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兒?”喬五顯然沒想到小兒子竟然這個時候回來了,一時有些驚詫,心裡涌起一股難言的滋味。而朔兒卻直愣愣地看着滿眼委屈的小弟,心裡也覺得難過。
“你們都不要說話,聽聽我的想法!”五歲的逸兒板着小臉,很是嚴肅的模樣,一剎那間,喬五彷彿看到了登基之初的朔兒,心生感慨。
彷彿讀懂了喬五的心思,逸兒瞪着烏溜溜的大眼睛道:“我不喜歡你的看我的眼神,雖是看着我,但是不是,你和孃親眼裡雖是看着我,卻實際上透過我惦記着大哥,你不要以爲我不懂!”
“逸兒——”喬五看着逸兒那委屈的模樣,心裡突然揪緊了,他這五年是不是虧待了小兒子?!而朔兒顯然沒想到逸兒會如此說,滿臉的驚詫,孃親偏疼自己,他知道,因爲傾城哪一次寫信來,十次是有八次抱怨孃親惦念他,這個口快心直的小妹素來不撒謊,小妹傾城數次說孃親喊逸兒時卻喊爲朔兒,讓逸兒生氣了很久呢!可是,爹爹也是偏疼他的?他心裡震撼極了,看向了那個嘟着嘴的委屈的弟弟。
果然,弟弟逸兒看着他的目光有羨慕,有妒忌,也有些許的自卑,他聽得逸兒道:“孃親疼大哥是因爲大哥小小年紀一個人在京都,我懂,所以,儘管我委屈可是我還要討孃親的歡心,就是爲了讓孃親感覺到,她的兒子不止有一個,我雖然是大哥的替身,可是爲了讓孃親高興,我不在乎!”逸兒擦了一把眼淚,顯示出大度的模樣,可是他紅紅的眼圈出賣了他真實的情緒,他是在乎的!試想自己僅僅是大哥的影子,他能不覺得悲哀嗎?朔兒突然覺得這一刻自己虧欠了弟弟許多,他禁不住伸手去撫摸那個圓圓的腦袋,想着去安慰他,不料,逸兒卻一偏腦袋,不許他碰,憤怒地盯着他叫囂:“不許碰我的腦袋,堂堂喬二公子的腦袋是不許人隨便摸的!”
朔兒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卻覺得這話莫名地熟悉,果然,爹爹笑眯眯地瞧了一眼自己,自己應該是也說過類似話的吧。他忖度着。
逸兒見朔兒那發怔的模樣,“哼”了一聲,離他遠了一點,隨即看着笑眯眯的爹爹,卻是直言不諱道:“爹爹,孃親偏心,我不怪她,畢竟是婦道人家,可是您自從我出生就防着我奪了大哥的江山,這種念頭是不對的!”他出奇得憤怒,
直視着喬五。
喬五一時語塞,平心而論,逸兒的話是對的,他本來以爲自己沒有兒子了,守着三個女兒也不錯,可是五年前,阿芝有孕讓他喜出望外,潛意識裡,他還是希望喬門有後的,可是逸兒降生後,他卻覺得喬門裡下屬那探究的目光,似乎逸兒非下一代門主莫屬,真的令人奇怪!要知道,做門主是要參加一個稀奇古怪的選拔賽的,只有通過了纔是喬門門主,並不侷限於男女,例如自己的母親就是那個通過選拔賽的佼佼者,得了喬門門主的桂冠,對她來講其實不是好事,因爲自那時候起,她就給當年已經有了妻室的六皇子盯上了。唉!想起孃親的這些往事,喬五不由嘆息了一聲,這個古怪的選拔賽,不知道自己這幾個兒女誰能通過呢?或者自己這些兒女皆資質平常,會傳到旁支喬氏子孫上,也說不定,他想起在趙州還有一房沒落的喬氏族人,據說那邊的子女也都是泛泛之輩,但是誰知道呢?誰讓先祖有那麼稀奇古怪的選拔門主的方式呢?他微微苦笑一下,當初他當上喬門門主是在阿芝嫁人之後,那時候張氏太守估計也是看中了自己門主的身份,把幺女張靜姝嫁給自己,唉,一場孽緣呢!
