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九,清晨,曙光微現。
牀幃內溫暖如春,小影翻個身,微微睜開眼睛。
入眼便是宴澤牧那放大的笑臉,倒將她嚇了一跳,還未說話,宴澤牧在她脣上輕輕一吻,道:“醒了?”
“嗯。”小影伸手揉揉眼睛,肩臂暴露在空氣中,傳來一陣涼,才驚覺錦被下的自己未着寸縷,忙不迭地縮回被中,小臉微紅地看着宴澤牧。
宴澤牧微微嘆一口氣,笑道:“我後悔了。”
小影睡眼迷糊,一時反應不過來,惺忪地問:“後悔什麼?”
宴澤牧俯下身子,笑得魅惑,輕聲道:“後悔起來這麼早。”
小影雙頰通紅,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側過小臉急道:“你還不去上朝?”
宴澤牧握住她的手,道:“我要出去一趟。”
小影轉過臉來,問:“去哪?”
“巡視軍隊,可能需要三五天時間。”他在她手背上輕吻着。
小影點點頭,道:“路上小心些。”
宴澤牧擡眸看着她,有些不甘道:“真想帶你一起去,又怕你身子受不住。”
小影莞爾一笑,道:“不過就三五天而已。”
宴澤牧眉頭一皺,萬分苦惱道:“豈不聞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五天,十五個秋,好長呢。”
小影笑着捶他一下,道:“就該讓滿朝大臣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宴澤牧揚起微笑,道:“他們哪配?我不在的時候,就不要出宮了,在這裡乖乖等我回來。”
小影點頭。
宴澤牧似乎還有些不放心,伸手揪住她的鼻頭,威脅道:“若是我回來看不見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小影扭着頭,伸手揮開他的魔掌,撅嘴道:“知道啦。”
宴澤牧笑了,俯臉在她額上印下一吻,這纔出去。
來到宮門口,他從追月手中接過黑色披風,看看整裝待發的隊伍,轉身對微風和追月道:“這幾天,蜜妃的安全就交給你們倆人了,記住,不能有一絲差池。”
兩人齊聲領命。
黑色披風迎風一揚,宴澤牧帶着十幾人踏着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離開了金煌。
與即墨晟的決戰,他不擔心自己會輸,但爲了小影,他希望自己更有把握一些,既然決戰地點定在他殷羅邊境的芒兮山脈,那麼,他不介意爲了自己勝利而提前去做一些安排。
十二月二十日,上午,微風宿醉醒來,頭痛欲裂,伸手按住額頭,呼喚自己房中的貼身侍女,喚了半天也沒有人迴應,他睜開眼,支起身子,轉眸一看,見自己身旁臥着一名女子,頓時一愣。
他記得,昨日禮部尚書做壽,送走宴澤牧後,他去尚書府賀喜,至於如何會喝醉,卻是毫無印象了,擡頭看看這房間的佈置,卻像是一個女子的閨房,莫不是昨夜喝醉了爬上了禮部尚書女兒的牀?抑或是,禮部尚書故意讓他爬上來的,畢竟,以他現在的身份,朝中想要跟他攀上關係的大有人在。
念至此,他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且讓他看看這女子長相如何,如果不盡人意,不管是他自己爬上來的還是別人推他上來的,都有人要倒黴了。
翻過那女子的身子,只一眼,微風只感覺一盆冰水從頭淋到腳,頓時讓他僵在了牀上。
這女子,竟然是,竟然是,邀月!
雙目圓睜,檀口微張,脖頸上兩道烏青的指印,已經被人掐死了。
短暫的愣怔過後,他很快反應過來,他被人陷害了!
剛剛跳下牀,還未來得及將散落一地的衣服穿上,門突然被推開,追月微笑着踏進門來,喚道:“表姐……”卻在看到微風的剎那,一個“姐”字卡在喉中。
微風頓時絕望,只因,他百口莫辯。
追月愣怔了一會兒,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看紗幔圍着的牙牀,未發一語轉身便走。
微風回到自己府中,獨自一人坐在房內沉思。
追月方纔以爲是邀月自願和自己偷情,所以一言不發走了,待她發現邀月已經死了,豈能饒過自己?他自不懼她,但他忌憚宴澤牧,宴澤牧殺了那麼多嬪妃,獨留這個邀月在金煌,錦衣玉食供養着,可見對她還是有一絲情意在,若是追月將她所看到的一切告知宴澤牧,宴澤牧定然不會放過他。
他微微撐住額頭,到底是誰,誰要這樣害他?
禮部尚書?他沒有這個膽子,充其量不過是別人手中的一件工具,究竟是誰呢?
