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羽,威震華夏
公元205年,九月秋。
安陽城,大霖雨連下數日。
于禁、浩周等人駐軍於城中,左右侍從,皆是當地的高官兒。
面對魏國左將軍,七軍護軍,周官員皆上去諂媚。
“……誒,於督軍,您小心點兒打把傘,別淋着雨了。”
“……誒,浩護軍,小心地滑,我扶着您嘞。”
衆安陽本土官員,皆小心翼翼侍奉于禁等將。
他們皆來自魏國中樞,衆官皆不敢得罪。
而於禁等衆,皆十分享受於這種職場諂媚。
尤其是于禁,
我們都知道,五子良將皆是標準的職場人。
而常言道,時之良將,五子爲先。
于禁最號毅重。
于禁便是五子良將中,最標準的職場打工人。
歷史上,于禁曾去勸降泰山將昌豨。
在與夏侯淵的聯手打擊下,昌豨遭不住了。
覺得自己跟于禁關係那麼好,很早就有交情了,乾脆就再投降一次吧。
於是率衆向于禁投降。
當時于禁身邊的將領們都認爲,昌豨已經投降,應該把他送到曹操那裡。
咱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但是于禁說:“諸位忘了曹公的常令嗎?”
——圍而後降者不赦。
于禁說,奉行法令是咱們做臣子應有的節操。
昌豨雖然是我的舊友,但我豈能失節?
說完于禁與昌豨訣別,揮淚斬了昌豨。
所謂職場人,那就是立人設。
其實張遼、徐晃也愛給自己立人設。
只不過于禁立得最好,立得最多。
于禁常常給自己立的人設就是毅重,識大體,正義的化身。
通過斬昌豨這件事,于禁又給自己立了個大公無私的人設。
可是,當你的人設立過頭時。
萬一把控不住,是很容易崩塌的。
于禁殺昌豨,本質上是“賣友求榮”。
裴松之評價說,雖然昌豨按照法令不能赦免。
但把昌豨押到曹操那裡,讓曹操處置,這也不算違反法令啊?
曹操當時爲了收降泰山羣寇,是肯定不會殺昌豨的。
于禁這是一點兒都不給舊友萬分之一的希望,卻放縱自己的好殺之心。
不聽其他將軍的建議,後來被俘投降,還被賜予惡諡。
實在是必然的結果啊。
裴松之這顯然是用道德的問題來評判法令的問題。
于禁在職場上摸爬滾打那麼多年,會不知道老闆的心思嗎?
昌豨降了又叛三五次了,你當是菜市場呢進進出出。
所以曹操肯定是不希望看到一個活着的昌豨的。
但曹操又想安撫泰山羣寇,收買人心,順便展示自己的胸懷。
現在有人替他幹黑活兒,他當然高興暗爽了。
眼中釘肉中刺被拔去了,自己手上還不用沾血。
所以于禁殺好友,其實是爲了解決領導的難題。
職場人有職場人的活法。
只是當你深入職場以後,從前你作爲員工去舔領導。
而當有一天你也成爲大領導後,自然而然地也會去享受手下人來舔你。
于禁等將見霖雨連下數日,便命士兵將校皆着蓑衣。
衆人乃避開雨霖,于禁暗自慶幸有蓑衣躲雨,自以爲無患。
有裨將進言道:
“聞關羽得陳元龍淮南水軍,今暴雨連綿。”
“倘賊人用水攻,決堤灌城,我等難以招架。”
“督軍宜早備之!”
于禁聞言,蹙眉叱道:
“本督戎馬半生,豈不知兵?”
“今蓑衣既備,何懼風雨!”
護軍浩周亦在旁側笑道:
“吾安陽城距離淮水甚遠,關羽如何決堤,灌我城池?”
軍司馬東里袞也說道:
“不錯,我等有三萬大軍駐於城內。”
“又有曹仁將軍在新城呼應爲援,關羽安能便能飛渡?”
