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四年,春。
江陵,都督府內薰香嫋嫋。
諸葛亮手持羽扇,凝視西川地圖忽道:
“劉季玉敗矣!亮以爲這是一千載難逢之機。”
扇柄輕點成都位置,“倘劉季玉不死,彼必向我荊州求援。”
諸葛亮有着敏銳的政治嗅覺,一聽說劉璋兵敗,便認定他會來荊州尋求政治庇護。
話音方落,參軍馬謖立時呈上細作密報:
“曹操已破成都,蜀中將領歸降,劉璋父子不知所蹤!”
話音未落,黃忠拍案而起:
“某願率荊襄水軍迎之!”
諸葛亮輕搖羽扇:“黃老將軍且慢。”
指尖輕輕劃過地圖上的長江水道,“亮以爲劉璋必走永安水道。”
“可令子龍備樓船五艘,泊於夷陵待之。”
正議間,忽有侍從來報:
“平都令李嚴遣密使至!”
李嚴?
諸葛亮眉梢一揚,他對這個人的名字並不陌生。
李嚴早年間當過劉表的秭歸縣令,後來曹操兼併荊州。
李嚴不願爲曹操效力,便向西逃跑,投奔劉璋。
如今蜀地也被曹操攻下,李嚴所在的公司再次被兼併。
所以兜兜轉轉,又只能轉過來,向荊州求援。
“快請!”
諸葛亮接見使者,使者呈上帛書,展開覽之。
上面只寫了八個字——
“不願事曹,乞庇荊州!”
諸葛亮大喜,舉書謂衆人道:
“此非天賜良機乎!?”
一直以來,諸葛亮一直非常重視與蜀地的聯繫。
如今有蜀地大員主動拋來橄欖枝,諸葛亮當然求之不得。
於是,即吩咐馬謖先去接李嚴,護送其到江陵來。
當夜三更,馬謖扮作商賈,乘小舟至巴東暗礁處。
月色朦朧中,見一葉扁舟隨波起伏,船頭立着青袍文士,正是李嚴。
“李平都,何以如此狼狽耶?”
馬謖半調侃地說道。
李嚴苦笑:“曹操欲徵我爲尚書郎,吾不願爲其效力,連夜出逃。”
“這才狼狽不已。”
忽掀艙板,露出三卷竹簡:“此乃西川兵力佈防圖,聊表誠意。”
馬謖接過,接火把光亮覽之。
看罷大喜,拍了拍李嚴的肩膀:
“先生在看到此圖之後,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走,我帶你去見先生!”
李嚴連聲謝過。
衆人乘船,回返荊州。
諸葛亮親自到江邊夷陵渡口等候。
時值春汛,江水滔滔,千帆競發中,一葉扁舟破浪而來。
但見船頭立着一名青衫文士,年過三旬,身高七尺有餘。
江風掀起其破碎的袍角,露出內襯鎖子甲的寒光。
最奇是其面容——左臉儒雅如文士,右臉卻有一道箭疤自眉骨貫至下頜,平添三分肅殺之氣。
諸葛亮羽扇微頓,心中暗暗奇之:
“久聞李正方文武雙相,今日一見,果然見之不俗。”
按理說一個小小的縣一把手,是很難得到一個省一把手的如此重視的。
但李嚴不同。
李嚴性格冷酷苛刻,鄉黨對其的評價就是:
——“難可狎,李鱗甲。”
意思就是這人很難對付,很有城府,特別難接近。
但李嚴是遠近聞名的大本事,是一位能吏。
政績極其突出,身在荊州的諸葛亮久聞其聲名,正當用人之際,早就想挖他過來。
如今其主動來投,自是求之不得。
比及舟船靠岸,李嚴躍上岸時,不及整衣便長揖及地:
“敗軍之將,何勞諸葛都督親迎!”
