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玄菟太守魏續,見高句驪大軍壓境。
爲保全部曲,不做抵抗,教高句驪殺入城中劫掠一番。
魏續自己亦有些後怕,萬沒想到高句驪此來的陣仗會如此之大。
身爲邊境太守,唯恐呂布治罪。
一連惶恐不安地過了幾日,終於得到呂布文書。
呂布並未指責他守城不利,反而催促他趕緊整軍堅守。
魏續見此,心中稍安。
眼見城垣將破,乃率殘部退守城北鷹嘴崖。
此處三面峭壁,唯有一徑可通。
魏續令軍士壘石爲壘,掘壕設障。
高句驪大將延優率衆來攻,魏續親執長矛立於陣前,厲聲喝道:
“某家溫侯將至,鼠輩安敢猖獗至此,犯我漢界!”
延優亦罵:
“漢家城池,人人有份兒!”
“汝乃一敗軍之將,又何須做困獸之鬥?”
於是率軍士猛攻,魏續率軍奮起反抗。
連戰三日,箭盡糧絕,士卒多帶傷猶戰。
崖下屍骸枕藉,竟不得進。
及呂布大軍至,今見城中烽煙未熄,鷹嘴崖上漢旗猶立。
左右報曰:
“魏太守尚在堅守。”
呂布於是率軍到崖下,解了圍,這才召魏續來見。
魏續蓬首垢面,負荊跪於帳前。
呂布拍案怒叱:
“吾委爾守此要郡,爾竟不做抵抗,失城失地。”
“使胡虜猖獗至此!”
於是掣劍欲斬之,左右將士,紛紛諫道:
“魏續雖然有過,然其死守鷹嘴崖,未全喪土。”
“今正是用人之際,何不令其戴罪立功?”
呂布乃擲劍於地,終是不忍殺自家姻親。
“念在汝守住鷹嘴崖的份上,暫且饒你一命。”
“今奪爾太守印綬,貶爲帳前校尉。”
“若再失機,定斬不饒!”
魏續叩首出血,誓死效命。
既處置完魏續,呂布便與衆人商議進兵事宜。
計較定,來日呂布着獸面吞頭連環鎧。
持方天畫戟,跨赤兔馬,當先而行。
將至渾河,遙見玄菟城頭狼煙未熄,城外高句驪軍連營十里。
參軍劉曄進言道:
“賊勢正盛,宜先斷其糧道。”
呂布大笑:
“吾視此輩如草芥耳!”
遂令三軍擂鼓進兵。
高句驪兵衆列陣以待,直面漢軍。
那高句驪大將延優,手持長矛,出馬喝道:
“哪個前來送死?”
呂布拍馬出陣,以畫戟指道:
“認得九原呂奉先否?”
延優上下打量呂布一眼,旋即笑道:
“吾道是誰,原來是那三姓家奴!”
“……哈哈哈。”
呂布聞言大怒:
“匹夫安敢揭吾短處!”
於是拍馬挺戟,直取延優。
兩馬相交,戰不十合。
延優力怯,情知不能敵,撥馬便要走。
呂布縱赤兔馬追之,如風馳電掣。
高句驪兵見主將敗走,陣腳大亂。
成廉、曹性等將見狀,趁勢揮軍掩殺。
直衝敵陣,所向披靡。
呂玲綺率麾下驍騎繞至敵後,箭如飛蝗,射得高句驪兵哭爹喊娘。
戰至黃昏,高句驪兵死傷無數,餘衆四散奔逃。
呂布乘勝追擊,直抵玄菟城下。
城中高句驪守將閉門不出。
呂布令軍士四面圍定,親自督戰攻城。
呂玲綺請命先登,率敢死士架雲梯而上。
城上矢石如雨,玲綺左臂中箭,仍奮勇先登。
砍翻守軍,大開城門。
呂布見狀大喜,親率鐵騎衝入,斬敵將首級懸於城門。
玄菟既復,呂布欲乘勝追擊。參軍劉曄諫曰:
“高句驪地險路遠,今已大破其軍,可暫收兵。”
呂布不從,說道:
“吾怕誰來?”
