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氏的突然起身嚇了秦羅敷一跳,她的手一抖,一盞精緻的白玉茶盞,“噹啷”一聲落在地上,應聲而碎。
三人都唬了一跳。刁氏首先反應過來,自己剛纔的行爲有些莽撞了,她臉上現出幾分尷尬的神色:“秦家丫頭——”
“嗯?!——”秦羅敷不悅地拖長的腔調,蹙着眉,翻着白眼看刁氏。
刁氏本來沒覺得突兀,這個秦羅敷本來就是老鄰居秦家的丫頭嗎,怎麼如今一副鼻孔朝天,傲慢、不可一世的模樣,如今看到秦羅敷拉長了臉,頓時覺得莫名其妙,還是一旁的鸝霞看出了不對勁,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襟,低聲道:“孃親,要稱呼側妃娘娘!”
“啊,哦!”刁氏恍然大悟,不以爲然地笑道:“瞧瞧我的記性,可真是!如今你可不就是側妃娘娘了嗎?老身只記得你以前的小名了,咳!”話雖如此說,她的言語裡卻沒有什麼敬意,也許知道眼前這個女子不止一次的嫁人,她的言語裡帶着毫不掩飾的輕蔑之意。
秦羅敷的眼神一暗,臉上帶出了幾分惱怒和羞慚,自己的那些底細,眼前這個老虔婆全部知道,瞧她那副嘴臉,還以爲自己是在焦家老宅做小老婆時做小伏低,看她臉色生存的那個時候呢!秦羅敷咳嗽了一聲,故意放開喉嚨開罵:“人都死到哪裡去了?沒有一點眼力勁兒!也不過來收拾碎的茶盞!”
她的話音未落,一個弓腰縮背的婆子進來忙不迭地收拾。
秦羅敷蹙眉,指着婆子,豎着眉毛罵道:“老貨,你如今越發背晦了!一把年紀了也不會看個眉高眼低,怪不得一輩子沒有個孝子賢孫來服侍!”
饒是鸝霞遲鈍,也察覺出秦羅敷指桑罵槐了,她不由漲紅了臉,怒視着秦羅敷。刁氏更是氣得瞪着眼睛如銅鈴一般大小,手指顫巍巍地指着秦羅敷:“你,你這個——”
“哎呀,焦老夫人怎麼了?”秦羅敷笑吟吟地抽出巾帕打掉了刁氏那枯樹枝一般的手指,“老夫人,當年您可是教導過我和鸝霞,說拿手指指着別人可是
很沒有家教,很不大氣的喲!”
刁氏氣得幾乎發昏,這個秦羅敷這是來報當初在老宅裡受得那些氣來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胸內波濤洶涌的怒氣,才冷笑了一聲:“縱使什麼側妃娘娘,也不過是一個人家的小老婆罷了,何況,我可聽說,如今那個江東王也是對着我家老二俯首的,一個閒職王爺罷了,我還是相爺的金不換的親孃呢!”她擡起狂傲的頭,對着秦羅敷甩了一個很鄙夷的眼神。
秦羅敷這才嘻嘻笑了起來,“老夫人多心了!我剛纔可是罵婆子呢!”她轉圜得很快,看着鸝霞那頭上橫三豎四地插了許多金釵、金步搖、玉簪子之類的,不由掩嘴笑道:“鸝霞妹子還是那麼喜歡珠寶!”
鸝霞這才洋洋得意起來:“那是,每月我二哥可是都給很多家用的,銀錢攢下來,我就去買首飾,這不一來二去,也買了許多了!”
秦羅敷看着她頭上那些廉價貨色,笑意更深了,她從頭上拔下一個金翅流蘇笑道:“這個是王爺賞給我的,我送給妹妹吧!”
鸝霞喜出望外,忙不迭地接了過去,立馬插在了髮髻上。口裡笑道:“多謝側妃娘娘!”
“不用謝,這算什麼呢?我如今從江南和相爺一塊兒北上來的路上,看到相爺帶了一個婦人和兩個孩子,那孃兒三個纔是衣飾華麗呢,光箱籠就拉了七八個呢!估計都是些好東西!是不是相爺弄來孝敬老夫人您的?”秦羅敷裝作不經意地提起。
“什麼?哪裡來的婦人孩子和箱籠?”刁氏眼睛裡閃着貪婪的光,連鸝霞也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不會吧,二哥剛剛還說日子難過呢!俸祿都給了我們,他那裡缺錢呢!”
秦羅敷立馬用帕子捂住了嘴:“啊呀,我是多嘴的了,老夫人和鸝霞妹子就當什麼也沒聽到!”隨即,她臉上露出一副懊悔惶恐的模樣來,看在刁氏母女眼裡卻是疑竇叢生。
“對了,孃親,是不是那個胖乎乎的,眼睛生的很好看的孩子?”鸝霞後知後覺突然道,“二哥一直對着他溫
言細語的。”
一旁的秦羅敷的眼睛裡卻閃過了一絲奸笑。
“婦人?孩子?”刁氏嘟噥着,突然一把抓住了秦羅敷的手:“你快告訴我,老二帶回來了什麼婦人?”
秦羅敷嚇了一跳,忙用力把刁氏甩脫,嫌惡地看看刁氏,再看看自己被弄皺的衣袖,滿臉地不悅道:“焦老夫人,我早就離開你焦家的門了,我怎麼知道如今焦相爺帶什麼婦人回來?”
刁氏一愣,忙賠笑道:“側妃娘娘見諒,我也是心急了些,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反正你也在焦家門裡待過,老二過的什麼日子,你也清楚,他至今對我當初逼他休妻的事情耿耿於懷,這幾年,他身邊也沒有個知冷知熱的女人,你說這能不讓老身擔心嗎?如今反而帶了什麼婦人孩子的,到底唱的是哪一齣啊!”
“這個我就無從知道了,我只是知道相爺很寶貝那個孩子。”秦羅敷笑道,旋即,她神神秘秘道:“相爺對那個婦人也是呵護備至,說不得過不了多久,相爺又娶新婦了呢!據說那個新婦長得酷似相爺的下堂妻!”
刁氏無疑聽到了一個炸雷,她臉色蒼白,連怎麼走出驛館的也不記得了,鸝霞不放心地攙着她,聽得她咕咕噥噥的自言自語,“難道老二還沒死心?”
鸝霞不解,“孃親你說什麼呢?”
“你懂得啥?你二哥就是死腦筋一個,這幾年,京都裡給他提親的媒婆幾乎踏平了咱們老宅的門,他什麼時候動過心?”刁氏搖搖頭,“天天穿得跟乞丐似的,不就是那個女人給他留下的衣裳,他天天穿嗎?還不是因爲心裡有念想?”
“哦,也是啊!”鸝霞點頭,“你別說,讓孃親這麼一提,我倒是覺得今天那個孩子的眉眼很像二哥呢!”
刁氏再次怔住,她也想起了那個胖乎乎的小孩子,的確和老二幼時有幾分相似,難道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刁氏扳着手指算着,突然,她的眼睛裡有了狂喜。
“走,咱們再去相府!”刁氏在快到家時,突然對鸝霞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