以于禁爲首的一衆高官,皆對雨霖不以爲意。
他們都是軍中宿將,位高權重。
而安陽守將,不過是一羣地方芝麻大小的裨官兒罷了。
也敢教他們怎麼行軍打仗?
衆將皆不敢復言,或有人找到督將成何。
勸成何出面,勸一勸于禁,讓他們提前防備大雨霖。
因爲成何是七軍之一,官位不小。
由他出面,或許于禁等衆能夠聽得進去。
成何先帶着去營中一觀,果見水勢上漲,軍旅鞋溼。
遂找到于禁,勸諫說道:
“安陽城乃夯土所築,並不堅固。”
“兼之此地地勢甚低,雖有土山,然離營稍遠。”
“倘關羽掘開淮水,大水驟至。”
“我軍何以防備?”
于禁道:
“安陽據淮水甚遠,縱關羽掘開河堤,何以灌城?”
成何一頓,又接着說道:
“就算淹不上城,今秋雨連綿,軍士艱辛。”
“近有人報說關羽軍盡數移於高阜處。”
“我軍宜早移至高阜,免得河水泛漲。”
于禁大怒,叱道:
“我大軍守在安陽不移,是爲呼援曹仁將軍在新城的守軍。”
“倘若擅自撤離,必使新城孤立無援。”
“汝匹夫何得在此蠱惑軍心?”
“倘再有多言者,殺無赦!”
成何羞慚而退,不敢復言。
衆軍士也都不再提及移營之事,只盼雨霖早早停歇。
不然,這軍旅日子實在是困苦不堪。
又過兩日。
是夜,風雨大作。
成何坐於帳中,只聽得萬馬奔騰,徵鼙震地。
成何大驚,急忙出帳,上馬來看。
“怎麼回事?”
“何得如此喧譁?”
話甫方落,遠處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直如驚雷一般,打得整個安陽城地動山搖。
“報——”
一名哨騎神色慌張,飛報來報。
“報督將,大事不好!”
“何事,快說!”
成何焦急地問。
“……水……到處都是水,來勢洶洶朝安陽城衝來了!”
那哨騎面露驚恐之色,雙腿劇顫,彷彿見到了生平從未見過的景象。
什麼!?
儘管心中早有預料,可成何卻依然抱有一絲僥倖地去看。
甫一登上牆頭,果然見着四面八方,大水驟至。
洪水滔天,如同巨錘一般,一舉轟開了安陽城門。
三萬七軍,面對驚濤駭浪,手足無措,四下亂竄。
隨波逐流者,不計其數。
平地水深丈餘,直將城中給養、兵械、鎧甲鬥具全部沖走。
古代不論是行軍打仗,還是守備城池,士兵們都不是全部要穿着鎧甲的。
行軍打仗就不用說了,甲冑都放在輜重裡。
讓士兵着甲趕路,不死也得扒層皮。
守城也是同理,守軍都是輪班兒的。
輪到你的班時,纔會換上甲冑去守城。
或者到了敵人攻城,需要你去幫忙時,纔會讓士兵大規模穿上衣甲。
而此次洪水驟至,士兵們別說穿上衣甲了,面對大水,根本無有招架之力。
大水一來,甲冑、糧秣盡數沖走。
早有人報知于禁。
“督帥,洪水……洪水灌進了安陽城……”
“……現在……現在可如何是好?”
衆人神色焦急,龐然無措。
“什麼?果真有大水?”
于禁初聽此消息,亦是震驚無比。
他顯然低估了此次秋霖,掘開淮水的威力。
這這這……
于禁還從未面對過這種情況,一時間只感覺大腦宕機。
此時,護軍浩周,軍司馬東里袞也紛紛趕到。
“……督帥,大水沖走了咱們的甲冑器械,士兵們盡數在河裡吃水。”
“宜早早移至高處,不然必被大水沖走。”
于禁點了點頭,如喪考妣,面色煞白。
“……該當如此,該當如此。”
整個人輕飄飄的,跟着衆人紛紛登上小山處避水。
好在衆人走得快。
方一登上小山,便見着大水勢如破竹。
洪水掠過之地,房屋樓閣,盡數衝踏。
蒼松翠竹,連根衝起。
“……好水好水。”
遠在高阜處的關羽,捋着長髯,不禁發出一聲感慨。
這水攻不愧是T0級別的戰法。
果然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巨浪瓢打之處,盡數催崩。
“……關將軍,我等何時可以動身?”
