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公子王孫乘着華美的畫舫回宮去覆命了,阿珩自己去找住的地方,雖然公子蘭與公孫係也能給她提供住的地方,但安全問題有待商榷,阿珩覺得,還是自己找個合心意的地方住着好,至少住得舒心。
鄴城的格局與大部分國家的格局不同,王宮位於城邑的中心,東城居住王公貴族,南城聚居着小貴族、沒落貴族以及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商賈,西城則是賤民庶人聚居處,北城多爲商賈與夷狄之人聚居處。
阿珩坐着烏篷船在鄴城內的各大水渠都逛了一遍,並且在船上解決了一頓飯食,終於尋到了合心意的住處,南城一處於東城靠的很近的小院子。
巫盼購置了一些傢俱回來時,便看到阿珩在玩蛇。
江河湖泊裡也有蛇,是爲水蛇,水蛇多無毒,自然,事無絕對,在雲水裡有一種水蛇是有毒的,且是劇毒,一旦被咬,會死得很慘。不過一般沒人會去惹這種蛇,蛇身是藍色的,很好認,看到了,躲開便是,自然,不怕死的也可以拿工具去打蛇的七寸。
阿珩正在玩的蛇便是藍色的,很鮮豔的藍色,瞧得巫盼一愣。“你哪弄這麼一條蛇,它可是有劇毒的。”也不怕咬死你。
“沒事,我已經將它毒牙裡的毒液給抽了出來。”阿珩道。
“就算如此,你一個女孩子玩什麼不好,玩這個。”
“我不是玩,我是準備幫離王回憶一些很美好的記憶。”阿珩笑吟吟道。
瞅着阿珩的笑容,巫盼只覺得背脊冒汗,“美好”的記憶?有多美好?“你以前放蛇咬過離王?”
“你覺得離王身邊的人都是白癡,能讓毒蛇靠近他?我只是抓條了藍蛇,將藍蛇的毒液下在了我的燕窩裡,然後將我覺得很好吃的燕窩分給他吃了幾口。”阿珩道。
“你也會中毒。”
“我不是專業的捕蛇人,抓到蛇已是不易,想要避免被蛇咬到卻不能,然我什麼藥都沒吃,後來身體自己解了毒,對藍蛇的毒有了一定的抗性。”阿珩隨口回道。
一碗燕窩,兩個人吃了,一個對蛇毒有抗性,另一個沒有,於是乎,阿珩只是虛弱了幾日,吃了幾頓好吃的便沒事了,而離王......那是離王肉.體上所有痛苦的起源。
“你那麼確定蛇毒毒不死你?”
“不確定。”
“那你不怕被毒死?”
“怕啊,所以我趕緊趁着自己還沒毒發請他吃了燕窩。”
巫盼無言,招惹阿珩,絕對是離王一生最大的錯誤,這就是個瘋子,只要能達到目的,她不吝於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
女郎你性情如斯兇殘,你爹孃知道嗎?
阿珩來到鄴城後,用了半個月的時間遊覽鄴城,鄴城有很多水渠,每一條水渠裡窄的有兩丈寬,寬的有百丈寬,大大小小的水渠多達六百餘條。水渠裡的水皆引自雲水,而因着這些水渠的存在,雲水在這一段的水流量嚴重受到了影響,都快徹底化整爲零了。
當年太子琚築城時已娶妻,而太子妃與太子琚完全是兩種畫風的人,太子琚築城,怎麼簡潔明瞭就怎麼築,後者卻偏要增加各種各樣沒有實用,但能夠增益景色令人看了便覺得心情舒暢的東西。比如映日芙蕖,自然,這時節,芙蕖看不到,最多看到幾片荷葉,且就算是蓮葉也不是很多,鄴城的很多商販並未專門租個鋪子開店,而是將貨物放在船上到處賣。
往來的小商船上不乏賣吃食的,吃食也不是用容器來盛,用的是新鮮採摘的荷葉,洗淨後便可以包食物了,非常乾淨,且荷葉也能入味給吃食,讓吃食更好吃。
賣的吃食多爲魚蝦,水上之城,最多的便是魚蝦,築城時,水渠放養了很多繁殖快的魚苗,且,戰事平定後,太子琚專門掘了一條五百里的河道,引雲水入月照海,打通了鄴城的海上商道,也令得沿海在海上捕魚的漁民捕的魚多是拿到鄴城來賣。
鄴城有專門的魚市,阿珩去溜達了幾圈,淡水魚、鹹水魚,不管是什麼魚類,只要是人能抵達的水域海域裡的有的魚,魚市都能尋到,且數量龐大。
阿珩深以爲,若那一日,鄴城讓人給圍了,完全不用擔心糧食不夠,將魚市給徵了,這些足夠全城省着吃兩個月。
阿珩拎着用草繩串着的鱘魚在魚市裡尋了很久才找到在海上打魚的漁夫。
魚市的魚販多非漁民,大多是從漁民手裡大宗的買進活魚,然後用盡各種方法將魚或者帶到魚市上來賣個好價錢。自己打魚來買的漁民都是淡水漁民,否則距離太遠,便是將魚帶到了鄴城魚市,魚也已經死了,賣不了好價錢,倒不如賣給專門的魚販更穩妥。
