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貴他們一點也沒客氣。方錚他老爹的糧庫,就這麼被我們五鬼搬運法搶劫一空,方錚還介紹了幾個鐵哥們家的糧庫供我們搶劫。嗚,那幾個敗家子兒的爹媽真晦氣,而我是真幸運啊真幸運……
一切順利,直到啓明星在黎明的天邊閃耀,我們踏着晨露打馬狂奔,方向是枯摩山而,面前是——
面前,路口,是方錚,和他的幾個敗家子鐵哥們,和他們帶的吃裡扒外的家丁。
“你們在幹什麼?!”十八相送咩?我肝腸寸斷。
“侍郎!”方錚很高興的告訴我,“有六妹在家,一定能安撫我爹孃。我們現在是來投靠你的。”
“我、不、接、受、投、靠!”我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方錚聳了聳肩,對他的狐朋狗友一招手。他們就跟在我們旁邊走。
“你這算幹什麼?”我真想揪着這小子的衣領把他拎到空中質問。
“天下人的大道,天下人走之。侍郎有權利拒絕我們參與您的行動,但是總不能拒絕我們走走路的。”他道。
我想吐血!MD……他確定他是個貴族子弟,不是跟屁蟲、哈叭狗那一類東西修煉成精?
丁貴咳了一聲:“侍郎。”
“怎麼樣?”我用求救的目光望向他。他有沒有辦法把這幾個傢伙趕回去?
“我們拿了他們家的東西,又趕他們走,不太好吧?這麼多糧草,買個功名都夠了,何況是從軍。”丁貴道。
“嘎?”他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說什麼?這個傢伙,有沒有搞錯!他的屁股是坐在哪個板凳上的啊!
連陳大勇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丁貴了。我確定丁某人的腦袋已經熬夜熬壞掉:“你要他們從軍?”
“侍郎,你沒有年少熱血、急於建功立業的時光?那時,你不希望有人提攜你嗎?”丁貴動之以情。
被他說中了!我真沒有什麼年少熱血建功立業的時光。一日三餐加學費已經夠艱難,功業?哼哼,我的最高理想是下輩子投生成敗家子啊一名,除了坐吃山空之外沒有其他功業。他知不知道?
方錚策馬與我們的隊伍並頭而行,拿眼睛看我,眼神黑亮。真奇怪,他們,他、黃光、季禳,統統有這樣黑亮的眼神,是叫作“理想”或者“信念”的東西?我這種又懶又賤的無賴,到底爲什麼要成爲他們注視的對象啊……
我有氣無力的揮揮手:“過來吧。”
方錚歡呼一聲,領人加入我們的隊伍。這些公子哥兒,要命,身上穿的還是綢子的華服,領口還是斜的。我聽說他們被爹媽揍過,都不肯把領口拉正。這到底是爲什麼,嘎?我真是老了,統共不明白爲一個衣領子捱揍,是有蝦米意義。
“衣服,”我沒好氣的向他們比比手勢,“在軍中就要有軍人的樣子。給我拉正。”
“哦。”方錚應了一聲,把衣襟拉正。他的哥兒們學他的樣。
咦,這麼乖乖聽話?倒叫我尋不着岔子給他們發脾氣。我對丁貴把手一揮:“你照顧他們。”誰叫你講情的?哼!
丁貴點了點頭,把陳大勇叫過來,任務下包:“你照顧他們。”
大魚欺小魚,小魚欺蝦米,陳大勇這隻蝦米暫時沒有其他紫泥可以再次分包,只能答應下來,跟方錚他們說了些行軍注意事項,方錚愛聽不聽的。陳大勇鬱悶的跑過來跟丁貴訴苦:“大哥,把那種人弄到軍隊裡來幹嘛?”
