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果看着柳蘭芷苦惱的樣子勸慰道:“夫人,其實也不必憂慮,咱們柳氏莊園離着京都和大西北遠着呢,焦相和五爺都應該都不知道你倖存的消息,小公子雖知道了,但他口風緊得很,應該不會告知焦相的,依奴婢看來,小公子與焦相併不親暱。”
“是呀,朔兒自幼鬼點子很多,如今愈發淘氣了,只是他現在身邊的左道士是隻老狐狸,朔兒未必能騙得過他!”柳蘭芷沉吟着,慢慢說道。
青果點點頭,轉而莞爾一笑:“夫人還真的打算長久瞞着五爺呢?您也知道五爺待您的情分,您……”她覷着柳蘭芷的臉色,語氣變得小心翼翼,“您不會真的會和五爺斷了聯絡吧?”
“唉!我也不知道。”柳蘭芷嘆息了一聲,“要是他樂意做個富家翁也就罷了,偏偏他也惦記着那個位子,我是喜歡自幼的人,可不喜歡被拘束了,再想想爭那個位子的兇險,真的是‘成者爲王敗者爲寇’,與其天天跟着他提心吊膽的,倒不如躲得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
青果沉默了,半日道:“奴婢說句大膽的話,這些年五爺待您的情意,奴婢都看在眼裡了,奴婢本來想着有朝一日您能和焦相破鏡重圓的,可是那一段羈留在餘杭和京都的日子裡,您並不開心,也許是當年焦相的薄情寡義冷了您的心,或者您的心裡早就沒了焦相的位子,既然如此,何不和五爺好好地過?非得把您的消息瞞得緊緊的,您也知道,察哈爾給紫蘇姐姐寫的信裡,說五爺如今憔悴得厲害。”
柳蘭芷想了想,卻笑了,“難得你這個丫頭如今轉過彎來了,要是喬五知道他厭惡的丫頭如今心又向着他了,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青果俏皮地一笑:“五爺是不會相信的,他歷來厭惡奴婢,說奴婢是吃裡扒外的,這樣也好,奴婢本來就是夫人的人,和他們喬門,喬家都是無涉的。”
青果提到了喬門,倒是讓柳蘭芷想起了一件事,她問:“那大秦氏和小秦氏怎麼無故失蹤了?”
“是呀!京都地震的時候,奴婢就急着找人救夫人了,讓她們這兩個婆子去向京都喬門的人求助,喬門的人倒是來了,她們倆卻一去不回了,奴婢後來也問過五爺。五爺含糊其辭,到底沒說她們去哪裡了,奴婢疑惑着呢,可以不敢深究此事,您也知道五爺的脾氣,前一刻還笑吟吟的,後一刻就翻臉無情拔劍殺人了!”青果想起那幾日喬五那陰沉沉的臉色,依舊覺得害怕,五爺當初恨不得鑽到西山下去看個究竟,可惜找了多日依舊沒見着夫人的蹤影,和當時的自己一般心灰意冷,都以爲夫人凶多吉少了,沒想到夫人卻奇蹟生還,真的是上天眷顧呢!
“那平時留意一下,見門口有沒有來打探的陌生人,對着採買的或者小丫頭都拘管着一點兒,別讓她們出門渾說,咱們也算是偏安一隅吧,別招惹了禍事。”柳蘭芷道。
“是,奴婢省得。”青果點頭,頓了頓又說:“紅袖前幾日讓小廝捎來賬本的時候,曾經帶了口信來,說在餘杭的江東王府邸裡送衣裳的時候,見到了秦側妃身邊的兩個美豔的丫鬟,得知她是滿堂紅運貨的船孃時,對着她問東問西的,
態度很是奇怪,但是,紅袖說,她並不認得這兩個丫鬟。”
“是不是又是喬門裡的人?”柳蘭芷含笑道,“五爺派人在江東王府做密探,只是喬門裡面怎麼都是些面目姣好的女子,還有一身好武功?延續了百年的喬門難道就沒變過嗎?”
“奴婢也向一些積古的老人家打聽過,沒幾個說清喬門有多大,世家裡面也有,販夫走卒也有,至於像金盞銀苓那樣的女子,夫人您可知道她們的來歷?”
“嗯,你查到了什麼?”柳蘭芷大感興趣地問道。
“金盞銀苓這些女孩子,自幼是養在喬門裡面的,她們都不知父母是誰,好像喬門裡面有一個育嬰堂,每年很多被遺棄的孩子,只要手腳完好,智力健全,都在裡面養着,估計長大後就是喬門的主力了。”青果笑道,“其實這些是奴婢做道姑侍奉左道長時,他告訴奴婢的,他還可惜奴婢做了夫人的丫頭呢,說在喬門裡說不定是有大造化的人。”青果掩着嘴咯咯笑起來,那幾個月跟着左道士做道姑雖然忙碌,倒是真的學了不少的東西,起碼師傅是不藏私的,大略地教她如何號脈,辨認一些草藥的藥性,以及普通病得開方子等等,師傅當時還說,她跟着他幾個月太短了,只要三年,保證會是一代名醫。只是,與當名醫道姑相比,她更喜歡跟着夫人,那感覺很溫馨,就像親人一般的,真的,不知不覺,她早把夫人當做了親人,如一個姐姐吧,所以朔兒在京都震後抱着她大哭,喊她“青果姨姨”時,她哭泣着答應了,別的丫鬟都覺得她僭越了,她卻覺得那個情況下,她只有和朔兒相依爲命了,心裡也真想着自己會一手把朔兒撫養大,雖然她是一個小小的丫鬟,沒有權勢與多少銀子,可是依仗這些年自己的積蓄,養大朔兒,還是沒問題的。天知道,在登州碼頭,遇到夫人上船時,她多麼驚喜交加!
