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除了曹操有些打不下去了之外,劉備堅持到現在,也感到十分疲憊。
不單單是身心疲憊,而是徐州這幾年的積累的錢糧幾乎被損耗殆盡。
同時,戰爭帶來的一系列人事任免問題,社會矛盾激化等問題都令劉備煩躁不已。
但當聽完李翊的分析之後,劉備豁然開朗。
本來咱河南正面就幹不贏人河北,現在好不容易堅持了這麼久。
一旦曹劉不堅持下去,撤兵了,那軍營內士氣立馬就會崩潰。
社會輿論也將一邊倒的傾向於袁紹。
原本此時還在觀望的危機也都會集中在一起爆發。
所以,
曹操、劉備根本沒有退路,只能硬着頭皮打下去!
兩人在堅定完信念之後,紛紛問李翊:
“誰人可往劫糧?”
“即遣徐晃可也!”
李翊對答。
曹操一頷首,接着補充道:
“吾更命于禁輔之,共往劫糧。”
李翊又對劉備說道:
“須也得派重兵看護好我軍糧道,勿使紹兵來犯。”
因爲曹操這邊基本上已經斷絕糧草了,劉備這邊是主要輸入來源。
所以李翊只吩咐劉備要派重兵守候。
劉備從善如流,命張遼、許褚引兵兩千,親自護送糧草至官渡。
……
時值公元200年,九月秋。
曹營于禁,劉營徐晃各領軍士千人,去劫袁紹運往官渡前線的糧車。
至官渡以北三十里,一處密林之中。
徐晃、于禁各率精兵五百,伏於林內。
日近黃昏,殘陽如血。
徐晃伏於一處高崗之上,遠眺官道。
只見袁紹的運糧車隊蜿蜒如長蛇,車馬轔轔,旌旗招展。
護衛軍約莫三千餘人,皆披堅執銳,戒備森嚴。
徐晃蹙起眼眸,撫須沉吟:
“袁軍雖衆,然行軍疲憊,軍士散漫。”
“今將至官渡,更生懈怠之意。”
“我軍以逸待勞,可擊也!”
遂喚于禁前來,共議劫糧之事。
于禁走來,低聲在徐晃耳邊說道:
“我率兩百騎兵,伏於道左。”
“只待令下,便出來接應將軍。”
徐晃大喜,曰:
“善!我親率部衆伏於右林中,君可多備火把、硫磺。”
天色漸暗,袁軍運糧隊行至密林深處。
徐晃見時機一到,把手自肩後一招,大喝一聲:
“殺!”
頓時,林中號角齊名,伏兵盡出。
袁軍本是疲憊不堪,聞得響動,個個打起精神來。
徐晃一馬當先,手持開山大斧,率兵截住去路。
韓猛乃袁紹帳下猛將,見有賊軍劫糧,親自舞刀,飛馬來戰。
徐晃接住廝殺,身後騎兵,乃是徐州自遼東處購得的戰馬。
由田豫、趙雲親自訓練而成。
鐵騎突入陣中,如虎入羊羣,左衝右突,袁軍大亂。
于禁聞得喊聲,趁勢領兵自左翼殺出,將糧車周圍的人夫一一殺散。
然後天價放起火來,焚燒糧車。
韓猛見糧車着火,又驚又怒,拍馬直來趕于禁,大喝:
“賊將休走!”
于禁拍馬挺槍迎戰,接住韓猛廝殺。
二將戰至三十餘合,徐晃舉斧來助。
韓猛料抵敵不過,撥回馬走。
徐晃大叫一聲,直取韓猛。
韓猛措手不及,被徐晃一斧劈於馬下。
于禁趁勢催軍,燒盡袁軍糧草輜重。
袁軍士兵見失了主將,糧車又被燒,一時無措,哭喊奔逃。
黑夜中,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
袁紹軍大營處,早有哨兵遙望見西北上火起。
正驚疑間,有敗軍投來,高呼:
“糧車被劫!速速通稟袁公!”
衆急入內,備言此事。
袁紹震驚不已,“賊軍安敢如此!”
遂命張郃、高覽率大軍趕去支援,截住大路。
那邊徐晃、于禁見火勢愈漲,止不住,又聽得東南方向人喊馬嘶。
便命鳴金收兵,也不追趕袁軍將士,各自快速撤出火場。
等張郃、高覽到時,正遇着徐晃等衆燒糧而回。
二將便催軍上前截住廝殺。
徐晃、于禁皆不戀戰,只管往南方突圍。
混殺一場,徐晃遙指身後火勢道:
“不救糧耶?”
