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終究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他們。
清晨的風從窗戶裡吹來,帶着淡淡的寒意,陳暮白不由輕輕的咳了咳。
遲越端着藥走進來,輕輕的試探了一下他的額頭。“還是有些燙。”
她將藥碗放在他身邊,走過去將微微打開的窗戶合上。
她說:“今日,我再去大夫那兒去拿包藥過來,等痊癒了我們再離開,好嗎?”將藥碗端起來,嘴角帶着淡淡的笑容。
“好。”
陳暮白從書卷中擡起頭來,看着她的淺笑輕輕的點了點頭。
“來,張嘴。”
遲越端着藥碗在他的面前,將他手中的書卷拿起來擱置在一旁。
陳暮白將嘴長的大大的,看着褐色的藥湯溫熱的送來他的嘴巴里。看着她溫柔的模樣,藥好像並沒有那麼苦。
她越發的習慣照顧他的感覺,而他也越發的習慣他的照顧。
將藥湯喂藥,遲越輕輕的將他嘴角的藥漬擦乾。“我去大夫那兒拿藥,很快就回來,你若無趣便去樓下坐坐。”
陳暮白有些迫切的問:“很快是多快?”
遲越想了想說:“大概半個時辰。”
“這麼久?”
陳暮白脫口而出,他發現他越發的依賴她,渴望在他身邊的感覺。
遲越疑問道:“很久嗎?”
他突然有些尷尬,眼眸裡帶着期盼的光。“騎馬去好不好?一刻就回來。”
“我……”遲越有些猶豫道,“我還想買一些我們在路上備用的乾糧。”
“不急。”他說,故意的繼續輕輕的咳嗽起來,一臉痛苦的模樣。“你看,我這病……要趕緊喝藥纔是。”
遲越連忙提他輕輕的拍着背。“好,我馬上就回來。”
“快去快回。”
他看着遲越推開門離開的背影,久久無法將目光收回來。他心中對她的情愫愈發的炙熱起來。
遲越走到樓下,此時正是客棧最繁忙的時候,小廝們都在急忙奔走在每一桌客人之間。讓遲越難以開口喊小廝將她的馬牽來。
她擡頭看看面前的路,輕輕的咬了咬嘴脣。“加上輕功的話,應該能在半個時辰內趕回來。”
她暗暗想着,來到客棧的後門,腳尖輕點飛身而起,踏過每個一間矮小房間的屋檐,像一隻自由的燕子。
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她便來到了醫館,剛剛踏出醫館的大門,便看見人們急急忙忙的朝着一處奔去。
遲越心下疑惑,想着時間尚早,便隨着人羣一同前去。她瘦小的身材擠在人羣中間。
有人大聲的喧譁起來:“這紙上寫的是什麼啊?”
“讓我來看看。”一個看起來像是秀才模樣的男子手中搖着扇子輕輕的走上前去。扇子合起,輕輕在紙上點了點。
“這是官府的通文,新帝登基,普天同慶。”
有人問:“新帝是誰?”
“新帝是先帝的大皇子,陳暮南。就是那個失蹤了十年尋回來的皇子。”
聽到秀才的話,遲越的嘴角勾起一絲殺意。果然還是讓陳暮南奸臣上位。
正當遲越心中憤恨不平之時,身邊的百姓又開始騷動起來。
“你們看這通文旁邊還有一旨通緝令。”秀才驚奇的說:“上面說的是,新帝下旨追拿逆臣陳暮白,他的母妃已經認罪自殺,倘若不來,便將其屍體懸於城門。”
說完這話,秀才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四周的百姓也瞬間炸開。
“這新帝也太狠了吧,這樣的人不會是個暴君吧。”
“這裡是衙門,小心被聽見,殺了你。”
一時之間所有百姓都變得人心惶惶起來。只有遲越一個人全身僵硬的站在人羣之中,眼角不知不覺的有淚水流下來。
那是他的母妃?她能在他做些什麼。
遲越突然像瘋了一樣的推開身邊的所有人,她要看到通文,她要看到通緝令,否則什麼話她都不信。
周圍的人有些厭棄的看了她一眼,轉身紛紛離去,只有她一個人趴在通告板上痛哭不已。新帝的登基,帶着死亡的氣息,將她的堅強瞬間打碎化作齏粉。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上拿着的藥,心裡一陣悲痛不由的涌上來。他的病還沒有好,她知道,現在她絕不能告訴他這個消息。
她無法看着他痛苦難過的模樣,更不想看他的傷心欲絕。即使,她現在還無法殺了陳暮南,但是,她要去替他拿回他母妃的屍體。
她懂那種失去至親的感覺,她甚至能夠想象小小的陳暮白站在草廬前,看着母妃含着眼淚離開的眼神,倔強而寂寞。他肯定會含着淚跑去追,他會追到母妃,然後再次被交到白師父手中。而這一次,不管他怎麼跑,他都再也抓不到她的手。
遲越握着藥,一邊想,一邊漫無目的的走着。眼淚就忍不住的流下來,等到淚眼婆娑擡起頭來的時候,客棧赫然出現在眼前。
她將淚水擦乾,輕輕的拍了拍臉頰,努力的讓自己微笑起來,卻還想喪失了微笑的能力。
她想,他一定在房間裡焦急的等待着她回來,甚至會站在窗邊眺望。倘若,沒有皇權戰爭,她真想就這樣和他一輩子呆下去,即使,在他的身邊無名無份。
此刻,她不能去見他,她轉身走進客棧後面的廚房旁邊,煎藥,試圖平復自己的情緒,順便想一個理由離開。
她將熬好的藥端到他的房間,卻不敢進去。她努力的微笑着,輕輕的推開房門。
他真的站在窗邊眺望着,聽見門開的聲音,他轉頭過來,陽光灑在他的側臉,歲月靜好,她微微的有些陶醉。
“阿越,你終於回來了。”
陳暮白激動的說,將她手中的藥接過來,安靜的坐在桌邊。
“我拿藥回來,就去煎藥了,所以回來的晚了。”她說,試圖不去看他的眼睛。
“阿越,你的眼睛怎麼紅了?”他看着她的眼眸,急切的說:“你擡頭看我。”
遲越將頭擡起來,臉上的笑容微微苦澀。“方纔煎藥的煙太濃,有些薰到了眼睛。”
他溫柔的說:“原來是這樣,下次讓客棧的人煎吧。”手指輕輕的撫摸過她的眼睛。
她的心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