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王心難測

在一路的奔波之後,北月心終於回到了家鄉。

北國風光依舊,太陽不冷不熱,溫溫的照在身上格外的舒服。偶爾有風吹過來,掀起她的衣裙和庭院裡的花香,將房間滲透。

她像一隻貓咪一般,懶洋洋的躺在躺椅之上,睡在落地屏風的竹臺上。

她的房間向南的一面全部打開,搭一竹臺,有躺椅放在上面,每日便舒舒服服的在那裡躺着沐浴着陽光睡上幾個時辰。

她繼續睡着,衣裙被風掀起,吹得四散開來,就像是早晨剛剛散去的薄霧一般的迷人。

夢中,她的腦海裡又想起那個半眯着桃花眼,叫着“阿越”的男人,原來記憶是如此堅不可摧的東西。

即使已經過去半月有餘,隔着數千裡的距離,她還是無法將他從腦海裡抹去。

一杯清茶的香味將她喚醒,醒來淚水已經將紗枕打溼,流下斑駁的淚痕。

她裝作不經意的模樣,手指輕輕的將眼角的淚珠拭去。

“公主,你醒啦?”

紅拂端着茶水跪在她面前,將清茶放在竹臺上。

她從躺椅上輕輕滑落下來,跪在竹臺上,身後是橘黃 色的黃昏,白色的紗織腰帶在風中肆意飛舞。

“小姐喝茶。”

紅拂說,倒上一杯清茶放在她的手中。

十指纖纖端起清茶放在脣邊輕輕的抿了一口,轉身望着天邊緋紅的雲彩,有鳥雀撲騰着翅膀飛過。

她問:“紅拂,父王可願見我?”

回到國家已經半月有餘,而她的書信卻是提前送來,想來,北王已經將書信看透,卻遲遲不願見她。

紅拂輕輕的搖了搖頭。“公主,還沒人回消息呢。”

紅拂小聲的說,擔憂的擡頭看了她一眼。

“我到底不是父王認爲的好女兒。”

北月心對自己有些失望的說,將手中的茶杯放下,轉身又回到榻上去。

回到北國的半月裡,除了母妃和幾個姐姐來見過她之外,就沒有別人。她們心疼北月心的遭遇,能夠見她回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激動的眼淚。

母妃甚至哭泣的不能自己,甚至責備自己沒有全力阻止父王。好在北月心回來了,不必在陳國吃苦。

她們到底不知陳國是怎樣的一個國度,所以,爲她的回來而喜悅。然而,北王知曉,所以,遲遲不願來見她。

她躺在榻上,半眯着眼睛。“紅拂,你說,父王是不是對我失望透頂?”

“公主,別說這樣的話。”紅拂連忙安慰道:“倘若王上不願見你,也不會大開城門迎接我們。”

“可我到底放棄了陳國。”北月心失落的說。

倘若她的夫君沒有改變,或許,她的心沒有因爲驚鴻一瞥而情定終身,她也許沒有如此深的執念。

而她,不願再繼續想下去,睡覺是唯一解決心痛的方法。

她吩咐道:“紅拂,我再睡會兒,你出去吧。”

紅拂無奈的搖了搖頭,端起茶具退出房間,卻在一個轉身,茶杯促然落地。

“奴婢拜見王上。”她連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聽到屏風外面茶杯破碎的聲音,北月心的眼睛突然睜開,紅拂的聲音再次傳來時,她已經赤腳走出屏風,站在北王面前。

“父王。”

她有些急切的說,眼睛小心翼翼的不敢看他。

“你就打算如此每日渾渾噩噩的在昏睡中過去嗎?”

北王坐在她面前,看着北月心問道。

被這一問,她的臉頰微微發紅。即使不見面,她的一點一滴還是會被他知曉。

“父王,我……”

北月心想要開口解釋,卻見北王輕輕的揮了揮手。

“坐下說話。”她在忐忑不安中坐在他的對面。

紅拂麻利的將地上收拾乾淨之後,又端了新茶過來。

北王端起茶杯輕輕的喝了一口清茶。“北國的茶,即使再好,也不敵陳國的一半茶香。心兒,你認爲呢?”

他的話一語雙關,將兩個艱難的選擇權擺在她面前。

北月心明白北王說話的意思,輕輕的點了點頭,卻補充道:“陳國的茶雖好,但是月兒喝慣了北國的茶,戒不掉。”

“戒不掉?還是沒有得到喜歡的茶?”

北王的嘴角勾起一絲別有深意的笑容。北月心寄回來的信,他早就看透,字字珠璣,是少女最美好的心思,卻會顛覆一個國家。

“心兒,你知道我爲什麼會選你去和陳國和親嗎?”

北王的問題,也是北月心想問的。她有些忐忑的開口。

“我的容貌?”

她問,或許,這是她一生最引以爲傲的東西。

北王聽到她的答案之後,輕輕的搖了搖頭。

“你的其他姐姐,雖然容貌不及你,但是,作爲和親,也是綽綽有餘,完全不差於陳國的女子。我看中你的,是你的勇氣。你能夠對所有不喜歡的東西說不,你能在陌生的環境裡不產生恐懼,你能在陳國安穩的活下去。”

北王說着,竟然帶着幾分感慨的味道。他的眼眸裡微微的有些泛着淚光。

“而正是因爲你的勇氣,所以,能夠讓你義無反顧的悔婚回到北國。”

聽完北王的話,北月心的心微微的震撼着,她第一次發現原來她是如此的重要。

“父王……”

她擡起頭,眼睛裡帶着遺憾和後悔的味道。

輕輕的話語道:“父王,你會責怪月兒嗎?”

北王輕輕的搖了搖頭,端起茶杯輕輕的又喝了一口茶。

“你是我的女兒,我怎麼會怪你?更何況,你並沒有錯。”

“可是,我悔婚了。”

北月心一想到這裡,就將頭低低的埋下來。她從未考慮到自己的退後會造成怎樣的結果。

“不,悔婚的不是你。是他陳國,當初的太子是陳暮白。突然變卦,不能怪你。”

北王說道,輕輕的站起來,摸了摸北月心的頭。

“父王沒來見你,是因爲不知道該如何給你說明你的心意。陳暮白是你心悅之人,父王尊重你的選擇。”

北王善解人意的話語,讓北月心糾結了數日的心終於安穩的放下來。

“然而,陳國突然換太子破壞了和親,我定要討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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