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羅敷氣得臉色都變了,狠狠扭着手裡的帕子,可惜了那上好的絲帕,柳蘭芷可是稍稍留意就看到了那個有“滿堂紅”的標誌,看來還是自家在餘杭分店的絲帕呢,她眯着眼睛笑了,衝秦羅敷這麼不愛惜自家店裡的東西,以後餘杭店鋪送往江東王府的衣物飾品等等要加兩成利!
她漫不經心地斜睨着秦羅敷和自家哥哥,她猜測哥哥這一次應該是想把喬五那兩個女兒妖妖和嬈嬈當做籌碼的,這或許是江東王想和喬五談判的資本?她暗暗蹙眉,妖妖和嬈嬈是她一手帶大的,可捨不得落到江東王的手裡,所以她暗地裡把她們姐妹倆送走了,她們倆身邊就是喬五留下來功夫最好的金盞和其他幾個暗衛了。本來那船就是早早預備好的,只是沒想到只能把她們姐妹倆先送走了,朔兒她也想送走,只不過哥哥要見朔兒,只得留下了,傾城才滿月不久,離不開自己,料想她們娘仨畢竟和劉家有血脈親情,哥哥估計不會把自己怎麼樣的。事急從權,她也沒別的辦法不是?
劉玉樹此時定定看着自己妹子好一會兒,半晌才苦笑道:“阿芝你畢竟是出嫁的女兒了,果然女生外嚮!”他嘆息了一聲。神色有些悲哀和猶豫不決。
秦羅敷此時冷笑了一聲:“劉尚書,別忘記了你是帶了王爺的命令來的!可不能徇私啊!你可是在王爺面前立下軍令狀的!”
“哥哥——”柳蘭芷看着劉玉樹的模樣明白了,敢情自家哥哥是想着拿着自家娘幾個換前程呢!她不由收起和和煦的臉色。
劉玉樹的臉色有幾分尷尬:“阿芝,我只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來接你和外甥、外甥女去餘杭團聚的!你別聽秦側妃信口胡說!”
“哼!”秦羅敷冷冷笑了一聲,神色裡有不忿之意,可是接觸那道劉玉樹狠戾的目光,有些不甘心地閉了嘴。
柳蘭芷早就看出了他們倆之間的神色互動,翹着嘴角笑了:“好啊,我正讓丫頭都收拾好了準備去看孃親呢,沒想到哥哥會親自來接我,真好呢!”
劉玉樹看她神態親切自然,言語裡帶着十分的欣喜,不由也放了心,果然丫頭們提前就把包袱之類的打點好了。
劉玉樹來的時候自己騎馬,護送秦側妃坐馬車來的,等回去的時候,卻是柳蘭芷帶了兩輛馬車,一車坐着她和朔兒還有傾城及丫頭青果,另一輛車帶了許多的藥材什麼人蔘之類的好東西,翠屏和小蠻還有奶孃在押車,柳蘭芷把紫蘇留在了柳氏莊園了,畢竟她已經結婚了,察哈爾是個火爆脾氣,要是他這個高鼻子深目的黑塔跟着去餘杭,不知道會惹什麼禍端呢!柳蘭芷把這個事情給紫蘇說了,紫蘇明白了,只是她一臉的擔心,怕自家姑娘去餘杭有閃失,那個察哈爾更是不待見所謂的舅爺,瞪着劉玉樹的模樣好像宿敵一樣,倒是引起了劉玉樹的注目,劉玉樹問起來時,柳蘭芷只是簡單地說是在漠北收的一個下人,當做護院的,劉玉樹不疑有它,也就沒有再細細追究。
去餘杭的馬車浩浩蕩蕩的,一路上倒是行得不疾不徐地,因爲朔兒是做不得馬車的性子,總是纏着舅舅劉玉樹騎馬,劉玉樹雖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可是自家的小子見了自己都規規矩矩的行禮,何嘗見過這等淘氣的孩子,偏偏他知道這個孩子的重要性,既怕跌了他,又怕惹得這個小外甥發怒,一時也是累得筋疲力盡,等進了餘杭城城門的時候,柳蘭芷發現自家哥哥悄悄抹着額上的汗,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的模樣,她抿嘴一笑,自家這個小魔王往常淘氣得差不多上房揭瓦的份兒,喬五雖是寵他,卻是有分寸的,他對爹爹尚有幾分懼意,對自家孃親慣常會察言觀色,嘴巴甜甜的,非常會哄人,這一點等遇到自家舅舅劉玉樹時,那是發揮到了極致,所以劉玉樹覺得自己黏上了牛皮糖一般,甩不脫了!一路上很是狼狽。
馬車進了高高的城牆之內,餘杭城裡果然很是熱鬧,隔着淡青的紗簾,柳蘭芷嚮往望去,果然是江南富饒之地,大街上熙來攘往的,叫賣聲不絕於耳,人煙阜盛,是個繁華的地方。朔兒早就呆不住了,猴在孃親身旁吵嚷着要下去玩。
還是青果機敏,笑着哄道:“小公子,老夫人在府裡等着你呢!你不是想看一看外祖母的模樣嗎?這個樣子是不行的,等到了舅爺的府邸,老夫人還盼着你呢!老夫人可是最喜歡安靜守禮的好孩子!”
