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張鬆經過格物院,被裡面新奇的物什吸引。
想要進去一觀,卻被門吏攔住,表示無上面手諭,縱然是張將軍來了也不行。
張飛可是徐州牧,連他都不能隨意進入,足見齊國高層對格物院的重視。
幾乎是將它作爲國家機密保護,而不對外展示了。
對此,張鬆並不繼續抱希望能夠進去。
誰料在這時,李翊領着一衆人迎面走來。
張鬆慌忙上去見禮。
李翊問:
“別駕爲何到此?”
張鬆誠實地答道:
“適才路過格物院,聽聞是李相所立,鬆十分好奇。”
“故停留駐足在此,只爲一觀。”
李翊彎脣笑道:
“既然張別駕喜歡,隨我一同進去走走如何?”
張鬆大喜: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於是,兩人乃聯袂進了格物院。
正如門吏所言,這格物院是齊國的國家機密。
是不對外人展示的。
院中的工作人員,政審之時要一直審到祖上三代。
而李翊雖帶張鬆進入,可自己身邊的從人,卻一個也不能進去。
僅這一幕,便令張鬆暗暗奇之。
入內,先至軍工坊。
展示的物什有各種百鍊鋼刀,折迭式雲梯,以及連弩車等等。
除此之外,更有研究能噴射火舌的霹靂車。
除軍工外,亦不乏農事展品。
包括龍骨翻車,以水力自轉。
改良版的曲轅犁,測雨的銅鳳翅展等等。
光是這些琳琅滿目的各種發明,便已令博學多才的張鬆眼花繚亂了。
而最令他驚奇的,無疑是那新造出來的“渾天演象臺”。
銅球自轉演示日月星辰。
而其所展出的工坊來自地理天文一欄。
院正見着李翊來了,忙殷勤地上前去行禮:
“……見過相爺,此爲渾天演象臺,乃上旬所出。”
“不想相爺剛回來,便能向您展示。”
你道這院正緣何對李翊如此殷勤?
原來在各項發明當中,最受到重視的,無疑是農業與軍工業。
比如,以魯肅爲首的文官,他們就更加重視農業發明。
因爲他們認爲,這是實打實的能夠幫助百姓搞好農桑的物什。
自然應當鼓勵。
甚至包括劉備自己,都最重視農業發展。
對於格物院中,農業板塊,劉備也是最“偏心”的。
不僅撥款最多,甚至員工的各種福利政策也最好,各項待遇優先級也最高。
這也很好理解,
畢竟歷朝歷代的統治者都更加重視農業發展。
於統治者而言,百姓就應該安心從事農業生產。
一旦他們分心去搞別的東西了,那我的地誰來耕種?
就是這樣的道理。
除農業板塊之外,最受重視的自然屬軍工業。
目今正值亂世,各種新式的軍事發明,自然受到將軍們的推崇。
徐州有大將張飛坐鎮,以他爲首的武將們,都十分重視格物院產出的各項軍事發明。
一旦有一些實用的軍事發明被製造出來以後,張飛等將都會直接將他們應用到軍中去。
得益於其軍事優先級的崇高地位,軍工模塊亦十分受到重視。
那麼哪一板塊受到輕視呢?
便是這院正所在的天文地理板塊。
由於其研究的東西太過偏門,又不實用。
劉備甚至一度想將之取消,將資源傾斜到農業、水利、軍工上去。
最終,還是李翊站出來攔住。
力勸劉備重視天文地理學。
在李翊看來,這雖然高投入,低迴報,甚至長時間內得不到回報。
但一旦研究好了,絕對造福民衆深遠。
並且,李翊本身就是天文學愛好者。
不然,他的望遠鏡豈不是白帶來了?
正因爲有李翊的重視,天文地理板塊才得以保存下來。
其所得的研究資金,亦包含了李翊的私人投資。
既是金主爸爸,又是再生父母。
這院正見着李翊,當然殷勤懇切了。
“……嗯,爾等善出,吾自有重賞。”
李翊不吝讚詞,對院正予以表揚。
如果不是他們的努力,爲自己培養了一批天文地理學人才。
此前赤壁之戰時,他又如何能夠完成“借東風”之壯舉呢?
誠所謂一點一滴的投入,都是通往成功道路的基石。
那院正見討得領導的歡心,連連謝過,表示自己一定會繼續努力。
又望一眼張鬆,笑問道:
“別駕可知此物何用否?”
張鬆出汗如漿:
“莫非、莫非……可推演天象?”
又走了一段路,還沒到底。
張鬆暗暗感嘆,這格物院修建的可真大。
佔地面積,少說得有十幾二十畝地吧?
