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風起雲涌_216、朔兒:紫薇郎的心事

這個老道就是左慈,他是喬五派往朔兒身邊的人,美其名曰太傅,滿口的之乎者也,初見焦仲卿時,很能唬人,焦仲卿被他唬了一跳,見他仙風道骨的模樣,以爲是如同商山四皓一般的高深人物,可惜的是,等吃飯的時候,焦仲卿給這個左太傅驚得目瞪口呆,接風洗塵的宴席雖然不算太豐盛,但是常見的雞鴨魚肉還是有的,可是左太傅根本不等得焦相國想讓就急急忙忙拿起一個雞腿吃起來,那吃相如餓死鬼投胎一般,令焦仲卿吃驚得張着嘴合不攏,還是朔兒瞭解這個怪老頭,向着焦仲卿解釋:“亞父,左太傅估計餓得狠了,我估計是三月不知肉味了!”

左老道,手裡揮舞着雞腿,沒有一點尷尬的樣子,笑道:“三月不知肉味有些誇張,一個月沒見葷腥了卻是有的,邊關苦啊,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想着吃肉,哪裡有?原來冬天時大雪漫天時、跟着五爺還能好歹吃上烤羊腿,如今草原大旱,野羊要麼餓死了,要麼遷徙了,連個羊毛都看不到了!”

焦仲卿皺眉:“草原乾旱得那麼厲害?那些匈奴強盜豈不是搶殺擄掠得更狠?咱們的邊民可是受了罪了!”

“是呀!”左老道連連點頭,眉頭上得皺紋更深了,他嘆息道:“夏王那裡也是勉強支撐着,打仗就是燒錢哪,咱們冀州這邊能提供多少糧草軍需呢?畢竟士卒天天都要吃飯的,馬兒也要天天喂,唉,夏王如今也愁得兩鬢生霜了!”

焦仲卿臉上也顯出了焦急之色:“我這邊的國庫裡也空空如也,連年戰事,許多天地都荒蕪了,人心惶惶的,誰專心從事生產?賦稅收入不如幾年前的四成呢!”

左老道看着焦仲卿那焦急的神色知道他不是作僞,冀州是窮得很了,否則當初堂堂的飛將軍陳洛不會歸降,焦仲卿就是一個文書小吏出身,長於勾心鬥角,卻短於治理天下的雄才大略,這一點他不如夏王,夏王善於經營,喬門傳到他手裡的那些商鋪、茶攤、酒樓,他掌握得很清楚,這幾年確實撈了不少銀子,只是打仗真的是勞民傷財的事情,這兩年和冀州對抗,所費彌多,如今也漸漸吃力了!

左老道說着這些,覺得本來美味的飯菜,味同嚼蠟了,他翻了一個白眼,放下了手裡啃得半拉雞腿,把油手隨便向衣襟上抹抹道:“不吃了,沒心情,吃飯的時候盡說這些糟心事兒!”說罷站起身自顧自地離開了宴席,朔兒的面色波瀾不驚,也許是小孩子根本就沒留意大人之間的談話,而焦仲卿和其他幾個陪着赴宴的幕僚,卻是一臉的尷尬,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焦仲卿向朔兒示意問詢。朔兒輕描淡寫道:”不用理他,亞父一會兒派一個聰明地小廝給太傅送去一個食盒和一罈上好的新豐酒就可以了,太傅不喜歡對着平凡人吃飯、應酬。”

“哦,原來如此!“焦仲卿如夢初醒,對這個左老道心裡卻很鄙夷起來,起了輕視之意,那個喬五手下的軍師不過爾爾!殊

不知這正是左老道的狡猾之處,自己的滿腹學識,喬五不賞識,卻要他傾囊相授給朔兒這個毛孩子,再者在京都裡盯着這個焦仲卿,五爺那邊才能把大漢的軍隊的底細弄準,以策大計。爲了瞞過奸猾的焦相,他只能弄髒了唯一的一件道袍,看着上面的油巴掌印,他有些懊惱。而且還餓着肚子呢,飢腸轆轆的他想起宴席上的美味,嘆息了一聲,只得坐在禪牀上調息打坐,以抵禦美食的吸引,心裡卻暗罵朔兒的主意餿,裝什麼不好,裝出一副孤僻的老道的形象,還不是給焦仲卿和那些幕僚笑死?他正腹誹着,卻聽得門“篤篤”敲響,他有些沒好氣地大聲問:“誰呀?門沒有栓,自己進來吧!”

只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廝捧着一個碩大的食盒,走了進來,對着老道笑嘻嘻道:“太傅大人,幼主命小的給您送飯來了!”

老道頓時眉開眼笑,忙不迭地起身瞧瞧食盒裡是何物。嗯,蠻多的,雞鴨魚肉全有,還有鮮美的魚湯,老道眯着眼睛,對着小廝笑道:“還是你家幼主有心呢!謝過了!”

那個小廝幫着把餐盤之類的擺好,又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小的紫葫蘆,“太傅大人,這是幼主專門給您蒐羅來的大漠的燒刀子!”

