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無良醫者

“找我有何事?”

季越人聞聲望去,一根燒焦的樑柱殘骸邊,阿珩正席地而坐,手裡拿着一枚新鮮齊整的頭骨。

季越人好懸沒氣暈。“蘇珩你個瘋子!”

阿珩隨手將頭骨丟進一個草袋子裡,死於瘟疫且保存完整的頭骨可是很少見的呢,得帶回去當收藏品,以後收了徒弟可以用來給徒弟上課。“你喊我就是想說這個?無聊。”

季越人一口老血頓時涌上了喉頭。

阿珩繼續道:“這個避難處是誰建的?挺聰明的,我想見見他。”避難處最難的不是聚攏倖存者,而是解決食物問題,這片避難處是緊挨着一片栗子林的。栗子是很有營養的食物,只靠着栗子,人能生存很久。

避難處的修建者必然懂得一定藥膳的知識,否則不會哪都不挑,就挑這片栗子林,阿珩來的路上也看到過別的果林,但沒人。

季越人更想殺了阿珩。

阿珩似是瞧出了季越人心中所想,道:“想殺我的人很多,可從未有人成功過。”

季越人警惕的問:“你進去是想幹什麼?”

阿珩無語的看着季越人防賊似的反應。“我不殺人,有正事,同瘟疫有關,你若不想帶路也無妨,我自個去找。”

雖然阿珩的人品醫德嚴重賒賬,可醫術卻是着實不錯,季越人研究過阿珩給的毒,很高明,顯然毒術精湛。醫毒本一家,精通毒術,醫術自然不會太差。猶豫了許久,季越人還是覺得把人帶去見見別的醫者也好,說不定能給什麼意見。“你先將醫者的遺骸還我。”

阿珩遺憾的將袋子裡的骨頭取了出來。“只剩下這些了,別的被我做了實驗,還不了。”

季越人劈手奪回骨殖重新埋進土裡。

見到阿珩,再聽說了她乾的事,不少醫者都想抄傢伙砍死這混蛋。

人死爲大,什麼仇什麼恨你這麼作踐已死的人?且還是一名醫者。雖是庶人,身份地位不高,卻是極受人敬重的,混蛋真夠喪盡天良的。

唯一沒動火的是公孫景,公孫景盯着悠哉的跪坐在草蓆上的阿珩,越看越疑惑。

人長得不好看不足爲奇,這世間絕色本就極少,但似阿珩這般五官除了眼睛沒有半點特色,沒那雙妖鬼般的眸子,絕對令人見之轉頭就忘的,比絕色更稀罕。最爲古怪的是,阿珩的臉還是屬於那種很耐看的類型,雖然第一眼的時候沒人會覺得好看,可認真的去看便會發現,這張臉看着其實挺舒服的......若是這傢伙身上的瘋癲氣息去掉的話。雖然不是很像,但阿珩讓公孫景想起了很多年前相識的一個差不多類型的好友。

公孫景試探的問:“你與清是什麼關係?”

清的情況公孫景略有所知,應是傳說中羲和氏的後裔,根據古籍記載,那是神裔氏族的一支,而神裔氏族有個特性:不孕不育。

倒不是真的不能生了,只是生育能力遠遠不如尋常人,尋常人族,一年生一個,並不是難事。而神裔氏族則不然,想要子嗣,得用相當多的次數來換取那極小的機率。也因此,神裔氏族對於婚姻的要求都很高,必須是自己相當喜歡的,否則沒法長期相對。再美的絕色,從早看到晚,從年頭看到年尾,緩緩眼睛的時間都沒有,是個人都會想吐。而不能長期相處,神裔氏族也甭想要後代了。

某種意義上,有些人族說神裔非我族類真不是空穴來風,就這生理差異,說是異類,也並非不可。

公孫景記得自己上次見到清的時候,他似乎並未娶妻,也沒有娶妻生子的打算,再考慮神裔氏族的生育率,基本可以給清蓋上絕嗣的戳了,可也保不準有意外情況,不是嗎?

阿珩慎人的眸子挪向公孫景。“你認識我阿父?”