青果怔怔地回憶着往昔,柳蘭芷見她的呆樣子,不由拿摺扇敲了她一下子,“小蹄子,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咱們不管這些有的沒的,五爺真發現了我的行蹤再說,總不能因爲他們,咱們就天天蜷縮在家裡,對了,你今年也不小了呢,十八歲了吧,前些日子,我聽着紫蘇說李媒婆上門了,不過給人轟出去了,是不是打算給你說親事的?”
“夫人又說這些有的沒的了。”青果微微紅了臉,“那個李媒婆不知給哪個老鰥夫續絃呢,紫蘇姐姐一聽就惱了,把她轟了出去了!”
“老鰥夫?”柳蘭芷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哪個老鰥夫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我們青果一朵花兒的年紀,找一個年貌相當的纔可以呢,別理她,李媒婆真的昏頭了!”柳蘭芷不悅,縱然是自己的丫鬟,可是青果如今早就脫了奴籍,賣身契早就還給她了,可以自由婚配的。何況這幾年她也給了青果不少的好東西,青果就是憑着手裡的金銀,店鋪裡的股利,嫁一個世家子雖不敢說,找一個小地主,做一個地主婆還是綽綽有餘的,李媒婆怎麼如此不開眼,給她說一個老鰥夫?!哼!自己如今不方便出面給她尋覓夫婿,等吩咐紫蘇留意着,怎麼也要給青果找一個稱心如意的夫婿。她打定了主意,面上帶出了笑容。
而此時,在柳氏莊園門口有兩個千嬌百媚的丫頭在纏着門口的小廝:“大哥,我們真的是青果姑娘的姐妹,讓我們進去吧!”
“等着!”小廝虎着臉,絲毫不對兩個美貌丫頭有任何笑臉,青果姐姐吩咐了,陌生人在府門口窺探,都要詢問,這兩個丫頭鬼鬼祟祟的,在門口轉悠半天了,他上前去問找誰,沒想到這個兩個丫頭仗着貌美就死纏上來了,美貌的女子有的是,青果姐姐,紫蘇姐姐,還有三個小主子都是美人胚子,連那個大門不出二門不到的繡娘也是絕色,據說是郡主孃親的遠房親戚,已經認下了郡主做義母了,和三個郡主親厚着呢,偶爾,他聽得那幾個掃地的小丫頭嘰嘰喳喳說起那個繡娘來,都說她喜歡笑,待人也溫和,想必是出身大戶人家,很是疼愛三個小郡主,要不是她們暗地裡聽說是郡主們的義母,都以爲是嫡親母女呢!哪裡像眼前這兩個妖精似的丫頭,在門口歪纏!
小廝不悅地看着兩隻妖精丫頭,攔住她們,不許踏入府裡,兩個丫頭在這裡磨了半日,見始終不奏效,不由問道:“這位小哥,奴家看你面生得很,原來府裡的人呢?”
“你怎麼打聽那麼多?”小廝冷冷瞥着她們。
兩個丫頭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橢圓臉盤的丫頭從袖子裡掏出了散碎銀子遞了過來,“小哥,我們真是這府裡原來的下人,只是跟着原來的主子離開了,沒有回來過,不知道這府上青果姑娘還在嗎?”
小廝看着那大約一兩的散碎銀子,有點猶豫,自己守大門,一個月也就一吊錢,一兩銀子對他來說不少了,只是萬一讓青果姑娘獲知他收了賄賂,那——他忙把銀子推了回去,“無功不受祿,謝謝二位打賞,我不敢要!”說罷,狠狠心,不再看那銀子,
“這——”那個丫頭有些失算,苦惱得皺皺眉,只好在門外等着。
另一個丫頭是圓臉,見小廝軟硬不吃,不由皺眉,一絲殺氣轉瞬即逝。
還是橢圓臉蛋的丫頭安撫她:“銀苓,稍等,那個小哥不是去通傳了?咱們耐心等一等,畢竟如今郡主們都是青果照顧着,估計事情也多。”
“嗯,我看着府裡看門的小哥太死心眼了!”那個叫做銀苓的又流露出了一絲殺氣。
“你安分些吧,小主子們都是嬌客,你要是唬住了任何一個,主上可不會寬恕你,就等着去受罰吧!”橢圓臉蛋的丫頭笑道。
“金盞你就是膽小!”銀苓淺笑。
二人肆意在門房說笑,小廝卻似一個啞巴一般,一言不發。
金盞站在門房向裡看着熟悉的府邸,院子裡粉油的影壁,那叢翠竹,那抄手遊廊,都是舊景,她可是在這裡服侍了夫人很長時間呢,只是上次遭變後,就沒有來過,看着那院子裡掃地的丫頭都是未留頭的,顯然是新換的,還有門房的小廝,以前可都是老奴看門的,看來物是人非了,青果在這裡當家作主了呢!她竟然隱隱有些嫉妒了。
正胡思亂想間,就看到一個身着淺綠衣裙的女子迎了過來:“果然是金盞、銀苓兩位姐姐,讓二位久等,青果怠慢了!”那個女子笑吟吟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