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張老頭並不贊同,他勸說:“我覺得你和喬五的緣分還沒有盡,喬五此人是一個冷情之人,老夫早就知道他的底細,當初靜姝執意嫁給他,卻是她一廂情願的事情,喬家對於大漢來說是一個奇怪的存在,自從聖祖皇帝之後,似乎就沒有人能取代喬家人的地位,說也奇怪了,喬家的家主似乎都是擇美貌的人,無論男女,上一任喬家家主是喬五的母親,長了一副傾國傾城的美貌,難怪會引得當初已經有了正妃的六王爺垂青,被鷹進皇家做了側妃,被封爲宓妃,可惜,紅顏薄命,天不假年,竟然早早逝去了,只留下襁褓中的嬰兒,留給了喬家撫養。”
柳蘭芷此時覺得驚奇了,“喬五本是皇家血脈,怎麼會給喬家撫養?”
“這就說到喬家的家規了!”張老頭捻着下巴上稀疏的髭鬚緩緩道來,“那個喬家不知有什麼古怪的家規,是不許喬家與皇家有牽涉的,據說喬五的母親之所以被六王爺看上,似乎也不僅僅是美貌,而是其他的東西,等她紅顏早逝,家主的孩子自然迴歸喬家撫養,而不知爲何,桀驁不馴的喬五竟然成了喬家家主,那還是他弱冠之時,被選中的,可惜,那個時候,靜姝都已經嫁給他了,唉!造化弄人呢!”張老頭想起早逝的幺女來,老淚縱橫。
柳蘭芷這才明白,敢情,喬五並不是一開始就是指定的喬家家主呀,那張家當初彆彆扭扭的把女兒嫁過去也就好解釋了。畢竟那個時候,劉蘭芝偶遇了焦仲卿,一見鍾情,青梅竹馬的喬五負氣而娶張靜姝,也是可以解釋的,只是,自己這個假冒者,什麼時候對喬五動了心呢?應該是靜姝逝去之後,焦仲卿背棄了自己之時吧,那時候,自己心灰意冷,喬五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關懷如一縷陽光照進了自己冰封的心?雖然其中他的目的或多或少有些利用的意思,卻是真心多一些不是?柳蘭芷竭力勸說着自己,卻還是不想攪進京都那混亂、詭譎的局勢裡去。
張老頭見她沉吟不語,自己也不好再絮絮叨叨地說,只是加了一句:“你不論去哪裡,只要決定了,就不要再撇下妖妖嬈嬈那對幺兒,我一大把年紀了,說不定眼睛一閉就見不到明天了,怎麼能陪着她們姐妹倆好好地長大?”
柳蘭芷覺得可笑,不由反問道:“你不是前幾日還不想讓我帶她們倆走嗎?”
“我現在反悔了,反正當初是你答應的靜姝,你要信守承諾!“張老頭如同一個耍賴的孩子一般,蠻不講理地說着。
“好吧,我知道了,本來就沒有想着讓妖妖嬈嬈帶累於你!”柳蘭芷扶額嘆息,心裡卻嘀咕,說不得又要拐帶着人家的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逃走了,只是卻要把自己親生的那兩個拋下,想到這裡,她的心裡酸酸的。
三月十六,柳蘭芷帶着妖妖嬈嬈,又帶了一名小丫頭,兩名健壯的僕婦,坐上了去通州的馬車。
翠屏的眼睛紅紅的,拉着柳蘭芷的手難捨難分,“留
在姑娘當初陪嫁的溫泉莊子裡不好嗎?反正這裡離着京都不是太近,一時半會兒,也沒人察覺的!”翠屏說着,言語哽咽,自家姑娘這是造了什麼孽,老是跑來跑去的,永遠沒有自自在在享福的時候!她有些怨念地看着那兩個嘰嘰喳喳的小姑娘,要不是她們的爹,姑娘也不至於走到如今的地步!那兩個小姑娘卻是興奮着呢,妖妖早就猴子一般地爬到馬車上去了,從車窗了探出頭來,催促柳蘭芷:“孃親快一點啊,咱們不是還要坐船玩嗎?”
嬈嬈卻是跟在柳蘭芷身邊,怯怯地看着翠屏和孃親話別,一雙大眼睛眼睛咕嚕咕嚕轉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簡單的小包袱放到了馬車上,兩個僕婦彎腰行禮:“夫人,該走了!”
“嗯,好!”柳蘭芷依依不捨地拍拍翠屏的手,終於笑了笑,抱着嬈嬈轉身上了馬車。兩名僕婦並沒有進入馬車車廂,而是坐在馬車外在車伕身邊一左一右護衛着馬車,車伕覺得彆扭,可是這是老爺吩咐的,也只有如此了!
