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五年,開春。
經過接近半年的人力、物力籌備。
齊國終於完成了全國動員。
劉備的王上詔令,發往全國各地。
命各地長官,各級將校,各司其職,不可在戰時鬆散懈怠。
各地主要職能爲:
冀州出動河北兵六萬人,由李翊親自掛帥。
徐晃、張遼、高覽、張郃等一衆名將隨軍出征。
荀攸爲行軍參謀,由甄堯總督河北軍糧秣、軍械。
徐州出動中央陸軍三萬人,由齊王劉備親自統領。
張飛爲副軍將軍,許褚爲先鋒,太傅魯肅監國。
淮南以水軍爲主,出動三萬人,由陳登親自統領。
一衆水軍健兒齊齊上陣——
甘寧、蔣欽、徐盛、周泰等輩。
青州出動五千人,由關羽統領。
負責牽制兗州東翼魏軍。
幷州馬超則率北地健兒出壺關,隨時準備切斷關中路線,防止韓遂的西涼兵東進。
至於幽州、平州則按兵不動,守衛邊疆。
前前後共出動正卒十五萬人。
其中輔十五萬人,民夫三十萬人。
共計六十萬大軍。
誠然,這次動員規模龐大,但整體的效率卻不如對面魏國高,尤其數量不及對方的情況下。
這主要還是由於兩國的兵制決定的。
此前說過,兵制主要爲徵兵制與募兵制。
齊國就是以募兵爲主,魏國則是以徵兵爲主。
徵兵的效率肯定是遠比募兵要高的,財政支出也遠比募兵要低。
但齊國畢竟先動員,所以兩邊幾乎持平,同時能將軍馬懟上前線。
魏國這邊。
汝南軍區由曹仁率領,其中正卒兩萬人。
兗州軍區由曹洪統領,其中正卒爲兩萬人。
豫州軍區由夏侯惇統領,正卒爲三萬人。
此外,京兆地區曹操專門派遣曹休空降過來協防關中,同時也是對司馬懿進行監督。
京兆正卒爲三萬人。
同時隨軍參戰的有夏侯尚、毛玠、李典、趙儼、杜襲、郭淮、鍾繇等名將謀士。
除此之外,由於魏國在河南地區採取了“爆兵”計劃。
原本十萬正卒的魏國,一下子飆升到了二十二萬人。
新增了十二萬正卒,但多是被魏國強徵上來,並短時間訓練的“僞軍”。
爲了防止兵變,曹魏軍團將這十二萬人進行了切割。
將他們零散地分佈到了各級將校的部曲當中。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爲了切斷他們之間的聯繫。
讓他們很難形成凝聚力,以便造成大規模的反叛。
除正卒之外,剩下的輔兵與民夫自然也是強徵上來的。
其中甚至包括做早炊的老嫗,負責押糧的老登。
前前後後,輔兵約二十二萬人,民夫三十六萬人。
共計八十萬大軍。
一經調度完畢,兩邊都負責默契的“不宣而戰”。
齊國這邊是立刻開始組織遷徙邊境百姓到內地去避禍。
這不單單是爲了保護本國子民,更重要的是留着他們在邊境,是很有可能被魏人擄掠的。
這是古代戰場很常見的現象。
敵國軍隊一來,不光搶了你的財產,然後還要脅迫你押運糧草。
我們說過,古代糧草運輸相當辛苦,通常都是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官渡之戰時,袁紹就曾派兵專門到河南邊境去“擄民”。
所以遷民到內地去是開戰前的必然之舉,尤其對大國而言更是如此。
當然了,魏國自是不用遷的。
畢竟河南的人口大多被強徵了上去,剩下的不用遷,他們自己也會跑路。
包括雞鴨豬羊等牲畜,也是直接被魏兵強徵上去充軍了。
眼下魏國治下的河南之地,大多是千里無雞鳴的狀態。
因爲此次中原大戰,魏人就是抱着我可以輸,但也不能讓你贏的態度,與齊人殊死一搏的。
最後,作一下戰略形勢的對比。
魏國方面。
