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背叛

院子裡,阿珩給孟覽檢查了腿,檢查完後第一件事便是問:“當年爲你醫治的醫者與你有仇?”

孟覽平靜的問:“何意?”

“你這腿被故意接廢了,想完全治好很難。”阿珩道。

時下的接骨正骨之術很有問題,腿斷了之後不能完全恢復是很正常的事,畢竟,醫者手藝再好,當時給接好了,可之後也需要養很長時間,難保就長歪了,且機率極大。對於這種情況,阿珩早年流落北荒時給摔斷骨頭的人接骨接多了,實在受不了那些胡人受了傷還到處蹦躂的性子,回頭骨頭長歪了簡直就是羞辱她的醫術啊。因此阿珩每回碰上摔斷腿的病人都會在病人腿上綁幾根長長的木片,腿不能彎曲了還能蹦躂得起來,那她也服了。雖然初衷是爲了出氣,但後來發現這麼做後病人的骨頭都長得很正,便成了阿珩的習慣。

許是阿珩接的骨都能恢復如初,很多病人都願意找她醫治,久而久之,接手的病人多了,阿珩的眼力也練了出來,接骨後骨頭長歪是很正常的事,但孟覽......絕對是故意的。

接骨時孟覽的骨頭被故意弄歪了點,幅度非常小,但十五年前孟覽正處於發育期,身子骨噌噌的長,幅度便擴大了,並且骨質順着縫隙溢出......孟覽不殘疾那就怪了。

對於阿珩的話,夫妻倆沒一個驚訝的,一個是見識過鄜侯府的情況,另一個是心性問題。

阿珩見兩人都很淡定,立刻明白,這事水深得很,不過這不妨礙她宰羊。

華陽插道:“你能治幾分?”

阿珩挑眉:“王姬怎如此瞭解我?”

華陽毫不猶豫的出賣了雲洛:“青雀所言。”

阿珩:“......”

“孟郎君完全治好我沒把握,但讓他能如常人一般行走我卻能做到,不過......”阿珩頓了頓。“因爲骨頭是歪的,我得將骨頭重新砸斷,再拿銼子將骨頭上多餘的骨質給銼掉,相信我,這其中滋味能讓你想死。”當年清給她接骨雖然沒再敲斷她的骨頭,但沒少拿銼子銼她的骨頭,不把被差不離給弄得亂七八糟的骨頭銼齊整了根本沒法接。回首往事,阿珩深深覺得,自己當年沒自盡着實是個奇蹟。

孟覽終於有了點情緒波動,連華陽也不由側目,這治骨之法還真是......聞所未聞、聳人聽聞。

阿珩問兩人:“還治嗎?”

華陽看向孟覽,她從不干涉孟覽個人的事,大家各有各的生活,孟覽不管她,她也不管孟覽,這是她與孟覽相處的基本原則。

孟覽有些遲疑。“容我考慮一二。”

阿珩沒意見:“儘早做決定啊,拖得越久我的把握便越小。”孟覽這情況,最好的治療時間是少年時,然而如今都二十七了,自愈能力遠不如少年,很是麻煩。

送走了孟覽與華陽,阿珩準備去準備治療所需的東西,她相信孟覽只要腦子沒毛病都會回來。

無憂提醒道:“你的東西或許會白做準備。”

阿珩道:“怎麼會?哪有人會希望一輩子殘疾?”

“別人我不敢保證,但孟覽,他若想繼續同華陽的婚姻,他就可能放棄治療。”

阿珩不解:“這兩者有什麼聯繫嗎?華陽難不成還希望自己男人是個殘疾。”

“你就沒想過華陽爲何那麼多健全的出色郎君不選,偏偏選擇了孟覽?莫要說是真愛,你我都看得出,她對孟覽有尊重,有關心,獨無情愛。”

阿珩不以爲然:“這年頭沒有情愛的夫妻多了去,聯姻的夫妻有幾個在婚前是相識的?你當如今是上古時代呢?婚禮前先同居兩年,合不來還來得及退婚。不過爲何選擇孟覽,你難道知道?”

“因爲孟覽不會給她找麻煩。”

阿珩有點懵。“找什麼麻煩?”以華陽的身份地位,不管嫁了誰都不可能有人敢找她麻煩。

“九州帝國時,女子領兵,乃至於爲王都屬正常,然而如今,女性的地位遠不如上古,華陽的所作所爲在世俗看來是很離經叛道的。孟覽雖有殘疾,卻也有個優點,他的殘疾讓他在鄜侯府的地位不高,畢竟,不會殘疾不得繼承爵位與家業是公認的常識。女高男低,孟覽便不會對華陽指手畫腳。”

“......你對華陽真瞭解。”

“我只是瞭解我阿母而已。”

“赤帝?”

