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信任的刻度
「信任是最鋒利的刀鋒，
也是最甜美的毒藥。
你以爲走進了同伴的庇護，
卻不知——是他拉開了你的死亡之門。」
地面上的三個光圈已然亮起，那是“命運選中者”被系統指定的標誌。
三道幽光自天頂垂落，牢牢鎖定三位候選人。
他們如棋盤上的核心子，身後無路，面前皆是賭局。
左側是維拉，中間是王奕辰，右側，是司命。
王奕辰第一個踏入光圈，腳步穩健，神情輕鬆，彷彿這一切只是直播舞臺上預設的彩排。
他穿着剪裁精緻的都市休閒外套，亮色配飾在燈下閃着吸睛的光，彷彿還殘留着某個平臺“關注+1”的熱度光環。
他笑得溫和而自然，開口的嗓音帶着訓練有素的磁性與親和：“嗨，各位！”
聲音乾淨爽朗，卻又精準地卡在所有人情緒最焦慮的一刻，像一雙溫熱的手，將他們從驟然失控的邊緣輕輕拉回。
“我叫王奕辰，職業主播，專門做解謎、密室逃脫、都市傳說還有各種極限生存的實況直播。老實說啊，這種設定，我熟得不能再熟了。”
他笑着攤手，一副“我來給你們出主意”的模樣。
“所以聽我一句勸——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彼此瞭解。
不是深入隱私那種瞭解，而是‘信任’的瞭解。名字、職業，說出來就好，沒必要藏着掖着。”
他的語氣有節奏地起伏，像是在舞臺上引導情緒波動的主持人，既自然又令人下意識放鬆。
果不其然，他話音剛落，現場原本僵硬的氣氛便稍微柔和了些。
角落裡，一個穿着工裝褲的中年男人最先開口，聲音低沉穩重：“段行舟，物流司機。”
接着，一個溫和柔聲的女孩輕聲說道：“林婉清，大學生，心理學系。”
她說完後低頭在手中的小本子上寫了兩筆，動作不引人注意，但卻精準地引起了司命的警覺。
那不是記錄，那是歸類。
然後是一道熟悉的嗓音：“魯道夫·穆爾，機械工程師。”
他站在原地不動，語調一如既往的沉穩與冷靜，宛如一根釘子，將現場的混亂定在了地面上。
“穆思思，自由插畫師。”一個戴着大耳罩耳機的短髮女孩靠着牆坐着，
懶洋洋地揮了下手，嘴角有些不屑，但說完便不再多話。
“劉婧瑜，國企財務。”另一箇中年女人語速不快，吐字清晰，眼神警惕。
“艾琳·哈珀，護士。”聲音中帶着一絲異國口音，顯然不是本地人，但氣質平和溫柔。
“藤宮澄，高中生。”一個留着學生短髮的女孩擡頭，語氣寡淡，看不出情緒。
“埃爾南·奧里維拉，健身教練。”金髮壯漢語氣暴躁，像是在發泄，又像是下意識地宣告自己的存在感。
一圈過後，所有人視線落在最後三個尚未自報的人身上。
許今宵站在角落，靠牆而立，他沉默了許久，才略顯遲疑地開口：“許今宵……”
聲音輕得幾乎要被空氣吞沒，連帶着整個人也彷彿藏進了陰影中。
緊接着，人們將目光投向維拉。
她擡頭看了衆人一眼，神情如寒潮般淡漠，卻無端引人注目：“維拉，自由職業。”
三個字，彷彿鋒刃，不容置疑。
而剩下的，只剩那位站在光圈之中，自始至終沒有開口的青年。
他微微擡頭，露出一張清俊卻陌生的面孔，嗓音平靜：
“莊夜歌。”
語氣冷淡，不帶任何起伏，也不附加任何職業信息，就像他的名字一樣，藏於夜色，避而不語。
最後，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第三個光圈中的男子。
司命站在那光圈之中，像是一張刻意被空白筆觸保留的畫。他面無表情，只是簡短地吐出兩個字：
“司命。”
語氣平靜，卻不容忽視。沒有職業，沒有解釋，也沒有猶豫。
彷彿這兩個字本身，就已是他全部的註解。
這一刻，十二人第一次真正站在了命運的開局面前。
誰是賭徒，誰是獵物。
而誰，又是藏在黑月背後的——秘密。
命運，開始篩選信任的重量。
一陣沉默過後，王奕辰忽然輕輕鼓起掌來，聲音不大，卻精準地劃破了空氣中的凝滯感。
“好樣的，各位。”他笑容輕快，彷彿一切盡在掌握，
“別緊張，我們都做得很好。現在，是時候思考接下來最重要的事了——你們，想加入哪個小隊？”
