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貨?”察哈爾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家主子。
“不就是那個討厭的東西嗎?”喬五不耐煩地豎起兩個手指頭,他偶爾見阿芝這樣訓斥小丫頭爲二貨,悄悄問過青果,才知道是傻瓜、缺心眼的意思,如今這個稱呼對於那個人恰恰合適,沒事老呆在江南覬覦他喬五的娘子,想到這裡喬五就咬牙切齒,對那個二貨沒任何好感可言。
二,二……,察哈爾他木愣愣地半天才反應過來,五爺指的是那個什麼焦相國。他不由嘿嘿一樂,二貨又是個什麼東西?估計不是什麼好詞兒,自家五爺可是對那個焦相國恨之入骨呢!也是,兩軍對壘,那個二貨不好好守在冀州發號施令,卻跑到江南去挖自家五爺後院的牆角,的確很缺德!他撇撇嘴,暗自笑了笑,忙應道:“回五爺,我那個賤內說也快回去了,反正夫人不待見他,都躲在劉老夫人的院子裡,讓他見不着面,您放心!”他笑得猥瑣。
“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喬五見憨頭憨腦的察哈爾也來打趣自己,惡狠狠伸出腳去踹了他屁股一下子,“你又皮癢了是吧?跟誰學的,還賤內賤外的?小心你家婆娘抽你!阿芝的丫頭可不是賤的!”
“是是是!”察哈爾忙連滾帶爬躲在一旁,自家那個紫蘇婆娘肚子見長,脾氣也見漲,是個潑辣的,他偷偷摸摸肋下那淤青的地方,這是那個紫蘇給掐的,說不許帶了混賬女人回去,這是她留的記號,要是他敢帶了漠北那五大三粗的女子回去,說不得紫蘇也學了她的主子,給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找個便宜爹呢!他有些苦惱地抓抓頭髮,如今漫天飛雪的,黃羊都不易尋,往哪裡找什麼五大三粗的女子去?自家婆娘真的是醋罈子泡出來的!讓他又怕又愛的。
喬五看着察哈爾神不守舍的樣子,就知道他惦念婆娘紫蘇了,不由笑道:“瞧你那點出息!你放心,紫蘇是阿芝的丫頭,對主子忠心耿耿的,對你也差不到哪裡去,只要你別做對不知人家的事情,就是一萬年,人家做了望夫石也等着你,就和她的主子阿芝一般,也是個癡心的。”
察哈爾一樂,“那倒是!”
帳篷外傳來尖利的鳥叫,喬五面色一喜,“小雪來了,真難得這麼大的雪,它竟然也能找得來!”
門口的兵卒掀開帳子進來,他捧着一個通體雪白的鷂鷹,“主上,冀州來的消息!”
喬五見這個鷂鷹左腳上綁着一小截竹管,右腳帶着一個紅色的小布條,心下了然,點點頭,早有察哈爾接過了鷂鷹,把那布條和竹管取下,有些心疼地撫摸那鷂鷹的頭,“小雪,下着大雪,你也能飛了來,很了不起呢!餓了吧,我給你切黃羊腿肉末!”那個鷂鷹應該是和察哈爾極其熟悉地,親熱地偎依着察哈爾,發出微弱的幾聲叫,顯然是很疲憊了。如果朔兒在這裡,肯定認得出來,這就是昔日在牧場那裡他養的小雪,他當做鴿子一般的鳥兒,其實是草原上的信使鷂鷹,察哈爾懂得訓練鷂鷹,如今傳遞訊息什麼的,全靠了當初在牧場小公子朔兒當寵物養的那一批鳥兒了!他不得不佩服主子的眼力和深謀遠慮。
帳篷裡昏暗,喬五點亮了油燈,小心的從竹管裡取出了一小截布頭,對着燈火,微微薰着,不一會兒就映出了字跡:“焦南去尋書,主速破解!”
喬五的神色慢慢凝重起
來了。
察哈爾在用羊肉碎末喂着狼吞虎嚥的小雪,一擡頭,見主子攢着眉頭,他不敢打擾,斂聲屏氣的,連那隻鷂鷹也覺察到了氣氛有異,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了。
良久,喬五嘆息了一聲,對着察哈爾道:“把軍師請過來。”
察哈爾忙應了一聲“是!”放下手裡的羊肉末,在皮袍子上順手擦擦油手,掀了羅幕出去了。
喬五捏了一些肉末,逗弄着小雪,小雪差不多吃飽了,開始有精神了,不屑地瞥了喬五一眼,它飛落在帳內那摞厚厚的摺子上,不疾不徐地散步。
喬五對着那傲慢的鷂鷹道:“朔兒估計也想你了,離開漠北時,他嚷嚷着要帶着你和紅玉呢!”
那隻鷂鷹只是在他提到朔兒時,擡起頭,銳利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喬五無趣地撇撇嘴。
後背吹進來一陣冷風,裹挾着大雪,那油燈搖搖晃晃,差一點吹滅,喬五知道有人進來了。果然,他一回頭就見老道士搖頭晃腦道:“五爺,您找屬下?”
“嗯,左先生,快請坐!“喬五對着老道士微微一笑,言語和氣。
老道士卻是翻了翻眼睛,似乎並不領情的模樣,“五爺還是懷着一念之慈?依舊不聽屬下的計策,趁着雪夜去破城,單單這麼耗着,咱們的將士也耗不起呀!”他苦惱地皺着眉頭,髒乎乎的道袍上,滿是皺褶,鬍子拉碴的,不像軍師,倒像是討飯的了。
喬五看着暗暗搖頭,這個老道士真是邋遢,先前有那個青果當他徒弟,幫着打理,還稍好一些,如今這幾個月,越發邋里邋遢,不像樣子了。他想到這裡,依舊掛了笑容道:“並非喬某不聽從軍師的高見,只是窮寇莫追,你我還是知道的,那個陳洛,飛將軍之號,並非浪得虛名,玉門關內雖然缺衣少食,可是他向來用兵如神,咱們不將他們好好餓一餓,他們自然有能力一戰。”
左道士蹙眉,轉而問:“今日主上找我何事?”