“今日正好效法古時英雄,直搗其丸都城。”
於是不納劉曄之言,分兵兩路。
令侯成留守玄菟,自率餘下人馬,深入高句驪腹地。
長白山自古險峻,林深雪厚,道路難辨。
呂布軍初時尚能循獵戶小徑而行,未幾,天降大雪,遮蔽山川,嚮導亦迷失方向。
軍中糧草漸盡,士卒飢寒交迫。
馬匹倒斃者十之三四。
呂布雖勇,然對此險惡地勢,亦束手無策。
此時方悟劉曄之言。
這對外出徵,不比內在諸侯混戰。
它是一場需要長時間準備,有強大國力支撐才能發動的戰爭。
不是像以前一樣,自己可以全照心意,想走就走的。
軍士愈發困頓不堪,呂布對此束手無策,終日飲酒消愁。
呂玲綺見此,乃親率女兵十數人,攀巖探路。
風雪之中,纖手凍裂,仍咬牙前行。
有士卒勸曰:
“女公子千金之軀,何苦如此?”
玲綺怒目叱道:
“吾父爲三軍主帥,吾豈可坐視將士困頓?”
遂折木爲杖,踏雪開路。
軍中士卒聞此,皆士氣大振。
紛紛言道:
“吾等大好男兒,豈不如一女子乎?”
於是,大家都打起精神來,在深山雪地裡奮起前行。
時高句驪大將延優,本已敗逃,聞漢軍困於山中。
大喜,急召部衆,言道:
“呂布有勇無謀,輕敵冒進。”
“今陷絕地,實乃天賜良機也!”
遂率精兵五千,沿山道包抄而來。
時呂布軍困在山中已有三日,軍中士卒疲憊不堪。
忽聞四面號角聲起,高句驪兵如鬼魅般自雪林中殺出。
漢軍倉促應戰,陣型大亂。
呂布大怒,挺戟躍馬,連斬十餘敵。
然敵衆我寡,箭矢如雨,赤兔馬亦中箭倒地。
呂玲綺見父危急,急率女兵衝陣救援。
她手執長槍,連挑數騎,殺至呂布身旁,高呼:
“父親速退!”
“此處自有孩兒擋之!”
呂布見愛女血染戰袍,心中震動,然強敵環伺,只得且戰且退。
曹性率部衆死戰斷後,身中數箭,猶大呼酣鬥。
然雪地難行,漢軍死傷慘重。
屍骸枕藉,血染白雪。
呂布軍幾近覆沒,殘部被逼至懸崖邊緣,退無可退。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忽聞西北方向鼓聲震天。
一彪軍馬殺至,當先大將正是北戍校尉張繡!
原來張繡聞呂布孤軍深入,恐其有失,遂率輕騎三千,沿山道急行來援。
正遇高句驪軍圍攻呂布,當即揮軍衝殺。
賈詡於後陣令弓弩手齊射,箭如飛蝗,高句驪兵大亂。
延優見援軍至,不敢戀戰,急令撤軍。
張繡亦不深追,收兵救起呂布殘部。
呂布見張繡,羞慚不已,抱拳謝道:
“若非將軍至,吾命休矣!”
張繡亦嘆道:
“溫侯勇略天下罕有,然長白山險地,不可輕進。”
張繡救得呂布回營,兩軍合兵休整。
劉曄進言道:
“玄菟已復,高句驪喪膽,當速還遼東稟明丞相。”
呂布目眥盡裂,戟指北罵道:
“某縱橫天下三十載,今日竟折辱於蠻夷之手!”
“不誅延優,誓不爲人!”
賈詡見此,一捋頷下山羊鬍須,獻策說道:
“高句驪大將延優,其出於紇升部,此間竟是其族人。”
“不妨率衆攻打其部,盡捕其族人,然後剜目斷舌放歸。”
“延優見此,必怒而攻我。”
“我等卻於渾河上游處設下埋伏,待其來到,半渡而擊。”
“可盡殲其部衆。”
呂布納賈詡之計,趁夜率軍抄襲到紇升部去。
這延優部卒,盤踞於長白山東麓,世代爲高句驪貴族。
其地名爲“骨嶺寨”,依山而建,寨牆高聳,本爲易守難攻之地。
然張繡率衆來時,帶來了中原先進的攻城器械。
先以火箭焚其寨門,又以衝車破其木柵。
高句驪人雖拼死抵抗,然終不敵漢軍鐵騎。
寨破之時,呂布親執方天畫戟,當先殺入。
所過之處,血濺三尺。
寨中男子持械相抗,皆被屠戮。
有白髮老翁跪地求饒,泣道:
“……將軍饒命!我等不過尋常獵戶”
呂布冷笑:
“延優犯我漢土時,可曾饒過老弱?”
