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肅爲劉備定下治理北方的方針。
“夫保冀州者,所以保中國。”
“若冀州生亂,則袁尚得寬其死,而袁譚必懷貳也。”
“北方不能定,劉表遂保其江、漢,孫權坐其吳、會,則天下未易圖也。”
“願明公急引兵先定河北,然後修耕植以蓄軍資。”
“南臨荊楚吳越,責貢之不入。”
“則天下鹹知公意,人人自安。”
“天下大定,漢室可興,此社稷長久之利也。”
李翊雖然不在,但作爲一個公司的同事,平日私下也會溝通些工作上的問題。
魯肅佩服李翊的獨到的見解,故這定河北的方針基本上也秉持了李翊的方針。
大體上就是先全力穩定在北方的統治,也不着急擴大自己的勢力了。
吃一塊河北地,等於吃其他地方的四五塊地,需要慢慢消化。
等消化完後,就能夠壯大自己的勢力。
然後纔去考慮吞併南方相對更加弱小的勢力。
“……善,待吾上表,奏請天子。”
“爲子玉先生遷任冀州牧一職。”
劉備雖然也不捨李翊,但他也能意識到河北之地有多重要。
除他之外,再無一個更好留守北方的人選。
現在的北方除了袁氏餘孽之外,還有幽州的劉虞舊部、三郡烏桓、幷州的南匈奴人與高幹也不安分。
這些糟心事加在一起,稍有不慎,就可能丟失河北。
“……如此一來,青州牧一職便有空缺了。”
劉備擬寫好了爲李翊表功的奏文之後,也意識到了一個新的問題。
這種州牧職位不比其他官職。
由於漢末的二元君主制,地方官基本等於是一個諸侯國。
州牧更是一個實打實的“土皇帝”,絕對的美差。
可比三公這種職位來的更加實在。
畢竟現在的漢室朝廷有名無實。
所以青州牧一職的分配,也需慎重,多少人盯着它呢。
劉備闔上雙眸,靜靜思考把青州給誰好。
魯肅見此,遂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明公,曏者李郯侯假青州牧時,領兵遠征。”
“獨留田國讓在青州理事。”
“我想郯侯的意思,或許是希望田國讓領青州軍政事務。”
魯肅也沒明着說就讓田豫接領青州牧,只是單純發表自己的看法。
“田國讓清儉約素,居身清白,規略明練。”
“隨郯侯平定青州時,亦是戰功彪炳,威績顯著。”
“李郯侯數贊其才,這些年也有意將之栽培。”
“您看是否……?”
講到最後,魯肅幾乎已經是明示了。
但劉備並未着急回答。
過了許久,才緩緩睜開雙眸,揮了揮手。
“子敬之意,吾已明瞭。”
“不過適才吾已慎重考慮了,青州牧一職還須另擇人選。”
這……
魯肅一怔,但也沒有反對劉備的決定。
劉備卻主動開口解釋:
“吾豈不知國讓之才?”
“只是國讓資歷尚淺,還需歷練。”
“吾意讓吾弟雲長領青州牧一職。”
“擇日便去臨淄赴任。”
雖然田豫有才能,但組織也有組織的考量,領導有領導的顧慮。
都是一起打天下的兄弟,劉備肯定是優先考慮跟他更早的關羽、張飛。
這兩人不僅能力強,最重要的是自己絕對忠實的擁躉。
劉備當然優先照顧老兄弟,不能寒了老兄弟的心不是?
雖然關、張或許不會在乎這些。
但你這個當老大,當領導的,不能因爲手下人不在乎,就真的不照顧他們。
這點社會潛規則,劉備還是玩的明白的。
“郯侯在時,青州諸事大體平定,又非主戰前線。”
“派關將軍出去,是否……?”