聲如金鐵交鳴,竟壓過江濤聲響。
諸葛亮虛扶其臂:
“正方棄暗投明,實乃荊州之幸事也。”
歷史上的李嚴也是先後投靠劉表、劉璋、劉備。
所以有一個段子叫,
李嚴在天上見着了呂布,然後笑話他說:
“聽說了嗎?你在後世被調侃爲三姓家奴。”
呂布不屑地說道:
“這有什麼?你不也先後侍奉三位主公。”
“不也是三姓家奴嗎?”
李嚴回答說:
“你看好了,我先投劉表,後投劉璋,最後投劉備。”
“他們都姓劉,所以我只能算一姓家奴,你是三姓家奴。”
這算是個冷笑話。
不過調侃歸調侃,李嚴棄劉表改投劉璋,這對他的名聲其實是沒有影響的。
因爲他面臨的情況是,劉表病死,曹操趁機奪取荊州大權。
等於李嚴的公司被兼併了,他選擇了跳槽。
這種行爲在當時是不會受到譴責的。
諸葛亮扶起李嚴時,忽覺掌心觸到厚繭,這分明是常年挽弓執刀的手。
嚴格意義上講,李嚴不單單是文武雙全,而是一個多面手。
如果說諸葛亮是六邊形戰士的話,李嚴就是削了一刀的六邊形戰士。
但不是小六邊形戰士,他比小六邊形戰士還要強一些。
二人沿江而行,李嚴忽指西岸:
“曹軍在白帝城設伏,某繞行秭歸,故遲來三日。”
說着,又從懷中取出一卷溼漉漉的絹圖,說道:
“此吾繞行之時所記,獻予都督。”
諸葛亮展圖觀之,見圖中不僅標註具體兵力,更細書各營將領性情。
尤令人稱奇的是,竟連如何攻取的戰術規劃都有批註。
不禁盛讚其才,“齊王許我在荊州開府,吾正欲大辟天下賢才入府共事。”
“正方來此,真天授我也!”
於是,當場拜了李嚴江陵太守。
江陵是諸葛亮爲了方便治理荊州,單獨劃出來的郡,在荊州戰略地位崇高。
所以,李嚴等於直接從西南省份的一個縣長,直接提拔爲了兩湖地區的省會市長。
這絕對是一個火箭式飛躍。
李嚴大喜,頓首拜謝:
“嚴定不負都督的知遇之恩!”
“雖肝腦塗地,亦當報效!”
一直以來,後世對李嚴的評價主要有兩個誤解。
第一個誤解是,李嚴是諸葛亮的政敵。
第二個誤解是,李嚴能力不行,是個坑逼。
關於第一點,主要還是受到某些電視劇的影響。
就因爲李嚴是劉備唯二的託孤重臣,強行去把李嚴塑造成諸葛亮的政敵。
其實這也是很多人拿來黑劉備與諸葛亮君臣感情的陰謀論。
認爲你劉備既然這麼信任諸葛亮,爲什麼還要扶持李嚴給他掣肘?
先不說史書記載,“事無鉅細,鹹決於亮。”
李嚴到底有沒有威脅到諸葛亮的權力。
單說現實情況是,李嚴從始至終都只是諸葛亮的副手。
他只是劉備點名的諸葛亮接班人罷了。
包括諸葛亮自己也這樣認爲,
如果李嚴後面不出事,根本輪不到蔣琬上位。
其實,哪怕不從君臣感情分析,僅從現實角度分析。
在經歷了夷陵之敗後,本就弱小的蜀漢政權,劉備敢不敢“養蠱”託孤?