“華陽有點像我阿母。”

“沒看出來。”華陽與帝陵裡的畫像一點都不像。

“不是長相,但你不覺得我阿母的容貌也很美豔嗎?”

阿珩回憶了下壁畫,她對壁畫裡的赤帝的印象主要還是風華絕代四個字,更多的是氣質而非容貌,赤帝的氣場太強大,哪怕是一幅畫,也能讓人不自主的忘了去關注她長什麼模樣,不過......阿珩瞅了瞅無憂的長相,別說,還真的挺美豔的,只是無憂身上屬於邪靈的味道總是令人忽略這一點,畢竟,沒誰面對掠食者時還能關注掠食者長得美豔不美豔。“容色豔麗的人這世上多了去。”

“然而那樣的女子多爲權貴榻上的玩物,這些年我所見到的豔色無雙卻能自立且凌駕他人之上的唯有我阿母與華陽。”無憂對華陽很是讚賞,雖然華陽沒有她老孃那麼兇殘彪悍,但考慮一下兩個人所處的時代,華陽已然不錯了。赤帝生於母系氏族末期,雖然男權逐漸膨脹,然而在她之前,人族所建立的種族帝國有過數十位王,其中女性不少,四位帝君更有三位是女性。哪怕別人對赤帝一個女性成爲王有意見也沒誰敢說出來,人族祖廟裡的帝君神主牌位可是有三尊是女性,說女子不能爲王的先去砸了祖廟裡的帝君神主牌位再來指控她。

當然了,真有人敢去祖廟撒野,妥妥的夷三族。不肖子孫,要之何用,不如死了清淨。

這個時代,九州帝國已然成爲虛無縹緲的傳說,甚至有人認爲九州帝國其實是不存在的,歷史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男性佔據了社會地位的高位,女性逐漸成爲男性的附庸。在這樣一個大環境裡土生土長的華陽能夠走到如今這一步,很是不易。

阿珩沒什麼感覺,她所熟悉的女性沒一個是善茬,以至於她對女性的認知有點偏差,華陽那樣自立的女子是很正常的,而大多數的女性是不正常的。因此她最關心的不是時移世易,社會的變遷,而是——

“你的意思我的肥羊要飛?”

無憂:“......”她錯了,她就不該跟個神經病感嘆世事變遷,哪怕是去找自己那些已經徹底瘋了袍澤也比跟阿珩聊這種話題好,至少,那些傢伙雖然瘋了,記憶卻是很完整的,還記得九州帝國時代的人文。

阿珩琢磨着找雲洛勸勸那對夫妻,許是心有靈犀,她才這麼一想,不到半個時辰雲洛就上門了,不過不是找她的,是找無憂的,將一份情報遞給了無憂。

無憂納悶,以她生前的身份跟這些打交道很正常,可她如今都是食人的妖魔了,還給她看這些有意義嗎?就算她是尊貴的帝姬,那也是亡國帝姬。

儘管納悶,但無憂還是看了一眼,帛書上的內容挺簡單的,就幾個字,只說了一件事:在齊國沿海的一座上萬人的城邑一夜間所有活物都消失了。

無憂微怔。“月照海邊?”

雲洛點頭。

無憂頗感慨:“那就是我那些袍澤乾的,他們大約從長眠裡醒來了,他們每次醒來,月照海沿海一帶的國族都得倒黴。”

雲洛問:“會不會蔓延到辰國?”

“大多數吃飽了就會回去繼續睡,少數,會有人處置它們的。”

不會殃及辰國就好,雲洛鬆了口氣,至於別的國家?幹他鳥.事?他落井下石就不錯了,不計前嫌什麼的,抱歉,他沒這種美德。

阿珩自兩人幾句話的交流裡聽出其中隱含的意思。“且等,無憂你的袍澤也是邪靈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阿珩組織了下詞彙。“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被人給迫害而亡化身邪靈的嗎?”

“玄帝沒有加害我的意思,而別的人,迫害赤帝唯一的子嗣,這罪名可不小,足以夷三族,有幾人會那麼蠢?”

“那你是如何化爲邪靈?”沒人迫害還能化爲邪靈,那也太奇了。

無憂靜默片刻,問:“聽說過月照澤嗎?”