朔兒聞言安靜了一刻。
此時,恰逢馬車外的侍衛悄悄回稟:“夫人,看樣子咱們是去江東王府,屬下都看到前面的紅牆金瓦了。”
“嗯?!”柳蘭芷大爲驚訝,“不是去尚書府邸嗎?”
“不是。”那個侍衛輕聲回答,“屬下曾經來過餘杭,尚書府邸在另一條街上。”
柳蘭芷心念電轉,不是去尚書府而是去王府,這可不是好事,她蹙眉沉吟,突然吩咐:“停車!”
馬車突然停在了繁華的街道上。
車伕不明所以,卻接到車裡主人的吩咐,轉向尚書府邸。他是柳氏莊園的車把式,自然是聽自家主子的,所以也就在稍寬的路面掉頭,趕向另一條街。
可笑的是在前面引路的劉玉樹和秦側妃的馬車,等他們發現後面的馬車跟丟了時,柳蘭芷已經帶着一雙兒女款款進了尚書府邸的大門。
才繞過影壁,柳蘭芷就見一羣人簇擁着一老婦人急急忙忙地迎了出來。
才短短几年不見,老夫人盧氏已經是兩鬢如雪了,發上戴着鏤金的菊花紋步搖釵,上身穿件藕色石榴花錦鍛廣袖襦衣,下身穿着湖色的纏枝牡丹的襦裙,端的是富貴逼人,偏偏富貴裡帶着一股子高雅的勁兒,柳蘭芷見着了緊着上前兩步就要跪了下去,不料卻給老夫人一把抱住,失聲痛哭了起來:“這是阿芝吧,沒良心的東西,這麼幾年,娘一直沒見着你!”
柳蘭芷眼圈也紅了,想起了現代的父母雙親,失去自己不知怎麼傷痛呢,也嗚嗚咽咽起來。
奶孃抱着的
傾城此時似乎感受到了孃親的悲痛,也依依呀呀哭了起來,身旁的朔兒有些怯怯地扯扯她的袖子:“孃親,莫哭!”他的話音裡竟然帶了哭腔。
那糯軟的童音成功地將老夫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老夫人忙擦擦眼淚,看着眼前這個精緻的小人兒,滿眼裡是慈愛:“這個就是信裡提到的朔兒了?怎麼長得如此好看?有些像年畫裡的仙童了!”
“朔兒拜見外祖母!祝外祖母身體康健,吉祥如意,福壽連綿!”朔兒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一個響頭。
盧氏笑得快見牙不見眼了,連聲道:“好好好,果然是我的乖孫子,才這麼小就這麼會說話。”
“孃親不要給這個小魔頭欺騙了,他最會哄人!”柳蘭芷笑嘻嘻地攙着老夫人的手。
老夫人卻是從腕上褪下一對祖母綠的手鐲遞了過來,“阿芝母子們來得匆忙,孃親沒有準備表禮,這個是我見我的乖外孫、外孫女的見面禮,快點把外孫女抱過來我瞧一下!”
柳蘭芷嚇了一跳,這對祖母綠手鐲,渾身碧綠,水頭極好,一看就知道盧氏帶了許久了,上面隱隱有光華流動。
“使不得,孃親,這可是你最鍾愛的鐲子,朔兒和傾城還小,當不起這麼貴重的東西。”柳蘭芷忙把這對玉鐲塞回到盧氏手裡。
“嗯?!”盧氏臉色不悅,“這是我送給我的孫子、孫女的,與你何干?”說吧把鐲子依舊給朔兒遞了過來。柳蘭芷無法,只得令青果收下。
此時盧氏身邊一個年約雙十的婦人,笑吟吟道:“姑奶奶,老夫人一見您就開心了一對手鐲算得了什麼呢?”
柳蘭芷看去,卻發現她穿着桃紅小碎花襦裙,繫着上同色的腰帶,烏壓壓的髮髻上帶着亮閃閃的鑲嵌着紅寶石簪子,是一個容長臉的婦人。看着很是面熟,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盧氏笑道:“阿芝你不記得她了?她是我身邊的碧蓮丫頭,後來給了玉樹收房了,如今生下了霜姐兒,擡了姨娘了!”
“奴婢夏碧蓮見過姑奶奶!”那個婦人笑嘻嘻地上前行禮。
“哦,夏姨娘免禮。”柳蘭芷笑着看着這個婦人,眼裡帶了一絲疑惑:“嫂子去哪裡了?”
“哦,她不知道你來,她陪着王妃去靈巖寺進香去了。”老夫人嘴角微微抿了抿,柳蘭芷卻察覺到她不是太高興。
夏姨娘是個人精,笑道:“老夫人,咱們趕緊去正房去,,雖然南邊的天氣不是太冷,可是姑奶奶還帶着那個小小姐呢!”
“瞧瞧我的記性!”盧氏笑着拉住了柳蘭芷的手,“來阿芝,咱們進屋子裡再細聊,這次可要常住了,孃親可捨不得你再離開我了!”
柳蘭芷雖是嘴角含笑,心下卻覺得驚異,她是出嫁的女兒了,怎麼有常住孃家的理兒?可是老夫人盧氏說得自然,那一行的丫鬟婆子也沒有一點異色,令她納罕,她只好想壓下心裡的疑惑,進了老夫人的正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