魯肅還待再勸。
劉備卻已經擬好的表文收起,道:
“……好了,子敬不必再勸。”
“吾意已決,事情就這麼定了。”
“至於以後之事,以後再議罷。”
“眼下且如此安排,日後時勢有變,再調動不遲。”
“至於國讓那邊,我會上奏表其爲齊國相。”
“與雲長一併理事,此事不必再提。”
考慮到齊國在青州的地位,齊國相基本相當於青州的二把手了。
劉備這樣安排,就是希望田豫能夠輔佐關羽,兩者取長補短,相得益彰。
共同把青州治理好。
此地算不得貧瘠,也算不得富。
但其優越的地理位置,使得它不受戰爭影響,可以安心從事生產發展。
劉備相信,用不了幾年它便能恢復“青州之亂”前的生產力。
到時候其北連冀州,南通徐州,可以作爲重要的物資輸送通道。
而隨着劉備勢力範圍的擴大,每一個地區的人選,劉備都是有慎重考慮的。
除徐州自己親自鎮守外。
北方最重要的冀州,劉備將之交給了自己最仰賴器重的李翊。
青州交給了跟隨自己多年,勞苦功高,戰功彪炳的關羽。
而南方的淮南,劉備則交給了陳氏家族的陳登。
一方面是自己上位之時,便聽從了李翊的建議,用陳登爲廣陵太守。
其在南方深耕多年,勢力已成。
同時,劉備也需要陳家的影響力,幫他牽制南方的宗帥豪族。
既商議妥當,劉備即將擬好的表文,發去了陳地朝廷。
其書略曰:
——“昔袁紹侵入京郊,與臣戰於官渡,彼時臣兵少糧盡,誠以爲不敵。”
“與翊議此事,翊不以爲然。”
“建宜勝之當,申進討之略。”
“臣心中大振,遂與袁紹決死。”
“終摧其部衆,收復漢土。”
“吞其兇族,克平四州。”
“此翊之遠略,其睹勝敗之機,略不世出也。”
“若臣決心不堅,退守下邳,紹必摧枯拉朽,鼓行向前。”
“我軍便有傾覆之形,而無克捷之勢。”
“翊之策略,以亡爲存,以禍致福,謀殊功異,此臣所不及也。”
“是以先帝貴指縱之功臣,薄捕獲之賞。”
“臣請重評議,疇翊之戶邑,領冀州牧一職。”
“以彰其功績。”
時漢天子劉協覽畢劉備上奏的表文,感慨北方戰事終於結束的同時,卻又有新的煩惱。
原來,就在昨日,曹操也發來了表文。
請奏自己爲冀州牧,同時兼領兗州牧一職。
雖然大夥兒都知道,冀州目前是曹劉兩家平分。
但不論是曹操還是劉備,都想爭“冀州牧”這個名頭。
畢竟政治是講臉面的遊戲,凡事都講究個名正言順。
雖然你我平分冀州,但我若是“冀州牧”,就是壓你一頭。
“……此事卻是難辦。”
劉協今年已滿二十二歲了,早已不是從初入陳地的少年天子。
他手上雖無太多實權,但也不是傻子。
劉協看得出來目前天下形勢是個什麼情況。
隨着袁氏在北方的衰弱,接下來不就意味河北與河南的爭霸,轉變爲了曹操與劉備的爭霸嗎?
眼下此次“冀州牧”名額的爭奪,就是曹劉的初次交鋒與試探。
劉協夾在中間,全無做主的權力,十分難受。
而更難受的是,不管他把冀州牧給誰,都要得罪另一方。
朝廷中的大臣,更是分爲了三派。
一派是堅定的保皇派,一派是擁劉派,一派是擁曹派。
當然了,曹劉兩派的擁躉,主要是二人自己扶持的一些官員上去。
作爲曹劉的“故吏”,他們當然是支持自己的舉主了。
擁劉派進言道:
“啓奏陛下,劉將軍乃我漢皇宗親,此次北伐,功勳卓著。”
“此冀州牧一職,理應交給劉將軍。”
擁劉派上來就先攀親情,理由就是咱與皇帝是一家人,舉賢不避親不是?
況且此次大戰,我們徐州出力最多。
冀州牧一職理應給咱們劉老闆。
但擁曹派也不肯相讓,當即出言反對:
“臣以爲不妥,目今劉將軍已擁五州之地,而每年所上貢之絹帛糧賦卻是極少。”
“而曹司空除有保駕之功外,也是剿滅李傕、郭汜二賊的頭號功臣。”
“況此次官渡大戰,曹司空堅壁清野,勞苦功高,不能不賞。”
“冀州牧一職,理應交給曹司空。”
擁曹派這邊也有話說的,這河北土地瓜分一事上,咱們已經吃了虧。
你劉大耳佔了那麼多肥地,而每年上貢金帛糧賦卻跟咱們數量大致不差。
哪有好事讓你全佔盡了的理?
況且你說你徐州出力最大,但這次主戰場是在咱兗州打的。
這打壞的基礎設施、人員、土地、牲畜,那都是算在俺們曹老闆頭上的。
若把本土的損耗一併算上,咱兗州這邊出的力可比你徐州大多了。
憑啥冀州牧給你?
曹劉兩派爭鋒相對,可以楊彪、韓融爲首的保皇派卻十分不滿。
“朝堂之上,天子面前,爾等身爲公卿。”
“似嚼舌長婦般爭執,成何體統?!”
“眼裡還有天子嗎!”