“呀,是嗎?”老道喜得不得了,劈手就要奪那個紫葫蘆,卻給小廝伶俐地閃過了一邊,他撲了一個空,很是不悅:“怎麼?”他這才仔細打量這個小廝,彷彿就是那個跟在朔兒身邊的小廝,只是這個小廝剛纔的身法很是精妙,躲閃得很及時!

“小的蘇南,來替幼主問太傅一句,太傅如今的主子是誰?”小廝問,他的神色很是鄭重其事。

左老道一愣:“自然是夏——”他突然住了口,眼前這個七八歲的孩子眼神裡透着詭異,有詭計?他心裡警鈴大作。

“是夏王吧!”小廝替他說完,突然來了一句:“既然服侍幼主就要忠心,忠臣不侍二主呢!“

老道一陣鬱悶:“幼主和夏王不就是一體嗎?何況幼主纔是一個四歲多一點的孩子,等到十四歲時,再問這個問題才符合!”

“哼!”小廝把懷裡的紫葫蘆拋下就轉身走了,連看也不看一眼,老道卻還沒有轉過彎,過了半日才恍然,幼主想着豐自己的羽翼?想法很好,可是太小了,誰來指導他?他猛地拍拍自己的腦袋:“咳,越活越糊塗了,你不就是太傅嗎?你不是來教導他的?”他對着那滿滿當當的一桌子飯菜,突然想通了,呵呵大笑起來了。很好,不虧是命盤裡那個紫薇郎,也不知如今那個紫微星去哪裡了,夏王一直對王妃的失蹤存有疑慮,自己晚上看星象,白天打卦,都顯示紫微星完好無恙,只是人呢?他搖搖頭,先不管了,先好好教導這個紫薇郎吧,如果能平定天下,挽回喬安妮一手打下來的江山基業,也是大功德一件呢!

故此,左老道果然兢兢業業教導起朔兒來了,一是朔兒天生聰慧,二是左老道教

他用的手札是一本奇怪的手抄本,上面不是毛筆字的痕跡,卻是用炭筆寫的什麼“三十六計”、“七十二策”之類的,很是詳盡。老道對這個手札寶貝得很,自從他下山以來,是第一次精心教導弟子呢!給喬五當幕僚軍師,只是參謀,何況喬五很是固執己見,又兼兒女情長了些,所以自己的手札裡的東西用了不過十中其一,如今遇到了這個朔兒,雖然年紀小,不過小有小的好處,就是可以隨意塑型,好教導,於是,老道士真的是不藏私,傾囊相授了。自然,手札裡的東西都是千年後的精華思想策略,朔兒不知,老道自然也不知,這是那個悲情的中州皇后的傑作,若干年後,柳蘭芷偶爾看着朔兒對付東海邊的流寇,用的什麼“十六字”方針,一下子都懵了,這,這不是偉人的游擊戰的策略嗎?怎麼穿越到了千年之前,等問起朔兒時,朔兒還在那裡遮遮掩掩的,柳蘭芷哭笑不得,隨即把那“十六字”背了出來,朔兒那時的臉色驚訝得無以復加,一迭聲地問這問那,答案自然都是現成的,當初歷史課本上學的那些著名戰役的精要之處,朔兒竟然匍匐在地,說了一句:“孃親,您果然是紫微星下凡!”一句話雷得柳蘭芷外焦裡嫩,偏偏她不能說明原因,所以只好遁走,這些自然都是後話。

朔兒在京都跟着左老道認真地學習着,一改以前頑皮地模樣,焦仲卿欣慰了許多,回到相府,卻給那些摺子弄得心煩意亂,又是一些老臣說着冊立新君的事情。這些都是老調子了,朔兒還是太小,倘若龍袍加身,對他來說是禍事不是幸事,所以焦仲卿盡力拖延。

其實喬五也是這麼個意思,畢竟朔兒才四歲,當了傀儡新君,不過是他和焦仲卿博弈的平衡點罷了,喬五其實心裡比較矛盾,他想把喬門交給朔兒,可是祖訓是喬門的門主是不能和皇家有牽涉的,自己的孃親嫁給皇家六王爺,結果後來許多喬門的人都不認同孃親,孃親最後憂鬱而死,不得不說也和違背了祖訓,心裡歉疚有關。自己有皇家一點血統,卻是和皇家割裂了,從來就沒有承認過六王爺那個生父,所以,喬門在自己手裡能夠較爲順當,若朔兒真的當了皇帝,那喬門交給誰呢?他不想給朔兒找不痛快,卻又不能違背祖訓,所以有時候過得很是糾結。喬五在大漠裡對着荒涼的草原嘆息了一聲,乾枯的草原,死氣沉沉的,他有些想念他在河套草原的那個家了,在那裡他和阿芝相親相愛,如果沒有這麼多的戰事,是不是他們可以白頭偕老呢?如果不是他想要的太多,是不是阿芝就喜歡和他朝夕廝守,不至於如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吧!他心裡愧悔上來,眼裡又覺得酸澀,阿芝,你在哪裡?是不是還在怨恨我?怨恨我不能帶給你平凡恩愛的日子?

察哈爾騎馬過來,遠遠看到喬五站在草原深處發呆,就知道主子又思念王妃了,他咳嗽了一聲,在幾步外下了馬,眉間帶了幾分喜色,飛奔過去叩頭回稟,:“五爺,有喜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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