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自異時空,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人。這一點我非常確定,趙家那個二妞出麻疹,發高燒死掉了,我作爲一縷幽魂潛入,替代她活了下去。
麻疹好了,但是,臉上卻留下了斑斑點點的麻子印痕,這對於一個女孩子說,其實還不如去幹乾脆脆地死掉。我看到了嫌棄的眼神,是父母哥哥姐姐妹妹的,他們都把我當做醜八怪一般看待,自從大病好了之後,我就被攆到了柴房裡住,冬天很冷,我蜷縮在柴堆裡,詛咒着這個該死的賊老天。
有一天,鄰居的小橋,就是那個長得面目非常好看的小男孩來我家找小妹玩,我哆哆嗦嗦剛從柴堆裡爬出來,他迎頭撞見了我,嚇得哇哇大哭。自此,我就恨極了長得好看的男人。
因爲此事,我被痛打了一頓,原因是小橋的爹是趙州城裡一個小飯鋪的廚子,他做得滷豬下水特別好吃,很得我那酒鬼老爹的喜歡,小橋的爹因爲街坊的緣故,隔三岔五會拎一些豬下水和我酒鬼爹喝一回,得罪了小橋,就得罪了小橋的爹,也就得罪了沒有下酒菜可吃的酒鬼爹,於是我被胖揍了一頓。我恨極了這個冷冰冰的家,更恨那個始作俑者小橋。
再後來,我遇到了那個劉氏的落魄的皇家子弟。他也是不被皇族喜歡的那種,母親是一個卑賤的洗衣宮女,機緣巧合之下給皇帝寵幸,而有了身孕,生下他之後,撒手西去,他是給一個叫什麼華妃的養大的,那個華妃沒有兒子,但撫養他只是換取皇帝喜歡的籌碼,等到皇帝看到這個皇子身體羸弱、資質平庸之後,就不再理會。所以他雖是皇子,過得比皇帝跟前得寵的宦官還不如。
他偷偷從宮裡溜出來,餓得奄奄一息,倒斃在我家那破舊的柴房外,那時候正是寒冬臘月的時節。我經常半夜從柴房裡爬出來,瞧瞧這個時代是什麼樣子,因爲白天,大街上的壞孩子們都向我扔石塊,罵我“醜八怪”,他們要是知道我在現代怎麼
也是一個熱辣辣的混血美人喬安妮,肯定就不會如此笑話我了。這一夜颳着呼呼的西北風,我抱着肩膀,縮着脖子,從柴房裡爬出來,卻被一個硬乎乎的東西給絆倒了,我狠狠地踢了那個東西一腳,卻聽到了呻吟聲,把我嚇得夠嗆,因爲遇到鬼了。接着月光,我看到是一個昏迷了的人。一時惻隱之心發作,我把他揹回了柴房,算不算是美人救英雄?
後來很多年後,我困居於深宮,一直在思考這樣一個問題,當初如果我不是一時惻隱心大發,現在坐在龍椅上的是誰呢?曾經相濡以沫的夫妻,一起攜手打天下,可是最後的結局卻是彼此猜忌,爲了這事情,他甚至不肯給我一個孩子,擔了皇后的虛名又怎麼樣?還不是留不住他的心?華貴人嬌媚,麗貴妃溫柔,車侍應歌聲婉轉,我有什麼?我看看鏡子裡那蒼老的容顏,才四十歲,我覺得自己如八十歲的老嫗一般,本來就沒有如花容顏,我有的是謀略、是韜略,是打天下的智慧,是治天下的聰慧,可惜他不再需要我了,他提防我,他也相信那個“牝雞司晨”的說法了。
幸好還有小橋陪在我身邊,我讓他改姓了喬,算是孃家人吧,他是我從趙州帶出來的唯一的一個人,趙州的趙家人門楣生輝,出了一個皇后,那些無廉恥的家人們又來找我了。我沒有見他們,只讓小喬告訴他們,皇后不得寵,就是一張麻子臉的緣故,那些潑辣的人口無遮攔,在宮門口大罵皇帝忘恩負義,皇帝震怒,以爲是我指使,一聲令下都把他們發配去了邊關做養馬奴。事後他問過我,是否欠妥,我笑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他的臉立馬變得蒼白了。
我讓小喬熬了一些令人氣喘的藥加在飯食裡,小喬不肯,他含淚道:“二妞姐姐,我悄悄把你帶走,咱們遠走高飛好不好?我不嫌棄你,你也不要嫌棄我,如同小時候一般,我給你偷滷雞爪吃,好不好?”
我苦笑道:“小喬,把
你帶進了這個牢籠,是我太自私,你如今三十多歲還沒有娶妻,難道真的想着在內宮閹割了做宦官?”
小喬臉一紅,唉這個孩子還是這麼純潔。卻堅持道:“我陪着二妞姐姐,皇帝真要閹割我,隨他的便!”
事已至此,我只好將我的計劃和盤托出,小喬睜大了眼睛:“這——能行?”
“能,只要我們逃出這個牢籠!”我斬釘截鐵。
果然,服了那些藥,我瘦得不像模樣,喘的也厲害,小喬雖知道是個苦肉計,卻每每見我這個病痛的模樣,紅着眼眶,我就知道他又偷哭去了。
我在賭他的心,那個九五之尊的他如今待我有幾分真心,我告訴他只有那個遊方道士能救我的命,他起初不以爲然,可是整個太醫院的御醫都弄來了,藥吃了許多,卻越吃越差,我那時候以爲很快就能死翹翹,然後穿越回去了,他真的狠心!可是後來,我賭贏了,他終究對我有幾分真心,不忍心看着我病死,左慈這個牛鼻子終於給找來了。
後來的事情就是我順利出宮,帶着小喬,給他娶了一個美貌的夫人,小喬不樂意,我笑道:“姐姐長得醜,可是弟弟和弟媳長得俊,生的娃娃不也是俊美無比?以後記住姐姐的話,喬家的媳婦必須長得俊俏,否則不要!”
我把我多年隱藏的一些勢力,交給了小喬,告訴他,一輩輩傳下去,只有亂世纔可以出來拯救大漢,我畢竟捨不得自己和他多年並肩打下的基業被後面的兒孫敗光。左慈給我弄了一塊和田玉,很好,綠油油的,我讓工匠在上面雕刻了“Johnie”的英文字母。以後這個東西就是我那些隱勢力的虎符了。
再後來,辦完這些之後,我又回到了皇宮那個牢籠,卻把小喬留在了外面。他見我恢復健康,很是高興。之後後宮裡的那些鶯鶯燕燕的似乎也少了許多。也許這就是夫妻吧,互相傷害,又互相取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