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歷史的暗線(求首訂)
徵虜大將軍徐達先發現寶鼎,隨後就很輕鬆的攻克元大都。
要說兩者沒有關係,誰信?
寶鼎肯定不簡單。
至於這鼎的身份……有沒有一種可能,是禹王鼎。
然後……
很多人都發出了疑問。
什麼是禹王鼎?
於是一場小型的歷史科普,在各處展開。
內容就是大禹如何鑄九鼎鎮天下,九鼎又是如何在夏商周三代流轉。
包括問鼎中原等故事,也一併被普及。
總之一句話,禹王九鼎是天命象徵。
在科普的同時,另一個概念也不知不覺的被傳達了出去。
大明先得寶鼎,然後順利攻破元大都。
只有一種可能,這就是禹王鼎。
寶鼎就是禹王鼎的消息不脛而走,迅速傳遍應天。
並隨着明軍攻克元大都的捷報一起,傳向天下四方。
宋濂和李善長聽到這個傳聞皆恍然大悟。
總算是明白了皇帝的真實目的。
商王祭天的鼎影響力有限,但禹王鼎就不一樣了。
這東西利用好了,效果和傳國玉璽是一樣的。
但兩人臉上卻沒有一點喜色,反而充滿了憂慮。
事情到這一步,要如何收場啊。
一個不好,朱元璋真的就會淪爲笑柄,甚至會被後人嗤笑。
只不過宋濂是單純的擔心,而李善長在擔心之餘還多了幾分幸災樂禍。
這種昏招都能想得出來,這大明沒了我果然不行。
朱元璋,我就說了你會後悔的。
我等着你來求我。
——
爭議自然是難免的,禹王鼎那都是多少年前的傳說了。
是真是假還不知道呢。
更何況,就算禹王九鼎真的存在,又如何證明大明獲得的寶鼎是禹王鼎?
要知道,秦滅周之後可是將鼎運送到了咸陽,然後才失蹤了的。
雖然途中有一尊鼎意外落入河水失蹤。
可怎麼着都不可能出現在彰德府安陽縣。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自有大儒爲我辯經。
支持寶鼎就是禹王鼎的人,自然也會找出各種理由反駁對方。
什麼有可能周王室預感到被滅,將鼎藏了一兩個,秦朝運走的不一定是真鼎。
也有可能是別的人偷偷運走。
亦或是秦朝滅亡後有人得到了,運到彰德府呢。
而且歷史上黃河長期從彰德府經過,說不定當年掉入水裡的那個寶鼎,被黃河水衝回故土了呢。
總之就是一句話,九鼎遺失發生在一千多年前,誰也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
大家可以隨便腦補。
更何況這一千多年,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
但此事真正關鍵的,不在於雙方誰的證據更充分,而是天下人願意相信哪個。
元末動亂數十年,百業凋敝、民不聊生。
天下人早已厭倦了混亂,迫切希望重歸一統。
大明已經表現出了一統天下的勢頭,天下人都將期望寄託在了它身上。
大家自然願意相信寶鼎就是禹王鼎。
消失千多年的禹王鼎重新問世,代表着天命已經來到了大明頭上。
天下就要在大明手上重歸一統了。
大明來了,和平就有了,好日子就要來了。
對未來的期望,讓無數百姓做出了選擇,然後他們開始四處傳播這個消息。
這個時候,部分儒生再次加入了戰場,甚至不乏大儒。
他們並不是作爲反對者入場的,而是支持寶鼎就是禹王鼎。
很多人都不理解,這種事情你們也信?
他們自然是不信的,之所以這麼做也是爲了學說。
天命是儒家限制君主最重要的手段。
他們希望強化大明身上的天命符號,以此來限制朱元璋。
但也不能因此就認爲他們是小人,想要奪權之類的。
很多人僅僅是希望以此來限制君權,不讓君主胡作非爲。
不管怎麼說,儒生的入場徹底奠定了主基調。
寶鼎就是禹王鼎。
這一下達官顯貴們終於坐不住了,不會真是禹王鼎吧?