公孫景:“......”清能生出你這麼個奇葩來,也是奇蹟。子不肖父很正常,可差異懸殊至此,造化真真是神奇。

另外幾人亦不由露出了驚悚之色,清神醫的後代?開什麼玩笑?清雖出身卑微,品行卻光風霽月得令人自慚形愧,他們之所以會來疫區,與清有極大關係。早年清做鈴醫到處跑,聽到有大疫,別人躲都來不及,唯有他毫不猶豫的跑去疫區救人。此次大疫蔓延大半個中州,若非有清這個榜樣,還真沒幾個人鼓得勇氣跑這鬼地方來。

很多路,最難的不是過程,是開頭,但只要有人走出了第一步,那麼後人便會源源不斷跟隨,拓寬這條路。醫者進入疫區救人,化解疫疾便是如此。清開了個頭,後世的醫者便跟上了。

可如今......清神醫一生仁善,女兒卻是這麼個德行,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破滅感。

公孫景也有破滅感,但還記得眼下最重要的事。“你怎來了滄水?”這片生命禁區,但凡腦子正常的人都只會想要離開,而非跑進來。

“挑戰疑難雜症啊,我牧雲原義診時碰到了疫疾病人,怎麼治都沒給治好,這對我的打擊太大了,須知我已許久不曾治死人了。所以我就來滄水尋找疫疾源頭了,如此猛烈的疫疾,簡直聞所未聞,太神奇了。”阿珩一臉興奮的道。

公孫景等人腦海裡唯剩一感覺:清,你九泉之下有知,不知是否氣得再死一回。

醫揆輕咳了下。“你如此,你阿父可知?”

“他啊,都死了四年了,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有區別?”阿珩不以爲意。

衆人又是一愣,死了?

公孫景皺眉:“他如何死的?”沒記錯的話,羲和氏的紅衣似乎都很長壽,別人最多活個四五十歲,羲和氏的人的壽數卻是以一百保底。若清在四年前死了,那就是連保底的一百歲都沒達到,太不正常了。

阿珩隨口道:“心室上有個洞,忌太過勞累,他還沒日沒夜的熬,就給熬死了。”

季越人的眉頭不由抽搐了下,從阿珩的話語裡聽出了一種不怎麼好的味道。“你如何知道他心臟上有個洞?”人又沒透視能力,如何看到別人的心臟是否有所缺損的?

阿珩理所當然的回答:“挖出來就看到了。”

院子裡頓時一片死寂。

見衆人都不再開口,便繼續開口道:“我在路上撿了個孩子,還在外頭,麻煩讓人去接一下。”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你們這裡可還有熱食?”她跟稚童有些日子沒用正常的餐食了,滄水是生命禁區不假,卻只是人族的,在這裡動物很多,猛獸也多。阿珩的毒雖好,但被毒死的動物也不能吃了,因此一直只能抓些小動物加餐,可這些日子,基本沒收穫,加之時不時的下雨,也就一直啃乾糧。阿珩自己都受不了了,哪怕沒有味覺,乾糧又硬又冷的她還是感覺得出來的。也不知稚童是如何忍耐下來的。身體素質也不錯,這般糙養都沒出事。

稚童被帶到阿珩面前時阿珩已看着季越人一罐栗子羹烹好,中途除了動手加了幾味藥材什麼都沒碰,不過這幾味藥材卻襯得栗子羹愈發香氣撲鼻。

阿珩將栗子羹倒了一半給稚童。“正常的熱食,用吧。”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不是我烹煮的,你可以放心食用。”對於自己的廚藝,阿珩自己是沒感覺,反正沒有味覺,吃什麼味道不是吃?可稚童這些日子卻被折騰得夠嗆,這也是阿珩會讓季越人烹煮食物的原因,犯不着再折騰孩子,真整死了就不好了。

稚童聞言鬆了口氣,這才放心的吃起栗子羹,季越人的廚藝一般般,但沒什麼特色也比阿珩做得不知道算什麼味道的詭異食物好。

剩下的栗子羹阿珩只碰了一點羹湯,其餘的都給了季越人,她服食了祝餘丹,不怎麼需要進食。“接下來你就住在這裡,我要去辦些事,不太方便帶着你,待我事畢再來尋你。”

稚童猶豫了下,忐忑的問:“多久?”

“不知,反正死不了就肯定回來。”

阿珩要去的地方是隔離區,清時常在疫區救人,雖然沒尋到救治疫疾的法子,但防疫的法子卻是總結出不少,他與公孫景相交,這些東西也就順便教給了公孫景一些。公孫景來到避難處後將這些知識都給用上了,避難處已經染疾的病人都給隔離起來,避免疫疾繼續擴散。

隔離區裡,如今除了幾個醫者,根本沒人能進,不敢,也不準。

阿珩是醫者,可以破例進去。

阿珩進去只半個月,隔離區裡的三十五個病人便只剩下了二十六個,將衆人給氣得不輕。

“他們本就病入膏肓,死了很正常。”