未走幾步,忽聞忽聞鐘鳴,衆匠齊誦:
“百工興邦,格物致知!”
“百工興邦,格物致知!”
這八個字是李翊給格物院親自提的“院訓”,希望院裡的每個人都能以此爲念。
能夠毫無束縛地,在這裡發揮出自己的最大才能。
畢竟在封建時代搞各種發明,也是要頂着巨大壓力的。
張鬆若有所思,對這裡面的各式發明雖然感到驚奇。
但口中雖不言,臉上卻寫滿了八個字:
——“奇技淫巧,有礙農事。”
一通參觀下來,給張鬆的感受就是。
這裡面的發明雖然多,各種腦洞也的確是天馬行空。
但很多東西都華而不實,根本沒辦法大規模、成建制的投入到軍用,民用當中去。
而爲了研究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往往要投入大量的資金。
在張鬆看來,你有這些閒錢與時間,把它們真正用到民用領域去不好嗎?
老百姓實打實的受到恩惠,豈不更加念你齊國的好?
張鬆畢竟是客,這些話不敢明說。
但李翊卻是個眼尖之人,看出了張鬆的心思。
“……子喬可知。”
李翊負手而立,爲張鬆解釋道:
“三載試錯之費,不及徐州三月廩糧。”
“然若成一物,則萬民減負,豈非大善乎?”
在李翊看來,搞發明本來就需要試錯成本。
中間要耗費大量的時間與金錢。
我們從未輕視過農業的發展,但它與我們發展科技,兩者之間其實並不衝突。
張鬆聽罷,乃向李翊作一長揖,謝道:
“……相爺高見,鬆謹受教。”
出了格物院,李翊與張鬆一同來至東教場演練之地。
張飛命點雄軍萬人,佈於教場中。
果然盔甲鮮明,衣袍燦爛。
金鼓震天,戈矛耀日。
四方八面,各分隊伍。
旌旗揚彩,人馬騰空。
張鬆頷首,連連讚歎道:
“……雄兵哉!雄兵哉!”
“出入有門,進退曲折,雖孫、吳再生,穰苴復出,亦不過如此而已。”
“齊王殿下有此雄師,無怪能夠蕩平中原,橫掃天下。”
“漢室當興於齊王之手!”
張飛演練完畢,正好也催馬趕來。
正聽見張鬆的讚美之詞,不禁心花怒放,喜道:
“……哈哈哈,先生說的極是。”
“天下誰人不知,我齊軍到處,戰無不勝,攻無不取。”
“天下鼠輩皆草芥耳!”
李翊撫須笑道:
“益德在張別駕面前,休要太過逞能。”
話落,又轉頭對張鬆說道:
“其實吾齊地少見兵戈,但以仁義治人耳。”
張鬆頷首,應和道:
“……善!吾久聞齊王千歲,仁義著於四海。”
“自到齊地以後,果見此地民殷國富,黃髮垂髫,怡然自得。”
“鬆雖在蜀地,亦鮮少見着如此盛世景象。”
接下兩日,劉備忙於國事,都委託李翊陪着張鬆,遊覽齊國風土人貌。
每到一處,張鬆都會感嘆這裡的繁榮景象。
暗想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將這裡打理的如此井井有條?
次日,張鬆辭去。
劉備雖然十分忙碌,但還是抽時間於十里長亭設宴送行。
劉備親自舉酒酌張鬆別道:
“甚荷大夫不外,留敘三日。”
“今日相別,不知何時再得聽教。”
張鬆自思道:
“齊王千歲如此寬仁愛士,無怪曹操不是其敵手。”
於是,乃對劉備說道:
“益州險塞,沃野千里,民殷國富。”
“智能之士,久慕齊王之德。”
“若能盡起荊襄之衆,長驅西指。”
“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
面對張鬆拋來的橄欖枝,劉備卻並未表現出太高的興致。
“劉益州亦帝室宗親,恩澤布蜀中久矣。”
“他人豈可得而動搖乎?”
“寡人不忍奪同宗之基業,曏者劉景升爲蔡氏所害,吾扶公子劉琦上位。”
“今劉益州坐鎮蜀地,並無過錯,安忍討之?”
“況荊襄之地初定,人心不寧,不宜驟起兵戈。”
見劉備不從,張鬆再此諫道:
“非是鬆欲賣主求榮,今遇明公,不敢不披瀝肝膽。”
“劉季玉雖有益州之地,然稟性闇弱,不能任賢用能。”
“加之張魯在北,時思侵犯。”
“蜀地已是人心離散,思得明主。”
“鬆此一行,專欲爲謁見齊王。”
“今得一見,大慰平生。”
“明公若能取西川之地,然後北圖漢中。”
“最後再盡取中原之地,匡正天朝。”
“名垂青史,功莫大焉。”
“惟明公審度之!”