共動員了八十萬人,四路集團軍。
夏侯惇爲總司令,曹仁爲副司令。
其中四路集團軍幾乎是集中在了河南一地的兗、豫一帶,兵力集中。
優勢是人數多,後勤線短,戰線集中,防守面少。
劣勢是縱深短,軍隊主力總體素質低下,裝備劣質,有兵變風險,戰鬥力存疑。
齊國方面。
共動員了六十萬人,六路集團軍。
劉備爲總司令,李翊爲副司令。
其中六路集團軍分別來自東、南、北三個方向,兵力分散開來。
優勢是軍隊士氣高、裝備精良,戰鬥力強。
劣勢是後勤補給線長、軍費開支極高、各路集團軍並未集中在一起。
考慮到古代閉塞的交通信息,各路集團軍之間的交流並不方便。
就在齊國各路集團軍齊齊往河南方向聚集時,身在荊州的諸葛亮也開始了動員。
荊州出動的兵馬大概是兩萬人。
這些人一部分是徐州帶來的兵,一部分是諸葛亮在荊州本土徵募的兵。
這些本土兵都是隨諸葛亮參加過荊南戰役的,算是諸葛亮的核心部曲。
這一路的集團軍司令爲諸葛亮親自統領,黃忠副之。
但在北上之前,諸葛亮還得提前做好善後工作。
那就是佈置東路防線。
江陵衙署,諸葛亮連夜開始部署荊州防禦體系。
他的目光從襄陽緩緩下移,最終停在長江沿岸的幾個關鍵節點——
江陵、夷陵、公安、夏口。
“吾雖與周公瑾達成合作,然此次北上,帶走荊襄主力。”
“也須防範吳人背盟。”
“故這四處需遣要人去守。”
話落,諸葛亮目光掃過衆人,問道:
“夏口乃是荊州門戶,重中之重,誰可去守?”
話音方落,馬良應聲而出。
“在下願往!”
諸葛亮卻搖了搖頭,“江陵乃是荊州之心,吾尚賴季常爲我鎮守此地。”
“如何能放你去守夏口?”
於是,諸葛亮委任了馬良鎮守江陵。
控制江陵,就等於控制荊州。
諸葛亮性格謹慎穩妥,在江陵城中囤積的糧械可達三年之用,完全能夠防住長期圍困。
至於人選,諸葛亮也委派了他認爲最可靠的人——馬良。
馬氏五常,白眉最良。
馬良不僅僅能力出衆,同時他也是荊北本地大族出身。
從各種意義上講,他是最適合鎮守江陵的人選。
至於夏口處……
諸葛亮在衆人之中掃過一眼,點名道:
“子龍將軍,你一向做事穩妥謹慎。”
“亮思來想去,還是由你去守夏口罷。”
趙雲一拱手,“末將遵命!”
將最爲重要的兩個位置安排還以後,就只剩下夷陵與公安口了。
諸葛亮在房中來回踱了兩步,輕揮羽扇,淡淡道:
“夷陵乃是三峽咽喉,此處亦需設伏兵,備火船、鐵鎖,防吳軍逆流突襲。”
前面對夏口與江陵的安排,大家都覺得無妨。
只是當聽到諸葛亮對夷陵都如此重視之後,才清楚其性格究竟有多謹慎。
吳軍想從夷陵突破那是相當困難的。
“夷陵防務重大,不可不慎。”
“承明,便由你去守夷陵罷。”
諸葛亮經過一番考慮,點名了治中從事潘濬。
“喏。”
潘濬拱手稱命。
“至於公安口麼……”
諸葛亮眼眸蹙起,“此地乃是江陵前哨,若要守江陵,公安亦至關重要。”
話落,目光掃過衆人,沉聲問:
“誰敢去守公安?”
言未畢,參軍馬謖應聲出列,“某願往!”
此前,幾位大佬都還未發言,馬謖也不好爭先。
如今資格老的前輩們,上前線的上前線,分派到別處去分派到別處去。
剩下的人裡面,已經沒有人能夠穩壓馬謖一頭了。
故而馬謖這纔敢主動申請。
諸葛亮皺起眉頭,沉聲說道:
“公安雖小,然干係重大。”
“倘公安有失,則江陵赫然落險。”
“江陵再失,則吾大軍斷去歸路矣。”
“汝雖深通謀略,奈何此地並無險阻,守之極難。”
馬謖當即拱手說道:
“某自幼熟讀兵書,頗知兵法。”
“又隨使君研習韜略,大獲裨益,豈會連一小小的公安口都守不住?”
