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英雄難過美人關,對主子如此,是不是自己也如此呢?
最近跟着主子回那個庭院勤了些,又見到了那個潑辣的丫頭,小公子喊她“吱吱”,他暗自納悶,怎麼會取一隻老鼠的名字?自己有一日厚着臉皮把從草原深處採的格桑花遞給這個丫頭,這個丫頭俏臉一紅,他自以爲得了美人芳心,神情地呼喚了一聲“吱吱——”,沒想到這個丫頭臉色一變,一下子把花都扔在他的臉上,“滾!這也是你叫的?!”說罷怒氣衝衝跑了。
他呆愣在原地,知道主子回來喊他走,才怔怔問道:“她不叫吱吱叫什麼?”
主子納悶看了他一眼,半晌,哈哈大笑:“難得,難得,你這個榆木腦袋也有動春心的時候,只是朔兒口齒不清,喊她吱吱,她喜歡,你的漢話說的字正腔圓的,怎麼也喊她吱吱?這個丫頭最是厲害的!可是得了陳洛的真傳啊,下次小心她拿弓弩對着你!”
察哈爾後怕得縮縮脖子。飛將軍的箭法可是百發百中,他的弟子也不會差到哪裡,何況這個丫頭長得粗粗壯壯的,不同於中原那些嬌嬌弱弱的女子們,估計也有些力氣,他一時心裡竟然欣喜起來。要是能娶得一個箭法好的老婆,也是他察哈爾的福氣吧!
察哈爾就是這樣痛並快樂着,主子喜歡那個女人,他卻喜歡上了那個女人的丫頭。
草原上的柳蘭芷過得很愜意,沒有了爭鬥,沒了傷心,她帶着朔兒過得很平靜。午夜夢迴的時候,偶爾會淚溼了枕頭,醒來時,聽到了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
懶懶地起牀,看着外面的細雨如絲,有些悵惘。草原上的秋天很快就來了。喬五在綠洲郡圈了一個大大的牧場,裡面養了膘肥體壯的駿馬,很多的綿羊山羊。令柳蘭芷苦惱的是,如今朔兒的嘴刁得很,那自幼喝的羊奶,如今卻是不喜歡喝了,估計是嫌那一股子羶味,柳蘭芷愁得要命,無意中說“要是有牛奶就好了!”紫蘇她們好奇問起,柳蘭芷就說起那黑白花的奶牛,紫蘇她們都笑道:“夫人說笑吧,奴婢見過黃牛、水牛,可沒有見過黑白花的牛呢!”
柳蘭芷笑道:“世界之大,你們怎麼知道沒有?那種牛是專門產奶的,不光小孩子喝牛奶長得高,大人也喜歡喝呢!”
過了沒多久,喬五要帶着她和孩子們去牧場上走走,結果令她驚喜的是,在偌大的牧場裡,赫然添了兩頭黑白花的奶牛!
身後的紫蘇不禁大呼小叫:“姑娘說的竟然是真的,果然有這種奇怪的牛!”說完就抱着朔兒第一個衝過去仔細查看了。其他的丫頭也是如此。
喬五笑道:“這是我派人從草原那邊弄來的,真沒想到果然有一些高鼻深目,頭髮金黃的異族人養這種牛,那一頭是母牛,過不多久就可以下崽,到時候,朔兒就可以喝上它的奶了。”
柳蘭芷心裡感動,不由致謝,“你爲朔兒做那麼多,
我都不知道怎麼感謝你了!”
喬五看看那些幾個丫頭帶着孩子們圍着奶牛看稀罕。沒有人留意這邊,不由笑道:“真想謝我啊,那簡單啊!以身相許唄!”
柳蘭芷的臉慢慢泛紅,她啐了一口:“滿嘴胡唚,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喬五看着她那緋紅的臉龐如天邊絢爛的晚霞,心裡一動,挽起她的手道:“我說的是真的,如今我是鰥夫,你是棄婦,我們兩家變一家豈不是更好?!”
柳蘭芷好笑地甩開了他的手:“誰說棄婦就得嫁鰥夫了?就不能嫁一個好點的男人?”
“什麼叫好一點的男人?我不好嗎?”喬五臭美地昂起脖子:“怎麼着,我不夠有錢,不夠有勢,不夠好看?”
柳蘭芷大笑,“是,你是好看,多金、有權勢,按某種說法叫做鑽石王老五,可是你這個王老五也太有野心了,我怕我和朔兒遭受了池魚之殃,跟着你們這些奮發向上的男人,天天擔驚受怕的!”
“王老五?我不姓王,姓喬!”喬五看着柳蘭芷笑靨若有所思,“你要的是平淡如水的日子,而我能給你,這不好嗎?”
柳蘭芷搖搖頭,面帶苦澀,“我明白你的心思,一直求不得,所以孜孜以求,可是,你的目標不僅僅是這個草原,你要的東西太多,而我胸無大志,不想做成功男人背後的那個女人!”
