潔而天真的模樣,
時而化作唱詩班中那羞澀而迷惘的少女,
時而又是教會聖壇上母神雕像莊嚴而冷漠的臉孔,
更時而退回一種未曾真正存在過的原初胎形,令人驚懼又難以言明。
她正位於“神性入侵”與“自我消亡”的交界線上,處於即將成爲純粹神性的邊緣。
她咧嘴微笑,卻根本不曾擁有真正的嘴脣——
那是一道由無形咒語與血霧幻化而成的笑意。
她的耳畔迴盪着整個世界爲她唱起的無言之歌,那不是語言,而是無數生命血液在空氣中震動的韻律。
世間所有活着的靈魂,已然淪爲她命運樂章中的一節節詠歎調。
“我深愛着你們,因你們終將被我完全擁有。”
伴隨血月虛影的降臨,整座王都徹底陷入命運的錯亂。
軍部之中,士兵的命圖開始錯位,有人恍惚失去了整整五年的記憶,握不住手中的武器,呆滯地看着自己空洞的掌心;
學術區內,秘詭學者們突發“命圖幻肢症”,感受到自身竟多出許多從未存在的肢體,
那些虛無之軀在他們腦海中瘋狂蠕動,驅使他們在恐懼與興奮之間瘋狂搖擺;
教會內部的中層祭司集體陷入幻聽,將梅黛絲扭曲而迷幻的吟誦視作母神本尊的福音,紛紛虔誠地獻上自己的生命;
而平民區,則爆發了更徹底的命紋混亂,許多人突然在彼此眼中看見虛假的命紋,陷入瘋狂地爭執:“你不是你,你的命圖早已被篡改!”
一位街頭老婦驚恐地擡頭望天,視野中浮現出三輪重迭而迷濛的月亮,她顫聲低喃道:
“那……那根本不是月亮,那是神明的眼睛,祂正在俯視着我們……”
梅黛絲自身則完全陷入了更爲詭異的高階星災症狀【血命症候】之中。
她的神性已然將王都所有生靈視作自身生命血脈的一部分,每當有人死去,她背後的星圖便迸發出一次猩紅的閃耀。
然而,隨着無數祭血的涌入,她自身逐漸無法承受過於浩大的能量,軀體開始裂解,命圖自燃,化作一種純粹的“詠唱構架”。
她肩胛骨緩緩撕裂,生長出命圖構成的羽翼,那些血色符文如活物般不停蠕動——
那不是裝飾,更不是圖騰,而是真正的、全新的神性器官。
教會外圍的密室之中,雷克斯冷眼盯着殘破的神龕,聲音低沉而冰冷:
“那已經不再是女王,也絕非神祇。”
“那不過是一道亟需容器的血色洪流。”
就在此時,第八教區的命紋陣微微震動,星脈異常反饋卻沒有徹底崩裂,
彷彿有無形之手曾企圖干涉,卻又在觸及到臨界點前被某種更高維度的力量無情抹去。
血命祭圖並未失敗——它剛剛邁入了真正的“試煉階段”。
聖母大教堂的最高處,梅黛絲雙臂展開,身後的命圖緩緩旋轉,如同鑲嵌在現實與虛空交界處的巨大恆星機械。
她的身軀早已擺脫凡俗的生物定義,每一次心跳都成爲了一道嶄新的咒語。
天空中,原本虛幻的血月影像正逐漸凝實——
那並非一顆真正的星辰,而是一個獨立而有生命的“存在”,
它正在以自己的方式凝視這個世界。
不通過光線,不通過言語,更不通過思考。
它只是存在——而這種純粹的存在,本身即是對現實世界結構的最大污染。
與此同時,迷失者號的艦橋上,司命凝望着星圖核心,翻開一本厚重斑駁的命紋古卷:《星災之路》,低聲念道:
“星災考驗,始於血命之門裂縫成型之刻。”
“倘若容器未在時限內完成‘神性迴響契印’,則獻祭反轉,神性溢出,星災反噬。”
卡爾維諾皺眉,語氣略顯疑惑:“誰定下的規矩?”
司命合上書本,雙目深沉,語氣中透出凌厲的壓迫感:
“並非凡人,也非神祇。這規則源於‘它’自己——那個正藏於血月背後俯視衆生的‘祂’。”
“這不是人類的儀式,而是舊日存在的一次饋贈。”
他擡起頭,望向遠處不斷侵蝕的血月,緩緩道:
“我們若未能將她阻止,她便不再是人,也永遠成不了神。”
“她會變成一道吞噬一切的裂隙。”
整個王都已然陷入詭異的靜止狀態,人們如同活在自己影子的時間線上:
大街之上,死者幻象頻頻現身,母親無法辨認自己的子女,士兵在恐懼中瘋狂地毀容;
教堂內聖物紛紛自燃,秘詭世界系卡牌失控,紛紛顯現出不可辨識的詭異咒文:“非你非我,而是祂”;
城市中央的廣場上,一尊聖母雕像忽然張開石嘴,無聲吐出了一串毫無意義的字母咒語,而記錄者在抄寫中卻忘記了自己爲何要寫字。
梅黛絲不再需要言語,她的存在即爲絕對的命令。
她目光所至,鏡面便染血紅;她腳踏之地,命紋自動排列出詭異而莊嚴的禱告圖案。
她的星圖正逐漸被神性迴響所替代,
而雷克斯在陰暗的廊道內滿頭冷汗,手握咒具,低聲道:
“我們並非要阻止一個女人成神。”
“我們正在阻止‘神’通過她進入世界。”
司命凝視血月,語氣如鐵:
“門已開啓,祂已降臨。”
“我們唯有一夜,去摧毀她的命運神座。”
“神明的降臨不是光,不是火,不是聲音。是你忘了你是誰,是你記得別人活過你的命圖。
而你已經走進了那個命圖的第三個版本。”
——引自《星災之路·血命試煉篇·計時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