說話之人,乃是太尉楊彪。
楊彪算是三朝老臣了,同時他出身於弘農楊氏。
是除汝南袁氏之外,唯二的四世三公。
所以楊彪算是朝廷之上,說話比較有分量的人物了。
衆人見楊彪盛怒,乃紛紛持笏向天子請罪。
劉協藉着楊彪的威勢,也趁勢擺個架子,袖袍一揮:
“此事容後再議,退朝!!”
退下朝來,劉協第一時間找到楊彪,執其手,垂淚道:
“楊太尉今日也瞧見了。”
“這幫公卿大臣,哪裡將朕放在眼裡?”
“他們只關心自己的前程,擁護他們的舉主。”
“曹操、劉備將朕從傕、汜二賊中救出,本以爲是勤王保駕之功臣。”
“然依朕觀來,與李傕、郭汜實乃一丘之貉。”
“只是不及二賊跋扈罷了。”
“朕幸駕陳地六年,政不出己,皆入許縣、下邳矣。”
“朕初時不過先授一黃門侍郎,結果竟也被二人駁回。”
“楊太尉以爲,朕可似天子乎?”
黃門侍郎是負責傳達皇帝詔令的近臣,有權參與機要事務。
劉協要自己提拔黃門侍郎上來,既爲試探,也是想扶持自己的黨羽上來。
好慢慢擺脫曹劉二人的控制。
但曹操、劉備皆有着敏銳的政治嗅覺。
黃門侍郎雖比不得三公九卿,職位在中央不算大,可作爲皇帝近臣卻起到極爲重要的作用。
所以毫無疑問,曹操、劉備幾乎是聯手駁斥了劉協想要更換黃門侍郎的舉動。
“如今曹劉勢大,爪牙甚多,陛下權須暫忍一時。”
楊彪嘆了口氣,出聲勸慰開導劉協。
劉協深吸一口氣,苦笑道:
“朕登基十三年,沒有一天是不忍耐的。”
“十三年裡,朕也沒過過一天快活恣意的日子。”
“董卓死後,有李傕、郭汜二賊造逆。”
“傕、汜二賊身死,朕又爲曹操、劉備所縛。”
“身陷囹圄,政不出己,也不知這日子何時是個頭。”
楊彪柔聲勸慰道:
“若是曹操、劉備一家獨大,陛下反倒更加難以應付。”
“今兩家相持,陛下便可遊刃有餘,借力打力。”
“使兩家相鬥,我等於中取利。”
“必要之時,亦可引劉景升、孫仲謀爲外援。”
“使其入京勤王,奉詔討賊。”
劉協皺起眉頭,搖了搖頭:
“陳地太小,又爲曹操、劉備所牢牢掌控。”
“擅引外兵入境,只恐反惹惱曹劉二人。”
“況引外兵入境,董卓之例猶在眼前。”
“即便事就,只恐是送走曹劉,亦來個孫劉。”
唉……
楊彪長嘆一聲,他又何嘗不知此事甚難呢?
整個陳國都被曹操、劉備的勢力包裹起來。
朝廷內部更是被二人插滿了自己的心腹。
真可謂是外有大兵,內有反賊。
向外打不出去,自內發展不起來。
他們所拿到的,是比在董卓、李傕、郭汜手下更加艱難地獄的副本。
劉協、楊彪這對君臣根本想不到什麼好的破局辦法。
“……罷了,此事一時也難拿定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劉協揹着手,略顯無奈。
“如今曹操、劉備俱向朕索要冀州牧一職。”
“依楊愛卿之見,該給誰更好。”
楊彪一捋鬍鬚,眉頭緊蹙,沉聲分析道:
“如今劉備勢大,曹操勢弱。”
“按說該給曹操,只是怕給了,引得劉備那邊面子上不好看。”
“況劉備手下人,面善心惡,手段狠厲。”
“萬一得罪,指不定其又要使什麼絆子。”
劉協忙問:
“若朕執意給曹操,可否引得曹操擁護,爲朕相抗劉備?”