託孤這種大事,無論有多少人,最終也只能有一個人掌握絕對權力。
可以類比一下其他國家,
隔壁老曹家,曹爽和司馬懿是唯二的託孤大臣。
結果就是曹爽一人說了算,司馬懿只能裝孫子一直苟着。
隔壁老孫家,孫權足足擬定了五位託孤大臣。
但諸葛恪就是最高的權力者。
甚至孫權剛死,諸葛恪反手就砍死了託孤大臣之一的孫弘。
所以類比李嚴與諸葛亮,說李嚴是諸葛亮的政敵他是完全沒這個資格的。
至於能力,
由於諸葛亮兵出祁山時,李嚴運糧不利,還撒謊逃避責任,從而拖了全軍後腿。
僅看這件事,大多數人都覺得李嚴就是一個馬謖之流言過其實的草包。
但能同時被劉備、諸葛亮看上,甚至被劉備選爲託孤重臣,當成諸葛亮接班人培養的人。
能力一般的話,就太小看劉備、諸葛亮的識人能力了。
毫不誇張的說,李嚴的內政才能,在整個蜀國幾乎是僅次於諸葛亮的存在。
甚至連楊儀、魏延都覺得蔣琬不可能上位,上位的必然是李嚴。
包括李嚴自己也這麼認爲,諸葛亮還在,他就嚷嚷着要開府。
幾乎已經是把自己當成諸葛亮的接班人了。
李嚴是有性格缺陷,但這種性格缺陷並沒有魏延那麼嚴重。
也就是說,不論是劉備還是諸葛亮,他們都覺得李嚴的性格缺陷是可以包容的。
如果不是因爲一念之差作死,蜀漢政權會如何發展還真不好說。
或許也正是因爲諸葛亮連續被馬謖、李嚴坑,最後才死心,開始不在死看能力。
選了一個人品極爲板正的蔣琬當接班人。
其實蔣琬的能力是比不上費禕的,但費禕處事更加圓滑,而蔣琬則是個高風亮節的正人君子。
諸葛亮寧可選一個板正的人,也不想再去冒險。
正說話間,忽見江面上一艘大舟破浪而來。
船頭立着一員白袍將軍,正是趙雲。
但見他銀槍倒提,左手高擎一面“劉”字大旗,在夕陽下獵獵生輝。
“都督!”
趙雲遠遠便高聲喊道:
“幸不辱命!”
話音未落,已見其身後轉出兩人——正是劉璋父子。
那劉璋頭戴素冠,身着葛衣,面容憔悴如枯木。
其子劉循攙扶在側,眉宇間卻仍存三分英氣。
張任則按劍侍立在二人身後,眉宇間一如往常般堅毅。
諸葛亮上前施禮:“季玉公!”
劉璋見着孔明,雙腿一軟竟要跪倒,被諸葛亮一把扶住:
“誒!使不得!使不得!”
江風忽起,吹得劉璋寬大衣袍鼓盪如帆。
諸葛亮這纔看清,昔日富態的益州牧,如今瘦得完全不像個地方大員。
他握着劉璋的手,只覺冰涼如鐵,當即解下自己的鶴氅爲其披上。
“季玉公,受苦了!”
“孔明先生……”
劉璋老淚縱橫,淚流不止,“唉,璋無德無能,丟了先父基業……”
諸葛亮乃正色道:
“季玉公保境安民十餘載,西川百姓誰不感念?”
“今曹賊勢大,非公之過也。”
說着轉向劉循,稱讚道,“世侄英挺更勝當年,真乃虎父無犬子!”
言罷,衝身後的馬謖輕咳一聲。
馬謖會意,左手挽住劉璋,右手拉住劉循:
“來來來,今日得遇二位,實乃天意!”
“都督在府上已備薄酒,我們可以邊飲邊談。”
都督府華燈初上,庖廚炙羊香氣瀰漫。
劉璋父子入席未及行禮,便見案上陳列:岷山麂腿、錦江鱸膾、蜀椒醃筍——盡是故鄉風味。
劉璋雙手顫抖,竟不顧禮儀,抓起一塊麂肉便塞入口中。
肉汁順着花白鬍須滴落,哽咽道:
“吾、吾已三月不知肉味矣……”
張任在側默默爲其斟酒,自己卻滴水未進。
劉璋大吃大喝,捧着碗,對劉循等人感慨說道:
“孔明果不欺我。”
“幸得諸公薦我來投荊州,雖不復爲益州牧。”
“可好在還有飯食可以果腹,誠大幸也!”