甘寧等先鋒將興沖沖地走來,他所部之衆,早已摩拳擦掌,準備廝殺。
“……誒,不急。”
關羽揮了揮手,示意衆人稍安勿躁。
“眼下大水未止,我戰筏亦不能駛。”
“且待水勢消減之後,再發兵渡水,擒拿于禁!”
“得令!!”
衆人振臂歡呼。
每一個人的臉色,都十分興奮。
你道是爲何?
只因于禁所部七軍,乃魏國精銳。
而這淮水一淹,七軍盡爲水中魚鱉,已成了齊軍的囊中之物矣。
凡是參與了這場水淹七軍之戰的士兵,那必然要在之後的功勞簿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可比戰場直接廝殺輕鬆許多了。
戰場廝殺,不見得能將敵人全殲。
可這洪水一淹,全殲敵軍,戰功直接拉滿。
偏偏衆人還沒怎麼出力。
等於是白撿的功勞。
所以關羽不讓大夥兒出擊,大夥兒都沒有怨言。
對於這天大的功勞,衆人都保持着充足的耐心。
反正現在水大,他們的船筏也不好駕駛。
而且大水平地丈餘,也不怕于禁等人跑了。
接下來,他們只需慢慢等待敵人士氣崩潰便好。
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同。
話分兩頭,
卻說由於關羽陰遣將士決堤,淮水暴漲。
夜半洪濤驟至,安陽城頓成澤國。
于禁等七軍頓時成了金魚。
在衆人的簇擁保護之下,于禁、浩周、東里袞等將,倉促披甲。
只帶了親兵數百人,踉蹌登城北小丘處避水。
是夜,慘絕人寰。
于禁死裡逃生,也來不及喘息。
就見着山下水勢滔天,哀嚎遍野。
魏卒溺斃者,或抱浮木而嚎,旋爲激流吞沒。
或攀樹梢呼救,枝斷人亡。
屍骸隨波沉浮,燈火盡滅。
唯聞風雨淒厲,若冤鬼泣訴,悽慘無比。
衆軍士見狀,無不心中悲慼,百感交集。
但他們也來不及同情水下的同袍兄弟了。
因爲即便是死裡逃生的他們,同樣也不好過。
衆將士甲冑皆溼,又趕上深夜。
夜風直刮,寒透骨髓。
戰馬也驚慌嘶鳴,踏陷泥淖,四下裡亂闖。
有爭取上岸者,紛紛扯住馬尾求生。
反被馬蹄蹴斃,踹入水中。
由於糧囊漂散,衆人皆空腹瑟縮,齒戰之聲相聞。
或有人諫于禁道:
“督帥,將士們餓了一夜。”
“不如殺馬充飢罷!”
于禁望一眼身後的戰馬,由於馬兒受驚,只剩得三十來匹。
考慮許久,到底是搖了搖頭。
“……眼下尚未到非常絕望之時,且再等等。”
“或有轉機。”
于禁說的等等,就是希望位於東面新城的曹仁,能發現安陽的危難。
及時派出船筏來救他們。
但包括于禁自己在內,衆人心裡邊兒都清楚。
于禁這是在自欺欺人。
大水滔滔,直淹安陽。
身在新城的曹仁又能好過到哪裡去呢?
誠然,新城要比安陽堅固高大許多。
可大水一來,即便沖垮不了新城,也會將曹仁等將困守在城內。
即便沒有困死,曹仁是否會第一時間來救安陽?
