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蘭芷聽了心裡覺得酸楚,更恨屋子裡的這對狗男女。
只聽得秦羅敷道:“我看那個焦二郎似乎看出了什麼,王爺也要當心,焦二郎不是一般的人物,他最是有智謀的。”
“嗯,不是看他有智謀,你以爲本王會稀罕看一個面無表情的小白臉來府裡?還把你搭出去?也就是爲了撬新帝的牆角罷了。那個張太守是拉攏不過來了,劉玉樹也是堅定地新帝黨,只有這個焦仲卿,他大哥的一些生意店鋪現在落在我的手裡,他只能乖乖聽我的!”六王爺笑得奸詐,“何況焦家也算是名門望族,雖然目前沒落了,拉攏過焦家來,對我的帝業也是一個助力。”
“那你就忍心把我嫁給那個冷冰冰的死人臉啊!你瞧他,今天在宴席上就對我如此不留情面,還指望嫁過去能善待與我?”秦羅敷語氣帶着委屈,撒嬌道。
“放心,我安排你嫁給他,自然事事都想好了,我屆時再送他幾名美貌丫鬟,只是讓他和你做一對名義上的夫妻有何難?要是他真心歸順了我,以後高官厚祿,嬌妻美妾不是要啥有啥?”六王爺大笑,“到時候,你生下小皇子,你就是我的貴妃娘娘了,哈哈,美不美?”
“哼!才貴妃娘娘啊!那皇后的位置留給誰呢?”秦羅敷不滿地哼哼,“放心,我的原配夫人早就病逝了,到時候,你若用心教養孩兒,慢慢扶正也不是不可能的!”六王爺哄着秦羅敷。
柳蘭芷沒有再聽下去,下面就是那些淫聲浪語了,秦羅敷壓倒娼妓的貓兒叫春般的聲音,沒什麼可聽的,她悄悄下了梯子,臉色卻是嚴肅得很,焦仲卿知道這是個圈套嗎?她思忖着。
鸝霞本來因爲也會看到一個滿面羞澀的小媳婦下梯子,沒想到她下來卻是一臉的嚴肅,嚇了鸝霞一跳,正想張口,柳蘭芷瞪了她一眼,壓低聲音喝道:“還不快走,打算在這兒給王爺處死?”
鸝霞臉色立馬變白了,幾個人悄悄地原路返回,青蘿還是小心翼翼地把洞口恢復成原樣。
回到了雲舒苑,柳蘭芷長舒了一口氣。紫蘇度其神色,小心地問:“姑娘爲何不高興?難道是看到了六王爺和秦羅敷他們那個——”紫蘇還是未嫁的姑娘家,期期艾艾說不下去,臉卻是羞紅了。
“不是,這樣的無恥的狗男女也就如此了!”柳蘭芷搖搖頭,坐在搖椅上轉了半個圈,背對着門,她沉吟了半晌道:“那個鸝霞明明知道這對幹父女關係不清白,卻領着我去瞧,是什麼意思?難道她想借我的口,來告訴喬五和焦仲卿?不對,喬五已經知道了,難道是要我告知焦仲卿?哼!想得倒美,我巴不得他頭上綠雲罩頂呢,此等負心之人,可恨!”
“啊,哦,奴婢拜見五爺,拜見姑爺,不,焦大人!”對面的紫蘇倉皇地施禮。
柳蘭芷大爲驚奇,回頭一看,喬五和焦仲卿一前一後佇立在門口,喬五一臉笑意,而焦仲卿的臉色卻是發青。顯然他們二人已經聽到了柳蘭芷的話。
紫蘇
施禮完畢,趕緊溜走,這兒,劍拔弩張的,還是先走爲妙,她也顧不得姑娘,其實姑娘應是無礙,五爺會捨得哪一個傷她半根毫毛呢?
柳蘭芷臉上恢復了平和,起身對着喬五微笑道:“雲遠,怎麼回來了?沒在前面看戲吃酒?”
柳蘭芷很少喊喬五的名字,但是今天卻當着焦仲卿的面,親暱地喊出來,果然,焦仲卿的臉色又冷了幾分。
喬五笑得那個得意喲,他滿面春風道:“前面太吵,我和焦僕射也喝得有些多,阿芝你趕緊泡新茶給我們喝。”
二人一句“雲遠”,一句“阿芝”的稱呼,把焦仲卿氣了個半死,他咬牙切齒道:“看來五爺是把焦某帶過來炫耀鶼鰈情深的呢!”
“不敢,不敢!”喬五笑得更加欠揍,“阿芝是我未過門的妻子,焦大人如今是喬某的朋友,俗話說得好,朋友妻不可戲,焦大人不會有此想法吧?”