“彼若願扶朕之青雲志,朕不惜放權與他。”
“縱是其爲霍光,朕亦在所不惜。”
楊彪緊皺眉頭,搖了搖頭。
“曹操此人,世之奸雄也。”
“不是我等輕易能夠駕馭的,就怕曹操當不了霍光。”
“反倒要做王莽、樑冀。”
微微一頓,又分析道:
“至於劉備,此人志向不小,絕非是願意屈居於人下的。”
“況其同爲皇族宗室……”
楊彪不敢再往下說,不然就大逆不道了。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劉備有兵有權有地盤,手底下還一幫忠心耿耿的兄弟
兼之他又姓劉。
若換作曹操來,搞不好還得當個周文王過渡一下。
而劉備甚至連過渡都不需要過渡,直接就名正言順了。
“……嘶。”
劉協倒吸一口涼氣,如芒在背,後脊發涼。
他第一次在曹劉底下感到如此害怕。
他曾親眼目睹自己的皇兄是如何被董卓廢黜,從皇位上拉下來的。
劉辯已經被狠狠地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了,劉協並不想步他的後塵。
“楊愛卿,朕也知此次曹操、劉備共爭冀州牧一職,是二人的互相試探。”
“但依朕看來,兩人未必能在短時間打起來。”
“依愛卿之見,朕當如何在這場鬥爭之中明哲保身?”
劉協慌忙問。
楊彪沉吟半晌,才緩聲說道:
“依老臣看來,陛下不妨誰都不給。”
“令其承製拜假即可。”
何謂承製拜假?
“承製”的意思,就是秉持皇帝的旨意。
“拜假”的意思,就是授予官職。
當然事實上,皇帝並沒有這個意思。
這只是軍閥們私自封官的一種藉口而已。
因爲像州牧這種官職不是軍閥的,是朝廷的。
接受者,理論上和皇帝建立了君臣關係。
承製拜假在漢末三國尤爲流行。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豫州。
豫州巔峰時期,竟然同時出現了三個“豫州刺史”。
分別是劉備、郭貢、孫賁。
劉備的豫州刺史就是陶謙自己表的,沒有官方承認。
孫賁則是袁術表的,也沒得到官方承認。
郭貢倒是朝廷封的,有官方標誌,不過是李傕、郭汜控制的朝廷。
劉備與陶謙,孫賁與袁術,都屬於承製拜假,軍閥自嗨。
這種行爲本身是損害皇權,降低天子威嚴的。
但既然有了先例,眼下劉協爲了在曹劉爭鬥中明哲保身。
也只能是默許二人的承製拜假了。
無奈之下,劉協最終只能是默許曹操、李翊同時爲冀州牧。
最麻煩的事兒算是解決了。
可接下來還有一大堆封賞,等着劉協來批閱。
雖然劉協知道這些封賞算是曹劉走的形勢,做面子功夫。
但人家肯做,至少是間接承認了自己這個有名無實的天子。
該封賞就封賞罷,反正劉協也不敢說拒絕。
可這僅是批閱封賞,都仍令劉協頭大不已。
首先便是曹操,
這老賊竟要求恢復丞相制度,請求進位丞相。
曹操這廝,北方戰事甫一平定,便來挑戰漢庭權威。
屬實是可恨!
劉備倒還好,只是請求進位爲車騎將軍。
若要較真的話,丞相肯定是要大於車騎將軍的。
但曹操這個丞相,不比他歷史上當的丞相。
歷史上曹操當丞相時,是軍政兩手一把抓。
但如今兩大強權共治,曹操這個丞相肯定就有一定水分了。
至少跟劉備的車騎將軍是不能橫向對比的。
劉協同意了曹劉二人的請求。
很快封賞名額便下來了。
曹營這邊:
曹操進位丞相,增食邑兩千戶。
曹洪,封爲厲鋒將軍,賜爵國明亭侯。
于禁,升爲偏將軍,並封益壽亭侯。
李典,升爲裨將軍,賜爵關內侯。
樂進,封討虜校尉,賜爵關內侯。
程昱,升爲振威將軍。
荀彧,繼續擔任尚書令,賜爵萬歲亭侯。
郭嘉,升爲軍師將軍,賜爵洧陽亭侯。
……
劉營這邊:
劉備,進位爲車騎將軍,增食邑兩千戶。
李翊,領冀州牧,增食邑千戶。
關羽,領青州牧,增食邑五百戶。
張飛,進位平北將軍,增食邑五百戶。
趙雲,遷任平原相。
陳登,保留廣陵太守職位,兼領九江太守。
田豫,進位齊國相。
黃忠、牽招、陳到等升爲裨將軍,賜爵關內侯。
……
封賞完畢,皆大歡喜。
使節分作兩路,一路回下邳找劉備覆命。
一路則去往北方,找李翊等衆封賞官爵。
劉備見封賞批下來了,突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李翊既領了冀州牧,至少很長一段時間都要留在北方了。
如此一來,其妻兒便兩地相隔不得見。
於是,
劉備下令備置馬車,送麋夫人、袁夫人等人去往北方,與李翊一同居住。
孫幹密謂劉備道:
“李子玉天下奇才,生平未嘗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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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在徐州,便有大量羽翼擁躉,今又得冀州。”
“萬一有變,覆水難收。”
“不妨留一女在徐州,或令其子養在下邳。”
“以防不測。”
劉備叱道:
“吾與子玉相識於患難之中,誓同生死,情如泰山。”
“我不負子玉,子玉必不負我。”
“今其爲河北戰事操練,其妻兒一年不得見一回。”
“今使其父子不能相見,夫妻不能團聚,大絕人道。”
“吾寧死不爲此事!”
