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普救寺的內門,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看着外面小亭子那裡三三兩兩歇腳的遊人,心裡總算平靜下來。剛纔她非常生氣,本來以爲早就忘記了和他的過往,可是,他一再的裝模作樣的哀傷和做作,徹底惹怒了自己,這個男人或者心裡真的惦記着自己,但是他太自私,只是以自我爲中心,以爲自己做足了姿態,女人就該原諒他,遷就他?轉而投入他的懷抱,怎麼可能?不要說她的心裡已經進駐了一個喬五,就是沒有喬五,她也不會想着自我摧殘,那麼腦殘地再愛那一個自私的男人!
山腰處,遊人如織,一些人停留在小亭子處歇腳,還有更多人涌向對面的桃花庵去。柳蘭芷擡腳想去桃花庵瞧瞧,衣袖卻被扯了一下,一回頭,青果不知何時跟在身後,低聲對她道:“夫人,奴婢剛纔看到察哈爾了!”
“在哪兒?”柳蘭芷聞言大喜,禁不住想東張西望找尋,驀地想着焦仲卿的那些監視的眼線,頓時強自抑制住想法,也低了頭,挨近了青果。在外人看來不過是一對竊竊私語的主僕而已。
“剛纔在小亭子那兒,奴婢被相爺支出去折桃花,結果看到了察哈爾和另外一個人在那裡歇腳,察哈爾憨憨地對着奴婢笑,交給了奴婢一個錦布小口袋,然後他們二人迅速離開了!”青果絮絮地說着。並且把一個小東西塞到寬袖下柳蘭芷的手裡。
柳蘭芷掂了一下,分量極輕,,暗暗捻了一下,似乎有紙張在那個小錦布口袋裡的樣子,沉吟了一下,回頭對青果道:“累了,回到廂房裡歇着去!”
青果忙應着,攙扶着自家主子進了一間收拾的齊齊整整的廂房。青果進來把門栓上,這纔看到夫人小心翼翼地從袖子裡掏出了那個錦布口袋,拉開口袋,露出了一張字條,歪歪扭扭寫道:“速歸!”兩個字,顯然是粗通文墨的紫蘇寫的字跡。
“紫蘇也來了?”柳蘭芷臉上洋溢着驚喜的神情,青果也很驚訝,“紫蘇姐姐不是在浙西守着院子嗎?啥時候來的?”
“我怎麼知道?只是看着字跡是紫蘇的,估計她隨着察哈爾北歸的!”柳蘭芷笑道,“要不咱們午後去桃花庵看桃花?”柳蘭芷看着這個小紙團若有所思。
“嗯!”青果伶俐地答應着。
午後,傾城跟着奶孃歇晌,朔兒早就跟着焦仲卿不知道到山到那兒去了。柳蘭芷帶着青果進入了桃花庵。
午後的遊人很少,畢竟是一個庵堂,吸引不了年輕男女的注意力,上巳節,本來就是男女踏青幽會的節日,沒有幾個男女會把幽會弄在這麼一個庵堂裡,那也太煞風景了!所以,柳蘭芷得以和青果在四處逛逛。這個庵堂裡有幾個老尼,都是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柳蘭芷恍惚記得焦仲卿滅皇宮後,把後宮裡那些嬪妃們,都集中在桃花庵裡來着,不知爲何,那些宮人們都失蹤了?她仔細看了看這幾個老尼都素淨得很,不
似老嬪妃削髮出家的。
桃花庵據說是囚禁中州皇后的所在,但是如今卻是看不出什麼痕跡裡,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庵堂,佛龕那裡是一座金粉鍍過的觀世音菩薩。
佛像面前是一個破舊的蒲團。老尼說,這個蒲團曾經是中州皇后娘娘坐慣了的,娘娘就是在這個蒲團上坐化飛昇的!柳蘭芷覺得胳膊上得汗毛直豎,怎麼鬼氣森森的?所以她趕緊打斷了老尼的話,說自己和丫頭隨便看看,不用麻煩老尼跟着。
幸好,院子裡也有很多的桃樹,李樹,尤其是桃花,暮春時節,山下面的桃花都凋謝了,這裡的桃花卻開得還是如此熱鬧,禁不住讓人心曠神怡。
據說中州皇后很喜歡桃花,所以,在桃花庵裡種植了許許多多的桃樹,連普救寺後山後面依山而建的那些地方,也有許多的桃樹。
“多情桃花逐水流!”柳蘭芷想起中州皇后的遭遇,禁不住唸了這麼一句詩,一個正在掃地的老尼,擡眼看看柳蘭芷的模樣,呆着臉,繼續忙活自個兒的。
柳蘭芷覺得無趣,就要離開,就聽到老尼招呼她:“這位女施主,既然進來了,就去看看庵堂後面的美人溪吧,那裡是當年中州皇后的最愛,據說用溪水洗過之後,會楚楚動人,更惹夫君疼愛!”