開始有人上疏,請求皇帝儘快確定寶鼎身份。
有人帶頭,上疏的人就越來越多。
其實之前就有人上疏,希望派人去檢查鼎的情況,儘快確定身份平息謠言。
都被朱元璋以各種理由拒絕了。
在很多人看來,這就是心虛的表現,因而篤定鼎是假的。
這次大家本以爲他還會拒絕,已經做好了繼續戰鬥的準備。
哪知,奏疏剛遞上去,朱元璋就直接批覆了。
同意。
並且還主動提議,羣臣自己尋找懂古物的人來檢查。
羣臣很是驚詫,皇帝咋這麼爽快就同意了?
莫非是發生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了?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寶鼎就在那,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不論皇帝有什麼打算,我們只要抓住寶鼎不放就可以了。
於是羣臣紛紛發動自己的能力,尋找懂行的人,去鑑定這尊寶鼎。
最後竟然來了數十名專家。
這麼多人不可能全部進去,要不然皇宮成啥了。
朱元璋也給出回覆,只允許九個人去鑑定。
至於這九個人都是誰,你們自行決定。
羣臣倒也沒覺得朱元璋的規定有問題,反而開明的有點反常。
這些專家先在內部進行了一番比試,最終確定了九個名額。
擇了黃道吉日,羣臣和九名鑑寶專家一起進入皇宮,在華蓋殿見到了傳說中的寶鼎。
要知道,華蓋殿可是朱元璋登基的地方。
將寶鼎放在這裡,足見他的重視。
此時,華蓋殿被禁衛裡三層外三層,圍的嚴嚴實實。
大殿內部佈置的也莊嚴肅穆。
四個黃銅香爐,正冒出嫋嫋青煙,將檀香之氣送入大家的鼻孔。
不論大家內心是怎麼想的,進入華蓋殿之後,被這裡的氛圍影響,內心都變得極爲慎重。
對那尊大鼎也憑空生出了幾分敬畏之心。
此時再去看,原本古樸的大鼎,竟多了幾分不凡。
文武百官這麼多人,自然不能全部都進大殿。
最後由李善長和宋濂打頭,帶着十幾名高官進殿內做見證。
看着這尊大鼎,宋濂心情極爲複雜。
他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鬧到今天這一步。
在他看來這純粹是歪門邪道。
大明大勢已成,一統天下在即,完全沒必要拿一尊大鼎做文章。
但他也知道,自己絕不能揭穿此事。
不但不能揭穿,還要幫着打掩護。
否則事情一旦敗露,後面的反噬會讓大明付出慘重的代價。
而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李善長反而開始疑神疑鬼起來,皇帝這麼大張旗鼓,莫非這鼎真的有說法不成?
否則的話,怎麼敢讓人來檢查?
現在他內心也非常複雜,既想鼎是假的,這樣就能看朱元璋的笑話。
又希望是真的,大明一統能更加順利些。
不知不覺,他內心也開始擰巴起來。
九名鑑寶專家在內侍引導的引導下,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來到大鼎旁邊。
就這麼圍着大鼎轉了幾圈,理所應當的沒有任何收穫。
造假這玩意兒自古有之,光靠眼睛看是分辨不出任何東西的。
但也沒人敢輕易開口要求觸摸寶鼎。
就在衆人感到無奈的時候,引路的內侍卻說道:
“陛下有旨,允許你們觸摸寶鼎,諸位先生可要小心了,不要損壞寶鼎。”
非但允許他們觸摸,甚至還準備了一些刀具,可以從鼎身刮下一些粉塵泥垢研究。
鑑寶專家們紛紛贊讚美陛下英明。
於是一羣人開始圍着大鼎仔細研究,最終得出結論。
這鼎確實是古鼎,在地下埋藏了至少有千年以上。
根據鼎的規格以及外表的蟠龍紋、饕餮紋,可以確定這就是王鼎。
至於是哪朝的王鼎,就無法分辨了。
畢竟沒有銘文,光靠外形很難分辨出它的真實來歷。
對於這個結果,李善長和宋濂都鬆了口氣,沒被揭穿就好。
同時他們也明白了,爲何皇帝敢讓人來查看。 那肯定是篤定大家查不出什麼東西來。
無法證實,也就意味着無法證僞。
恐怕今天過後,就算他們兩個站出來說這鼎是假的,都沒人會相信。
羣臣聽到這個鑑定結果,自然是一片失望之聲。
滿懷期望的過來,沒想到還是沒能給出一個準確的結果。
消息很快就傳出宮外,翹首以盼的天下人也都失望不已。
隨即就爆發了更激烈的爭論。
以前支持寶鼎派的人,內心其實是很忐忑的。
萬一最後鑑定不是的呢?
