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說到底是因爲什麼事而爲難,心裡卻都明鏡的,也都不由得感嘆,個別人怎麼就不能消停些呢?人家過節歡天喜地,他們卻像逃災避難,阮玉一下子有了楊白勞的感覺。
又過了一會。
“我會盡量安排好一切,不讓你爲難!”
“你要怎麼安排?”
學她做了個神秘的表情:“現在說就沒意思了。”
因爲要分別多日,金玦焱一晚上都沒着消停。
天快亮的時候,阮玉覺得自己的靈魂跟□□彷彿出現了分離。
她的靈魂浮在承塵上空,冷冷的看着金玦焱跟她的□□告別,又是一通纏綿繾綣,然後方穿得狗熊一般出了門。
窗上布着黎明前的黑暗,卻也可見細雪紛飛。
阮玉望着他的背影,心裡不知怎麼就唱起了“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
——————————
阮玉一口氣睡到了下午,然而下樓的時候,腳步依舊有些虛浮。
阮洵在樓下轉圈。
看起來金玦焱不在,他心情不錯,口裡小曲不斷,麥兜跟在他後面撒嬌。
這小傢伙長得真快,已經一尺半長了,它的那些同胞兄弟沒有一個有它長得好。而且這傢伙被嬌慣出了脾氣,認定了自己是人,有次阮玉帶它去寶珠房認親,它竟衝它們叫喚,然後轉身就跑了。
沒奈何,只得繼續養在身邊,寵物似的。
如今這隻寵物已經衝出屋外,在雪地裡打了個滾,又四處亂竄,瘋豬一般。
阮玉想到金玦焱留下的話,不覺四處打量。
他要如何攔截金家人?是布了陷阱還是設了機關?麥兜可別以身試法,雖然這種情況不大可能。
她正琢磨着,麥兜已經竄到院門處。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一陣強烈的狗叫聲。
麥兜哧溜一下,以比耗子還快的速度衝進屋內,躲在她身後,衝院門方向齜牙,渾身豬毛戰慄。
狗?
阮玉懷疑的走向院門,手剛貼近門板,犬吠又起,聽起來還不是一隻,她嚇得差點坐地上。
有人敲門。
她戰戰兢兢:“誰?”
“請問是阮莊主嗎?我是蔣府的……”
阮莊主?
阮玉反應半天才意識到是說自己。
如今金玦焱入贅,叫她“金四奶奶”顯然不合適,而她已成親,顯然不適合“姑娘”這個稱呼了,只是阮莊主……這個硬邦邦又老氣橫秋沒有一點水靈氣的名頭是誰想出來的?
等等,蔣府……
“是我們六爺跟六奶奶讓小的過來的。”
蔣佑祺跟裴若眉?
阮玉立即就要開門。
狗叫立即響起。
“阮莊主,沒事,我們這幾個都牽着呢,保證傷不了人。”
阮玉這才戰戰兢兢的拉開門栓。
甫一入眼,就是四隻如若豎起身子足有人高的大狼狗,拿粗大的鐵鏈拴着,個個嘴裡吐着白氣,流着口水,見了她,繃緊了身子要往前竄。
“阮莊主,莫怕,莫怕……”
說話的是個清秀的小廝,且呵斥一聲,那四隻大狗便虎踞龍盤的坐下,瞪着眼睛瞅阮玉,口裡耷拉着紅舌頭。
阮玉急忙避開目光,方見院外不知何時聚集了一羣人,但都離得老遠,衝着這邊指指點點,顯然是對這四個龐然大物心生好奇又不敢靠近。
“我們六爺得了金四爺的飛鴿傳書,就讓我把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送過來。它們四個早前也爲四爺看家護院……”
飛鴿傳書?
金玦焱什麼時候飛鴿傳書了?鴿子在哪?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是古代四聖獸吧?這名取得霸氣,可是怎麼她瞧着眼前這四隻都一個模樣?
看家護院……
她好歹也在金家待過兩年,裡裡外外就如花一條狗,這四個到底是在哪看家護院?金玦焱莫非還有個別院?回來得找他問問。
她這邊琢磨着,那邊阮洵聞聲趕過來,見了這四隻,頓時眼光大亮:“年貨?好,好!”