他邊說邊擡手，食指自然而然地指向了自己。 “我推薦大家選擇我，理由很簡單：我擅長策略，熟悉這類遊戲系統，經驗豐富，而且——”
他語調一轉，帶着點輕佻的自信，“我懂得如何帶領團隊，如何避開死亡線，如何最大化生存機率。”
他踏前一步，語氣親切卻不容置疑：“再說了，人數越多，任務難度越低——系統顯然是這樣設定的。跟我走，咱們就能走得更遠。”
人羣陷入短暫的交頭接耳。部分人目光猶疑，也有不少人顯然被他的口才所說動。
然而——
四周忽然響起窸窣之聲，如同浸潤在空氣中的潮溼低語，在寂靜中格外突兀詭異。
那不是風，更像是某種意識的觸鬚在緩慢穿行。人羣頓時噤聲，眼神驚懼地四下掃視。
緊接着，牆壁彷彿被某種存在觸碰，一道無法分辨性別的低沉嗓音緩緩響起，像是直接在衆人的靈魂深處迴響：
“三王當立，衆子擇之；獨影不聚，黑月先至。”
空氣瞬間彷彿結冰。
魯道夫眉頭緊蹙，喃喃道：“這段話……像是在宣告某個代價。”
王奕辰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抹微光。
他迅速轉身面對衆人，嘴角掛着得體的笑意：“大家冷靜，別慌——這段話的含義其實並不複雜。”
“‘三王’，那就是我們三位隊長。‘衆子擇之’，說的是你們必須選擇一個人，站隊歸屬。”
他頓了頓，語氣微微加重：“‘獨影不聚’，這就很關鍵了。如果有哪位隊長沒人選擇，那個人……很可能會立刻出局。”
他擡頭，刻意壓低聲音：“‘黑月先至’，意味着懲罰，意味着淘汰。”
他的視線掃向司命那一圈——依舊空無一人。
“當然，我也不能百分百確定這是不是規則本意啦。”
他攤開雙手，做出一副無辜的模樣，隨即話鋒一轉，“但以我的經驗來看，系統寫下的每一行字……都不該被忽視。”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坦然地看向衆人，“所以爲了保險起見，我建議——不要選擇那個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解釋清楚的隊長。”
他的話並不直白，卻句句帶刺。
“就拿之前那句‘秘詭師’來說。”他面露“發現線索”的欣喜，
“大家還記得嗎？卡牌提示那一刻，司命的反應最激烈，他眼神閃動，像是被點到了關鍵點。”
“我不是指責。”他笑着擺擺手，姿態親切，
“但我只想說——我們站在生死邊緣，每一分信任都該建立在瞭解與誠意上。”
“一個對自己諱莫如深、不肯暴露真實身份的人，你們，真的敢把命交到他手裡？”
他話音剛落，氣氛肉眼可見地改變了。
“確實……他一直太安靜了。”林婉清輕聲開口，眼中多了些遲疑。
“我……我總覺得他不像普通人。”艾琳緊緊抓着自己手臂，聲音發顫。
段行舟冷冷開口：“這樣的人，不適合做領頭的。”
有人開始往王奕辰的光圈方向靠近。
選擇，正在發酵。
而站在那道光圈中的司命，始終沒有開口。
他靜靜地看着王奕辰，像是看着一張被洗得過於熟練的牌。
他的目光掃過維拉——那位紅髮女秘詭師朝他微微點頭，淡淡一笑。
又看向莊夜歌，青年倚牆而立，脣角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嘲諷，似乎早已料到這一切。
這不是選拔，這是篩信任——用語言鑄成的刀，用羣體恐懼鍛成的刃。
系統的低語再次響起，像夢魘繼續織網：
“三者之中，若其一滅，餘者或得福祉。”
王奕辰眼神中閃過一絲勝券在握的亮光。
而司命，只是輕輕呼出一口氣，彷彿這場遊戲，從他站進光圈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了開局。
他擡眼，看着那張懸浮半空的巨型卡牌，眼底映出深海般幽暗的光。
他從不爭風頭，他只等“風”來。
「當你以爲自己掌控了信任，
你便已失去了它。
——你可曾想過，
那最值得信任的人，
也許從一開始，
就是最擅長撒謊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