張郃、高覽聞言,只好棄了徐晃、于禁,趕去救火。
徐晃、于禁趁勢突破重圍,自回盟軍大營去了。
河北兵士急忙救火,各自奔走相告,往河邊打水。
待將火勢盡數撲滅以後,清點糧數,只保得兩輛糧車。
二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地上躺着的韓猛,俱是無言。
許久,高覽仰天嘆道:
“糧草盡毀,回去如何與主公交代?”
二將本就因丟青州,而成了袁營裡的敏感人物。
如今未能救下糧草,只怕更會引得袁公怪罪。
“且先回去報明袁公,再作打算。”
張郃說道。
高覽從其言,無奈命人打掃戰場,救治傷員。
沿路又收攏此前敗逃走的殘兵,回到了袁軍大營,備言糧草盡毀之事。
袁紹聞得衆將敗軍還營,不由大怒:
“爾等慢待我耶?”
遂喝令武士,將高覽、張郃二將一併推出去斬首。
衆官急忙勸勉,道:
“張將軍、高將軍只爲救急。”
“糧草被燒,乃韓猛失察之過,非二將軍之罪也。”
衆官都出來爲張郃、高覽求情,是因爲這件事兩個人確實很無辜。
他們本來就是臨時被派去救火的,已經盡力了,怪不得他們。
兼之韓猛又戰死了,袁紹找不到發泄口,只能將罪責壓到張郃、高覽二人身上。
這只是袁紹氣急之故,真殺此二人,軍心必然生變。
所以河北衆官都出來求情。
袁紹此刻怒氣稍減,這才赦免張郃、高覽二人。
張郃、高覽得免死罪,悻悻而退。
一場戰役最難的就是等待。
等待的最關鍵一點,就是先爲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
就是自己先不要讓敵人戰勝自己,然後再去抓敵人的空子。
此次糧車被劫,正是袁紹被河南軍抓了空子,抓到了他的失誤。
那可是數千乘谷車啊!
這是在河北籌集了許久,才運到官渡前線來的。
一旦沒了,即便是富庶如河北,也不可能馬上再給你變出數千乘谷車出來。
“唔!”
袁紹捂住胸口,痛楚難當。
衆大呼一聲,上前接住袁紹,關切問候。
“無事。”
袁紹揮了揮手,強忍疼痛,冷汗自額間涔涔落下。
“……我軍中糧草尚可支多久?”
“……這,由於谷車被毀,軍中現存餘糧,恐怕只能供軍士食用一月了。”
“……善。”
袁紹點了點頭,“一月之內,孤必破河南!”
袁紹也不是傻子,他清楚,雖然自己遠征河南,已經快頂不住了。
但河南方面肯定比自己好不到哪去。
不然每天怎會有那麼多河南百姓過來投靠自己?
他相信,即便自己只有一月之糧,那也比河南的軍糧多!
曹孟德,劉玄德,就看誰能夠笑到最後吧!
逄紀在旁側諫言道:
“行軍以糧食爲重,河南軍用兵多詐,不可不用心提防。”
“今我大軍糧草盡屯於烏巢,須有重兵守禦。”
袁紹思忖片刻,勾了勾脣:
“吾籌策已定,可發書於鄴城審配。”
“教他監督糧草,快速整備,休教缺乏。”
言訖,
袁紹又遣大將淳于瓊,領兵萬人去鎮守烏巢。
派遣重兵鎮守烏巢,又遣心腹大將去守,袁紹對烏巢絕對是非常上心的了。
值得一提的是,淳于瓊雖然被調侃爲烏巢酒仙。
但歷史上人家其實沒有喝酒,曹軍來劫營時,淳于瓊也是奮力抵抗了的。
最後淳于瓊被俘,也非常有骨氣,拒絕向曹軍投降。
並且,淳于瓊早年間是與袁紹、曹操齊名的西園八校尉。
西園八校尉直屬於皇帝,只聽命於皇帝一人,是真正的雒陽爺就是爺。
在天下大亂之中,淳于瓊選擇了追隨老大哥袁紹,算是袁紹爲數不多的心腹。
此外,袁軍之所以在烏巢屯糧,是因爲它的地理位置很好。
袁紹會不會擔心河南兵過來劫烏巢呢?