即便第一時間來救了,又如何能比本就身在安陽的關羽要快? 大夥兒雖遭此劫,可心裡跟明鏡似的。
眼下還沒見着關羽軍,只是因爲水勢過大,他們暫時不好過來。
等水衝得差不多了,他們也差不多了。
唉……
于禁嘆了口氣,心亂如麻。
只揮揮手,示意衆人下去歇息。
忽然,浩週一指水中浮屍,顫聲呼道:
“此……此非白日諫防關某之裨將乎?”
于禁一驚,忙命人將屍體打撈起來。
衆視之,屍體雖已有些浮腫,可仍舊能夠看清楚面容。
的確是此前,那名勸諫于禁要早做防備的裨將。
只見他四肢僵硬,面容奇慘。
顯然是面對大水時,做了一番痛苦的掙扎。
于禁面如死灰,緊攥佩劍,劍穗猶滴血水。
就這樣,衆人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過了一夜。
比及天明,水勢稍緩。
衆人一夜未眠,忽聞鼓角震天。
忙起身去看,只見戰船如林破霧而來。
關字旌旗下,雲長橫刀而立。
身後傍有數百艘戰筏,筏上士兵,皆是水戰好手。
甘寧領一隊,蔣欽領一隊,趙雲領一隊。
衆將皆搖旗鼓譟,高呼擒賊。
甘寧最是興奮,手舞兩柄雙刀,臂掛鈴鐺。
鈴鐺一響,高聲吶喊:
“于禁匹夫!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話落,身後的錦帆郎紛紛齊聲高呼:
“速降!速降!”
喊聲震天,聲聲刺骨。
于禁眺望四野,皆是大水。
真可謂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目光所及,是殘卒抱屍而泣。
耳畔所聞,是傷兵呻吟泥中。
一老卒忽跪拜于于禁身前,扯其戰袍說道:
“將軍!吾等守備安陽數年,如今大水一來,妻小皆歿。”
“只求速死!”
言外之意,他們打算陪着于禁一同戰死。
畢竟這大水,帶走了他們太多親人。
許多人已經無甚留戀,只想着報仇雪恨。
老卒話一說完,不少士兵紛紛響應,大聲道:
“我等皆願隨將軍死戰!”
衆人都下意識地認爲,于禁肯定會跟關羽血拼到底。
畢竟士可殺,不可辱。
更何況于禁名聲在外,是曹營外姓武將第一人。
他是軍中楷模。
是嚴肅、威嚴、清廉,敢於承擔責任,忠誠正直的典範!
五子良將中,
張遼善於把握戰機突襲。
樂進擅長先登破城。
張郃善於利用地形。
徐晃多謀略又擅長治軍。
于禁也擅長治軍。
他會用法令嚴格管理部下。
在繳獲財物之後,會如數上交,從不私自佔有。
這是于禁給自己立的清廉人設,因此非常受到曹操的賞識。
但這樣做,會很不得軍心。
畢竟封建時期的軍隊,素質可不那麼高。
他們打仗就盼着那個呢。
所謂恩威並施,顯然于禁威要多一些,對士兵少了人文關懷。
眼下被困於土丘,走脫不得,大家都以爲于禁會死戰到底。
可令衆人沒想到的是,
于禁忽然揚天長嘆,將長戈擲入水中,濁浪吞聲。
于禁卸下佩劍,謂左右人道:
“如今四下無路,左右不過幾百人。”
“吾料不能逃也,不若就此投降。”
“也好保全士卒。”
於是,于禁宣佈投降。
這不投降不要緊,一投降,原本那些尚有抵抗意志的士兵,瞬間士氣崩塌。
因爲于禁是七軍之首,作爲督帥都投了。
他們這些底層士兵,還抵抗個什麼勁兒啊?