然而,任憑張鬆如何苦口婆心相勸。
劉備都不爲所動。
“寡人與劉益州同爲宗室,並無仇隙,安忍伐之。”
“世人皆知,寡人之大敵,乃曹操也。”
“今不討曹操,而先取同宗,必爲天下人恥笑。”
“寡人寧死不爲此事也。”
如今的世界線變動,劉備的心態也有所變化。
換作歷史上的他,窮困潦倒,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而現在的劉備手上握着的是什麼牌?
青、徐、冀之富,淮南之水師,燕代之鐵騎。
寡人是何許人也?
寡人是東方大國之君!
就算當真要取西川之地,那也得找一個堂堂正正的理由。
哪裡能夠趁人之危,攻取同宗呢?
所以面對張鬆拋來的橄欖枝,劉備是真的不太感冒。
而且從地理位置上講,
比起川蜀,世人更加認可的其實是中原之地。
如今的中原腹地,劉備唾手可得。
哪裡會勞師動衆,專門跑去打西川呢?
說劉備飄了也好,說是戰略考量也罷。
但西川之地,肯定不是劉備目前的首選。
因爲光是爲了實現這項戰略計劃,就得投入無比巨大的資源。
現在的劉備可不比歷史上的劉備,
歷史上的劉備,治所在荊州,從戰略上講取西川是非常合時宜的。
但本位面的劉備,治所在徐州。
與益州相比,可以說是真正的東之極與西之極。
更別提,益州是一個得天獨厚,適合割據的領土了。
當真要打,也得等到劉備騰出手來,親自去打。
哪裡能夠輕易交給手下人?
就如同歷史上的孫權,不敢讓周瑜去打益州一樣。
這地方實在是太適合割據了,管不住啊!
但與孫策不同的是,孫權菜,不能夠親征蜀地。
而劉備征戰一生,他敢親自領兵。
見劉備一下子把說話絕了,李翊在旁側小聲提醒道:
“……大王權且應下,將來取西川之事,尚可從長計議。”“張鬆乃是益州別駕,用他爲應,大利於我國。”
劉備頷首,從善如流,當即對張鬆說道:
“……西川之事,茲事體大,尚可容後再議。”
“別駕此去,山遙路遠,當保重身體。”
這……
張鬆是個極爲聰明的人物,他也能看出劉備對西川並不感冒。
現在,也總算是恍然大悟。
爲何諸葛亮與劉備在接待自己時,都絕口不提西川之事了。
因爲諸葛亮是裝的,劉備是真的。
諸葛亮現在是荊州幕後的老大,打西川可以說是順勢而爲。
所以諸葛亮當然厚待自己,好爲將來取西川鋪路。
而劉備遠在徐州,對西川的掌控力薄弱,不敢輕易委託他人。
是真的需要從長計議,故而他不提西川之事,原來是真的不感興趣。
禮待自己,完全是因爲自己是西川遠道而來的客人。
作爲大國之君,他不想丟了面子,。
“……唉。”
張鬆嘆了口氣,難掩心中失落。
但還是很感激劉備這幾日對他的照顧,朝劉備拱手謝道:
“大王果有取西川之意,鬆願施犬馬之勞,以爲內應。”
“未知鈞意若何?”
劉備答道:
“寡人深感君之厚意。”
“奈劉季玉與備同宗,若攻之,恐天下人唾罵。”
張鬆再道:
“大丈夫處世,當努力建功立業,著鞭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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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若不取,爲他人所取,悔之晚矣。”
李翊趁勢說道:
“吾聞蜀道崎嶇,千山萬水。”
“車不能方軌,馬不能聯轡。”
“別駕欲助吾主取之,當用何良策?”
張鬆乃從袖中取出一圖,遞與劉備。
“鬆深感大王厚恩,無以爲報,只能獻此圖,以助大王。”
“大王但有取西川之意,便知我蜀中道路矣。”
劉備展視之,上面盡寫着地理行程。
遠近闊狹,山川險要。
甚至是府庫錢糧,都一一俱載明白。
到了劉備這個年紀,也算是一位政治家、軍事家了。
他太清楚這張圖的含金量了。
張鬆既獻西川之圖,又向劉備作揖道:
“事宜早不宜遲,大王當速圖之。”
“鬆有心腹契友二人:法正、孟達。”
“此二人必能相助,若大王但有所用,可與此二人共議心事。”
劉備拱手謝過,口中連稱好。
但心中對西川之地,仍不感冒。
說罷作別,劉備命張飛等衆,護送張鬆數十里方纔回去。
張鬆出了徐州,自思道:
“吾本欲獻西川州郡與劉玄德,怎奈何其無意加兵於此!”