想到這裡,他安撫了憤怒的逸兒,平心靜氣道:“逸兒,你是喬門的嫡系子孫,爹爹自然是希望你繼承門主的,可是此事也不是爹爹能做得了主的,到時候你和你的三個姐姐都參賽吧,不論你們四個誰是將來的門主,爹爹都希望,喬門能成爲你們大哥的助力而非絆腳石。”
“哼,那可未必,要是一代明君,興許喬門會錦上添花,要是昏庸無道,誰知喬門會不會取而代之呢?”逸兒滿臉不屑道。
喬五啞然失笑,這個逸兒很像自己,有個性,不信什麼皇帝威儀、天命所歸之類的鬼話,他得意地笑了。
朔兒卻整整衣袖,神態甚爲恭謹道:“小弟放心,我會是一代明君的!”
“何以見得?”逸兒傲慢地挺挺小胸脯,但是他也就是有朔兒的大腿處高,所以此舉顯得極爲幼稚可笑。
可是朔兒並沒有笑他,而是蹲下來與他平視道:“我用十年的時間修了溯河,造福了大漢的黎民百姓,這些不是嗎?有多少人因爲溯河而發家致富,有多少商販南來北往的,生意興隆?難道不是都得了溯河之力嗎?”
“哼,你別哄我了,你修溯河的初衷不過是爲了能坐着船一路南下找孃親罷了!”逸兒笑嘻嘻揭露。
“這——”朔兒語塞,卻知道逸兒說的是實情,在這個聰慧弟弟面前,自己那些騙人的豪言壯語沒有任何作用,他尷尬地笑了。
“我知道你修溯河了不起,不過你才十五歲,以後你漫長的帝王生涯裡,還會做些什麼呢?”逸兒瞧着這個發窘的大哥,心情開始變好了,難得的是皇帝大哥在自己這裡吃癟了。
“孃親教導我齊家治國平天下,我想,我會做好的!”朔兒握緊了拳頭,眼神裡滿滿的都是自信,“南蠻,東夷、西域、北胡最終都會臣服我大漢,弟弟你瞧着吧!”
逸兒此時也瞪圓了眼睛,“倘若大哥真有這種想法,我會幫你,但是,你首先要記住,我不會搶你的皇位,奪你的江山,兄弟相殘,僅僅是爲了那個位子,那樣狗屁的戲碼,我不感興趣,若是大哥對我忌憚,倒是可以讓我自由自在,仗劍走天涯。做一個俠客也不錯!”逸兒拍拍腰裡的青雲劍,開始嬉皮笑臉。
朔兒一愣,隨即爽快道:“大哥明白,定不會有那些小人的心思!”
“哼,信你纔怪!”逸兒傲慢地瞪了他一眼,“孃親說了,好人當不了皇帝,大哥你既然想做一個好皇帝,就不要心慈手軟做好人了,殺伐決斷那是免不了的,帝王心術,神鬼難測,伴君如伴虎,這些我還是懂得,我不會沒事老鼠給貓捋鬍子般死不要命的巴結你的!”
“這些都是什麼話?”朔兒一臉無可奈何聽着逸兒這些亂糟糟的話,疑惑地看着爹爹。
“那不是你孃親教的嘛!”喬五無奈地笑了,這個阿芝有時候很明事理,有時候又講些什麼稀奇古怪的話,結果都給這個小子學來了,估計他只會鸚鵡學舌,真正的意思卻未必懂。
“也就是孃親不在乎什麼天地君親師那一套。”朔兒也笑了,也許爹爹迷戀孃親,也又這方面的因素吧,孃親有許多見解是獨到的。這次他要好好跟孃親探討一番,弄些錦囊妙計回去,對於大漢是大有裨益的。
兄弟二人把話說透了,倒是不再有什麼隔閡了,於是喬五開始認真指點兩個兒子練武,一時間父子三人也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不亦樂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