很快,關羽的船筏靠了岸。
于禁攜護軍浩周,軍司馬東里袞等衆,來到岸邊,齊齊跪伏於地。
向關羽軍投降。
關羽令人盡去于禁等衆衣甲,將之帶上船筏。
舉目再看,還有不少小丘。
都是那些逃出來的士兵,躲在高阜避水。
於是關羽便命人將於禁押解在前,繼續催進船筏,勸降剩下的士兵。
由於于禁是七軍之帥,不論是中層將領亦或底層士兵。
見到于禁屈膝投降的這一幕,那僅剩的抵抗意志立刻崩壞。
紛紛向關羽投降,關羽命人將之盡數押解上大船,然後載出水面。
當然,亦不乏有少數忠志之士,仍在抵抗。
督將成何見關羽水軍至,知道大勢已去,乃謂衆人說道:
“吾聞良將不怯死以苟免,烈士不毀節以求生。”
“今日,吾輩死日也。”
“公等可隨我努力作戰,以報魏公厚恩。”
於是,命麾下親兵,準備作戰。
共計步卒三百人,皆無衣甲傍身。
只有一口大刀,立在堤上,靜靜等候關羽到來。
關公船筏至,照例使人高呼:
“于禁已降,公等可速降。”
“投降免死!”
然成何等衆,皆不爲所動,全無懼怯。
奮然前來接戰。
關公一捋美髯,慨嘆道:
“魏國尚有忠志之士耶?”
陳登在側,說道: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
“食魏祿者,豈無志慮忠純者也?”
“可早早殺之,以儆效尤。”
在陳登看來,有人怕死投降,有人忠誠不降,這都是很正常的事。
關將軍你不能每看到一處有忠臣的地方,就發出感慨。
要知道,安陽城中足足有三萬大軍。
要是每處都停下來感慨,那三天三夜也收降不完這三萬人吶。
投降者免死,不降者立殺。
就是這麼簡單。
關羽最後問一遍:
“汝等督帥已降,公等何不早降?”
成何等衆仍不做反應。
江水湍急,甘寧攜錦帆百餘衆先至,呼道:
“何須多問,直接殺之!”
於是,甘寧下令,命錦帆郎一齊放箭。
箭矢如雨,將堤上不着衣甲的魏兵,盡數射死。
成何身邊立刻只剩下數十人。
甘寧乘輕舟登岸,率衆錦帆郎在前,見人便殺。
時成何領數十親兵,據石壘而守,奮起反抗。
衆錦帆郎鼓譟而進,箭如飛蝗。
成何部衆躲在石壘下相抗,然寡不敵衆,頃刻死傷過半。
餘者猶死戰不退,甘寧大怒,揮刀喝道:
“豎子豈不知甘興霸威名乎?”
“見我到來,還敢反抗!”
遂親率精銳突陣,刀光過處,殘肢橫飛,血染江岸。
成何見親兵盡歿,目眥盡裂,挺矛躍出:
“甘興霸!可來共決生死!”
甘寧大笑應戰,雙刃交錯,火星迸濺。
戰有十合,成何力竭,矛法漸亂。
甘寧窺其破綻,左手舉刀,格開長矛。
右手揮刀斜劈而下——
只聽得“噗嗤”一聲響,成何自肩至腹,裂爲兩段。
五臟俱現,猶怒目圓睜而斃。
甘寧大笑,將成何屍體一腳踢入江水中。
猶拭刀冷笑:
“區區庸鄙,也敢阻我富貴乎?”
既殺成何,甘寧又獰聲對餘下成何部衆說道:
“阻我錦帆者,皆如此獠!”
“公等尚不降乎?”
衆人皆身負重傷,又見成何被甘寧殺死。
他們親眼目睹成何腹部被剖開,腸子外泄,其狀甚慘。
再沒了抵抗意志,於是紛紛向甘寧屈膝投降。
甘寧志得意滿,命人將成何部衆盡數鎖了。
就在這時,忽見人羣中有個垂髫童子,縛跪於地。
約有十一、二歲的樣子。
甘寧便走過去問:
“此何人也?”
