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4章 契卡的監視
創匯這並不是什麼奇怪的現象,反而像蘇聯這種方式有些過於正常,馬拉佐夫就知道在遠東有一個叫日本的島國,其政府爲了籌措發展資金,不擇手段,大力發展服務產業,每年派遣大量男人到海外打工,亦或者女人到南洋等地爲國賣身,而後者被稱爲“南洋姐”。
僅1902年,日本全年的外匯大約1000億日元,其中南洋姐羣體就貢獻了約20%,以至於當時的日本經濟學界都驚呼:“日本將是在女人身上建立起來的現代國家”。
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的日元可不是後世的日元,含金量很高,1871年,明治政府規定一日元等於一點五克純金,和當時美元等值。
進入20世紀以後,日元雖然經歷貶值,和美元匯率依舊能達到一比二,即兩日元可兌換一美元。
不過,一戰前後,因爲日本南洋服務業羣體因爲過於悽慘,被國際社會譴責和限制,這一產業也就走了下坡路,而主導這一活動的日本政府毫無廉恥的選擇拋棄這些“帝國功臣”,並且禁止她們回國,許多人客死異鄉。
東非早期,政府實際上也組織過廣泛的創匯活動,當時,爲了籌措殖民地建設資金,東非開放部分海港城市,設置專門的紅燈區,通過爲途徑東非的商船及人員提供服務獲取外匯收入,例如煙館,酒館,典當鋪,萬國館等等。
彼時,蘇伊士運河尚未開通,大部分歐亞航線的船隻要經過東非海岸,東非政府因此獲利頗豐。
當然,東非的下限比日本高太多,但是和如今的蘇聯對比,簡直就是壞的流膿。
至於日本政府和東非以及蘇聯政府對比,那就是畜牲和人之間的區別了,只不過蘇聯相對於早期東非來說更像好人。
畢竟蘇聯可不會向過往船員推銷煙土等違禁品,不會爲海盜提供銷贓業務,不會開設官辦“服務業”場所……
而這些壞事,東非一個也沒有落下,就比如19世紀中後期,東非的官辦服務業場所,之所以被稱爲“萬國館”,其中很大一個原因就在於當時東非獨特的區位優勢,可以從內陸抓捕女性黑人,或者和阿拉伯,東南亞,印度等地的人口販子達成供貨協議。
當然,之所以說東非還算個“人”,那是因爲東非至少不會把本國公民像日本政府一樣“當日本人整”。
日本政府是一個對內外都極度殘忍血腥的國家,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日本是比貝尼託政府更早的“極端主義”政府,甚至貝尼託在日本政府面前都算的上“聖人”,畢竟貝尼託都想不到那麼多歪招。
如果貝尼託對日本政府瞭解更細節和全面的話,恐怕都會大聲驚呼:“人怎麼能壞成這樣!”
……
馬拉佐夫等人,在敖德薩度過了最無聊的一段時間,蘇聯政府過於刻板,導致敖德薩的服務業質量相對於沙俄和烏克蘭時期大幅度下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裡簡直比東非計劃經濟時代更加壓抑,就像籠中鳥一樣。
馬拉佐夫的船員克里凱爾在旅館裡問道:“船長,我總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那就是好像一直有人盯着我們,這種感覺讓我有些如芒背刺。”
聽完克里凱爾的話,馬拉佐夫沒好氣的往門口瞟了一眼說道:“這不是廢話麼!自從我們進入敖德薩,蘇聯就派人盯梢,那個傢伙一直看着我們,你這種感覺也就不奇怪了。”
克里凱爾說道:“船長,你不覺得蘇聯人是在故意針對我們麼?好像對其他國家,蘇聯政府就沒有這麼嚴苛。而且,除了明面上蘇聯官方派的那個人,我感覺暗地裡還有人盯着我們。”
馬拉佐夫給自己續了一杯酒水,端到嘴前抿了一口,然後氣定神閒的說道:“怕什麼?”
“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幽靈來敲門,我們只是普通人,沒有任何價值,難不成蘇聯政府還能給我們按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把我們逮捕起來!”