言罷,一戟刺穿其胸。
寨中積財甚豐,貂皮、人蔘、金沙堆積如山。
呂布兩眼放光,在漢地時他就喜歡抄掠鄉里。
如今當上了一方州伯,已許多年沒幹過這種勾當了。
畢竟總不能抄自己的民衆吧?
如今見着堆財如山的高句驪鄉寨,兩軍又在交戰。
呂布可謂是沒有一點心理負擔,即令軍士盡數裝載,又焚其倉廩。
自被編爲正規軍後,這幫來自幷州、涼州的邊境士卒,許久不曾這般肆意妄爲過。
每個人都搶殺得十分盡興。
寨中年輕女子,俱被衆軍士擄走。
火光沖天之際,呂玲綺忽見一高句驪少女蜷縮於牆角。
懷中緊抱着一嬰孩,瑟瑟發抖。
玲綺握刀上前,少女驚恐閉目。
卻聽“鏘”的一聲——
原是玲綺將刀插回鞘中,冷聲道,“帶走。”
……
經過一番燒殺擄掠,呂布終將骨嶺寨夷作平地。
又納賈詡之言,將延優部卒,盡數剜目割舌放歸,以激他出戰。
翌日,拔營之時。
呂玲綺發現昨夜那對母子已自縊於囚車。
車轅上刻着歪斜漢字:
——“漢女阿禾與子同死”。
原來那少女竟是十年前被擄的幽州女子,她唯恐受辱於呂布軍,故縊死於車中。
風雪漫卷,呂玲綺獨立營外,望着那對母子的屍身,久久不語。
她將這對母子帶走,其實本意就是爲了保護她們。
因爲一旦她們被自己的“叔叔”們抓走,其下場只會更慘。
可沒想到造化弄人,這對母子最後死了。
這樣的結果,實非呂玲綺本意。
劉曄披裘而來,見她神色黯然,輕嘆道:
“……女公子不必自責,亂世之中,生死有命。”
“此自然之理也。”
呂玲綺指尖拂過囚車上的刻字,低聲道:
“我自幼讀《史記》,慕衛霍之功,以爲持劍衛國便是英雄。”
“今日方知.”
她聲音微顫,“英雄之名,原是血寫的。”
呂玲綺已經有些厭倦疆場了。
按理說,保家衛國本是件光榮的事情。
但這跟兩地百姓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若是去指責父親做得不對,可被屠戮的漢地百姓又是何辜?
所謂血債血償,自古如此。
只是,呂玲綺終究無法接受如此殘忍的戰爭。
朔風忽急,捲起滿地雪沫。
呂玲綺按劍而起,輕聲道:
“劉先生,我想回中原了。”
“女公子欲歸何處?”
