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笑, 又嘆氣:“只委屈了姍姐兒那孩子……”
這叫什麼事啊?盧氏要作孽,卻拉人做墊背,將來讓大家怎麼見面?
“姍姐兒……她不會再來了。”朱驍神色凝重。
雖然金寶姍是無辜的, 但他不能保證除了盧氏還有沒有其他人藉此做文章, 反正能引起小玉一絲不快的他都要杜絕, 他只要小玉。
“說來, 也不知算不算因禍得福……”阮玉笑了一笑。
“此話怎講?”
阮玉就將金蛋應對盧氏那番話學了一遍, 戳着朱驍的胸口笑道:“那小子就是嘴硬,其實心裡早就把你當爹了。”
朱驍的嘴就咧開了:“所以我這不也是疼他嗎?說給他找個玩伴,玩伴就來了……”
“你還說, 那羣小丫頭你打算怎麼辦?”
“這個要看她們家裡是怎麼想的了。朕是建議留在宮中,陪太子讀書, 若是有人不放心, 大可以領回去。反正朕的話是金口玉言, 他們自己琢磨。留下的呢,朕也告訴她們, 若是琴棋書畫針黹女紅學得好了,每月有專人考察,最優者允許與太子單純相處一個時辰。”
阮玉呆看着擺起皇帝譜的朱驍,忽的掐了他一把:“都說兒子跟你彆扭,早前不顧他的意思就訂了親, 如今還要將兒子做彩頭……”
“那能怪我嗎?誰讓那時他不在?”
“你還強詞奪理?”
“你也說那小子口是心非, 他如今瞧着氣鼓鼓的, 誰知道心裡不是樂得開了花, 不知要怎麼感謝我這個爹呢……”
“你還……”
“好啦好啦, ”朱驍捉住阮玉的手:“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就別管那麼多了。你看我這忙上忙下的累了半天, 如今就想歇一會,但不知皇后娘娘可願貼身伴駕?”
阮玉看着他,猶豫:“今晚的宮宴……”
“不過是一頓飯,就是讓他們在這吃他們也吃不消停,擺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還不忘勾心鬥角,不如回家痛快。今日皇后有喜,朕高興,就放他們一馬!”
“你總有說辭!”
阮玉要戳他的腦門,被他將指尖含住,輕輕一咬,直到她叫痛了,才放開,然後抄手將她橫抱而起,緩緩的,穩穩的向大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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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真金從外面跑過來,就要往寢殿闖。
宋小小急忙攔住:“皇上跟娘娘都歇了。”
朱真金咬咬嘴脣,努力透過重重帷幔往裡看,卻沒有像往常一樣不管不顧的衝進去。
“太子殿下還是先回吧,宮裡今天得了件喜事,娘娘怕是一時半會兒都不能見殿下了。”
“我娘……她還好吧?”朱真金抿緊小嘴,臉色有些發白。
今天那老妖婆將娘氣暈了過去,他雖然不懂老妖婆是什麼意思,可是娘暈了,他絕不饒她!
於是卯足了勁咚的撞過去。
老妖婆倒在地上,要死要活,然後又有個穿得很少的女人尖聲尖氣的叫嚷。他聽不明白,不過那女人提到孃的名字,還是那麼憤怒的表情,一準不是好話,於是他又給了她兩拳,將人揍得鼻口竄血,又哭又叫,他覷着大家都在忙着娘,無人注意,貓着腰跑了。
後來他聽說娘沒事,那老妖婆和臭女人也沒事,已經離開皇宮了,方從藏身的小園子裡溜出來。
他不知道娘得知此事會怎麼辦他,娘最不喜歡他惹是生非了,可那些人是壞人,她們欺負娘,難道還不該捱揍?