答案是不會,因爲烏巢其實在官渡北方。
距離袁紹的大營還要向北四十里,等於離河南盟軍大營就更遠了。
也就是說河南軍要是真敢來劫營,那就必須得在袁紹眼皮子底下去。
並且,即便河南軍真的能瞞天過海,越過袁軍大營跑到烏巢去劫營。
袁軍也是很快就能趕去救應的。
考慮到烏巢還有萬人重兵把守,河南軍如果不出動大軍,也是劫不下烏巢的。
這時候,袁軍甚至能去偷盟軍官渡老巢。
所以,袁紹能夠放心地把剩下的糧草盡屯於烏巢大營。
爲了保險起見,袁紹又命部將眭元進、韓莒子、呂威璜、趙睿等衆,各引本部部曲前去烏巢,協助淳于瓊守禦。
做了如此防備,袁紹總算可以稍稍放下心來,安心與河南盟軍相持這最後一個月。
待軍令傳下之後,被除去監軍之位的沮授,再度來到袁紹面前諫言。
“主公!烏巢軍將驕卒怠,不可只引一軍守禦。”
“不妨命蔣奇再領一軍,於烏巢外側立營。”
“以成犄角之勢,防備河南賊軍偷襲!”
袁紹聞言大怒,叱道:
“吾籌謀已定,何得汝多言?”
遂命武士將沮授驅趕出營。
這段時間,袁紹的脾氣本就一直不好,而對於沮授這位老是發言“擾亂軍心”的搗蛋分子,那袁紹更是對他沒有好感。
至於沮授的建議中不中聽了,其實也中聽。
因爲戰打到現在,尤其袁紹最新一批的糧草還被燒了。
剩下的烏巢糧食便至關重要,多留一分心眼子也沒事兒。
但正如此前所分析的那樣,
河南盟軍想從袁軍眼皮子底下跑去烏巢劫營,實在是太難了。
即便真到了烏巢,四十里的路程,正常人跑步過去也就三個小時而已。
如果是騎兵就更快了。
更別說烏巢本身就有重兵把守,河南兵少,能分出多少兵來去劫營?
分得多了,你自己的官渡大營還剩下多少人,會不會空虛?
這麼多的前提條件,袁紹認爲已經不需要做更多的無用功了。
只須安心等待河南軍崩潰便好。
……
官渡大營。
徐晃、于禁成功燒糧車而還,曹操、劉備大喜,重加賞勞。
又齊齊找到李翊,道:
“先生妙計,盡毀袁紹糧車。”
“料如是,袁軍糧草亦難久持,吾等豈非只須靜待些時日,便可擊破袁軍?”
李翊眸底染着些許笑意,道:
“正是如此,勞煩曹司空還有主公可回營中,請軍士們再堅持一月。”
“只需一月時間,我軍必能破袁軍!”
聽到李翊這句話,曹操、劉備皆大喜過望。
他們知道,李翊從不說大話。
既然他說一月之內可破袁軍,那麼就一定可以破!
再得到了李翊的保證後,曹操、劉備各自回到大營。
親自將本部軍士召來,許下承諾。
即懇請士兵們再堅持最後一個月,只要一個月,他們就能夠擊敗袁軍。
大家再不用擔驚受怕,受此營旅之苦了!
爲什麼曹操、劉備都迫不及待地向軍士們許下承諾?
因爲仗打到現在,不論劉營還是曹營,都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士卒們在高強度的壓力下作戰,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
所以許下一月之諾,也是曹劉的無奈爲之。
只有用這種沒有退路的激勵大法,才能使士兵們在接下來的一個月,用意志力強撐下去。
這種方法雖然能夠穩住軍心與士氣,但弊端也很明顯。
即一旦曹劉失信,軍營立馬崩潰。
這也意味着,曹操、劉備都將自己一生的成敗命運變成了一月的倒計時。
而這個倒計時的許下,也都來源於李翊的那一句話。
放在幾年前,李翊做夢也不會想到。
會有這麼一天,曹操、劉備這兩位三國的風雲人物的命運,竟會掌握在自己的一句話中。
但李翊此刻的心情卻十分沉重,他將自己關在帳內,並不見人。
少時,人報趙雲自青州運糧而回。
李翊聞言大喜,不及穿履,跣足出迎。
遙見趙雲,撫掌歡笑,上前執其手道:
“子龍來的正是時候!正是時候也!”
趙雲也未想到李翊見着自己會這麼高興。
早在兩月前,他便接到青州牧李翊的命令,讓他在青州籌措糧草,然後運到官渡前線來。
趙雲在接到命令後,也是星夜兼程把糧食運送到。
只是沒想到李翊見着自己,會這麼高興。
“雲至官渡大營時,見諸軍士皆戰意昂揚,士氣高漲。”
“想來戰事還算順利,怎的卻見都督兩眉緊鎖,愁眉不展?”
