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蘭芷也是走得急了些,沒留心腳下的門檻,加上如今她穿得那個荷葉裙襬的紗裙又太長,結果,被門檻一絆,竟然整個身子向外摔去,饒是喬五眼明手快,迅速搶上前去攙扶,柳蘭芷仍是重重地砸在了喬五的懷裡。
喬五嚇得臉色都焦黃了,“阿芝,你覺得怎麼樣?”
柳蘭芷也給嚇了一跳,撫着胸口道:“還好,還好,只是怎麼突然會摔倒呢?”她從喬五懷裡站直了臃腫的身子,笑道:“五爺該長些肉了,坐肉墊子未免不合格了點,盡是骨頭,硌人!”
喬五還是不放心地左右細瞧一番,見柳蘭芷還有心情嫌自己瘦,戲謔自己,終於也鬆了一口氣道:“我瘦一些無所謂,只要把你們都養得肥肥的,我就放心了!”
“嗯?!我胖得很難看?”柳蘭芷又開始神經兮兮起來了!低着頭看着自己那高高隆起的肚子,都看不到腳背了,不由有些沮喪。
“哪裡,我家阿芝如今全身都那個什麼着,”喬五有些想起不詞兒來,“就是你說的那個,洋溢着母親的光輝!”他在柳蘭芷的咄咄逼人的目光裡,總算想起來阿芝臭美、攬鏡自照時,常常嘟囔的一句話。
喬五說得很是真誠,他的確覺得阿芝如今珠圓玉潤的模樣很是滋潤,很討喜的樣子,比着原來嫋嫋婷婷的小蠻腰時,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兒。
柳蘭芷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顯然是不相信他的鬼話。她伸出手冷不防掐了他的腰間一把,立馬,喬五傳出殺豬般的哀嚎,“夫人饒命——”
抄手遊廊那邊正在做針線的青果和小蠻都偷偷樂了,小蠻悄聲問:“青果姐姐,夫人討得了這般好模樣的夫君,還有啥不滿意的?怎麼喜歡掐着人玩呢?”
青果嘻嘻笑了,“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麼呀,夫人說了,這個叫做周瑜打黃蓋,一個願大,一個願挨,關你這個小蹄子哪根筋疼?”
小蠻納悶了,“這個周瑜是誰?黃蓋又是誰啊?他們倆什麼關係啊?也是夫婦?”
“不知道呀!”青果搖搖頭,“我這樣問夫人來着,夫人當時還愣了楞,,想了好一會兒才嘟噥什麼三國呢!亂套了什麼的,反正我也沒仔細聽,估計也是一對兒冤家吧!”青果笑嘻嘻地咬斷了紅線,“你瞧瞧我的活計如今怎麼樣,能拿得出
手了?我可是做了好幾個月呢,準備給夫人肚子裡的二公子預備着呢!”
小蠻歪過頭去看,卻是一個鮮亮的小娃娃的肚兜,不是什麼胖娃娃、鴛鴦戲水那花樣的,卻是一個小兔子拔蘿蔔的圖案,可憐那個兔子繡得像一隻豬一般肥肥的了!小蠻知道這是青果從紫蘇姐姐那裡討的花樣,據說是夫人原來畫的,那樣子不錯,只不過眼前這個青果嘛,繡得全走了樣了!小蠻正想着違心地恭維兩句,猛地聽得上房那邊五爺的吆喝:“趕緊來人!”有聽得夫人“哎喲”的聲音,心下一驚,手裡的肚兜就丟下了!
青果早就急慌慌地奔過去了,小蠻也反應過了來,急忙跟了過去,卻發現,上房門口,五爺抱着夫人,眉毛都豎起來了,“快去傳郎中,穩婆!”
青果的腿在哆嗦,聲音也顫抖:“五爺,夫人她——”
“囉嗦!還不快去!”喬五素來對青果沒好臉色,如今事情緊急,他就更惡聲惡氣了。
“奴婢去!”小蠻趕緊飛跑着去喊人。青果卻想着給夫人把脈,卻給喬五瞪了一眼,她嚇得縮了回去,聽得喬五譏諷:“半瓶子醋也在這兒瞎晃盪,趕緊安排人手爲夫人準備!”說完大踏步地抱着夫人去了臥房。
柳蘭芷此時蹙眉,疼得直抽氣,也沒有什麼心思去護着自己的丫頭了。剛纔那一跤並沒有摔實,怎麼就覺得肚子墜墜地疼呢?