對於劉備的冷淡態度,張鬆其實也能理解。
畢竟徐州離益州真的太遠了。
對目前的劉備而言,沒有什麼是比克復中原之地更加重要的了。
從戰略上講,張鬆能夠理解劉備的苦衷。
但從個人私利角度講,張鬆無疑是失望的。
張鬆是個什麼人?
他是胸懷壯志,但卻時常感慨自己懷才不遇的人。
史書叫,“忖璋不足與有爲,常竊嘆息。”
爲什麼這句話會讓人覺得張鬆有問題呢?
要知道,張鬆可是益州別駕啊。
別駕是州牧的左膀右臂,在州中絕對是一等一的高官。
就這樣,張鬆還嫌自己的才華沒有得到施展。
甚至着急着“賣主”。
因爲憑良心講,劉璋對張鬆還是很不錯的。
甚至可以說是“言聽計從”,基本上張鬆說什麼,劉璋都聽了。
不管張鬆如何“諂媚”劉備,但他的行爲本質上就是在賣主求榮。
如果不是因爲劉備是受益者,那他對張鬆是不會有好感的。
這是這個二元君主觀時代的道德準則。
“……別駕,是否回荊州去?”
侍從想起諸葛亮臨行前的叮囑,問張鬆道。
張鬆嘆道:
“吾來時,在劉益州面前誇下海口。”
“今日怏怏空回,須被蜀中人所笑。”
話落,張鬆又目視遠方,那裡是豫州地界。
再往前,就到了潁川曹操的地盤了。
張鬆暗忖:
“玄德公不欲立取西川之地,而曹公聯合韓遂欲伐漢中,正爲取西川之地。”
“若我能助他,必得厚待。”
“只是卻有負玄德公啊……唉……”
後世的史學家是如何評價張鬆的呢?
張璠評價爲:
——“劉璋愚弱而守善言,斯亦宋襄公、徐偃王之徒,未爲無主之道也。”
“若陳平、韓信之去項羽,而兩端攜二,爲謀不忠,罪之次也。”
意思是劉璋雖然愚蠢懦弱,但很聽張鬆的話,並不是一個無道之主。
如果張鬆不願意輔佐他,完全可以像陳平、韓信離開項羽那樣,離開劉璋。
又何必誆騙人家,爲人謀而不忠,違背君臣之義呢?
近代史學家蔡東藩其實也有類似評價,即認爲:
——“璋可輔之則輔之,不可輔則去之。”
“必賣主而求容,殊非人臣之道,鬆之受誅宜也!”
基本上大家都認爲,
在漢末如果你覺得自己的才華得不到施展,背主而去,這沒什麼丟人的。
畢竟賢臣擇主而事。
但你去歸去,偏偏還要賣主求榮,那就是你的不對了。
所以大家覺得,你張鬆最後被劉璋殺了,那是活該啊。
但如果你要是站在張鬆的視角去思考問題,就會發現張鬆根本做不到不“賣主求榮”!
首先,張鬆他是一個蜀郡大族。
要是離開劉璋,去投靠劉備。
那他就得拋家舍業,田產怎麼帶的走呢?
畢竟這世上麋竺只有一個。
而且退一萬不講,張鬆就算真能下定決心去投靠劉備。
他所能夠做的,無非就是幫劉備畫畫地圖,帶帶路,出謀劃策而已。
哪有他當內應,直接建立的功勳大呢?
可要是再換條路,直接下野,老老實實等劉備入蜀再去投靠。
那他張鬆還有什麼功勞可言呢?
其實歷史上,早在張鬆出使之前,蜀中就有很多大臣,已經在對曹操眉來眼去了。
張鬆一開始也想投曹,只是沒被曹操看上,才選擇了劉備。
而張鬆之所以這樣做,就是因爲一旦曹操拿下西川。
到時候張鬆在蜀中的地位,很有可能不如包括他哥哥在內的其他大臣。
這對於自尊心極強的張鬆來說,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如此一來,便好理解張鬆的行爲邏輯了。
張鬆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爲自己的前途憂慮。
聰明人都能看出來,劉璋昏弱,守不住益州。
益州早晚歸他人所有。
既然如此,你作爲世家豪強,是不是該提前給自己找個買家?
至於這個買家是曹操還是劉備,其實對這些豪強而言真的無所謂。
他們只在乎自己的既得利益。
有人說,現在劉強曹弱。
劉備比曹操強了那麼多,他們怎麼敢去押注曹操的?