頭痛中,他驀然想起七年前的一件往事。
那時,宴澤牧憑藉高超的武功收服了落雲、飛光、雷霆和他,建立了黑風王朝,那時,四人中間,雷霆的武功最高,宴澤牧也最器重他。
後來黑風王朝實力越來越大,作爲宴澤牧最看重的部下,雷霆得到的權力和財富也越來越多,他很嫉妒。於是,他找了個機會,在一次與雷霆飲酒時,在他酒中下了無色無味的mi藥,然後將當時宴澤牧剛剛到手的一名女子掐死扒光了,和雷霆放在一張牀上。
宴澤牧知道後,只是淡淡一笑,說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兄弟穿自己一兩件衣服,沒什麼關係。
當時,雷霆很感動,不顧生死地爲他賣命,黑風王朝的勢力之所以成倍擴張,雷霆功不可沒。
但他卻知道,宴澤牧對於奪走自己所有物的人,哪怕那件東西他已經不稀罕了,但只要是你沒經過他的同意自行拿走的,他絕不會放過你。
果然,大局穩定後,宴澤牧開始一點點疏遠雷霆,削減他的勢力,最後,終於用一本涅影毀了他。
如今想來,今日自己的遭遇豈不與當年雷霆的一模一樣?難道,雷霆還沒有死,在藉機報復他?
但今日的宴澤牧已不是當年的宴澤牧,如今,他大權在握君臨天下,他不需要再對任何人妥協,這意味着,他不會像當年寬恕雷霆一般寬恕他,若想向他澄清自己,也無異於自尋死路,他沒有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而宴澤牧卻向來多疑。
怎麼辦?
思前想後,放在他面前的似乎也只有一條路:在宴澤牧還沒有返回金煌之前,帶着自己的人馬,跑。
跑路的終點且不管,這一路上,他卻需要一件至關緊要的決勝性武器,否則,以宴澤牧的勢力,只怕他還未出殷羅便已死在他手中。
什麼可以讓宴澤牧投鼠忌器?
上天入地,他也只想到一樣東西,不,應該說是一個人。
蜜妃,也就是秋雁影。
宴澤牧一向謹慎,蜜妃身懷有孕的消息,他至今未向外公佈,但作爲他最信任的臣子,他卻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本來他還不太確定宴澤牧對秋雁影的感情究竟到哪一步,但遣散後宮,造琉璃臺,讓她有孕……他的一系列行動明白無誤地告訴他,他愛她愛得要死。
最心愛的女人,連同她腹中孩子的生死,都掌握在他手中的話。
他替宴澤牧想想,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宴澤牧將後宮的安全交給他,正好給了他可乘之機,事不宜遲,最晚今夜一定要動手。
這一動手,自己的大好前程便如落花流水一般,一去不復返了,原本光華無限的前景變得不可預測,想來,甚是惱恨!
他決定了,若能成功逃出殷羅,先去盛泱,殺了雷霆以泄心頭之恨!
次日一早,日上三竿還不見小影起牀,素雪來到內殿,想問問她是否有何不適,未料牀上空空如也。
心中一驚,忙吩咐下去全宮尋找,結果,找遍了整個茉清宮,乃至御花園,都沒有發現小影的蹤影,這才驚覺出了大事,忙去稟報追月。
追月正在爲邀月與微風的姦情頭痛,接到素雪的彙報,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正在此時,又有探子來報,說今日凌晨時分,尚書令帶着自己的五萬人馬出城去了。
追月思緒轉了轉,臉一下便變了色,跳起來叫道:“糟糕!”一面派人去通知宴澤牧一面親自帶人去追。
十二月二十二,天色有點陰。
宴澤牧迎着凜冽的寒風,衣袂飛揚地走在衰草連天的荒原上,身後,跟着飛光和那幾個擅長陣法的術士。
他眯眼望望遠處那游龍一般綿延無邊的山脈,脣角勾起一絲莫測的微笑,心道:即墨晟,此處景色壯麗,做你葬身之地,也不算屈了你吧。
念至此,他擡臂,修長剛勁的手直指一座遠看如硯臺一般的山峰,道:“就設在那吧。”
飛光領命,正待帶那幾個術士前去佈陣,耳畔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幾人回頭一看,只見一名侍衛正沒命一般地向這邊狂奔而來,到了近處,慌亂地從馬上滾落下來,幾步跑到宴澤牧面前,跪下一邊急喘一邊道:“啓稟皇上,有急報!”
飛光接過他手中的信件,遞給面無表情的宴澤牧。
宴澤牧展開一看,面色大變,看到後來,拿着信紙的手竟然都開始微微發抖,一張臉氣得煞白。
飛光正在驚疑究竟是什麼事竟能讓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焰帝氣怒到如此失態,宴澤牧卻突然一口血沫噴在信紙上。
他大驚,忙道:“皇上請息怒……”
宴澤牧倏然擡起頭來,嘴角血跡殷然,而最駭人的,卻是他的瞳孔,竟與他嘴角的血跡一般變成了殷紅色,站在他身側的術士們驚呼着跳了起來,因爲他們發現火焰不知從何處燃起,正以他爲中心向四周擴散,枯草綿延的荒原上很快火光大燃。
飛光見他的怒氣竟能如此催放他體內烈焰功的功力,心中也是驚駭不安。惶恐中,只聽他道:“飛光,令你即刻趕往洛寧,通知落雲,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將微風堵在殷羅境內,同時,令她封鎖一切消息。”
飛光領命,施展輕功絕塵而去。
宴澤牧一語不發上了那前來報信的侍衛的馬,帶着一身毀天滅地的煞氣向不遠處的城池奔去。
最令他氣恨的,並非微風背叛了自己並劫走了小影,而是,他竟然自己親手將小影置於了險境之中。
微風,他一定會讓他了解,挑戰他的底線,究竟是什麼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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