衆人答說,此成何遺孤,其獨子成曼也。
所謂上陣父子兵,
古代行軍打仗,也不乏將兒子一同帶上戰場的。
比如曹操就曾把十二歲的曹丕一起帶去了宛城。
若非曹丕及時找了一匹馬,否則小命兒就得交代在那裡。
成何這次帶上小兒子一起過來,也是想讓兒子歷練歷練。
順帶讓他混點兒軍功,將來好有機會升騰。
畢竟成何想着,兒子雖小,可只要留在自己身邊,就不會有危險。
等汝南之圍解了,到時候在軍報上,隨便找個理由。
比如兒子聰明,救了哪個士兵,或者說探聽出什麼情報。
早早打造一個神童人設,在東漢還是很吃香的。
只是,事與願違吶……
甘寧聞說是成何兒子,便將成曼叫過來,似笑非笑地問道:
“……汝識我否?”
成曼戰戰兢兢答:
“……將軍是甘、甘寧。”
甘寧又問:
“適才吾殺汝父,汝有何言?”
成曼不知所措,顫聲答:
“……不知所言。”
於是,衆人皆笑,紛紛道:
“此輩庸弱無能,不足爲患也。”
“將軍不妨將之縛了,留作人質,將來或有他用。”
顯然,成曼的軟弱,解除了衆人對他的防備。
可甘寧卻沉吟半晌,下令道:
“將此子與我吊起來!”
衆人一愣,紛紛上前諫道:
“稚子何罪?願將軍宥之。”
或有人諫曰:
“一黃口小兒何足爲慮,叫旁人知曉,道我等無能矣!”
然而,不管衆人如何苦口婆心地勸說。
甘寧皆是充耳不聞,默然不應。
徑令將成曼,懸於高竿之上。
衆人平日多懼甘寧,不敢違命。
依令做了,將成曼給吊起來。
那成曼被嚇得面色煞白,哭喊求饒。
成曼部衆皆低頭嘆息,無能爲力。
甘寧嘴角微微翹起,笑道:
“吾殺汝父,汝不敢尋我報仇,是怯弱無能也!”
“汝若適才揚言要尋我報仇,我或許會饒了你。”
“而你卻屈膝向仇人投降。”
“似汝這等懦夫,也配活於人世乎?”
於是自取鐵胎弓一挽,徐搭狼牙箭懸於弓上。
便要將之射死。
時關羽船筏也將要着陸登岸,遙見着此景,關羽趕忙高聲大呼:
“興霸且住!”
“刀下留人!”
聲若雷霆,岸上的衆人全都聽得真切。
於是,衆人便趁着這個機會,再次向甘寧勸道:
“……將軍!關將軍下令了!”
“且饒此子一命!”
“……將軍!將軍!”
衆人紛紛過來,勸甘寧住手。
甘寧充耳不聞,弓如滿月,箭似流星——
“嗖!”
狼牙箭射出,貫穿成曼的腹部。
可憐那小童腹部洞開,腸子流出。
未即死,哀嚎徹野,痛苦不堪。
聞者,無不毛骨悚然。
甘寧復射三矢,方絕其命。
血流了一地。
關羽見此情景,勃然大怒。
一把推開要來扶他下船的僕人,氣沖沖地衝到甘寧面前。
赤面生威,詰問道:
“某適才命汝不得射殺此子,汝何得抗我軍令!”
甘寧擲弓於地,不以爲然答:
“……哦?呵呵。”
“恕寧耳背,適才未曾聽見。”
“還請關將軍恕罪,恕罪。”
關羽悶哼一聲,叱道:
“汝周圍將士,皆聽到某的喊話。”
“獨汝聽不見,豈非欺我乎?”
是嗎?
甘寧嘴角輕輕上揚,看向一衆錦帆郎,問道:
“公等適才聽見了關將軍的喊話否?”
衆錦帆郎皆懼甘寧,紛紛搖頭:
“沒聽見,沒聽見。”
“……我等什麼也沒聽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