趙雲心細,也是看出來李翊面色不對。
李翊望一眼四周,乃拉住趙雲手,將之請入帳內。
“此間不是說話處,子龍遠來辛苦,莫站風口處。”
“且來營內相敘。”
趙雲隨李翊入內營,這才小心翼翼問李翊到底有什麼事。
李翊便將盟軍已經許下一月之內將破袁軍的承諾。
趙雲聽到這個消息後,未感欣喜,反倒有些驚訝,問道:
“軍中無戲言,今袁軍雖然勢弱,然畢竟有十萬之衆。”
“都督可是有十全把握,定能在月餘之內擊破袁軍?”
李翊扯出一抹笑容:
“子龍乃是實誠君子,此事我便與你說了。”
“實不相瞞,我軍中糧已盡矣。”
那這!!
趙雲臉色大變,“行軍以糧食爲重,軍中糧盡,都督如何敢許下如此重諾?”
李翊苦笑道,“兵行險着,若不許下此承諾,兵士如何繼續堅持?”
“況子龍自青州運糧而回,不正解我燃眉之急麼?”
唔……
趙雲聽到這話,暗自慶幸自己趕來的及時。
好在一切都在先生的料算之中,真是太險了。
“可饒是如此,我聞豫州失控,曹營斷絕糧草,彼軍中之糧俱賴我軍供應。”
“雲自青州籌辦的糧草,若要供應兩軍大營,恐難支一月。”
“……足夠了。”
李翊信誓旦旦地點頭,“且再等等,吾爲此戰,籌備多年,斷不能在此功虧一簣。”
無論形勢有多艱難,李翊始終強忍着找袁軍打打決戰的衝動。
儘管打打決戰,河南軍並非一點勝算沒有。
但河南畢竟輸不起……
所以即便要打,就一定要保證能夠打贏。
“……先生說要等,是要等什麼?”
趙雲雖纔剛來官渡,但立馬被當前嚴峻的形勢給帶緊張了。
他自己也沒想到,官渡之戰如此殘酷。
兩軍主帥,只要誰犯一個錯誤,立馬滿盤皆輸。
殘酷,太殘酷了……
“等候時機!”
李翊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便重新走出營帳。
揹着手,望了一眼皎白的月空。
趙雲跟出帳來,立在李翊身後,與他同賞秋月。
……
又過二十日,兩軍繼續相持。
這段時間裡,袁軍與盟軍也交過幾次手。
但大多是點到爲止,僅爲試探,不痛不癢。
似乎兩邊都不敢再犯錯了。
眼看一月之期便要到了,不論是曹營將士,還是劉營將士都越來越興奮。
他們感嘆這場仗終於要結束了。
但只有知道真相的趙雲,此刻卻心急如焚,他急急忙忙找到李翊。
“……先生,我軍中糧食已不足三日。”
“先生還在等什麼?”
因爲李翊是總督整個盟軍的軍務,所以在糧草一事上,是嚴密封鎖消息。
即便是最高領導人的曹操、劉備,李翊也僅僅是以敷衍的態度告訴他們,糧食還沒吃完。
之所以隱瞞,還是爲了防止別外生枝。
一旦消息泄露,士氣立馬就得崩潰。
就在趙雲與李翊交談之時,忽報有一軍自南方而來。
李翊問是哪一軍,人報說是宛城張繡。
原來,此前汝南叛亂之時。
李翊出動五路兵馬前去平叛。
曹仁一路,關羽一路,郭貢一路,張繡一路,呂布一路。
總共五路兵馬。
這五路加在一起,雖未完全將汝南的叛亂平息,但成功掐住了其擴散之勢。
局面基本穩住,張繡身在汝南,大感不安。
於是問計於賈詡,賈詡便建議張繡以爲國討賊爲由,前往官渡前線助力。
張繡從前言,率本部兵馬,趕到了官渡。
李翊便親自出營接見。
當初是李翊親自出面斡旋,緩和張繡與曹營的關係。
張繡感念李翊的恩德,對他也是十分尊敬,一照面便與之見禮。
李翊便將張繡請入帳內,更令他在意的,還是張繡身旁那名老者。
年約五十出頭,面容清瘦,然雙目炯炯卻有神。
李翊遂問:
“張將軍身後所站者何人?”
