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生了孩子,纔能有所羈絆,不然像她如今這個性子,只差個仙鶴,不然就要隨着一同昇仙了。
三人沒了一同出去乘涼的心思,便索性待在自己的宮裡不出去,遲越半躺半坐的在塌上看着品令給弄來的話本子,什麼西廂記,神鬼怪誕,都是民間打發時間的的東西。宮裡鮮少有這些東西,只因着身份地位總覺這不屑於這些低俗的東西,可遲越卻喜歡,看着這些悲悲切切的東西總覺這自個兒的血液還是滾燙的。
品令則與墨菊坐在桌前繡針線活,一雙巧手繡的鴛鴦戲水活靈活現的,氣氛難得的沉默,而門外卻傳來幾聲腳步,還有哼着歡快曲子的聲音,不用猜也知道,主人定然是陳暮白。他走進屋裡,見大廳沒人,便開口道:“這人都去哪了,也不在屋外守着。”
墨菊與品令則起身,見到陳暮白便規矩的請了一個安,陳暮白囫圇的擺擺手,走到遲越身邊的塌上,遲越見他來了也只是涼涼的撇了一眼,而後又專心的看她的話本子去了。陳暮白則一臉的不知所措,推開她手裡的書道:“這是怎麼了?誰又惹你生氣了?”
遲越淡淡道:“我這兒好好的誰又能惹我生氣?”而後她又上下打量了陳暮白一眼道:“皇上這是打哪兒來?怎的心情如此好?”
陳暮白倒也不隱瞞,笑着道:“方纔下了早朝碰見了周氏表妹,便駐足與她談論了一番,果真軍營里長大的,談吐性子都與平常女兒家不一樣。”遲越點點頭,略有嘲諷道:“這麼說,皇上是遇着知己了?若是喜歡不如納進宮裡,省的皇上日思夜想,整日不眠不寐,再者,拉領了周禮大將軍皇上的皇位豈不更加穩固?”
“你又吃的什麼醋?她剛進宮,朕總要盡一盡地主之誼,讓她好好領略京都與皇宮的一番景色吧。”陳暮白後知後覺,皺着眉頭道。
遲越冷哼一聲,將畫本放在一旁,端起桌案上的茶盞道:“是皇上想多了吧,臣妾不過多說了一句,皇上就已有惱怒的神色,可知到底是誰心虛罷。你且放心,不論你做了什麼決定,我只當你從前的誓言不作數,作爲皇上總是這樣,很多事情自己都是由不得自己的內心的。”
陳暮白心中怒火中燒,但是仍然壓制住,他咬了咬呀將火氣壓制住道:“當你一生起氣來總會稱呼自己臣妾,你何苦自己生悶氣,是不是下人對你嚼舌根子?在主子背後說些有的沒得,簡直是不成規矩,假以時日還不反上天了!來人,把這一屋子伺候不好主子的奴婢們拖出去,打入慎刑司!”
墨菊與品令嚇得皆跪在地上,其它粗使宮婢也瑟瑟縮縮跪了一地,遲越頭氣的突突疼,她一臉的倔強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自己大庭廣衆的跟個女子彈琴喝茶,惹人注目,回來又生氣,你何苦來的,不如連我也拖出去算了,省的我們一屋子的人礙你的眼。”
陳暮白見她氣的臉色煞白,知是自己大題小做了,又想着她身子自來不好,又愛生悶氣,如此以來又要好幾天起不來牀,便慌忙去哄道:“好了好了,是我錯了,大悶熱天的,可不能生氣,氣壞了身子受累的還是你自己。”
遲越推開他上來安撫的胳膊,喘着氣平靜自己的心情,而後又輕聲道:“我從未過問你的生活,我自跟隨你,也知你的身份,一生一世一雙人這種我從不期望,只想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別人不要來打擾,我也絕不會出去打擾別人。你偶爾來時我們安安靜靜的坐在一塊,我希望你在我這兒裡覺得舒適輕鬆,而不是每每都怒氣衝衝的。”
“我知你心思,只是你放心,我絕不是有那種心思……”陳暮白欲言又止,而後又閉上了嘴不再解釋,他二人之間本不用解釋,令兩人如此的不過是剛剛修復好的隔閡。遲越微微皺眉,有種深深的無力感,一個不解釋,一個不想多說,兩人之間總是陷入深深的沉默,遲越嘆了口氣道:“我乏了,想要午睡下,皇上身上且有政務怕是便不多留了。”
遲越下了逐客令,她不想讓他呆在這時總是充滿冷漠的,令陳暮白一身的冰碴子而不敢發火,便只好乖乖的開口道:“那好,你先休息……”
陳暮白走後,遲越跌坐在塌上,用手拄着頭,頭疼欲裂,墨菊從地上爬起來,知她頭疾犯了,忙上前去給她按摩。墨菊的手指冰涼,按在頭皮上讓遲越稍微的舒服一些,墨菊淡淡的開口道:“娘娘何必跟皇上嘔氣,兩人皆是傷心。”
“墨菊你不懂,我並非想要嘔氣,我只是太過害怕了,我們之間經歷過那麼多,我很害怕那種曾經的悸動還剩下多少,是不是早已被消磨的所剩無幾了。我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我甚至想不起曾經那個鮮活而青春的自己。墨菊,這個深宮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遲越閉上眼睛,頭痛欲裂心中又難受的緊,品令點上安神香,好讓遲越的心平靜下來,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是默默無語。
採擷宮中,周媚正坐在梳妝檯前,看着銅鏡裡的自己梳着頭髮,身後的宮婢爲她按揉着肩膀道:“聽說今日皇上氣沖沖的從養心殿裡出來,想是與那宮裡的娘娘生氣呢。”
周媚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妝發,媚笑道:“女人總是最瞭解女人,有哪個女人希望自己喜歡的人被他人分享呢,就算面上毫不在意,心裡也是十分別扭的。”
“小姐說得對,那位娘娘乃是市井養大的小民,又怎能跟小姐的身份去比的,到頭來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那宮婢諂笑道。
“可是,畢竟那是皇上寵愛的心尖上的人……”周媚懶懶的拉長尾音道。“皇上如今寵愛算不得什麼,男人總是見一個愛一個,她如今只是後宮一人皇上自然寵愛,若是以後鶯鶯燕燕圍繞,又怎會獨寵她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