若非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傢伙,大部分醫者都想砍了阿珩。

“用我們的方子,他們還可以再支持一段時間。”

阿珩一針見血的反問:“你們能在這段時間裡研製出治療疫疾的方子?據我所知,你們來這裡最長的人也沒超過一年吧。”

最早來到這片生命禁區的醫者早死乾淨了,看避難處的情況,不是幾個月就能建立起來的,顯然很早的時候就有醫者來了這裡。不過眼下這幾個都是後面來的,說最長沒過一年,也沒錯。

公孫景怒道:“可你在給他們喂毒!”他最氣的並非阿珩將人給治死了,如阿珩所言,那幾個人已然病入膏肓,活不了了,可阿珩隨便給人喂含有劇毒的東西,就算還有一線生機也沒了。

阿珩更加不以爲然:“他們中的疫疾是屍毒發生畸變而成的東西,尋常方子根本沒用,反正都是死,不如以毒攻毒試試。”一年裡解剖了上千的屍體也不是完全沒好處,至少她是弄清了擴散的疫疾是怎麼回事。有瘧疾、時疫、鼠疫等常見疫疾,更有一種新型疫疾,而這種新型疫疾便是此次中州大疫的主力。

對於阿珩輕飄飄的態度,便是好脾氣如公孫景都想殺人了,就算子不肖父,你也不能不肖成這樣啊,這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公孫景疲憊的抹了一把臉。忽問:“你這些年在何處?”清死於四年前,那麼這四年阿珩是在哪裡生活的?以清的性子,臨終前定會將女兒託付給可信任的人,而清所信任的人絕不會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人,至少心性一定高潔,若是心術不正或不夠堅定,保不準就將阿珩給煉成長生藥了。而心性高潔且堅定的人絕不會將孩子給養成這樣,公孫景很懷疑,清死後,這傢伙是否又遭遇了什麼劇變。

“哦,我師從蒼凜,唔,就是邪醫。”

公孫景:“......”

在一國王都的水源裡投毒,滅殺一國王都所有人;最愛活人試藥;視人族爲豬狗......某人若干豐功偉績在公孫景的腦海裡翻滾着。

清,你真是死得太早了。

阿珩沒理會公孫景心裡的哀嘆,繼續道:“我做我的試驗,你們少管閒事,我最多向你們保證絕不強迫別人吃我給的藥,選擇的權利我留給他們,他們不喝,我不勉強。”

公孫景默然,裡頭那些人真的有選擇的權利嗎?

不過一死罷了,充其量就是一個逼死,另一個有微乎其微的機會不死。

衆醫者最終只得看着阿珩繼續禍害病人,如阿珩所言,她一點都沒強迫病人。可面對這樣的選擇,鮮有人能堅持的拒絕到最後,當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時,只要是還有求生慾望的人都會選擇最後一搏。

阿珩的以毒攻毒之法終究沒成功,病人死了大半後沒人再敢喝她的藥了,這藥簡直是誰喝誰死。便是最後一搏,也得讓人看到那麼一絲希望才行,阿珩卻一點希望都沒給人看到,任人也無法堅持最後一搏。

對此,阿珩也不以爲意,繼續改進自己花了近一年鑽研出的方子。本該活不過一日的病人多活了好幾日,疫疾也漸有好轉的跡象,雖然最後還是死了。可過程也說明了她的方子是有用的不是嗎?只是有什麼問題是她沒發現的,只要找出來,對方子進行完善,定能成功。

公孫景也染上了疫疾,大部分醫者都是這麼去的,頻繁與病人接觸,很容易染上疫疾。只是幾乎是公孫景前腳染病,阿珩後腳就端着藥來拜訪了。

瞧着阿珩那碗因其心情不好而愈發詭異的湯藥,公孫景愣了下。“你想做什麼?”

“我想了很久,明明我的方子是有用的,可人仍舊死了,這完全沒道理。可前些日子我想到了,那就是之前試藥的病人病得太重,爲了有作用,藥的分量不免加重,而因着病人的生命力早已耗盡,即便藥有用,即便我將藥量嚴格控制,他們的身體也禁不住猛藥。除非將藥量減到最小,可那樣的話,對那些病入膏肓的人基本沒作用。我思來想去,覺得剛剛染疾的人生命力還很旺盛,且未病入膏肓,無需猛藥,如此,應能活下來。”阿珩很是歡快的將味道詭異的藥碗遞到了公孫景的面前。“世叔幫侄女一個小忙如何?”

公孫景很想將藥碗糊阿珩臉上去,侄女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人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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