所以和反對派爭論的時候,始終束手束腳。
現在這個擔憂沒有了。
九名專家都說這鼎有至少一千年歷史,而且是王鼎。
那它是禹王鼎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啊。
關鍵是,無法證僞,那還不是我們想說什麼就是什麼。
不服?你來咬我啊。
反對派是真的不服氣,但也沒有任何辦法。
他們也想找當時在場的官吏,讓他們出來作證,寶鼎不一定就是禹王鼎。
然而這種話沒有一個人敢說。
別說公開這麼說,就算私下大家也是三緘其口。
被問急了,也只敢說一句:不能否定就是禹王鼎。
這話聽起來不像是質疑,反倒更像是承認寶鼎就是禹王鼎。
而且鑑寶的事情傳着傳着,就變了樣。
正常版的是這樣:
羣臣挑選了天下最厲害的鑑寶高手,入宮鑑定寶鼎來歷。
最後一致認同,這寶鼎就是禹王鼎。
還有傳奇版的:
其中一人堅決不承認這是禹王鼎,隨後不久全家就遭了天譴。
說的有鼻子有眼,連幾口人都叫什麼名字都說出來了,由不得人不信。
總之,經過這一次鑑寶行動。
雖然官方層面上,依然不確定寶鼎身份。
但民間已經給出結論,寶鼎就是禹王鼎。
作爲總操盤手,朱元璋露出得意的笑容。
如果沒有十足把握,他怎麼敢讓羣臣去檢查寶鼎。
雖然最初馬鈺說,沒有十年八年別人是看不出真假的。
可朱元璋又怎麼會輕易相信他的話。
私下裡找了不少人來檢查,甚至還找了好幾個摸金校尉。
這些人經過全方位檢查,都無法給出一個準確的結果。
如此,朱元璋終於放下心來,纔有了這次的公開檢查。
事情後面的發展,也完全在他的計劃之中。
可以說,到這一步寶鼎計劃已經成功了。
不過事情並未真的完結,接下來數年時間,他都要派人小心看護寶鼎,不能讓任何人靠近。
等到將寶鼎融掉重鑄,才能算真正完結。
到那時,就算馬鈺、宋濂和李善長,這三個知情人一起站出來說寶鼎是假的,天下人也不會相信的。
真相併不一定就是真相,只有大家都接受的纔是真正的真相。
這個道理,朱元璋很早以前就懂了。
寶鼎計劃告一段落,朱元璋也放鬆下來,終於決定啓程去一趟元大都。
——
目睹了寶鼎計劃的全過程,馬鈺心中也非常嘚瑟。
嘖,將天下人都給耍了,我這個穿越者乾的還不賴嗎。
上輩子之所以沒能做出什麼成績,不是我無能,純屬社會有問題沒給我機會啊。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馬皇后派內侍召他入宮。
雖然沒說原因,但馬鈺還是立即換了身衣服,跟隨內侍去了坤寧宮。
除了馬皇后,不出意料的,朱標也在。
見禮的時候他發現,馬皇后身邊除了常妃之外,還多了一個小女孩。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馬皇后主動做了介紹。
“這是天德家的大丫頭,我帶在身邊調教幾年。”
徐達家的大閨女,那不就是朱棣的徐皇后嗎?