衆人聞此,竟不知爲何,悲從中來,紛紛掩面垂淚。
諸葛亮坐在席上,輕揮羽扇,閉目養神。
待衆人稍定以後,諸葛亮忽然拍案而起,說道:
“普天之下,莫非漢土。”
“季玉公乃漢室宗親,曹賊竟敢竊取劉氏基業,此與叛逆何異?”
一衆荊州將領當即會意,各各怒目圓睜,聲如雷霆:
“曹賊當誅!曹賊當誅!”
“誓與曹賊不共戴天!”
劉璋望見衆人如此好的精氣神,自己也不嚇了一跳,踉蹌站起身來,問:“孔明先生欲璋何爲?”
諸葛亮扶住其臂,正色問:
“未知季玉公可願親赴陳都,面見天子。”
“控訴曹賊侵奪宗親之罪!?”
話落,滿座寂然。
言外之意,荊州方面願意爲劉璋撐腰,找曹賊復仇。
現在你去官方那裡報備一下,咱們就討之有名了。
這也算是荊州試探劉璋本人的一個態度。
忽見張任拔劍割袖,朝劉璋拜道:
“末將願爲主公赴湯蹈火!”
其餘跟隨而來的軍官見狀,也紛紛單膝跪地,拜道:
“我等皆願再與曹賊一決生死!”
能夠隨劉璋避難到荊州而來的蜀將,那肯定是絕對的心腹。
雖然人不多,但氣勢拿得很足。
劉璋見氣氛都渲染到這兒了,當下也不好推辭,便道:
“璋雖然懦弱,亦乃高皇帝子孫!”
“曹賊奪我劉氏基業,願到陳都去面見天子,告御狀!”
劉循保持了冷靜,他在旁側提醒劉璋道:
“父親,陳都朝中可不單單隻有齊國大臣,還有魏國大臣。”
“況且此一行,必經河南之地。”
“我聞河南將要打仗,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最後一句話劉循說的很小聲,但還是被諸葛亮聽見了。
他闊步走至父子二人跟前,柔聲寬慰道:
“公子勿憂,亮遣趙雲護送令尊去往陳都。”
劉循突然跪拜:
“小侄願代父前往!”
諸葛亮扶起,嘆道:
“非季玉公親往,不足以震動朝野。”
“公子年輕有爲,我荊州尚缺一位中郎將。”
“不如便由公子你來擔任罷。”
劉璋見此,便安慰兒子道:
“既然先生都這麼說了,循兒你就留在荊州罷。”
“爲父自去陳都便是。”
劉璋現在是政治避難,巴不得兒子能在齊國謀得個一官半職。
他生怕開罪了諸葛亮,將他們父子趕出去。
所以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善!季玉公今晚可先好生休息,明日便由趙雲將軍護送季玉公去往陳地。”
諸葛亮安排完劉璋一行人衆後,回到衙署,正準備提筆,向劉備說明此事。
只見馬謖忽然走了進來,高呼:
“賀喜都督!”
諸葛亮眉頭皺起,問,“我何喜之有?”
“此乃齊王自下邳遣快馬送來的章程。”
馬謖取出一封竹帛,一個木匣,面泛紅光,跪呈給諸葛亮。
諸葛亮覽之,見匣中存放的是荊州牧印綬。
旁附劉備親筆:
“琦侄病篤,辭印養痾。”
“荊州重地,非孔明不可鎮之。”
原來劉琦此前病重,被諸葛亮送到了襄陽去養病。
但實在是熬不住了,主動辭去了荊州牧的位置,申請去往下邳養病。
因爲下邳醫療技術發達,主治醫生還是華佗。
劉琦抱着試一試的希望,跑去了那裡。
歷史上的劉琦,其實就是這一年死的。
不過其由於在下邳得到了良好的治療,暫時保住了小命,但肯定不能在工作了。
劉備便趁着這個機會,正式將荊州牧的職位交給了諸葛亮。
其實這也算是劉備對諸葛亮的政績考覈,
因爲諸葛亮萬一做的不夠好,還可以重新換人,來得及。
如今諸葛亮才上任幾年,不僅收復了荊南四郡,還穩定了當地的民生經濟。
政績卓越,自然通過了考覈。
窗外忽起春風,卷得案上未乾的墨跡暈染開來。
馬謖再拜:“恭賀都督榮升州牧!”