其實這還是低估了川蜀自守能力。
老李這人雖然愛吹牛皮,但“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從來不是一句玩笑話。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更不是一句虛言。
對於蜀中的地主豪強們來說,只要來一個及格線以上的主公,他們都能輔佐他守住蜀地。
而且,正因爲此時的曹操更弱,投資他才能得到更大的回報。
劉備如今太過強勢,真要拿下了蜀地。
肯定會大肆給自己的手下兄弟分封,而蜀人的利益則得不到保障。
就如同當年兗州豪強們迎呂布進來,而反抗曹操一樣。
呂布比曹操好控制太多了,大家都更希望擁呂布爲主。
誠然,曹操也不是個善茬兒。
但永遠不要小看這些世人豪強的智商,他們能站在食物鏈頂端,肯定是做對了一些事情的。
這筆賬很好算,
你曹操在赤壁被劉備打得大敗,眼看就要退守關中了。
那你需不需要我們蜀人助你?
如果你需要,那你該不該向我們妥協,出讓部分利益來?
否則,大夥兒們憑什麼擁護你?
張鬆現在,就屬於迫切想要給西川找個買家。
他的確心向劉備,也感念劉備對他的好。
但如果你劉備不能第一時間取西川的話,那他也不能陪你慢慢等下去。
畢竟對劉備而言,有更重要事情要做。
那就是撫定荊州,克復中原之地。
可對張鬆而言,眼下沒有比賣掉西川更加重要的事了。
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張鬆到底是來到了潁川許地。
來到魏公府,求見曹操。
卻說曹操自赤壁敗回以後,大肆遷徙人口,遷往關中地區。
全力着手着“遷都”事宜。
聞說西川使者來到,乃謂左右人道:
“……前日送走了張君矯,今日又來個張子喬。”
“公等以爲如何?”
原來,早在張鬆出使齊國之前,他的哥哥張肅就已經出使過曹操了。
張肅就是典型的蜀人代表。
大部分蜀人其實都心儀曹操。
因爲曹操是真的着手開始準備,要取西川了。
而劉備遠在徐州,蜀人想要與之溝通都不方便。
而曹操是如何對待張肅的呢?
此前說過,張肅的外貌是“有威儀,容貌甚偉”。
曹操作爲顏控,對於這種有才又帥的男人,沒有半點抵抗力。
不僅與張肅相談甚歡,還徵辟了張肅爲自己公府的掾。
這就是入府了,對張肅而言絕對是厚恩。
但這還沒完,曹操接下來又任命了張肅爲廣漢太守。
廣漢在哪裡呢?
其實就在蜀郡上面。
益州最富的兩個郡,就是蜀郡與廣漢郡。
曹操的意思很明顯啊,
我知道你們蜀人來找我是爲了什麼。
現在我曹操就表明我的態度。
只要你們助我入蜀,取得西川。
那我不僅要保障你們的利益,還要在此基礎上讓你們得到更多的好處。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曹操這一番組合拳打下來,基本上就征服了蜀人的心。
當然,這裡的蜀人指的是地主豪強。
主簿楊修諫道:
“……張鬆是益州劉季玉別駕,今吾等正在籌備取西川。”
“前日送至張君矯,今日若迎張子喬,必能大結蜀人之心。”
“魏公不妨就撥冗一見,看這張子喬有何話要說。”
曹操沉吟半晌,乃道:
“……也罷,孤就見他一見。”
劉備與歷史上的自己心態相反,曹操又何嘗不是?
歷史上的曹操慢待張鬆,是覺得天下馬上就是自己的了。
我管你那個?
我就這麼安排,怎麼着?
委屈?
自己受着吧。
但此時的曹操極度渴望西川之地,有半點飄的資格嗎?
別說來的是張鬆了,只要是個蜀人。
曹操那都得給他安排最好的館舍,離開時還有送盤纏細軟。
不爲別的,就爲了大結蜀人之心。
眼見張鬆到來,曹操也不好怠慢,當即攜一衆文武出館驛相迎。
見着張鬆其人,身材短小,有一種照鏡子的感覺。
第一印象很不好,但曹操還是忍住不喜,與張鬆敘禮:
“別駕遠來辛苦,且入內坐。”
張鬆謝過,與曹操一道進了館舍。
“……別駕自西川而來,必有西川之事以教我?”
曹操比較直白,上來就問西川問題。
明人不說暗話,我曹操就是想要西川之地!
張別駕有什麼條件,就直接開吧!
張鬆一捋鬍鬚,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