言訖,又對孫幹指責道:
“吾知公祐出於好心,然君與子玉亦共事數年,豈不知其爲人乎?”
“願此語勿再復言!!”
孫幹感慨道,“主公真君子也!”
遂對劉備更加歎服,並表示願意親自去操辦此事。
劉備然其言,令孫幹負責遷李翊家屬的事宜。
然後又命麋竺,撥金銀各百斤,錢二十萬,牛馬各十頭補貼李府家用。
另賜童僕五百人,用爲路途差遣使用。
麋竺領命照辦,反正都是自己的妹夫,錢給誰花不是花?
當麋竺將此事告知麋貞之後,麋貞卻道:
“夫君常言,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故嚴謹家風,不許我府中之人,以權勢欺人。”
“今劉將軍加厚我夫過矣,可將賞賜封存於府庫。”
“待吾等走後,再告知劉將軍,以供府堂公用。”
麋竺心疼妹妹,勸麋貞受了。
麋貞執意不受,同時認爲如今戰事未平。
河北民衆,皆處於失去親人的傷痛仇恨之中。
所以此次北上搬家,不應該太過興師動衆,以免刺激到河北民衆。
糜竺拗不過妹妹,只得答應下來。
很快,府裡的圖書、用品全部裝載好了。
自下邳出發,過道青州,往渤海而去。
不表。
……
卻說李翊自魏地辭了曹操之後,回了渤海。
沒過多久,也收到了朝廷的表文。
知道自己已經領了冀州牧了。
左右之人,紛紛向李翊道喜。
“冀州殷富,戶口百萬,劉將軍將冀州給了君侯,可見待君侯之厚重。”
李翊臉上卻並未有一絲絲高興,知道:
“能者多勞,智者多憂。”
“故曰,才高者任重,德厚者責深。”
“主公令吾領冀州,也是盼我能早定北方。”
衆人聞言,遂紛紛稱讚李翊的責任感。
“行了,前日吾領許褚先行,緝袁譚回見於我。”
“事情辦的如何了?”
李翊出聲問。
李翊新招聘的“秘書”甄堯走來,向李翊彙報道:
“稟君侯,此前許將軍領兵過甘陵時,見着袁譚。”
“袁譚言說要去找袁尚報仇,遂不肯來見。”
不肯來見?
李翊皺起眉頭,慨嘆道:
“莫非疑我乎?”
甄堯躬身說:
“君侯,如今您已領了冀州牧,冀州其餘諸郡縣皆按兵不動,坐觀時變。”
“而袁譚自青州起兵,向我徐州求助,本意便是爲了爭奪冀州。”
“現在想必是他覺得自己沒能得到冀州,便心生不滿。”
呵呵……
李翊一聲冷笑,“不想這二袁兒都如此的不聽話。”
又聞袁尚、袁譚現在到哪裡了。
甄堯答曰,此前袁譚接連寇略了甘陵、安平、河間等數個郡縣。
加上此前袁尚兵敗,袁譚乘勢吞併了一部他的部衆,可謂實力大增。
眼下袁譚、袁尚兩邊的實力勉強懟了個平。
正於河間處交兵內鬥。
李翊一捋鬍鬚,沉吟道:
“河間離此地不遠,我若發兵,半日可至。”
又問,“他二人交鬥多久了?”
“回稟君侯,探馬回報說兩家已對峙一個多月了。”
哈哈……
聽到這話,李翊又是忍不住笑。
暗想袁紹一世英名,怎麼生的這幾個兒子卻個個短視。
如今冀州都被曹劉瓜給分完了,這兩人不想着聯手抵禦外敵,竟還在那裡內鬥。
實在不行,你選個邊站隊也行吶。
“這樣,於我點齊兵衆。”
“我在漳水對岸下寨,並不作戰,只觀兩家動向。”
“若兩家內鬥耗損極大,我便趁勢收之。”
“若一家得勝,我且助兵敗者取勝。”
此前因爲劉備與袁譚的舉主關係,李翊才考慮扶持袁譚。
但這袁兒實在不怎麼聽話。
如今有了“袁氏家屬”在手裡,李翊的選擇也就多了起來。
只須坐山觀虎鬥,待價而沽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