諸葛亮沉吟半晌,蹙眉道:
“雖然吾相信周公瑾並未有與荊州交惡的打算。”
“可吾設此四道防線,便是爲交戰做準備。”
“以周公瑾之英姿才略,絕非等閒之輩。”
“更兼其有呂蒙、陸遜爲輔,皆是吳之名將。”
“恐汝不能敵。”
馬謖憤然道:
“休道周瑜、呂蒙、陸遜,便是孫權親來,有何懼哉?”
“若有差失,願斬我頭!”
諸葛亮蹙眉,“幼常,軍中無戲言!”
馬謖此時脾氣也上來了,恨恨道:
“使君既然不信,那謖願立下軍令狀。”
諸葛亮暗想,此次北上,東吳主動交惡的可能性本就很低。
即便交惡了,吳人也未必能突破趙雲所在的夏口。
馬良在江陵,與公安也能夠互爲犄角,問題應該不大。
於是諸葛亮從之,命人取了軍令狀叫馬謖簽了。
然後吩咐道;
“吾與汝一萬精兵,再撥一員副將,相助你去。”
即喚廖化過來,吩咐道:
“吾知汝平生謹慎,故特以此重任相托。”
“汝與幼常可小心謹守此地,下寨必當要道之處,使賊兵急切不能偷過。”
“安營既畢,便畫四至八道地理形狀圖本來我看。”
“凡事商議停當而行,不可輕易。”
“如所守無危,則是取中原之大功也。”
“戒之!戒之!”
又喚馬謖到前頭來,再三叮囑。
“公安口是江陵前哨,可沿江設下烽燧。”
“每十里一哨,晝夜監視江面。”
“烽火與江陵聯動,遇敵則舉三煙示警。”
“嚴查來往商船,凡無荊州令符者,一律扣留盤問。”
“岸上可廣佈疑兵,多立旌旗,使吳軍難測虛實。”
“再挖深壕、設鹿角,阻陸路強攻。”
“在於江岸處埋下鐵蒺藜,以防止敵軍登陸。”
諸葛亮幾乎是面面俱到,把公安的具體防務說的極爲詳細。
就差自己親自上去守了。
馬謖喏喏稱是,然心頭卻暗想:
“先生何故小覷我也?”
“某自幼習讀兵書,深諳兵法。”
“如今不過守一個小小的公安口,先生卻將我作三歲孩童般叮囑。”
“……唉,此役不怕吳人敢來,就怕吳人不敢來。”
“否則非讓小覷我者,再不敢多言。”
走後,諸葛亮一一送別衆人。
臨行前,諸葛亮還不忘追着叮囑馬謖一行人衆。
“公安諸事,需與廖化共議而行。”
“若吳軍來犯,務必據城固守,不可浪戰!”
二人齊聲稱是,然馬謖心頭實不悅。
長江的霧氣尚未散盡,諸葛亮與馬良並肩立於雉堞前,望着遠處水天相接處若隱若現的船帆。
馬良的白眉緊鎖,一臉擔憂地望着諸葛亮說道:
“孔明先生,幼常雖精通兵法,但畢竟少經戰陣。”
“在下只恐他不能勝任此大任。”
“不妨另遣別人去守,何如?”
適才當着大夥兒的面,馬良這個當哥哥的肯定不能當衆說自己這弟弟不行。
現在私下裡只他與諸葛亮兩個人,自然要把心裡話說出來。
諸葛亮輕撫長鬚,目光依然凝視着江面,緩緩自袖中取出一卷絹帛。
“江東密報,孫權正與張昭、周瑜等人爭執是否與魏聯合。”
“陸遜屯兵柴桑,呂蒙臥病京口。”
“而東吳周瑜又極力反對此時伐齊,故亮並不認爲我等此次北伐,會遭遇吳人背盟。”
馬良接過密報細看,眉頭稍展,卻又搖頭:
“可是先生莫不是忘了此前齊王巡縣荊州時,說過的話嗎?”