“啊?還有這麼一說?”柳蘭芷覺得好笑,看着這個老尼,覺得她很古怪的模樣,心裡暗暗生了警惕之意,口裡卻說道:“我從來沒聽說過桃花庵裡有美人溪?出家人不打誑語!”
“佛渡有緣人!”老尼喃喃說道,“女施主請隨我來!”老尼看着柳蘭芷那邊,眼光很是亮晶晶的。
柳蘭芷思慮了一下,還是好奇得很,於是跟着老尼,與青果一起,進了後院。
果然,轉過一道清清的翠竹屏障,一條蜿蜒的小溪突然出現在眼前,溪水很是清澈,流水淙淙,鳥語花香,竟是別有一番天地。
柳蘭芷笑道:“這纔是一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前面的那些桃樹、桃花什麼的,只不過是很普通的庵堂,只是大師,你把我帶到這邊是何故?”
老尼微微一笑,對着柳蘭芷施禮:“屬下拜見夫人!”邊說邊抱拳。
“你是?”柳蘭芷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老尼。
老尼笑着從頭上、臉上摸了幾下子,頓時一個姣好的面孔出現,竟然是分別了許久的金盞!
“金盞?!”柳蘭芷覺得意外,這個喬五跟前得力的丫頭本來就不是凡品,怎麼會躲在桃花庵裡掃地?
金盞笑嘻嘻地道:“以後我會一字不落地解釋給夫人聽得!目前咱們的任務——”她突然壓低了嗓子,一臉的神秘。
柳蘭芷心裡琢磨起來,這個金盞出現得如此突兀,她心裡有了一層的疑慮。喬五並不知道自己在京都的情況,金盞突然出現在這裡,而且神秘兮兮的,是個什麼意思?難道其中
有陰謀?她看着金盞的目光漸漸凌厲起來。
金盞正故作神秘呢,一擡頭看到夫人如此的眼神,心裡一顫,壞了,夫人警覺了!她頓時心裡叫苦不迭,那兩個醜鬼,害慘她了!不由心虛道:“夫人,您怎麼如此看着奴婢?”
“嗯,你家王爺派你在此接應我?”柳蘭芷停住了腳步,站在金盞面前瞪着她道。
“是——”她囁嚅了一句,看着夫人凌厲的目光,不由又補充了一句:“不是——”
“嗯?!”柳蘭芷不滿地盯着她的眼睛,“不要試圖騙我!”
“奴婢不敢!”金盞看到她凌厲的目光,竟然一下子跪在地上,連連叩頭!連自稱也改了,變回了“奴婢”
“別磕頭了!說吧,怎麼回事?”柳蘭芷不耐煩地看着金盞叩頭不止的模樣,出口制止。
“是這樣……”金盞猶猶豫豫說出了真相。
原來是那一對老嫗即大秦氏和小秦氏找到了剛剛來到京城的金盞,他們喬門是有很特別的聯絡方式的。因爲,柳蘭芷想着儘快逃脫相府,派了大秦氏、小秦氏出去想門路,大秦氏和小秦氏卻出門就遇到了金盞。
畢竟都是喬門的人,那兩個老嫗似乎對夫人住在相府與焦相眉來眼去的很不合禮數,因此想着託金盞迷暈了夫人,再找了船隻,把夫人送回浙西。這樣就萬事大吉了,千算萬算就是沒有想到夫人如今這樣精明,她們三個的籌劃,註定是失敗的。
因爲算來算去,唯一不確定的竟然是夫人本身極爲聰慧和出類拔萃的,她們漏掉了夫人的本身的智慧,金盞叫苦不迭,暗自在心裡罵那兩個醜鬼。
柳蘭芷冷笑道:“你們都是王爺的人,忠心於他是應該的,可是,你們不要打我的主意,別打着王爺的旗號來害我,否則,我饒不了你們!”
她拂袖而去,心裡帶着些許的恨意和怒火,看來還是自己的人牢靠,她想着以後要不要弄一個很大的,屬於自己的殺手組織、暗衛等等。
對了,等着告訴翠屏和紫蘇,也留意一些人才,多網絡一些,自己手下會武功的不多,也就是紫蘇會個三招兩式,青果是不會,自己也不懂,以後說不定會吃虧呢,因爲沒有自己的獨立的勢力,所以處處依附於別人,受制於人。她眯着眼睛,暗暗打定了主意。
再說察哈爾發出了“速歸”的消息,卻發現夫人那裡靜悄悄的,青果沒有託人給送回消息來,他有些拿不準了,紫蘇說夫人喜歡浙西的自由自在,所以他才央求了紫蘇寫了‘速歸’二人,沒想到夫人這邊的事情又多了些,那個什麼什麼宰相大人,竟然是夫人的前夫,如今還糾纏不休的,讓察哈爾覺得迷惑不解。畢竟他那一團漿糊的腦袋,不適宜去勾心鬥角!至於那個金盞,裝作老尼姑的模樣,也不是慈眉善目的主兒。與自己的渾家紫蘇相比,可是缺了許多的味道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