搓手打量,吧嗒嘴:“好久沒吃這口了。不錯,不錯,膘肥體壯,瞧這大腿,定是滿滿的腱子肉,吃起來一定是滿嘴流香……”
“阮老爺,”清秀小廝連忙阻止:“這不是用來吃的,是用來看家護院的。”
“看家護院?”阮洵打量四條大狗,搖頭撇嘴:“大材小用,可惜,可惜……”
阮玉估計那小廝後腦勺一定掛了大大的汗珠。
她急忙把阮洵勸回去。
麥兜跟在後面耀武揚威,又衝四隻大狗齜了齜牙,方甩着小細尾巴去了。
來人皆目瞪口呆,大約不明白阮家爲什麼把個餐桌上的物件當寶貝養卻要將看家護院的神獸燉了湯。
阮玉也不好解釋,只忙忙請人進來。
四條狗大概聞到了金玦焱的氣味,顯然有些興奮,一會向左一會向右,將鏈子扯得嘩嘩響。
跟來的人呵斥兩聲,它們便安靜了,打量院子,彷彿偵查。 WWW●Tтkan●¢ 〇
阮玉遠遠的綴着,直到那小廝回頭,她方上前。
“阮莊主,現在就把它們四個安置一下吧。”小廝還想說什麼,但欲言又止。
阮玉也明白,這四隻便是金玦焱給她的驚喜,只是他事先沒打招呼,如今只剩下驚了,莫非他還以爲這是如花那等小土狗?
“你看該怎麼辦?我也不清楚。”
小廝環視四周,然後很有經驗的指揮人馬。
很快的,院子就叮叮噹噹的熱鬧起來。
不多時,四條門神便安置完畢。
皆搭了小房子,保暖也處理得很好,小廝又特別告訴阮玉:“南牆的是朱雀,北牆的是玄武,後院是白虎,守門的是青龍,很好記。”
他很周到,也很細心,然後欲言又止。
“鏈子都放得足夠長,哪怕有人非要越牆而入,也逃不出它們的爪子。”
阮玉心道,似乎它們的牙更可怕,亮閃閃,陰森森。
“不過阮莊主也不必憂慮,它們不會傷害主人的,稍後阮莊主就讓莊子裡的人出來給它們認識一下。若實在害怕,頂多不往它們的地界去便是了。平日裡它們也不會亂叫,安靜得很。”繼續欲言又止。
“還有,金四爺擔心阮莊主照顧不過來,特意管我們六爺要了人。全媽……”
一個打扮素淨的中年女子上前,端端的給阮玉福了個禮。
她神態板正,舉止沉穩,還帶着一股子疏離,不由自主的就讓阮玉想起了丁嬤嬤。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也不知老人家去了哪,過得好不好……
“它們四個以後就由全媽照顧着了。”
金玦焱想得周到。若是用個男的,他不放心,若是用個年輕的女的,她不放心,所以就選了這麼個人。但阮玉有點懷疑,這女人雖然身體看着不錯,但畢竟是個女人,如何能夠管好四隻龐然大物?
小廝看出她的心思,不由得笑了:“阮莊主不必多慮,全媽打小就在府裡調|教各類犬,很是得力,此番若非金四爺開口,我們六爺還不肯放人呢。”
阮玉欽佩的看了全媽一眼,全媽肅謹的低了頭。
“還有,”小廝從袖子裡取出一封信:“這是我們六奶奶給阮莊主的。”
阮玉一聽是裴若眉的來信,當即開心起來:“她怎麼不來?我給她預備好多好吃的呢。”
小廝的表情有些神秘,脣動了動,最後行禮道:“想來六奶奶已經把原因寫在裡面了,阮莊主稍後參詳便是。”
這小廝說話文縐縐,態度又彬彬有禮,阮玉很喜歡,就招呼他們幾個進屋喝茶吃點心。
小廝婉拒了,欲言又止再欲言又止後,終於說道:“若是阮莊主覺得它們幾個不大堪用,也別……一定要遣人給我們六爺知會一聲,我們派人來接便是。千萬不能,不能……”
他由言辭自若到結結巴巴,神色也閃閃爍爍,阮玉聽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原來他是怕阮洵將四隻神獸祭了五臟廟纔有此一說,正好也要過年了,神獸很危險。
阮玉頓時哭笑不得,然而又必須保持嚴肅,以萬分誠懇的語氣保證神獸們絕對安全。
小廝們終於放了一半心的離開,阮玉便招呼錢嫂子安頓全媽,一溜忙完下來,天已擦黑。
她看着鎮守在門口的青龍,忽然覺得金玦焱若是能帶着四條大狗在山裡竄來竄去一定很威風。
阮玉不由得想象了一番,又惋惜他走得早了,否則使兩隻狗跟着,是不是更安全些?
也不知他現在到了哪,又要睡在哪,山裡的風一定很大很涼,雪一定更厚,他會不會遭罪?會不會生病?會不會遇到危險?會不會……
伴着夜幕一層層的降臨,阮玉的心裡就像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小疹子,又癢又疼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