“幼常言過其實,不可大用。”
“非是我當這個當兄長的不信任弟弟,只是幼常畢竟年輕,尚需時間歷練。”
“公安乃是荊襄重鎮,先生上來便委其以如此大任,萬一……”
“沒有萬一。”
諸葛亮轉身,城下操練的士卒呼喝聲隨風傳來。
“我在江陵留了兩萬精兵,子龍駐守夏口,潘濬扼守三峽要道。”
他忽然輕笑,“即便幼常是個草人,吳軍也難越雷池半步。”
四個重鎮中,只有馬謖是沒有臨陣經驗的。
正因爲如此,諸葛亮給他安排了一個相對而言最簡單的任務。
同時,有趙雲、馬良、潘濬給他託底。
諸葛亮相信即便馬謖真的是一個庸才,也不可能丟失公安。這其實是給馬謖的一個很好的鍛鍊機會。
只要穩穩地完成這項任務,那資歷基本上也夠了。
諸葛亮便能直接安排馬謖到地方上去當大員了。
這是他一手栽培起來的,可謂是絕對的心腹人員。
“只是幼常心高氣傲,若當真是泥塑木偶到還好,只恐……”
“季常,你說若把一塊璞玉放在最安全的琢玉臺上,是愛護還是耽誤?”
諸葛亮反問道。
馬良一時默然。
江霧散盡,朝陽將兩人的身影長長投在城牆。
馬良望着弟弟消失在江面的船隻,終於是緩緩點了點頭。
……
潁川,許縣。
寒風呼嘯,許縣城內戒備森嚴。
正廳內,燭火通明,諸將肅立。
夏侯惇獨目如炬,高坐主位,身旁曹仁按劍而立。
案前攤開的是一幅河南地形圖,上面毛筆圈圈出了各個要地的險關隘口。
夏侯惇沉聲說道:
“諸位,探馬來報,劉備已調集六十萬大軍。”
“不日將從東、北、南三個方向殺來。”
“此戰關乎我大魏存亡,今日召集諸位,便是要定下禦敵之策。”
此事,大魏的各路集團軍都在潁川聚集了。
魏國高層便在許縣城召開了國家最高軍事會議。
話音剛落,曹洪便拍案而起。
“還議什麼?直接調集精銳,在官渡迎頭痛擊!”
“正如當年河南故事,以少勝多,大破袁紹!”
蔣濟微微擡眼,淡淡道:
“……今時不同往日。”
“劉備非袁紹可比,其如今擁有數州兵馬。”
“李翊精通韜略,深諳兵法。”
“關羽、張飛、趙雲皆萬人敵,若正面決戰,勝負難料。”
蔣濟是典型的悲觀主義者,他對戰事並未抱有多大信心。
曹仁在一旁點頭:
“子通所言極是。”
“依我之見,此戰關鍵不在野戰,而在——”
他手指重重戳在地圖上,“陳國!”
堂中諸將聞言,皆凝神細聽。
曹仁有條不紊,認認真真地分析道:
“如今天子尚被軟禁在陳國,劉備若攻河南,必會派精銳直取陳國。”
“若天子落入其手,則正統俱爲其所有也。”
“屆時我大魏在道義上便徹底輸了。“
趙儼點頭應和,沉聲在一旁補充說道:
“不僅如此,若戰局不利,我們至少要將天子轉移至關中,甚至是西川,以保住正統。”
“否則……”
他獨目中閃過一絲狠厲,有些悲觀地說道:
“如果我們爭奪天子失敗,輸掉河南。”
“那劉備就一統了整個中原之地,到時候以他的名望,只恐怕……”
講到這兒,趙儼不再繼續往下說。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自古以來,人們印象中華夏正統之地就是河南、河北。
所以這一帶地方也稱之爲中原,也稱之爲中國。
一旦統一中原,那劉備不論是軍事上、還是經濟上都具備了大位的條件。
政治上,就更不用說了。
四世三公、皇室後裔、加上奉迎正統天子。
劉備完全有機會,從天子手中“和平”完成禪讓儀式。
到了那個時候,劉備的民望纔是真正的如日中天。
這對曹魏政權而言是巨大的災難。
所以保住天子,是曹魏軍團的第一要務。
至少不能讓他落到劉備手裡,以使其完成“禪讓”儀式。
作爲主帥的夏侯惇,微一頷首,道:
“兩位高見,所言甚善。”
“依惇之見,當將精銳盡往陳國而去。”
李典聞言,皺眉問道:
“若主力皆去陳國,那雒陽、許縣如何防守?”
“劉備若分兵來攻,豈不危矣?”