那名老者遂主動出列,拱手答:
“涼州姑臧人賈詡,字文和,見過大都督。”
李翊聞言,撫掌笑道:
“久聞先生大名,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遂命設座,爲二人斟酒。
賈詡從容就座,與李翊交談,表達了自己對李翊這位名士的敬仰。
飲罷過後,李翊又單獨邀請賈詡相見。
賈詡不疑有他,欣然相從。
“此間只大都督與詡二人而已,更無六耳。”
“大都督有何難處,儘管直言。”
賈詡開門見山問道。
李翊暗暗稱奇,心道這老狐狸果然精明,一眼看出來自己有事。
“善!竊聞名士閻忠謂先生有張良、陳平之奇,李某佩服不已。”
“……呵呵,大都督過獎了。”
“老朽這點微薄才識,比之大都督,才識真正的螢蟲之光比當空皓月。”
李翊一伸手,道:
“誒!文和先生休得過謙。”
“翊對先生的才智是真心實意佩服,眼下確有一樁心事,不得解。”
“先生既是高明之時,請爲我解惑。”
賈詡便道,“請都督試言之。”
李翊便將目前兩軍相持的情況,一一告訴了賈詡。
甚至透露了很多糧秣上的細節。
其態度的坦誠,令賈詡都頗感震驚。
“……我與都督不過初次相見,都督竟如此信任老朽?”
饒是賈詡年過半百,早已是老謀深算的精明人物。
但此刻卻還是被李翊的真誠所震驚了。
他不敢相信,能夠做到河南謀主,兩軍總督的人物。
竟會如此信任一個初次謀面之人。
“……都督將軍中要務向老朽透露,就不怕老朽告知袁軍嗎?”
“……哈哈,我倒覺得以先生之才智,必不會向袁軍泄密。”
“哦?”賈詡眉梢一挑,饒有興致問,“願聞其詳。”
李翊遂有條不紊地分析道:
“昔大戰方起之時,袁紹曾遣人至南陽,邀張繡夾擊我河南軍。”
“然先生卻拒絕袁氏示好,還將袁使亂棍打出。”
“袁紹此人外寬內忌,豈會不記此仇?”
“此其一也。”
李翊伸手比了個一,又接着道:
“今我軍勢弱,袁紹擊破我軍只是時間問題。”
“故其自以爲勝券在握,正是傲睨得志之時,縱然不念先生舊惡,亦不以得先生爲喜。”
“此其二也。”
說到這兒,賈詡的脣角已經微微上揚了。
但李翊的話卻還在繼續。
“今我軍勢窮,先生才智過人,若肯盡力相助。”
“不論是曹司空還是劉將軍,都必以先生爲重。”
“將來若滅袁氏,以先生之功,封侯拜相,榮妻蔭子,不在話下。”
“此其三也。”
“有此三點,翊竊以爲先生非但不會襄助袁紹,反倒會盡力協助李某破敵。”
啪啪啪……
賈詡忍不住拍了拍手,發自內心地感慨道:
“善,善,善!”
“先生之言,一針見血,振聾發聵。”
“老朽平生見過無數人物,除郭奉孝外,未有如先生這般真知灼見者。”
“……不。”
賈詡一頓,又自顧自地搖了搖頭,“郭奉孝爲人輕佻,不如先生穩重。”
“李先生纔是真正的良、平之士!”
說着,站起身來,向李翊作了個揖。
李翊即伸手將之輕輕托起,一臉誠懇地說道:
“文和先生之才,翊實是佩服。”
“待之後,必將先生薦於天子之前。”
別看是賈詡一手策劃了“文和亂武”,但其實賈詡跟劉協的關係還不錯。
李傕、郭汜一度想要廢帝,是賈詡出面攔着。
之後羌胡作亂,劉協深以爲患,更是直接問計於賈詡。
賈詡也是親自出面,幫劉協解決了羌胡問題。
所以都說賈詡這個人只愛自保,但其實人家也挺重情義的。
張繡跟曹操鬧矛盾時,賈詡也是全力支持張繡,爲此甚至不惜得罪曹操。
“老朽只恐無顏再見天子。”
賈詡內心裡還是渴望得到“招安”的,於是面上謙虛了兩句。
李翊趁勢說道:
“眼下正有一事,可令先生戴罪立功!”
嗯?
賈詡一驚,擡眸看向李翊。
暗道好你個李子玉,感情專門在這兒等我呢。
我怎麼就“有罪”了?
沒想到老夫這輩子走過最多的路,竟是你李翊的套路!
“……請都督試爲詡言之。”
沒辦法,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見着李翊,賈詡才知後浪有多猛。
“不瞞文和先生,翊爲官渡之戰,準備了數年時間。”
“不論是在我軍還是敵軍之中,皆有準備。”
哦?
賈詡眉梢一挑,“莫非都督與袁軍高層有牽連?”
如果真是這樣,那賈詡的確還挺佩服李翊的。
畢竟河南大半的官員,都在與袁紹互通書信。
李翊若能倒反天罡,與袁紹的官員互通書信,那確實牛皮。
“……呵呵,倒不完全是。”
“所以纔想請先生幫幫忙。”
李翊脣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