自然,並非所有漁民都會將魚賣給魚販,有的是因爲魚已經死了或快死了,魚是生活在水裡的生物,把魚給撈出了水,能不死嗎?魚販只買那些新鮮且活蹦亂跳的魚,已死的與焉巴巴的魚都留給漁民。漁民大多選擇自己吃掉,實在吃不掉便用鹽醃製起來過冬吃,但數量實在太多,冬季吃不了那麼多,便會將鹹魚送到鄴城來賣,同時購買一些無法自產的生活用品。
誰也不知道海上漁民何時來跑這一趟,運氣好,當天就能碰上,運氣不好,十天半個月都等不到。
阿珩屬於運氣一般的,這已是第三日了,再找不到,她都要考慮是否親自去海邊漁村跑一趟了。
五日後,有漁民給阿珩送來了整整一船的紫菜,巫盼很是不解,沃州也有着非常漫長的海岸線,這種植物他認識,是一種味道不錯的植物。但阿珩這買的量也太多了,且他聽到阿珩跟漁民說以後還會買,要買很多,有多少買多少。
“海上捕魚是一件很危險的事,風浪大不說,還有很多大型海獸,你這般大宗的買紫菜倒是讓那些漁民有了別的收入,不必日日冒死出海,但你這麼做,對你沒有任何用處。”巫盼誠懇道,那麼多的紫菜,根本吃不完,純屬浪費,這得是多有錢才能如此糟蹋金銀?嫌錢多的話可以送給他啊。
“誰跟你說這東西沒用的?有大用。”阿珩道。
阿珩花了小半個月的時間將一船的紫菜變成了一罐白色的晶狀物,在食物里加了一些,原本味道寡淡的食物變得鮮美了起來。
“你怎會琢磨這個?”巫盼胃口大開,卻很疑惑。
“我夫君很喜歡吃這種調料。”
“一船的紫菜才提煉了這麼點調料,你便是忙活幾個月,也不可能讓他日日吃,這麼一點帶回去只會讓他越吃越饞。”巫盼一臉我爲你着想的道。
阿珩似笑非笑的道:“那我應該如何做?”
“給我好了,我幫你吃光,你夫君便不會饞了。”巫盼義正言辭道。
阿珩笑得更燦爛了,薄脣輕啓,吐出了一個字:“滾!”
雖然巫盼的出發點很有問題,但他還是提醒了阿珩,這麼點調料帶回去,別說雲洛,便是三七都不夠吃的。
阿珩沉思了一晚,在鄴城轉了很久,找了一家轉讓的作坊買了下來,然後又找了鄴城最好的一羣匠人,重金請他們打造了需要的工具,然後去人市買了許多奴隸回來,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讓作坊開工。這些日子,漁民給她送來的紫菜都快堆成小山了。 wωω ●TTKдN ●co
阿珩很忙,忙得腳不沾地,每日都很寧靜,但鄴城並未因爲她的忙碌而同樣寧靜。
君王公子,只要滿了三歲即可入族譜,卻不會立馬排序齒,而是君王有空了纔會排一次序齒,同時也會將夭折的公子的序齒位置騰出來給還活着的人。因此,除非是已經成年的公子,否則每位公子的序齒都不是固定不變的。只有活到了成年的公子以及背景深厚的高位妃嬪所出的孩子纔會哪怕死了,序齒也不會被取消,尤其是後者,夭折了也一樣不會取消序齒,史冊上也會因此而留下關於他們的記載,哪怕只有寥寥一筆。
離王的兒子很多,但活到了成年的也就四十幾位,而這四十幾位裡,現如今還活着的也就七位,兩個月的時間裡,除了公子蘭,另六位都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裡一個不落的死了,死因非常一致:被毒蛇給咬了。
巫盼深深同情離王,公子蘭是個殘疾,快及冠的公子範又被廢了,離王這是沒兒子繼位了。自然,沒兒子和沒後代是兩回事,沒有兒子也還有孫子,但......當年的稷陽之亂,先是瘟疫攻城,王族所有在稷陽的未成年子嗣都染上變異天花夭折了,甚至成年的也在天花之下倒下了不少。瘟疫後期爆發的民變更是血腥無比,離王自己是帶着部分公子王孫跑了出來,並且遷都鄴城,但還留在稷陽的公子王孫,十不存一。再後來,東夷隔三差五的找離王的麻煩,離國也有宗室子弟爲將的傳統,每個送到東境去的宗室子弟都被他切碎了喂狗,久而久之,離王族年輕一代的銳氣被他給打擊得差不多了。
離王現如今還活着的那些孫子,不是巫盼刻薄,着實是那些王孫,也就一個公孫係勉勉強強過得去,別的,一個個野心快飛上天了,能力卻還遠遠落在地面,嘖......真傳位給那些人,離國將亡。
離王應該是打算在兒子裡挑選繼承人的,如今倒好,他預定的選擇全都沒了。
自然,若離王豁得出去,願意將王位傳給公子蘭也不乏一個好選擇,公子蘭早年能與太子琤相爭,能力與才幹都不弱,然......公子蘭的精神狀態有一點問題。
君王身有殘疾,着實沒的選的時候也不是不能忽略這問題,但精神狀態有問題......那還不如選個庸才,至少庸君敗家的速度及不上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