滿寵微微一笑,道:
“劉備志在天下,必會先取天子。”
“我們只需在陳國提前設下重兵,以逸待勞。”
“至於雒陽、許縣……”
他指尖輕點地圖,“可令杜襲、郭淮率偏師駐守,幫我等拖延時間即可。”
話落,又朝着夏侯惇正色說道:
“將軍,我軍戰力不如齊軍。”
“所以斷不能與齊軍大規模野戰。”
“我軍的優勢人數衆多,兵力集中。”
“而齊軍的劣勢是戰線長,各路軍馬分散,並未第一時間聚集。”
“我等最好先合兵一處,全力攻破一路。”
“如此方有勝轉之機。”
滿寵深諳用兵之道。
他其實也是參與過官渡之戰,跟李翊一起並肩而戰過的。
他親眼看到李翊是如何指揮軍隊,如何管理手下人的。
其先進的理念,深深地震撼到了滿寵。
以至於滿寵現在都在拼命研讀李翊的著作,默默抄寫他的名言名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要想打敗敵人,就得先了解敵人。
滿寵就是這樣做的,所以衆軍官中也許他不是與李翊接觸最多的人。
但一定是最瞭解李翊的人。
在學習李翊這麼久的時間裡,他在用兵一途最爲明悟的道理就是——
以己之長攻敵之短,以己之強攻敵之弱。
滿寵斷定齊軍肯定會來陳國搶奪天子。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陳國就是第一戰場。
現在趁着開局戰線有優勢,就應該第一時間在陳國佈防。
加固城防,佈置鹿角,囤積糧草,以逸待勞。
將自身的優勢發揮到極致!
但一項再好的戰略,必須要得到實施纔會有其真正的價值。
古往今來,多少良策能不能用,全部取決於最高領導接不接受。
此時,滿寵等人的目光齊齊落在了夏侯惇身上,此次中原大戰的魏國最高軍事統帥。
夏侯惇沉吟半晌,望向滿寵。
忽然問及了一個與此次戰役無關的問題。
“伯寧,卿觀李翊之將略若何?”
“彼素未臨戰陣,何以能夠百戰百勝?”
夏侯惇這個問題,其實也問出了廣大魏國將領心中的疑惑。
要知道,那李翊此前可是從未真正上過戰場的。
爲什麼能夠做到上來一指揮,就百戰百勝?
這簡直讓軍中許多天賦型選手都爲之汗顏。
既然軍中屬滿寵最爲了解李翊,那便由你來給大夥兒解釋一下吧。
滿寵當即對曰:
“天授奇才,不習而知。”
“李翊者,正是此般不世出之奇才也。”
“夫兵者,詭道之極藝。”
“翊歷戰至今,不下六十餘役,而初陣即盡得其要也。”
滿寵的意思就是,戰爭是一門複雜的藝術,而李翊是一個不世出的天才。
李翊至今已指揮過不下六十場戰役,而他在第一場戰役中他就學會了所有事情。
聽到這話,衆人無不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這裡滿寵提到的初戰,其實就是指官渡之戰。
嚴格意義上,官渡之戰纔是李翊真正全權負責指揮的第一場戰役。
很多人有個誤解,那就是官渡之戰彷彿打得很快。
就是好烏巢一把火,然後袁紹的霸業隨之覆滅。
但事實上,官渡之役是一場漫長的拉鋸戰。
兩邊相持長達一年之久。
雙方的厭戰度都被拉到了極高。
河南方面是軍民困苦不堪,河北方面是鄴城大規模武裝叛亂。
最後的烏巢大火,只是壓倒巨人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
而李翊正是在這場戰役中完成蛻變的。
因爲他的理論知識足夠豐富。
而一年多的時間,則將他的管理、軍事經驗得到了充分的實踐。
直到戰爭打到最後一刻,經歷了置之死地而後生後,使得其明悟了戰爭之精要。
如今的李翊已是一個軍事完全體,劉備也會非常放心地把軍事指揮大權交給他。
而不會在後面微操。
也就說曹魏軍官們所面對的是一個沒有任何枷鎖的,極其強大可怕的對手。
衆軍官默然良久,最後是夏侯惇出聲打破了沉寂。
“既納滿伯寧之計,全軍主力,進發陳國。”
接到主帥的命令後,衆將齊齊起身,異口同聲地大喊:
“喏!”
可以見着,夏侯惇在軍中的威望是非常高的,衆人也都很服他。
也許有人會奇怪,
夏侯惇這貨不是“打仗沒贏過,升官沒停過”嗎?
這種貨色怎麼可能得到衆人的敬服,曹操又怎麼會放心把如此重要的主戰場全權交給他來指揮?