喬五霎時臉上浮現出了陰霾:“你還是惦念着焦仲卿是不是?”
“嗯?!”柳蘭芷凝眉看他:“怎麼提起他來了?他在中原當着風風光光的尚書大人呢!和我們娘倆沒有關係!”
喬五笑了,看不出悲喜,“其實,我和焦二郎是同一種人,他的目標絕不是一個尚書就能饜足的,如今他已經是國之柱石了,剛剛榮升爲相國大人,炙手可熱,新帝打算把新寡的昭陽公主嫁給他呢!”
柳蘭芷心裡猛地一疼,轉而笑得燦爛:“那好啊,他的桃花運也忒旺了些,走了郡主,來了公主,只怕這些女人都是他的進身之階吧!”
看着柳蘭芷明媚的笑臉,笑得如此刺眼,而眼裡卻有濃得化不開的悲哀,喬五嘆息了一聲,“何必呢?不想笑就別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柳蘭芷的眼淚沒有預警,竟然“唰”的一下子涌出了眼眶,她咬着嘴脣,想竭力忍住淚,那淚珠卻大滴大滴地落到地上。喬五握緊了拳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步地走開。
柳蘭芷自己在那邊簌簌地掉淚,似乎是母子連心,在那邊玩得不亦樂乎的朔兒,忽然哇哇地哭起來,唬了紫蘇和青果一跳,忙不迭地哄着,不經意間一擡頭,她們看到了在那裡掉淚的姑娘,一剎那,兩個丫頭有些懵,青果機靈,立馬上前去問道:“姑娘可是身子不適?”
柳蘭芷忙把淚揩乾道:“沒有,只是剛纔一隻小蟲子飛進了眼睛裡罷了!”她接過來那個哇哇大哭
的小子,問道:“你哭什麼?你還有什麼不知足?豐衣足食罷了,還妄想什麼?”
幾個丫頭面面相覷,眼尖的金盞發現五爺已經不在這裡了,主子們之間的事情,她們不敢妄言,只是唯唯諾諾而已。
再過了些時日,草原上的秋天真的來了,連牧民們也奇怪,爲何秋日的草原今年的雨水特別多,每夜裡都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而到次日則是雨散雲收,好一派晴朗的天氣。
連日裡的秋雨連連,猶如江南那纏綿的秋雨一般,弄得活潑的紫蘇也蔫蔫的。草原上本是乾旱的時候居多,就是在河套這一帶,秋日多雨也是很罕見的,牧民們卻很高興,因爲秋天牧草枯黃落籽,這麼多的秋雨滲入草原的地下,說不定來年的牧草會更加茂盛,那牛羊也喂得更膘肥體壯一些。
連綿的秋雨還有一個好處,就是穿河套草原而過的那條細細的乾涸的河流,一下子變得寬闊多了,喬五從江南帶來的那些蓋庭院的工匠,都沒有走,留在了河套草原,這些江南人,來到北方很少看到水,如今見涓涓細流在面前流淌,手癢的工匠們,生生地把北方的一條季節河,整治修理,變成了江南的小橋流水人家般的精緻。
朔兒是從江北小漁村長大的,最喜歡水,所以每日都鬧着去河邊看工匠們修理河道,栽花種草的。喬五見朔兒喜歡,於是乾脆在河邊建了涼亭等精緻,又派人去查探這條河的水源處,當然,這是後話。
察哈爾和草原的原居民,看着這些漢人在這裡胡鼓搗覺得稀奇,更有一些年紀大的牧民說:“這條河是草原之神的血脈,妄自動它是要遭天譴的。”
柳蘭芷知道草原上的這些牧民們有一些神秘的信仰,她告訴喬五,要想在草原上紮根必須和他們融爲一體,否則,這些逐水而居的牧民和農耕爲主的漢民是難以融合在一起的。果然,隨着秋草枯黃,許許多多的牧民的氈房都撤下,搬到了馬背上。而喬五派去打探那條河發源地的兵卒也回來了,他們滿臉喜色道:“五爺,原來這些水是從雪山上流淌下來的,那西面的大山,上面有終年不化的積雪,按理這條河應該是四季長流的,只是在中間有一個分支,流着向北了,所以咱們這邊纔會常常斷流。”
“哦?那,有沒有把那個分支給掐斷了?”喬五好整以暇地問自己那個屬下。
“已經掐斷了,並且在那個上游,屬下派人去保護水源,保證我們這邊常年不幹涸,至於那邊,原來是流向北草原的一條無名小河,也常常斷流,估計,那些匈奴人也不會想到是我們在上游分岔處做了手腳!”那個屬下笑着回道。
“不錯!這纔是我喬家的好兒郎!”喬五哈哈大笑。
那個屬下抱拳道:“小的不敢居功,多虧了前些日子夫人的指點,夫人說此地的河流大多發自那綿延的雪山,果然如此!”那個屬下言語裡帶着恭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