還有那個人,平日就總看他不順眼,挑個撥離個間的樣樣在行,如今自己闖了禍,不知那人要怎麼跟娘添油加醋讓娘討厭自己,沒準這會正說着呢。
朱真金有心進去辯解,可是……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宋小小不知何時跑到了大樹底下,正招手喚他。
朱真金滿腹心事,渾渾噩噩的就過去了。
“太子殿下……”
宋小小笑得討好,還不忘往寢宮的珊瑚長窗望了望,拉過朱真金,低聲道:“殿下是不是覺得就因爲皇上搶了皇后娘娘結果弄得殿下都不能跟皇后娘娘親近了嗎?奴才有個好辦法,保準能讓皇后娘娘經常陪着太子殿下再也不會被皇上打擾了。”
“你有辦法?”朱真金本自懊惱,聞言登時眼睛一亮。
若是當真如此,就再不怕那個傢伙跟娘告黑狀了,而且每天他都能跟娘在一起,就像從前一樣……
“當然,當然……”宋小小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連連點頭:“奴才這個主意自是沒錯的。太子殿下只需這般……”
樹蔭搖曳下,宋小小附耳低語,朱真金的小眉頭時鬆時緊,眼睛定定的瞅着珊瑚長窗,眸光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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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節第二日,百官休沐。朱驍昨晚上只因了阮玉無意間的一句話就進行了大半夜的胎教,直講到自己睡着了,於是今天就跟阮玉一起賴牀。
偏偏有人不讓他們消停。
全卿卿跟杜婉兒等十幾個留在宮中的女孩子打扮得花枝招展,按照規矩來給皇后請安。
爲了誰走在最前面牽頭,這些個人差點打起來。還是杜婉兒出身最高,雖未有封號,但也是個郡主,於是走在最前面。綰着靈蛇髻的頭昂得高高的,一系列簪釵晃得人眼睛生痛。
全卿卿不忿的看着她。
若論對陛下深情,除了她全卿卿,還有哪個?哪怕是皇后。哪個女人敢爲皇上死嗎?皇后不過是佔了先機罷了。所以杜婉兒又算什麼?待她侍了寢……
於是在路過宋小小身邊時,她微微轉了頭。
宋小小彷彿鞠躬一般深深的俯下身子。
她便笑了。
只是……
皇后竟然還沒有起牀,這個懶女人,簡直是有失皇家體統!不過皇上也在……
其實自古至今,不管是多麼受寵的後宮女子,哪怕是皇后,都是有自己的宮殿的。皇上若是宣誰侍寢,誰便跟隨內侍而來,然後再回到自己的宮室,一般是不能在皇帝的寢宮過夜的。偏偏這位皇后,自打回來就賴在寢宮不走,真是……
不過也好。
若是去求見皇上總歸刻意了些,如是……
這位皇后娘娘還真爲她們搭了個好橋!
於是心照不宣的彼此笑了笑,便端起姿態,等候覲見。
朱驍只覺奇怪,阮玉平日也沒這些規矩啊,關鍵是宮裡也沒其他妃嬪,小玉又喜歡安靜,可是今天……
來的是什麼人?那羣小丫頭?誰教的?竟敢打擾小玉休息,待會必須教訓教訓她們!
不過想到一羣兒媳婦給婆婆請安的場景……
唉,這麼快的,小玉就成婆婆了,他則是公公,真是,歲月無情啊!
小玉倒不動聲色的起了身,召喚綠翹等人爲她梳洗。
朱驍又明白了。看來孕婦的心思果真異於往常,平日最討厭的事,如今也不覺得煩了,要不,讓這羣女娃娃多來陪陪小玉?
嗯,他們這回是打算生個女兒的,多看看漂亮娃娃,女兒一準長得貌似天仙,就像小玉一樣!
正暢想着,小玉已經梳洗完畢,喚人進來了。
朱驍有些恍惚,他什麼時候訂了這麼高齡的一批兒媳婦?
這羣女孩子端端正正的俯下身子:“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且不論姿態婀娜,單是聲音,嬌嬌滴滴,便是數不盡的鶯聲燕語,隱含着一種勾人的媚態。
朱驍當即就皺起了眉。
偏偏也不知是誰家的女孩,斜挑着眸子朝他看過來,面露嬌羞。
朱驍面色冷肅:“既是皇后有事要忙,朕便先去御書房了。”
阮玉與他真如尋常帝后般客套了一下,他便大步的走了。
路過一個女孩身邊時,不知爲何頓了頓腳步。
杜婉兒的心登時跳了起來,直接飛到龍牀上去了。
然而那腳步只是頓了頓,依舊離開了。
她心口狂蹦,撇眸見全卿卿正憤恨的盯着自己。
哼,你就算對皇上再癡情又怎樣?皇上看中的可是我,誰讓我比你生得美呢?再說,我是國公的女兒,你爹一個左侍郎,算得了什麼?
她擺出了個得天獨厚的姿態,只將全卿卿氣得直咬銀牙,方得意一笑,再思及方方皇上那驚鴻一瞥的風采,心口一窒,險些暈過去。
結果連阮玉說了什麼她都沒聽清,直到大家都起身了,她方跟着站起,還不忘道:“娘娘什麼時候悶了,只叫婉兒前來,母親臨走的時候叮囑婉兒,要多陪陪皇后娘娘……”
“郡主方纔在想什麼呢?娘娘已經說過,從明天開始就不用過來請安了。”都察院右都御史的女兒方莫言嬌聲笑道。
其餘的人也跟着笑起來。
杜婉兒兩腮發燙,又不好辯解,偷瞅阮玉,見阮玉並沒有拿她是問的樣子,方暗地裡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