其實這兩名僕婦是翠屏安排的,她們的丈夫早就跟在紅袖分管的船上做船工了,兩名僕婦是專門來迎接主子回南的。
柳蘭芷失蹤的事情,翠屏已經接到江南、漠北兩地的消息了,柳蘭芷吩咐翠屏保密,所以翠屏一點兒消息也沒漏,只是告訴紅袖,要送兩個小小姐回浙西的莊院。讓她趁着販運絲綢,調兩名健壯的僕婦來護衛小小姐周全,紅袖是知道妖妖嬈嬈在翠屏處的,所以,不疑有他,把兩個船工的渾家遣了過來,此二人雖不是什麼武林高手,卻很有一把子力氣,因爲當初是船孃來着。何況南邊風氣開放,船孃在船上攬生意也是大呼小叫的,所以二人並不束手束腳的,很是爽利自然的模樣,倒是弄得車伕手足無措,大氣也不敢出。
自然這是路上的情形,柳蘭芷在車裡並不知道,她只是憂心朔兒和傾城的現狀罷了。
據京都裡的消息講,焦仲卿本來想扣着那個“幼主”不放,不料喬五卻是絲毫不讓,直接讓人把“幼主”和“幼主”的妹妹給抱走了,氣得焦仲卿在相府吐血。
大漠那邊來的消息說,朔兒和傾城已經安安全全抵達了晉州,因爲怕此時塞外還是苦寒之地,所以,暫且把他們兄妹安置在晉州城內,是喬五親自帶回去的。柳蘭芷想到這裡心裡很是酸楚。
一路無話,車伕快馬加鞭,兩日後,馬車就到了登州碼頭。
正是日暮時分,夕陽的餘光照在水面上,真的有那種“半江瑟瑟半江紅”的意境,碼頭上的人很多,大多是等着收貨的夥計。那兩名僕婦早就下去接洽了,不一會兒,一個管事模樣的人,過來迎接:“小的周鐵見過兩位小小姐!”
原來柳蘭芷也是一身僕婦的打扮,用藍布頭巾包着頭髮,除非她擡頭,讓人看見清麗的容顏才稍微驚訝,否則,她老是低着頭,一副謹小慎微的僕婦模樣,就是焦仲卿走到她
眼前,都未必能認得出來。她一手拉着揉着眼睛剛剛睡醒的妖妖,一個手裡牽着強撐着睏意的嬈嬈。那個管事見兩個孩子疲憊的不像樣子,也懶得再行禮了,正直起腰來,卻聽得嬈嬈的聲音:“免禮!”
那個管事一愣,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尷尬,都是那個不懂事的紅袖,非得讓他親自來迎小主子,才幾歲的孩童啊,那裡懂得這些禮數?
他看了這兩個小主子姑娘都是長得眉清目秀的,看來還是像夏王多一些!周管事心裡嘀咕着,卻也不敢怠慢這兩位小主子,忙賠着笑臉,領着他們去船上。
途中經過碼頭一個茶攤時,一個尖嘴猴腮的捕頭湊過來只盯着柳蘭芷和其他兩個僕婦瞧。
周管事罵道:“那招子別胡亂瞅,這裡面沒有你想找的告示上的什麼什麼人,你看好你的畫就成,別給風吹到水裡去了,可是十兩銀子一張呢!”
小二有些訕訕地一笑,“周大哥,別擠兌小弟了,前兒個頭兒已經賠進去十兩銀子了,只是到底是找誰,上面也不明說,只是說找畫像之人,這今日的畫像和昨日那個不像同一個人吶!我瞧着那女子長得如此美貌,是不是某大人走失了家眷不成?”
周管事蹙眉,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其實紅袖吩咐他謹言慎行,他從頭至尾都不明白髮生什麼事情了,可是衙門裡昨日畫像的確和今日的不同,看來都變着法找呢!
那個捕快還在那裡唧唧歪歪,周管事皺皺眉,趕緊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塊碎銀:“趕緊散了!”說罷,擡腳走了,
捕快掂一掂銀子,頓時眉開眼笑,忙不迭地走了。
碼頭上有一大一小兩隻船,大船是一隻白色的大航船,小船是一個漁家尋常的烏篷船。大船那兒。有許多夥計在那裡搬運貨物。一個小小個字,身着紅衣的婦人,背對着她們,在那裡掐着腰吆喝:“趕緊趁着天沒黑,把這些貨都搬下去,咱們的店鋪裡斷貨好幾天了,都是你們這些夯貨弄的,再不趕緊幹活,可小心扣工錢!”
那些夥計們不敢還嘴,揹着巨大的貨包,儘可能地加快腳步。
周管事對着那個婦人笑道:“瑜兒他娘,別在這裡嘮叨了,放心吧,船上的貨已經卸得差不多了,天黑之前清空船隻沒問題,你就消消氣,來,你說的小主子姑娘,我給你帶來了,要不先去烏篷船裡歇着去?”
那個叫做瑜兒他孃的婦人,這才扭過頭來,一眼就看向了妖妖和嬈嬈,她的眼圈竟然紅了,卻並沒有上前行禮,只是低聲嘟囔道:“姑娘可真好心,還想着安頓這兩個孩子呢!唉!”
柳蘭芷看着她那肥壯的腰身,怎麼也和記憶中那個瘦瘦小小的小丫頭重合不起來,難道不是?她心裡揣測着,卻依舊是微微低着頭,那青布帕子幾乎掩住了她那張清麗的臉。所以那個紅衣婦人也沒有留意。
於是柳蘭芷帶着妖妖和嬈嬈一閃身進了烏篷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