“聽聞江南春日,桃李芬芳可比戰火絢爛。”
“河北秋時,稻浪千頃,亦勝過萬甲兵光。”
“先生若得閒暇,不妨也去看看。”
呂玲綺豁然開朗,似想明白些什麼。
劉曄聞言撫須而笑:
“女公子欲遊河北江南,倒是好去處。”
“……似女公子這般豪情萬丈,既不是尋常女子。”
“當去很多地方,見很多人。”
“去見誰?”呂玲綺問。
劉曄道:
“去青州見見威震華夏的關二爺,去徐州見見張三爺,見見齊王千歲。”
“……哦對了,我與魯子敬有舊,女公子欲遊江南,不妨讓子敬爲你置備船隻。”
停頓一下,劉曄忽又想起些什麼,正色說道:
“女公子若至河北,可記得去謁丞相李公。”
見呂玲綺挑眉,乃捻鬚細說:
“李相年未及而立,已總攬朝綱。”
“昔年在徐州下邳時,風頭無匹,連關張二將都不能及。”
玲綺雙眸微亮:“我亦久聞李相之英名,只是未見其面。”
“不知其人如何……”
劉曄乃從袖中取出一封漆樹書:
“……此公治國,譬如良醫執刀。”
“——剜腐肉時精準利落,敷藥石時又極盡溫柔。”
忽壓低聲音:“去歲冀州大旱,李相便曾開倉濟民,又令世家捐糧。”
呂玲綺接過書信,指尖輕撫泥封上“翊”字印痕,忽覺心頭陰霾散了幾分:
“先生這一說,倒讓我想起幼時讀過的《莊子》。”
她以劍穗在空中虛劃。
“庖丁解牛,恢恢乎遊刃有餘。”
哈哈哈。
劉曄拊掌而笑:
“妙喻!妙喻!”
“……李相正是這般人物。”
呂玲綺乃得大悟,解下腰間佩劍,鏘然擲地:
“煩請先生轉告父親,就說……”
她忽的展顏一笑,竟透出幾分少女嬌憨:
“就說女兒去給他尋個賢婿來。”
說完起身時,長槍橫掃。
挑飛帳前積雪,露出下面一株嫩綠草芽。
馬蹄踏碎營前積雪,竟比來時輕快許多。
後軍司馬欲攔,劉曄擡手製止:
“……讓她去罷。”
“溫侯那邊……”
後軍司馬有些擔憂地說道。
“吾自會去說。”劉曄淡淡地說道。
帳外風雪漸歇,天邊竟透出一線霞光。
呂布起牀,尋不見女兒,一問才知其已經離開了。
對此,呂布嘆道:
“……也罷,翅膀硬了終是留不住。”
“待在這邊疆戰場,萬一有失,吾心不安。”
“且由她去罷。”
少了一個包袱在軍中,呂布也沒那麼大的心理負擔了。
便依賈詡之計,將延優族人剜目斷舌後,放歸高句驪大營。
延優見親族慘狀,勃然大怒。
“漢人安敢如此!”
時有延優叔父被割去雙耳,捶胸泣血,哭拜道:
“漢人殘暴至此,若不報仇,我等有何顏面苟活於世?”
延優雙目赤紅,拔刀砍斷案几,怒喝道:
“呂布欺人太甚!某誓報此仇!”
遂不顧副將勸阻,點起兵衆六千,趁夜渡河,欲襲呂布大營。
賈詡早料延優必怒而出戰,故令呂布伏兵於渾河兩岸。
時值寒冬,河面結薄冰,高句驪軍踏冰而行。
馬蹄聲碎,冰面嘎吱作響。
呂布親率鐵騎隱於河畔密林,見敵軍半渡,忽舉火爲號。
霎時間,兩岸鼓聲大作,伏兵齊出。
高句驪軍陣腳大亂,冰面不堪重負。
咔嚓斷裂,無數士卒墜入刺骨寒水,哀嚎遍野。
延優大驚,急令退軍,然爲時已晚。
呂布縱赤兔馬殺出,方天畫戟寒光凜冽,直取延優。
延優倉促迎戰,不三合,力怯敗走。
呂布大喝:“蠻賊休走!”
乃拍馬緊追。
延優逃至河心,冰面忽塌,連人帶馬跌入水中。
呂布趕至,挺戟便刺。
延優掙扎欲起,卻被呂布一戟貫穿胸膛,鮮血染紅冰河。
呂布冷笑:
“蠻賊!爾犯我漢土時,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言罷,揮戟斬其首級,挑於戟尖,厲聲喝道:
“延優已死,何不早降!”