“哼!”焦仲卿猛地一拳捶在了那精緻的檀几上,檀几上一個美人弧的花瓶顫了一下,然後“啪”的一聲,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柳蘭芷看到他的拳頭沁出了血絲,而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但是自己心裡卻沒來由的猛地一疼。
喬五面不改色。笑道:“可惜了這個花瓶!碎了就是碎了,不好好珍惜它,想着再恢復如初,怎麼可能?”他幸災樂禍地咂舌。
柳蘭芷沉默,焦仲卿臉上閃過了巨大的痛苦,“阿芝,我——”
“焦大人,我不認識你!”柳蘭芷的淚幾乎要涌出,卻強生生地憋在眼眶裡,她昂起了頭,免得淚滴下來,對着焦仲卿現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有事失陪,你和雲遠在這裡說話吧。”說完,就挺直了腰桿,邁步走出了屋子,繞過牆角,覺得後面的人看不到她的背影了,她大慟,踉踉蹌蹌打開內室的門,立馬,撲到榻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焦仲卿和喬五在正堂裡都沉默着,聽得到那邊隱約傳來壓抑的哭聲,喬五的嬉笑之色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猛地一出拳頭,打在焦仲卿的臉上:“混賬東西!得妻如此,夫復何求?你這個混蛋對不住她!”說罷,拳頭如暴風驟雨般砸了過來。
喬五氣沖沖地打了幾拳,覺得心中的鬱悶之氣消了許多,因爲焦仲卿沒有還手,任着他打,於是他住了手。
再看焦仲卿,原來發青的臉龐如今紫脹了起來,眼角也烏青了一片,嘴角流出了鮮血,焦仲卿往痰盂裡吐了一口,“噹啷”一聲,一顆牙齒也脫落了。
“打夠了?如果能讓阿芝不哭,哪怕打死我,都無怨!”焦仲卿面帶哀慼。
“哼,少在這裡假惺惺的!”喬五鄙視他,“怎麼就不能像個爺們一樣,唧唧歪歪的,阿芝當初真的是瞎了眼!”
焦仲卿扯起衣袖擦擦嘴角的鮮血,狼狽地坐在一把雕花太師椅上,苦笑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爲了大局,只能委屈阿芝了!”
喬五看着焦仲卿的模樣搖搖頭,對
外邊揚聲道:“來人,帶焦大人去洗漱。”
“是!”門口的丫頭應了一聲,走進來,正是紫蘇。
喬五也楞了一下,旋即想到自己也沒安排新的丫頭服侍柳蘭芷,於是吩咐道:“你下去帶焦大人洗漱一番,再換一件袍子。”
“奴婢遵命!”紫蘇在門口就聽到了裡面的拳腳相向聲,可是她眼皮也沒翻,恭恭敬敬應喏,然後對焦仲卿如同陌生人一般,道:“焦大人,請隨奴婢來。”
焦仲卿跟着她到了廊下一個廂房裡,那裡洗漱的用具俱全,紫蘇打來了清水,焦仲卿自己挽起衣袖,洗漱起來,如同在焦家老宅一般,紫蘇一動不動,在一邊侍立着,絲毫沒有服侍洗漱的意思。
焦仲卿撩了一些清水,洗洗了自己的臉,還真是疼,嘴角的傷口遇到水,火辣辣的疼,他不覺“哎喲”了一聲,那個丫鬟卻似聾子一般,沒任何動靜。
焦仲卿道:“我記得你叫紫蘇吧,還有一個青果,是不是?”
紫蘇冷淡地點點頭。
焦仲卿道:“青果去哪裡了?沒跟着你和少奶奶一起回來?”
紫蘇斜睨了他一眼,不耐煩道:“自然是忙得團團轉了,她還得伺候小公子,哪裡有奴婢清閒!”
“小公子?”焦仲卿眼睛一亮,“阿芝生了個兒子?”他眼睛裡泛着喜悅的光芒,但是襯着烏青的眼角,顯得有些怪異、恐怖,紫蘇不由後退了一步,有些後悔自己的嘴快了。
焦仲卿喃喃道:“阿芝自己獨在異鄉,生下孩子,的確不容易,是我焦仲卿對不住她,難怪她怨恨我了!”
紫蘇閉緊了嘴巴,不再發一言,只是氣鼓鼓的。
焦仲卿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封信:“把這個交給少奶奶,就說我焦仲卿從未忘記‘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誓言。”
紫蘇不願接,皺着眉道:“焦大人,我要是給姑娘捎信,姑娘會罵我的。”
“不會,阿芝會明白我的心!”焦仲卿笑了笑,笑容卻是牽動了傷口,疼得他大皺眉頭,不由恨聲:“喬五這小子手夠狠的,誰說人妖只是好看呢?”
紫蘇接了信,怔怔的,焦仲卿已經頂着烏眼青繼續去找喬五“算賬”去了。
柳蘭芷在內室裡趴在枕頭上哭了半晌,突然覺得硌得慌,她一摸枕頭,突然明白這個就是紫蘇隨身帶的一些銀票什麼的打成小包藏到枕頭芯裡,她摸摸,還有方方正正的一塊,納悶,翻過枕頭來看,果然鼓鼓囊囊的,暗怪紫蘇粗心,要是給人發現了,自己的最後的本錢不就打了水漂了?她拽開枕芯,果然是藏的那沓子銀票。還有那本書。
不祥之書?柳蘭芷書摸索着這個羊皮紙的封皮,抖了一下子,再想一下,自己也不算吉祥如意了,嫁人時識人不清,嫁人後婆婆不喜,小姑子不愛的,唯一的丈夫如今又另尋新歡,悲催的要命,既然是不祥之書,估計自己看了之後說不定會以毒攻毒呢。這樣想着她翻開了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