諸葛亮卻將印綬輕放案頭,凝視壁上的《隆中對》畫卷。
畫中劉備綸巾布衣,正對李翊長揖及地。
李翊則是青衫磊落,手指案上輿圖。
此畫畫的正是劉備初遇李翊時,禮賢下士,向他請教治國安邦之策的情景。
最終,李翊感念劉備的至誠之心,選擇了出山輔佐。
當然了,此畫是畫師們根據自己的想象,對劉備李翊君臣的初遇進行了藝術加工。
但不妨礙它傳播範圍廣,深受廣大羣衆的喜愛。
諸葛亮亦收藏了此副畫卷,掛在衙署的牆壁上,時時勉勵自己。
“幼常,汝可知爲何當年李相毅然決然選擇出山,輔佐齊王匡扶漢室麼?”
諸葛亮手撫摸着畫卷,出聲問道。
“……呃,不是因爲齊王管飯麼?”
“噗。”
諸葛亮忍不住撲哧一笑,“此乃李相謙辭,汝如何當的真?”
“李相出山之時,山河黎庶,悉毀兵災。”
“良知仁善,皆沒戰禍。”
“李相正是不忍見此慘狀,才毅然決然選擇出仕,救蒼生於水火。”
“此亮平生所敬者也。”
講到這兒,諸葛亮眼眸流轉,手掌輕撫荊州大印。
“受此印,非爲爵祿。”
“但求寰宇清平,黎庶得息肩之日耳。”
“倘後世百姓,在提及李相之時,偶言亮之爲民。”
“那麼亮便心滿意足了。”
“……使君。”
馬謖心中一動,面對諸葛亮這高尚的品德,他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時機已到。”
“什麼時機?”
諸葛亮沒有回答,而是回到座上,提筆開始寫諫章。
然後將之交給馬謖,語重心長地說道:
“幼常,可將此諫章交給徐州來使,替我呈報齊王。”
“喏。”
馬謖躬身領命,將諫章交給來使,請他轉交給劉備。
使者領命,星夜兼程趕回下邳,呈上諸葛亮諫疏。
其書略曰:
“臣亮頓首再拜,謹呈王上:”
“秋露既降,江漢澄清。”
“今探得曹操已全據西川,劉璋父子棲我荊襄,此誠天賜良機也!”