高句驪兵見主將斃命,肝膽俱裂,紛紛跪地請降。
呂布令盡繳其械,將降卒編入苦役營,以修玄菟城防。
戰後清點,斬首兩千餘級,俘獲四千。
高句驪軍幾近全軍覆沒。
呂布率軍凱旋,犒賞三軍。
將延優首級懸於玄菟城門,以儆效尤。
回到襄平之日,當地百姓皆簞食壺漿,夾道相迎。
賈詡、劉曄等衆都勸呂布將所繳獲的財富,分一部分出來給百姓。
呂布起初不願意,但耳根子軟,見周圍百姓將之奉爲英雄。
心下一狠,便將搶奪的半數財物,都分給了當地百姓。
於是,衆皆歡騰,口頌其德。
呂布心中暗喜,一面差人將遼東的變故,發回河北去。
盼李翊早點派人來接手遼東的戰後工作。
一面回到襄平,繼續與衆將飲酒作樂。
不表。
……
漢中,南鄭。
卻說這漢中之主乃是沛國豐縣人,姓張名魯,字公祺。
相傳其爲西漢留侯張良之後。
其人乃張道陵之孫,張魯繼之。
割據於漢中,以五斗米教教化人民,建立了政教合一的政權。
如此近二十年,朝廷無暇顧及漢中。
遂拜張魯爲鎮民中郎將,領漢寧郡太守。
(漢寧即漢中,此地改名又覆命,故這時候稱漢中、漢寧都可以)
張魯在漢中,聞說赤壁一役,孫劉聯軍,大破曹操。
曹操倉皇北竄,痛失江南。
如今曹劉兩家,再次陷入對峙階段。
劉備忙着消化荊州之地,曹操則着急着恢復元氣。
同時,在與劉備的爭鬥之中。
曹操先失去河北,又失去江南。
南北之土的競爭,曹操俱已失敗告終。
那麼天下之地,只剩西壤,可供曹操開拓。
於是回到潁川之後,曹操派鍾繇撫定關中,加強了對關中地區的開發。
同時,派人秘密聯絡西涼首領韓遂,商議着進取漢中之策。
曹操之所以如此急切,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換作從前,憑藉地形位置,蜀地應當是曹操的囊中之物纔對。
但隨着爭奪江南的失敗,劉備已經打通了通往蜀地的道路。
只要他將荊州的事務全部處理完成,就能夠騰出手來收取益州。
所以曹操不得不抓緊自己取西蜀的步伐。
並且開始將資源往西部傾斜,除潁川外,將大量的人口搶先遷至關中地區。
曹操不是傻子,他知道古代戰爭中,人口就是最重要的資源。
因爲它代表着兵源、糧源。
隨着劉備的勢力越來越大,曹操的版圖幾乎被他全面包裹。
爲了防止腹背受敵,曹操自赤壁敗回以後,就一直着手“遷都”計劃。
將資源全部傾斜到關中地區,修葺長安、雒陽等地。
也就是說,曹操已經做好了放棄東部的打算。
至少不會爲了東部領土,繼續跟劉備死磕。
只要打通去往西蜀的道路,曹操就還有機會。
益州者,天府之土也。
以此爲根據,未嘗就不能捲土重來。
此高祖之舊事也。
只是,當曹操這項宏偉計劃實施下來以後。
率先驚動的,無疑是益州的守門員張魯。
要進入蜀地,必先取漢中。
這令張魯頭疼不已。
張魯這個人其實也有野心,在漢中自在慣了。
不到迫不得已,他真不想屈膝事人。
於是,聚衆商議說道:
“近日曹操聯絡韓遂,兩人交往密切。”
“吾料此二賊久必將侵我漢中。”
“我欲自稱爲漢寧王,督兵拒曹操。”
“諸君以爲何如?”