“就是關於那本菜譜秘笈的活兒,軍師破解了多少?”喬五問道。
左道士道:“屬下慚愧!還是五爺提點的那一本的‘西山紅葉谷’的藏頭詩,屬下的那一本除了菜譜還是菜譜的模樣,沒有看出個子醜寅卯來!”他擦擦額上的汗,的確,活了偌大年紀了,還是看不懂當初中州皇后的局,他汗顏。
“你當初不是說有三本嗎?是不是答案在第三本上?”喬五眼睛突然一亮。
“這個——”左道士有些遲疑,“據說第三本也遺失在民間了,五爺不是打聽過?沒有下落吧?”
“嗯!”喬五點頭,“的確如此,我們喬家算得上是中州皇后的孃家,這一本菜譜,恐怕是總綱,當初聽聞張太守家有這本菜譜,所以,我祖母才與張家作親,可惜——”喬五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死者爲大,張靜姝再刁蠻,也是妖妖嬈嬈的親生孃親,是自己的元配夫人,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當初喜歡劉蘭芝卻礙於家族的意願,娶了張靜姝,本來目的也是爲了那個勞什子菜譜,可惜,張靜姝弄了一本精緻的御膳房菜譜來糊弄他,他氣急了,從此冷落了張靜姝,加上當初的六王爺從中作梗,所以,靜姝仙逝後,他責罰了害人的那兩個丫頭,遠遠把她們打發走,卻始終沒找到菜
譜,他開始確信,張家並沒有什麼菜譜,是張靜姝當初的一廂情願動了嫁給自己的念頭後,撒的彌天大謊。這幾年,他的人,天南海北地奔波、打聽,卻始終沒見過第三本菜譜,可見是遺失了!
左道士卻搖搖頭:“那本菜譜既然不在原來的張氏夫人手上,會不會在她的姐姐,如今雁門關的守將侯三夫人的手裡?”
“應該不會!”喬五道,“侯三和焦二郎是過命的兄弟,他如果真的拿了,估計早就獻給焦二郎了,可是焦二郎如今的日子也過得捉襟見肘,倘若真有雄厚的財力,他傻嗎?幹嘛不去用?”
左道士捻着頜下髒兮兮的山羊鬍子若有所思。
“罷了,再尋別的法子吧!”喬五有些苦惱地咧咧嘴。
“嗯。”左道士有些咳嗽,所以伸向袖中地掏出一個香囊來嗅。
喬五眼尖,一下子就發現這是一個精緻的香囊,不由取笑道:“你何時也這麼老來俏了?還弄了一個這麼女裡女氣的香囊掛上了?”
左老道對着香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咳嗽平復,才笑道:“五爺說哪裡話?我一把年紀了,早就沒有了那些花花心思。這個香囊還有裡面的藥材是我那個便宜徒兒青果給我預備的,往日我有嗽疾,她爲了表孝心,給我預備了這麼一個香囊,裝着治風寒的薰香藥材,你瞧,這上面可是繡得什麼翠竹,可不是什麼鴛鴦、蓮花什麼的俗豔的東西!”說罷,他舉着香囊給喬五看。
喬五笑眯眯地接過來,嗅了嗅,果然是淡淡的藥材味道,他正想還回去,仔細一看那春囊,不禁疑惑道:“青果會繡這種字?”
“嗯!?”左道士一愣,果然在香囊背後繡着一行小楷“送給恩師!”這四個字用的是香囊同色的線,如果不是喬五摸到凹凸不平,還真不留心呢!
左道士蹙眉看着那四個字出神,半晌道;“我這個徒兒來歷不簡單?竟然會寫這種缺胳膊少腿的字?”
“是呀,和菜譜上的字很相似!”喬五點頭,“按理說,青果不是皇族中人,怎麼會懂得這些?”他有些不解。
此時,羅幕掀開,察哈爾端進來了兩碗熱騰騰的的馬奶子茶,“五爺,軍師,外面天寒地凍,喝碗馬奶子驅驅寒!”
喬五還在擰眉思索,左道士也疑惑,二人都沒端那熱氣騰騰的馬奶子茶。
察哈爾見狀,笑道:“別的下人認字稀奇,夫人手底下的丫鬟沒有幾個不認字的,連我那婆娘紫蘇,也認得幾個字,看得懂賬本的!更別說那個鬼靈精的青果了,我婆娘說,夫人教給了她們不少字呢!“
喬五一愣,左道士卻是微微眯起了眼睛,伸出雞爪似的五指掐算起來。
半晌他臉上浮出微笑;“難道她真的是改變星運氣數的那個?”
“誰?青果?”喬五搖頭,“不過一個小丫鬟罷了!”
“不,是你的心尖尖!”左道士笑了,搖頭晃腦起來,“我夜觀天象,紫微星護住了一個主星,原來的主星式微了,天狼星和北斗星齊齊爭輝,是個古怪的星象!”
“算了吧,你!”喬五鄙夷,“你什麼時候夜觀的星象?咱們這裡可是下了許久的雪了,夜裡一直是陰沉着天的!”
左道士一時語塞,察哈爾在一旁竊笑不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