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陣慌亂,帶着陳暮白下山,因着離皇宮甚遠,無可奈何,只得去找了就近醫術比較靠譜的大夫診治。一陣手忙腳亂後大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着陳暮白道:“此位夫人受到過大的刺激,加上之前可能沒有注意修養自己的身體,恐有小產的徵兆啊!”
陳暮白一聽勃然大怒,他抓住大夫的領子,將人拽到眼前,惡狠狠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大夫嚇得瑟瑟縮縮,本來就一身汗,被陳暮白這麼一嚇更是出了一腦門的汗,陳暮凌見狀連忙上前阻止陳暮白更進一步的動作,他害怕陳暮白一個不小心就將這大夫給掐死:“二哥,你要冷靜,我已經派人去請御醫了!”
陳暮凌說完又對着大夫道:“那人呢,有沒有什麼危險?”大夫稍稍鬆了一口氣,顫着聲音道:“人也很危險,現在要跟你們說的是,孩子已然保不住了,若是夫人的血止不住,也會有礙性命啊!”
陳暮白踉蹌兩步,目光有些不可置信看了一眼屋子裡的遲越,他閉上眼冷靜了一下,努力讓自己顯得無堅不摧,他低着頭,淡淡開口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孩子你要保住,大人也要保住,他們二人,一個都不能有危險!”
那大夫猶猶豫豫的看了陳暮白與陳暮凌一眼,一臉的不情願,他心一橫對着陳暮白道:“你這不是爲難老夫嗎,就算老夫把這條命給你,也只能勉強給你保住夫人,你們再不放我進去,這夫人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陳暮凌一聽,急忙將陳暮白抓住大夫的手給擰開,而後掰着陳暮白的肩頭道:“你能不能清醒一點,啊?孩子以後還會有的,難道你想再一次失去阿越嗎?”說完便對着大夫道:“還不快進去救人,若是裡面的人有什麼閃失,小心你的腦袋不保!”
大夫一聽 急忙點頭哈腰進去救人,屋裡一盆盆熱水端進去,血水一盆盆端出來。陳暮凌與陳暮白在外面一臉焦急的等待着,他們都閉口不談孩子的事情,彷彿這是一道雷區,讓人們望而生畏。
陳暮白心中自責的快要死掉,他知道孩子的失去他有大半的責任,他沒有保護好孩子的孃親,也沒有保護好還未出生的孩子,他現在唯一想的事便是遲越千萬不要有事,他已經承受不住再一次失去的感受,他寧願上天從來沒有給過他希望,也不要在剛感受到希望的時候,迎面而來的便是無盡的絕望。
他很難想像當遲越醒過來,得知孩子沒了的消息,她內心的想法與心情。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甚至覺得天昏地暗,阿越已經夠苦的了,可命運似乎總是願意如此捉弄他們兩個人,讓他們對生活充滿了悲嘆。
當霞光佈滿天際,那如同被水稀釋了的血潑滿天邊,陳暮白擡頭看着天空,看着那原本讓人讚歎的霞光如同礙眼的鮮血。大夫從屋裡出來,他的頭上滿是汗,後背也大汗淋漓,他呼了一口氣,似乎剛剛打了一場硬仗:“夫人暫時沒有大礙,但是小產不比生孩子,一定要好好的調養,不然以後會很多的病痛 夫人本就體弱,以後的時間更要好好的調養。還有就是病人醒來後,心情很可能會低落,你們還是多與她溝通,疏導爲佳,且不能給她壓力。”
“謝謝大夫,我們知道了。”陳暮凌低聲道。而後看了一眼呆呆的陳暮白便嘆了一口氣,主動將大夫引出去,給結了錢,順便與大夫拿藥單去藥鋪抓藥。
臨走路上,大夫忽然想到什麼事情,停下腳步,轉而對陳暮凌道:“病人失血過多,而且很虛弱,一旦她醒過來聽到孩子沒了的消息心態很容易崩殂,老夫不妨多囑咐一句你們去買一根千年人蔘切成片含在她嘴裡續命,以防萬一。”
陳暮凌一聽連忙道謝,便派人加急去寧王府尋千年人蔘一顆,宮裡這東西遠比民間的東西要好得多,況且常年上供,這些皇親國戚家中自然有一兩顆,而陳暮凌幾月前大婚便有人作爲賀禮曾送過他一根,他一直沒什麼用,如今遲越性命堪憂他拿出來急救一下也不浪費它的價值。
陳暮白站在院子裡一直都一動不動 他的大腦中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該做什麼。他聽着門外鄰家兒童的嬉笑聲覺得心有一塊缺失了的地方又空又疼,這種疼比之男女之感情更甚,因爲他是家人,是親情,是剪不斷的藕斷絲連的血脈相連。
直到熬好藥的陳暮凌端着藥碗進來,看到陳暮白還是站在原地,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對着陳暮白道:“二哥,我知道你很傷心,可是你要知道,你不能倒下,你要比任何人都堅強,因爲阿越還在裡面,她需要你依靠……”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這兒難受……”陳暮白指了指他的胸口,有些哽咽道。他讓自己努力的不顯得那麼狼狽,可始終沒有任何的用處:“有時候我覺得我自己就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用的廢物,保護不了阿越,也保護不了我的孩子……”
“這不怪你,也並不會有人怪你,二哥,以後你們會有很多個孩子,你們會兒孫滿堂,天倫之樂。好了,把藥端進去吧,順便看看阿越。”陳暮凌低聲安慰道,陳暮白用手搓了搓臉點點頭,接過藥碗進了房間。
陳暮凌看着步履有些蹣跚的陳暮白,嘆了一口氣,出了門,這件屋裡太過的陰雲密佈,讓人覺得喘不過氣來,他想出去轉轉,緩解一下緊張的心情。纔剛出門不過幾步,便聽見身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他轉過身去看,發現馬上的徐如羲如同踏着夜色而來的仙子,讓人忍不住呆愣在原地不想挪步,彷彿這是一個美好而舒心的幻覺一般。
忽而一聲籲的急促勒馬聲,徐如羲拽起繮繩,身下的馬因爲急剎而擡起兩隻馬蹄,隨後在空中停頓了一下,穩穩的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