“臣觀天下之勢,河北諸州,兵精糧足。”
“淮南之地,水軍已成。”
“荊襄九郡,局勢已定,不復爲憂。”
“至於邊關,平、並二州,有馬超、呂布鎮守,胡虜必難爲患。”
“周郎近日雖加強了江東的邊防,但亮以爲僅憑其現有水軍,也難以突破江淮防線。”
“故江東風煙,亦暫得止息。”
“昔王上憂荊州未附,今亮敢以性命作保——南郡無缺,江陵固若金湯。”
“劉景升舊時臣子,亦紛紛歸心,必不滋事。”
上半段,諸葛亮闡明瞭當前局勢。
無論是對外的分析,還是對內的分析,都向劉備講清楚了。
對外,曹操已經吞併西川了,再不發動中原之戰。
等曹操在蜀地站穩腳跟,中原就不是那麼好打的了。
對內,諸葛亮認爲如今內部的局勢已經穩定住了,尤其是他的荊州。
事實上,劉備除了全力備戰,準備糧秣以外。
其實也是在給諸葛亮消化荊州留足時間。
他如今的大優勢局面,可不想猴子掰玉米,掰一個丟一個。
只管穩紮穩打就行了。
下半段,諸葛亮則向劉備提出了自己的戰略戰術。
寫道——
“亮已備三年糧秣,屯於江陵,更用李相之‘木牛流馬’百輛以濟轉運。”
“諺雲: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今曹操新得蜀地,民心未附,若待其經營巴蜀,誠爲大患。”
“幸天佑劉季玉父子來降,正分兵鎮撫之際。”
“臣籌畫三年,以爲可分路軍馬出擊。”
“北路軍,便命李相出河北兵,自壺關南下,取河內、攻雒陽。”
“雒陽令司馬懿乃李相手下敗將,絕非其敵,並不難取。”
“東路軍,便命陳徵南率舟師五萬,溯淮西進,奪譙郡、控潁川。”
“元龍乃湖海之士,豪氣貫雲,曹仁非其敵手。”
“南路軍,臣當親督荊州精銳,出襄陽、破新野,直指宛城。”
“如此三路齊發,曹操首尾必難顧。”
“至於中路軍,伏惟王上親率徐州虎賁,自下邳西進,會諸侯於陳留。”
“屆時四路合圍,中原可一鼓而下!”
“昔高祖據巴蜀而取三秦,今王上擁六州之衆,萬不可失此良機。”
“臨表神馳,伏乞聖斷。”
“建安十四年春,臣亮謹呈。”
諸葛亮自到荊州以後,便開始規劃吞併中原的戰略了。
本來他是想先拿西川,然後給曹操來個包餃子的。
但齊國高層卻認爲應該先取中原。
因爲中原之地對於華夏正統有着非凡意義。
一般來講,你只要佔據了河南河北,基本上就沒有人懷疑你的法統了。
你就是華夏共主。
所以政治需求大於一切。
基於此,諸葛亮提出了“四個集團軍”會獵中原的戰略計劃。
分別由河北總司令李翊出一路,然後淮南軍區司令陳登出一路。
諸葛亮自己再出一路,配合劉備徐州的中央軍,給曹操來個包餃子。
中原之地,便可一鼓而下了。
其實仗打到後期你便會發現,各陣營打仗,沒有一開始那麼頻繁了。
那就是因爲諸侯變少了,混戰也變少了。
隨着政權的穩定,各諸侯不再是單純的軍閥混戰。
他們穩定根基之後,便有了政治追求。
變得更像是國與國之間的各種軍事、政治、外交博弈了。
所以打仗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我打你一下,搶一波就走。
或者我佔據你兩個城池,等着你來搶回去。
不會這樣。
當政權穩定之後,國與國之間追求的便是戰略取勝。
即先制定一個戰略述求,然後追求一戰獲勝。
正如諸葛亮此次規劃的那樣,此次出戰的目的,就是爲了一舉拿下中原之地。
你當然可以像從前諸侯混戰那樣,一邊發展一邊慢慢啃。
但這樣不僅耽誤國內生產力發展,效率也是極低的。
所以要打,就要鉚足了勁兒來打。
按照諸葛亮的統計,四路集團軍,最少能夠出動二十萬人。
這放在眼前諸侯混戰是想都不敢想的。
這就是因爲政權穩定之後,加劇了國內的凝聚力。
兼之是大國之戰,不再是軍閥混戰那樣的小打小鬧了。
其中的難點,並不是湊夠二十萬人。
而是湊夠能夠供養二十萬人的糧草,以及承擔供養這二十萬人的生產力負擔。
歷史上的赤壁之戰,曹操大概出動了二十三萬人左右,動用了四十多萬民夫。
也就是說,諸葛亮提出的四路集團軍計劃。
將導致齊國至少六十萬人脫產!
這個數字無疑是巨大、且駭人的。
需要長時間的準備。
如果不是曹操已經拿下西川了,諸葛亮肯定會再晚一年提出這個計劃。
可既然時不我待,那麼此計劃就該提上日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