誠然,夏侯惇有很多人類寶貴的精神笑話。
比如什麼肉票將軍、完體將軍、種地將軍、盲夏侯之類的等等。
但不可否認的一點是,夏侯惇如果真是一個沒本事的庸才,是不可能在曹操那裡升官不停的。
即便他是宗室也不行。
不然看看隔壁夏侯淵,一輩子混得有多慘多累就行了。
夏侯惇作爲宗室第一人,在曹營扮演着怎樣一個角色呢?
大概就相當於劉備陣營的關羽、張飛的角色。
夏侯惇是曹操的大股東,是最早一批的有錢有勢的合夥人。
這就有點類似張飛的角色了。
另一方面,夏侯惇搞後勤還有種地是一把好手。
這種能力放在古代,其實比你打仗勇猛要更吃香一些。
就好比現代人通常只會崇拜張良、韓信,而不會看重蕭何一樣。
他們喜歡張良的運籌帷幄,韓信的戰無不勝。
而對蕭何的後勤內政管理不屑一顧,覺得沒什麼技術含量可言。
所以“種地將軍”不能完全算是對夏侯惇的調侃,人曹操就好他這一口。
當然,能力都是其次的。
夏侯惇有一個優點,是張飛和關羽都比不了的。
那就是非常會來事兒了,非常懂職場。
夏侯惇作爲曹營毫無爭議的二號人物,曹操最信任的大將,兄弟團,股東二把手。
這些標籤加在一塊兒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很難不飄,可夏侯惇沒有。
他從來不以此自傲。
比如,在第二次河東之戰中。
鍾繇就能夠直接統率夏侯惇。
這事兒要放在曹營裡簡直是倒反天罡,異姓將領居然能夠指揮宗室將領。
尤其當時夏侯惇的軍銜遠比鍾繇要高。
但是夏侯惇認爲鍾繇善於安撫人心,適合當刺史,人力資源優化配置才能奪取天下。
所以甘願接受鍾繇的領導。
這就是夏侯惇的政治覺悟,不以資歷自傲,能夠顧全大局。
誠然,張飛、關羽都能征善戰,軍事指揮才能也完爆夏侯惇。
但說一個很現實,很殘酷的問題。
那就是你作爲國家二把手,其實是不需要你軍事指揮纔能有多高的。
你最需要做的,其實是團結同僚,協調關係,羣策羣力,保住基業。
能打仗固然是加分項,但上面幾點纔是核心項。
歷史上,張飛與關羽都沒能處理好與同事之間的關係。
如果在徐州,劉備把大權交給陳登,而讓張飛只負責軍事,抓住軍權在手裡。
徐州是很難丟失的。
而在荊州,劉備如果肯把大權交給諸葛亮、龐統、馬良、甚至是潘濬。
讓關羽只負責軍事,掌管軍權。
荊州或許也是另一番天地。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以關羽、張飛的脾氣是不會接受的。
劉備就封了黃忠當個四方將軍,關羽都會生氣,甚至是公然拒絕劉備的封賞。
他又怎會顧全大局,心甘情願地接受荊州士人的領導呢?
在關羽看來,這不過是荊州官員們的官官相護罷了。
他與荊州許多官員的關係都不好,就比如說潘濬。
兩人的關係就非常差。
要知道,潘濬可是相當於荊州省委的秘書長啊。
跟地方官關係差點兒就罷了,可跟這種身份級別的人關係鬧僵。
你就很難不對後來的丟荊州感到唏噓了。
所以總結一下,夏侯惇是曹操合格稱職的二把手。
但關羽、張飛不是。
兩人都是優秀的軍事統帥,但就是不合適當國家二把手。
兩人都先後當過劉備的二把手,但最後的結果都證明了兩人不合適。
因爲作爲集團二把手,你就是得放下架子,去遵循更多法則上的東西。
而不是一味的性子使然。
正因爲夏侯惇有着這樣優秀的處事能力,他才能得到曹營衆將的敬服。
滿寵提出了一個優秀的建議,夏侯惇捫心自問軍事才能不如滿寵。
所以當徵詢完衆人的意見之後,他選擇了接受這個提案。
次日。
朔風凜冽,旌旗獵獵。
許縣東門大開,黑甲如潮,鐵騎如龍。
夏侯惇獨目冷峻,身披玄鎧,胯下戰馬長嘶,立於三軍之前。
身後,魏國大纛迎風怒展,“魏”字在寒光中灼灼生輝。
“進軍——陳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