“所以,你把蘇聯人當做木頭看待就好了,反正等到船上的貨物裝卸完畢,我們就離開這個破地方,熬幾天就好了。”
雖然,馬拉佐夫船長不知道蘇聯會對東非人如此警惕,但是對於蘇聯政府的行爲,他並不放在心上,除非蘇聯想鬧出國際糾紛,而東非可不害怕蘇聯。
如果本國公民在正常情況下,被蘇聯無緣無故逮捕,或者刁難,帝國肯定不會無動於衷,這就是馬拉佐夫的底氣所在。
所以,馬拉佐夫對員工們說道:“放心大膽的喝酒,別操心那些有的沒的。”
在敖德薩恐怕也只有酒水能彌補東非船員們心靈上的空缺,經過蘇聯政府初步整頓後,過去很多敖德薩娛樂場所都被取締或者整改,而對於海上漂泊的水手而言,這自然不是什麼好事,所以在蘇聯,恐怕也只有伏特加等酒水,能癒合他們精神上的缺失感,很快在酒精的麻醉下,旅店裡再一次變得喧鬧起來。
而此時,門外的蘇聯監視人員也到了輪班的時間。
“奧多耶夫,怎麼樣,這羣東非人有沒有做出一些出格的舉動?”一名穿着常服的蘇聯青年,來到馬拉佐夫一行人所住的酒店門口問道。
名爲奧多耶夫的年輕人,抱怨道:“完全沒有,根據我這幾天的觀察,他們就是再正常不過的東非人,每天只知道尋歡作樂,享受生活。”
“看着他們,完全沒有任何意義,還浪費我們部門寶貴的時間和精力,有這功夫,到碼頭查查違禁品都比在這浪費時間好的多。”
那名蘇聯青年聽後,對奧多耶夫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東非是紅名單國家,所以對於東非的來蘇人員,我們不得不重視。”
“你也知道,羅曼諾夫王朝的餘孽在東非成立了所謂的沙皇俄國流亡政府,一直都在從事反蘇的各種破壞工作。”
“而東非作爲這些罪犯的包庇者,我們必須時刻謹慎,東非政府利用這些罪犯餘孽和反動分子,對偉大祖國進行滲透和破壞活動。”
奧多耶夫說道:“我當知道這些,不過這種活更應該交給契卡那羣專業的傢伙來幹,畢竟東非人也不是傻子,他們怎麼可能僱傭這種酒囊飯袋到帝國進行間諜活動。”
說着,奧多耶夫還往旅館裡輕蔑的看了一眼,而此時伏特加等酒水的後勁已經上來,馬拉佐夫號船員們已經喝的東倒西歪。
“嘖嘖嘖,就這種酒鬼,很難讓人相信他們會是特務組織,而且這幾天的觀察下來,也印證了這一點,等到幾天後,他們就會反航,這麼短的時間,根本不可能搞出什麼大事。”
而前來換班的蘇聯青年說道:“這樣也好,畢竟我們對外貿易局本身就是敏感單位,但我們又不是契卡那樣的專業人員,所以最好的結果是外國的敵對分子,別讓我們部門遇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蘇聯貿易委員會下的對外貿易局,從職能上而言,就不應該幹這種契卡的活。
而在兩名對外貿易局人員談話的時候,旅館對面的窗戶裡,真正的契卡人員米哈伊洛夫,也在本子上記錄着:無異常。
而他的同事,德米特耶符卡坐在椅子上說道:“經過這三天的觀察,對面就是些普通人,他們的一舉一動所透露出的細節,以及我們近距離接觸下,言行和觀察能力,都說明他們並非東非國防安全局的人,亦或者是其他反動勢力人員。”
“而且,就他們的精神狀態和打扮,完全符合大海上常年風吹日曬船員的特徵,所以可以判定,這些人對我們毫無價值。”
“而且,有貿易委員會的人盯着,我們更不需要在他們身上浪費精力,所以可以先撤退了。”
米哈伊洛夫說道:“我的判斷也是這樣,感覺還是上級最近有些疑神疑鬼了,看哪一個東非人都像東非國防安全局的人。”