“我只聽過月照海。”

“它曾經是遼闊富饒的大澤,千里沃土,阡陌縱橫。”

阿珩無語,她可是去過月照海的,真心沒瞧出那裡有什麼陸地的痕跡,只得道:“幾千年了,滄海桑田。”

無憂瞧了阿珩一眼,道:“它只用了三天的時間便完成了從桑田到滄海的轉變的。”

阿珩愣住。“你真清楚。”

“我是罪魁禍首之一,自然清楚。”

阿珩噎了下。“什麼情況?”

“同雲湛差不多,當年人族與異族大戰於月照澤,被背後的君王與王師給捅了一刀,不過我們更狠更絕,一怒之下拉着“友”軍、敵軍同歸於盡了。然而,死得實在是太憋屈了,做爲帝國的氏族子弟,戰死沙場亦或被異族碎屍萬段也屬正常,可被君王給逼死,怨氣太重,而當年的參戰者皆爲人族精銳中的精銳,精神力強大,因而月照海上誕生了成千上萬的邪靈,我是其中之一。”無憂說的是很是淡然,但聽的人都能聽出平淡之下的刻骨仇恨。

阿珩與雲洛皆是默然,這兩位一個因着師承,另一個因着氏族傳承都知道九州帝國滅亡的些許真相。九州帝國末年,日益膨脹的王權與神權的矛盾越來越大,最終直接掐上了,只是掐到一半時恰逢異族入侵,掐的你死我活的雙方猶豫了下,還是暫時休戰了。具體的過程無從得知,那一段歷史被抹去了,只能從九州帝國最後幾百年異族無力進犯以及神權被王權所鎮壓,王權達到極盛,君王自此唯我獨尊可以推測出一件事:抵抗異族的戰爭中,神權與強大氏族都損失了過多的實力,甚至可能精銳死得七七八八,因而使得王權再無束縛,膨脹到極致。

然而阿珩與雲洛最冒冷汗的卻是,某些傳承裡隱約提到,九州帝國最後的覆滅,似乎有邪靈的手筆。只是不知爲何,這方面的典籍都被人給刻意抹去了,可瞅着無憂,兩人大抵能明白,若那些邪靈裡有赤帝帝姬,那麼別的邪靈又該是怎樣的身份?無憂一個人的身份便足以動盪整個人族的民心,再加上別的重量級人物,整個人族都得抓狂。

敵人可怕不打緊,令人崩潰的是,你所追隨所崇敬的人想要殺你。

醫揆對阿珩的痛心疾首與抓狂,追根究底是因爲阿珩是清神醫的女兒,若她不是清神醫的女兒,她醫德與人品再爛,醫揆最多譴責幾句,聽不聽都隨意,絕不會痛心疾首。同理,赤帝是人族的帝君,人族的每一位帝君都是人族的守護者,對人族有不世之功,因而哪怕帝姬帝子不能繼承王位,在九州帝國時代,他們的權勢或許不如君王,但身份地位卻不比君王差多少。

阿珩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無憂。“幹得好。”

雲洛擦汗,神醫啊,您老究竟讀沒讀史書?九州帝國覆滅後千年,堪稱人族的地獄時代。

無憂也無語。“你很支持報仇雪恨這種事?”

“有仇不報是腦殘,除非有比仇恨更重要的東西。你們當年那情況,君王應該不會留下活口,定然斬草除根,只怕你們死後你們的家族也跟着倒黴了吧?”

無憂默然點頭,成千上萬的氏族被滅族,爲了生存,倖存者不得不屈辱的成爲仇人的奴隸,亦或舉族遷徙去蠻荒之地。

阿珩理所當然道:“那就是了,在意的人都死光了,不可能有比仇恨更重要的東西。如此,此仇此恨,若放得下,除非涼薄冷血得連禽獸都不如。”

瞅着認真的阿珩,無憂沒好意思說,復活的邪靈除了少數幾個特例,大部分都已經瘋了,他們已經不再是仇恨九州帝國了,而是仇恨整個人族。

雖說邪靈不一定會到辰國來禍害,但辰國與齊國緊挨着,難免受影響,雲洛打算做點準備以防萬一,不然一羣瘋子真找上門來,哭都沒地哭去,須知那些幾千年的邪靈全是移動的天災。

知道什麼是天災嗎?就是不可預知,不可改變,更無法抗衡的存在。

阿珩原本還想着讓雲洛去勸勸孟覽,見此也就沒說了。

雲洛沒勸,華陽王姬卻是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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