我正好在旁邊,聽到丁貴冷笑着回答:“讓他們吃點苦頭,這種公子哥兒……”山風吹散了他後半句話。
我無奈的搖搖頭。一致對外還來不及呢,哪有這麼多心力內耗,有的人真是精力過剩。
“侍郎,我們把行軍速度再加快吧!這樣可以早點到達!”丁貴對我叫。
狡詐的傢伙,你是想折騰一下方錚他們才真吧?我肚子裡嘀咕。不過任務也確實緊急就是了,我點點頭:“提速。”
我們開始了爲期兩天的狂奔。馬匹畢竟不像汽車那麼舒服,奔馳時顛簸是免不了的。雖然有馬蹬、馬鞍可以讓騎馬人省力舒適一點,但那些顛簸,總要肉身來挨。奔跑一天之後,方錚他們帶的一些家丁已經揉着肌肉雪雪呼痛,說全身散架,要撐不住了。方錚揚手就給他們幾馬鞭,我攔住了,讓幾個實在吃不住的家丁回去。
家丁的職責本來就是保家護院,而不是急行軍。人家領一點薪水,並不是活該做牛做馬做炮灰的,何必爲難人家。
我奇怪的只是:我明明沒有經過騎兵的訓練,這樣狂奔下來,居然也不是特別累?腿、腰、背,稍微有一點點酸,也並不比十幾歲時替人搬啤酒箱子之後更累,難道……是程昭然身體的關係?我擡起“我”的手腕端詳:還算結實,倒看不出多少肌肉。如果要作爲“男性”來說的話,那絕對是纖細的,佔便宜是骨架子小,線條怎麼看都優美——就是這具身體,幫我支撐了急行軍嗎?“程昭然,你的底子真好。”我打內心深處讚歎。
“手腕受傷了?”丁貴蹩過來問。
“啊?啊,不,沒有。”我怪不好意思的把袖子放下來,臉上一熱,“沒事。”
“那個……晚上我們睡的是帳篷,侍郎會不會不習慣?”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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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怎麼忽然對我這麼關心、噓寒問暖的。他轉性子了?我莫明其妙的攤攤手:“我沒事啊。”老兵們在訓練有素的搭帳篷,我早看見了,何必他特意跑過來告訴。打個地鋪而已,有什麼的?又不是沒經歷過。以前租人家毛坯房,沒錢買牀,鋪幾塊塑料地板就睡了半年,想想日本韓國人還不是鎮年累月的睡榻榻米,統共有什麼妨礙?倒是——
“哦,我去問問那幾個公子爺有沒有事。”
方錚在跟幾個士兵嘰嘰咕咕的。這貴族公子!別是不想打地鋪,在找麻煩吧?我不放心的跑過去,聽見他們談話的內容,鬆了口氣。
我低估了方錚。他原來在向士兵請教搭帳篷的方法呢,真是個好學不倦的孩子。看見我過來,他也像其他士兵一樣挺胸肅立致意:“侍郎!”
“一天下來,很辛苦吧?還吃得消嗎?待會兒睡帳篷,能接受嗎?”我關切的問。
“還好。”他笑着摸摸鼻子——說實話,他的鼻樑真英挺,就某國靠整的都未必能整出這樣漂亮的鼻樑來——“侍郎都不辛苦,我怎麼會辛苦。”
“我沒什麼的。你比較不容易。”我笑起來。我全憑着程昭然的身體幫我撐着,不然,現在恐怕全身痠痛的倒牀呻吟呢!這好比考試作弊打小抄,佔了便宜也就佔了,總不能再吹噓自己有多利害。像他一個公子哥兒,靠他自己的能力撐到現在,纔是真的該表揚。
“不是這樣說。”他卻道,“侍郎您的經歷確實是我比不上的。但您這樣……唔,這樣說吧,我看起來比你多幾十斤的份量。您都能撐下來的事,我怎麼反而撐不下來?那就太沒用了!我是這個意思。”
“哦……”他確實看起來比我高大魁梧。好吧,我去關懷人家,也許反而搞得人家很沒面子吧?我還是別多話的好,微笑着點點頭、就該走人——
“侍郎。”他又叫住我。
“嗯?”
“如果沒什麼別的事的話,可以到旁邊走走嗎?我有點事,想問您。”他道。
“呃……”聽起來好像是問題青年需要談心的樣子。我反正閒着——軍營的事我又不懂,都是丁貴陳大勇他們在料理——那談就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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