原來,漢中民間有人在地下挖出了一枚玉印。
一時間,謠言四起。
都認爲天命在漢中。
於是漢中諸人,紛紛想要尊張魯爲漢寧王。
張魯亦有此心,因他教化世人,頗有民望。
只是劉備在東,人人皆言其能三興漢室,有帝王之相。
張魯也不好於此時冒這大不違,於是藉此此次會議,趁機發問。
功曹閻圃勸諫說道:
“漢川之民戶,出十萬餘衆。”
“四面險固,財富土沃。”
“上匡天子,則爲桓文。”
“次方竇融,不失富貴。”
“今承製署置,埶足斬斷。”
“遽稱王號,必爲禍先。”
“愚竊以爲益州劉璋昏弱,不如如先取西川之地以爲根本。”
“然後再稱王未遲。”
張魯聞言大喜,遂與弟弟張衛商議起兵事宜。
早有細作報入川中。
益州牧劉璋,字季玉,江夏竟陵人。
其父劉焉,早年間割據蜀地,頗有野心。
他便是那個率先向靈帝提出“廢史立牧”之人。
州牧權力,凌駕於刺史、太守之上。
可以獨攬一方大權。
所以有很多人都說,劉焉纔是導致漢末各地軍閥割據的元兇。
後來劉焉發背瘡而死,其子劉璋便繼得其位。
劉璋與張魯有仇,他曾殺了張魯母親及其家室。
不過在與張魯的交兵之中,輸多贏少。
由此,劉璋對張魯也是忌憚不已。
待聞說張魯起兵,打算攻取蜀地時,劉璋本已心憂。
後又聞說,張魯之所以要取西川,其實是害怕曹操來打他。
對此,劉璋並未感到一絲絲高興。
因爲他也明白脣亡齒寒的道理。
即便自己的仇敵張魯死了,可換來一個更加棘手的曹操。
豈不是驅一狼,而得一虎麼?
於是,劉璋乃召集羣臣商議:
“曹操兵強無敵於天下,除劉玄德外,世間罕有敵手。”
“若因張魯之資以取蜀土,誰能御之者乎?”
“吾固憂之而未有計,願請諸公教我良策以禦敵。”
忽有一人昂然而出,大呼:
“使君放心,某雖不才。”
“願憑三寸不爛之舌,使張魯不敢正眼來覷西川!”
衆人視之,乃益州別駕張鬆也。
其人生得額钁頭尖,鼻僵齒露。
身短不滿五尺,言語有若銅鐘。
劉璋知他才智過人,蜀中有名,急忙問:
“別駕有何高見,可解張魯、曹操之危?”
張鬆拱手答曰:
“齊王劉玄德,乃使君之宗室,而曹公之深讎也。”
“我聞其人善於用兵,掃蕩中原,天下建功。”
“二袁爲其所滅,呂布爲之鞍前馬後。”
“近又得馬超,虎踞幷州,誠以爲天下無敵矣。“
“若使之討張魯,張魯必破。”
“張魯破,則益州強。”
“曹操雖來,亦無能爲也。”
“使君不妨大備進獻之物,以賀齊王新的江南。”
“鬆親往下邳說之,教齊王興兵攻取兗州,以圖曹操之後。”
“則曹操拒敵不暇,又何敢復窺蜀中耶?”
張鬆心中有志,自以爲跟隨劉璋不能展宏圖。
他遍觀天下英雄,唯曹劉二人排的上號。
而曹操赤壁大敗,基本宣告了其與劉備競爭的失敗。
天下形勢不可逆,這漢家江山早晚回到老劉家手中去。
張鬆不得不提前爲自己的仕途鋪好道路。
他主動申請出使去齊國,就是想要親眼見一見劉備。
看看此人是否值得託付。
如果不行,那不妨將西川之地讓給曹操。
因爲目前是劉強曹弱,曹操必以自己爲重。
若幫助曹操得了西川之地,又何須擔心不能大展宏圖?
兩番權衡之後,張鬆認爲自己的計劃是非常完美的。
劉璋性格懦弱,自以爲不是曹操敵手。
又想着自己與劉備同爲宗室,請他爲援,再好不過。
乃收拾金珠錦綺,以爲進獻之物,遣張鬆爲使,出訪齊國。
張鬆卻畫西川地理圖本藏之,只帶從人數騎,改出巴郡,走水路。
因爲曹操加強了對關中地區的控制,張鬆可不敢往那裡走。
而是選擇走水路,過荊州,然後北上徐州。
行程既定,張鬆出發。
早有人報往荊州諸葛亮處,諸葛亮急召馬良、伊籍等人前來商議。
“……今幸有張鬆到此,必大利於我主。”
馬良諫曰:
“蜀使來此,必有求於齊。”
“益州天府之土,劉璋又闇弱不能守。”
“可速速迎之!”
諸葛亮然其言,急攜衆文武去迎張鬆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