一個孝康皇后,一個仁孝皇后。
嘖,沒想到這倆人竟然還有過這樣一段共同經歷。
互相見過禮,馬皇后就讓衆人全部退下,正堂內就只剩下朱標、馬鈺他們三個。
馬鈺頓時就知道,大概率和國事有關。
果不其然,等衆人都離開後,馬皇后直入主題道:
“元大都被順利攻克,大明一統天下在即。”
“可是要如何治理天下,陛下與我皆沒有頭緒。”
“今日找你過來,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麼建議。”
馬鈺也沒想到,她一上來就是這麼大的課題,苦笑道:
“您也太看得起我了。”
“雖然我確實跟隨長輩學過一些治國之道,但也只是泛泛瞭解。”
“到現在能記住的也就是個大概,再具體就真的無能爲力了。”
馬皇后眼睛一亮,我們最缺的就是‘大概’來指引方向。
你要是什麼都懂我還不一定敢用呢。
面上卻不動聲色的道:“無妨,懂多少就說多少,就算用不到也可以給我們一個參考。”
馬鈺依然很爲難:“這……治國之道千頭萬緒,我實在不知道從哪說起。”
“不如這樣,您有什麼想了解的可以問我,我看看能不能回答。”
馬皇后顯然早有準備,聞言就取出七八份奏疏道:
“之前陛下下旨,命羣臣就治國之事暢所欲言。”
“這是羣臣所上奏疏中最具代表性的幾份,你可以先看看。”
馬鈺接過,展開仔細閱。
第一份,建議效仿兩宋舊制,商稅、土地制度如舊。
兩宋皆不限制土地兼併,商稅撲買(包稅)也是那時候搞出來的。
這奏疏打的算盤珠子都蹦到臉上來了。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什麼人上的。
不過這次他們竟然沒有吆喝着用元朝制度,而是打着兩宋的幌子。
長進了不少嘛。
馬鈺撇撇嘴,直接將其丟在一旁。
第二份,恢復周禮施行井田制?
哪來那麼多的神人?確定不是來搞笑的嗎?
應該讓這個人和方孝孺坐一桌吃飯。
再讓朱老四給他們安排個十族套餐。
第三份,施行秦漢名田制和授田制。
名田制,就是以軍功爵爲基礎,對土地進行分配。
授田制針對的是百姓,國家將土地分配給百姓耕種,到年齡就收回分配給下一個人。
第四份,隋唐均田制……
看到這裡,馬鈺也察覺到了端倪。
這幾份奏疏內容雖然各不相同,但主題都是圍繞土地制度來談的。
想想也對,古代最重要的生產資料就是土地。
國家因此興盛,也因此崩潰。
國朝第一大事,肯定是建立土地制度。
馬皇后將這裡作爲起手點,是很正常的事情。
知道了她真正想要問的問題,剩下的就簡單了。
馬鈺一邊翻看那幾份奏疏,腦海裡一邊思索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他並沒有直接說成熟的制度和方案。
所有的制度和方案,都只是人類對社會進行研究,摸索出來的經驗總結罷了。
很多制度其實都是妥協的產物,也不一定就是最好的。
況且,他知道的那些制度,說出來能不能被他們所接受,又能不能推行的下去,還不好說呢。
所以,與其說這些不如直接告訴她,這些制度和方案背後的規律。
想到這裡,馬鈺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方案。
不過他並沒有着急開口,而是繼續沉思,在腦海裡將自己的方案進行完善。
馬皇后也看出他在思考,心中充滿了期待。
別看現在朝堂一片平靜,其實底下暗流涌動。
隨着大明攻陷元大都,一統天下在即,暗流更加激烈。
每一個派系,都在爲自己的羣體謀求利益。
圍繞土地制度的鬥爭最爲激烈。
問題是,帝后也同樣在迷茫,不知道該採用什麼樣的制度。
所以只能看着羣臣折騰,沒辦法終結這個問題。
看着沉思中的馬鈺,馬皇后想道:希望他能給出一些不一樣的建議吧。
朱標也是同樣的想法,只是他和自己的母親一樣。
比起最終答案,他其實更想聽馬鈺對事情的分析。
準確說,是馬鈺家族長輩對此事的梳理,那纔是認識問題本質的途徑,是解決問題的根本。
過了許久,馬鈺終於擡起頭,說道:
“姑姑,我給你說一個,被埋藏在歷史下的暗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