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蘭芷很奇怪他的模樣,猛地想到自己讓人給那人送去的黃藤酒,看看左右的丫頭都出去了,不由輕聲調笑道:“怎麼了?吃醋了?我可是讓紫蘇去送了黃藤酒,斷了念想的,你不許多想啊!”
喬五這才笑了,“你纔是亂想呢!我看到朔兒剛纔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未免心疼,纔沒有想什麼呢?焦相國在抱着朔兒呢!”
“啊?”柳蘭芷怔住了,手裡拿着一個白玉瓷的湯碗,差點兒摔在了地上。
喬五忙接了過去,“小心燙着。”他扶住了臉色蒼白的柳蘭芷,“別擔心,我也是看他可憐,他是不會搶走朔兒的,你放心,這畢竟是在河套郡,我夏王的地盤上。”
柳蘭芷這才輕吁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我剛纔覺得好像心給挖走了一般疼痛!”
她拍拍胸口,這才漸漸回覆了臉上的紅潤。
“我知道朔兒就是你的命,我要是那人帶走了朔兒,你還不得瘋了?何況我也捨不得!”喬五笑着道,“朔兒和我最親了!”
柳蘭芷這時候才笑道:“既是如此,我們趕緊用完了早飯,去拜祭一下靜姝吧,帶上妖妖和嬈嬈。”
“嗯。”喬五點頭。
飯後,果然,兩個丫頭抱着兩個小小姐進來了,妖妖長得白皙一些,性子也安靜,很少哭鬧,最喜歡被柳蘭芷抱着懷裡,聽着她糯軟的話語入眠,嬈嬈卻是膚色發紅,脾氣非常急,見了柳蘭芷就張着手要抱,柳蘭芷逗她的姐姐妖妖,嬈嬈就不高興了,嘴一癟就“哇哇’大哭起來。
喬五就指着她笑道:“嬈嬈的脾性倒是和朔兒有幾分相像。“說着就抱過來了嬈嬈。頓時嬈嬈的哭聲戛然而止。
柳蘭芷不禁笑了,“果然與朔兒十分相像,都是滑頭,還是妖妖可愛一些。”
丫頭們開了後面一個小院的門,柳蘭芷發現這裡已經弄成了一個乾淨、安靜的小院子,裡面有三間小小的屋子,丫頭在前面開了門,柳蘭芷才發現這兒竟然很乾淨,看來是有人來打掃這邊。她有些納悶,邁步進了正廳,這才發現,裡面檀香繚繞,不知道何時,已經點上香了。在案子上赫然擺着“喬門張氏之靈位”的牌位。
柳蘭芷稍稍詫異了一下,她以爲喬五對張靜姝無什麼情意的,可是看看如今這個精緻的小院子,她心裡有些改觀。也爲靜姝感到高興。
喬五仔細看着柳蘭芷的臉色,看到她虔誠地拈香,臉上並無吃醋妒忌的神情,不由安心,在內心深處也有微微的失落感。他慢慢解釋:“我騰出這個小院子來也是爲了妖妖和嬈嬈,畢竟靜姝是她們的生母。”
“你做得很對,要是打算在這兒常住,就一併把靜姝的墳遷了來,這樣她的陰間也會高興。”柳蘭芷點點頭,轉而對着牌位唸叨:“靜姝,你一直不希望我嫁給五爺,我也沒想到能成了如今這般的模樣,造化弄人,又有什麼辦法可想?”她嘆息了一口氣,對着靜姝的牌位深深施禮。管着
焚香的丫頭臉上露出詫異之色,續絃的地位怎麼也比不上嫡妻原配的,怎麼如今這個夏王妃如此囂張?見了嫡妻的牌位竟然也不跪?!她揣摩着,臉上露出不解之色。
喬五卻是明白柳蘭芷的意思,雖然也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但是柳蘭芷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已經是喬家婦,所以她只是對着張靜姝的牌位施禮,卻沒有下跪。他臉上閃過了一絲黯然,轉瞬即逝,他笑道:“你和靜姝感情最好,難怪瑤瑤和嬈嬈也那麼粘你。”
柳蘭芷含笑拜祭完,問一個跟隨大丫頭,“青果和小公子該回來了吧?”
那個丫頭看了喬五一眼,小聲回道:“還沒有。”
喬五道:“沒事情,我估計快了,焦相國公務繁忙,如今西南邊陲那邊苗人起事,他應該很快就要趕回去了。”
“哦?”柳蘭芷詫異,“西南那邊?那裡不是有你結交的異姓兄弟嗎?”
喬五笑得狡詐:“是啊,他最近閒得很,給相國大人找點事做,免得相國大人老是在我這兒煩人不是?”
柳蘭芷莞爾。喬五要去見他的那些幕僚,柳蘭芷就帶着丫頭們回到了住處。
果然,不久青果就抱着眉飛色舞的朔兒回來了。彼時,柳蘭芷正閒適地坐在軟榻上喝着清茶,對着窗外的枯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耳邊傳來“咿咿呀呀”的孩童的聲音,卻是朔兒擺弄着脖子上的一個物件,笑嘻嘻的。她伸手把朔兒抱在懷裡,問青果:“怎麼遇到了他呢?”