青果看事情緊急,也顧不得喬五的譏諷與斥責了,她吩咐小丫頭把管家娘子和紫蘇喊來,她隨後跟着喬五和柳蘭芷一道去了。
芙蓉榻上,柳蘭芷一頭的冷汗,疼得蹙眉,喬五在手忙腳亂地給她擦汗,安慰她,一回頭卻看見青果跟了進來,剛想斥責,青果卻急急忙忙道:“五爺,奴婢粗通醫理,在郎中來之前,奴婢先爲夫人把一下脈,畢竟整個孕期,夫人的脈象一直是由奴婢看的。”
喬五仍是記恨她給阿芝服用那些妨礙子嗣的毒藥,正躊躇間,柳蘭芷勉強笑道:“青果的醫理不錯,得了老道士的親傳,讓她先號一下脈也好,那個老郎中在鎮子的大南邊呢,估計要等一會兒纔到。”
喬五想想也就罷了,沒再阻止青果,卻站在柳蘭芷的身側虎視眈眈的模樣。
柳蘭芷心裡知道他有以前事情種下的心病,無可奈何,也隨他去了。
青果馬上蹲下身子去給柳蘭芷診脈,片刻,她道:“夫人是動了胎氣了!按說不會啊,這一胎穩穩當當的!”
“我剛纔出門給門檻絆了一下,幸好五爺扶住了,估計是這個原因。”柳蘭芷蹙着眉頭,“這一會子疼得緊了估計是要生了,類似生朔兒的那般!”
“按着日子計算,應該還需些日子,只是備不住要早一些了!”青果掐着手指算日子,“幸好穩婆、還有那些物品都是現成的,夫人安下心來,奴婢去廚房安排一下,給您準備蔘湯去!”
青果說罷一溜煙跑去廚房了,柳蘭芷對着喬五苦笑:“是不是孩子捨不得你走,所以要提前出世見見你呢!”
喬五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我記得你生朔兒時,也是看着兇險其實蠻順遂的,這次也應該差不到哪裡去!”
柳蘭芷猛地想起那個張靜姝,也就是喬五的亡妻來了,不由道:“等生了這個,帶着妖妖嬈嬈給靜姝姐姐上柱香,她待我實心實意的,而一轉眼就要三年了!”
喬五默然。屋子裡的氣氛一時很是壓抑。
柳蘭芷正想說別的,卻聽得小丫頭在門口回稟:“五爺,郎中和穩婆都來了。”
“快請!”喬五趕緊站了起來,總算擺脫剛纔那沉重的壓抑感了。
鎮子南邊的老郎中姓秦,頭髮鬍子都白花花的,看樣子得七旬開外了,身子卻是很硬朗,上前簡單問詢之後就是把脈,果然和青果說得差不多,是要生了。
隨後事情就簡單多了,產房、靜室都是早就準備好的,一應物品如同生朔兒那時節一般,準備得相當齊全,小鎮子上的穩婆沒見過多少市面,見那裡還預備了一罈子燒酒,很是納悶,卻被告知這個是用來消毒的,酒罈子還沒啓封,一個長得高大豐壯的媳婦過來拍開了泥封,裡面散發出濃郁的酒香,饞得嗜酒的穩婆吞了幾口口水。
那個媳婦估計看見自己饞得很了,不由笑道:“你只要好好給我家夫人接生,事後怕沒有好酒喝嗎?這個酒是西北的燒刀子,最是酒性烈,是拿來洗手消毒的!”說罷搬起酒罈子往面盆裡咕咕咚咚到了半盆子,心疼得秦穩婆只咂嘴:“浪費啊!如此好酒竟然拿來洗手!”
那個媳婦瞄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麼。秦穩婆到底是用酒洗了手,開始給柳夫人接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