青果看她臉上悲喜莫辯,心裡有些忐忑,顫聲回道:“小公子哭得厲害,奴婢抱着他去找左道長,左道長宿醉未醒,奴婢只得去找王爺,因爲素日都是王爺極疼小公子的。”她低着頭。
“哦?”柳蘭芷抓住眼前搗亂的小手,這個朔兒很快玩厭了脖子上掛的玉扳指,卻對孃親頭上明晃晃的五尾鳳釵更感興趣,他伸手去抓。柳蘭芷拍掉他的小手,怕那鋒利的釵邊劃破了他的小手,朔兒不樂意,扁扁嘴就要哭。
柳蘭芷蹙眉,把朔兒遞給了一個叫做秋月的大丫頭,“你抱着小公子去院子裡走走去,或者去看王爺養的幼貂也成。”
“是!“那個秋月丫頭忙應諾,接過來了朔兒,朔兒聽得說去看幼貂,樂得咧着嘴,抱着秋月的脖子,“吧唧”就親了一口,“月月,看貂!”
那個叫做秋月的丫頭有些臉紅,這個小公子最喜歡親人的臉蛋了,不過,小公子軟軟香香的,的確可人疼,平日裡她想抱,都輪不到她呢!她興奮地抱着朔兒,小心翼翼地去了王府的西宅,那裡王爺給小公子養了許多有趣的玩意兒,什麼鳥、獸啥的,很多,都是幼崽,也不知道王爺從哪裡蒐羅來的。
看着秋月抱着朔兒出門去,幾個侍立的丫頭,看着王妃神色嚴肅,於是忙施禮下去了,只留下了青果一個站在了柳蘭芷面前。
“說吧!”柳蘭芷把茶甌放下,看着青果道。
青果此時
“撲通”一聲跪下了,“姑娘,是奴婢自作主張,奴婢想着相國大人怎麼說也是小公子的生父,何況小公子哭得厲害,說不得也是父子連心呢!”
“父子連心?!”柳蘭芷嘴角浮出一絲譏諷的冷笑,“朔兒馬上就一歲了,還沒有見過他爹,焦家任何人都對我們母子不瞅不睬的,有這種父子連心法?”
青果咬咬嘴脣道:“姑娘,奴婢知道你恨二爺無情無義,所以派了紫蘇那個狠心的去送黃藤酒,紫蘇不知對二爺說了什麼,氣得二爺都吐血了!”
“哦,”柳蘭芷淡淡道,“那又怎麼樣?紫蘇是僭越了,可是她是依命行事,只不過說了幾句狠話罷了,你卻把朔兒抱了過去,打的是什麼主意?”
“奴婢真的是爲了小公子好!”青果急得眼淚都下來了,“姑娘恕奴婢大膽直言,如今姑娘做了夏王妃,自然是無比尊貴,可是小公子卻並非夏王血脈,以後小公子長大後襲爵什麼的都輪不到,奴婢覺得悽惶,所以……”
“所以你就抱着朔兒去找焦仲卿?就是想讓他認祖歸宗,以後有個倚傍是不是?”柳蘭芷打斷了青果的話,替她說道。
“是是是,姑娘一下子就猜中了!”青果連連點頭,臉上泛出喜色,卻不提防一個重重的巴掌拍了過來,“哎喲”她捂着臉龐,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姑娘,卻見姑娘柳眉倒豎,臉色氣得發青,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耳刮子。
柳蘭芷怒罵道:“青果,枉你跟我這幾年,我和朔兒是依附着別人生活的嗎?我護不住朔兒?勞你費心給朔兒找依傍?”
青果這才知道姑娘生氣了,非常生氣,她忙叩頭:“奴婢知錯了!”
“哼,你以後再這麼莽莽撞撞的,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她罵道,從梳妝盒裡扔出一瓶膏藥,“用它抹抹臉上的傷,這兩天別出門,禁足了,沒事別來我和王爺面前轉,知道不?”
青果臉上起初不解,接到膏藥後,猛地回過味了,連連叩頭:“謝謝姑娘救了奴婢一命,奴婢明白了,這兒是夏王的地盤,奴婢不敢再自作主張了!”她身後浮出了冷汗,想起了夏王那陰鷙的眼睛。
“唉!下去吧,翠屏送來的銀子應該快到了,你正好藉着禁足的空,去琢磨一下,咱們以後要想快樂自由的過日子,必須有自己的產業和勢力,何必仰人鼻息?”柳蘭芷教訓道。
“是,奴婢明白了!”青果忙點頭。
等青果開門出去的時候,王府的丫頭都看到了青果臉龐紅腫,眼睛也哭得通紅,就知道王妃發脾氣打人了,不禁都小心伺候着,不敢起什麼輕慢之心。
晚上喬五回來時候,就已經知道柳蘭芷發脾氣打丫頭了,他笑道:“何必呢?畢竟是跟了你好幾年的丫頭,有點差錯,也不是不可饒恕的。”
柳蘭芷笑道:“我這是告訴她做奴婢的本分,不能僭越過主子去。”
喬五搖搖頭,嘆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