德米特耶符卡說道:“上級的憂慮也不是沒有根據,最近來蘇的東非人突然增加了不少,這明顯不是正常情況。”
“要知道,如果是1920年,因爲新經濟政策剛剛實行,對外貿易恢復的情況下,外國人重新涌入,尋找商業機會,那很正常。”
“但是,現在可是1925年,東非人大量涌入我們國家,這種現象就值得尋味了。”
“畢竟,東非是資本主義國家,而且還是羅曼諾夫王朝餘孽收留地,再怎麼小心也不爲過。”
“更何況,東非國防安全局還有軍情處,都是我們最難纏的對手,在保衛戰爭時期,國內就有東非各種特務組織和諜報人員的影子。”
“但是,在保衛戰爭後,這些組織就突然銷聲匿跡了,由此可見,我們對手的難纏性,如果他們和英國的軍情六處一樣好對付,那就好了。”
作爲世界規模最大和近些年來發展最爲迅速的情報機關,蘇聯契卡自然不可能對東非的國防安全局等情報機關毫無察覺。
反而在俄國內戰時期,契卡就已經找到了東非國防安全局的蛛絲馬跡,再加上東非是沙俄流亡政府所在地,所以契卡就更加重視對東非的情報開展工作了。
只不過,東非國防安全局在契卡眼裡一直都很狡猾,是他們所面臨過最難纏,技術和專業性最高的世界情報機關。
截止到目前,契卡都沒有真正抓到過多少東非情報人員,就算有,也是一些外圍成員,但都是些被收買的蘇聯人,也就是原俄國人,或者是和東非國防安全局有合作的一些反動勢力人員。
米哈伊洛夫說道:“東非的情報機關確實難纏,要不然我們也不可能下這麼多功夫對付他們,尤其是這一次,大量東非人涌入我們國家,說不定其中就摻雜不少東非特務亦或者是流亡政府的餘孽。”
“而敖德薩又是十分敏感的地區,這裡剛剛結束動亂,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實際上暗潮洶涌。”
“德國人,奧匈帝國人,英國人,奧斯曼人,東非人,前烏克蘭傀儡政府人員,沙俄政府餘孽,舊貴族,資本主義投機分子和野心家等等。”
“因爲敖德薩特殊地理位置的原因,都彙集於此,簡直成爲了東歐地區的各國情報分中心,甚至比聖彼得堡的情況更加嚴重和突出。”
“所以組織上才更加不能放鬆對敖德薩的警惕,避免帝國主義和封建殘餘勢力反撲,捲土重來。”
別說那些極度仇視蘇聯的帝國主義國家,就是奧斯曼帝國這種封建國家,也在敖德薩等俄國黑海城鎮,派遣了不少情報人員。
畢竟,奧斯曼帝國和蘇聯的前身,也就是俄國,是正兒八經的世仇,光是歷史上的俄土戰爭就高達十二次之多。
其中包括俄國工黨時代和奧斯曼土耳其最近在高加索發生的一次軍事衝突,不過,這場戰爭依舊是以俄國的勝利而結束。
所以,奧斯曼帝國極度仇視蘇聯,或者說是東斯拉夫人,哪怕俄國的政治制度和政權更迭,也改變不了兩個國家之間的敵對關係。
當然,敖德薩地下的混亂局勢,潛藏在經濟繁榮之下,如今敖德薩是蘇聯經濟上最重要的對外貿易城市。
蘇聯契卡因此對敖德薩的出入境人員進行重點觀察,而其中東非人就是契卡最近監視的重中之重。
而馬拉佐夫船長一行人就是因此遭受了“無妄之災”,當然,這個無妄之災肯定要打問號,畢竟沒有東非國防安全局和在東非沙俄流亡政府的原因,蘇聯人也不至於對東非抱有如此深的警惕之心。
事實上,就原本俄國的海外流亡組織數量其實並不算少,比如流亡海外的俄國資產階級政府,白俄羅斯政府,波蘭政府,烏克蘭政府,白匪餘孽等等。
而之所以東非會被格外警惕的原因在於,東非的沙俄流亡政府,其正統性太強,阿列克謝那可是尼古拉二世的親兒子,所以,在蘇聯政府看來,東非的沙俄流亡政府在所有國外流亡反動勢力中,屬於威脅性最大的一個。
蘇聯契卡,也曾經試圖潛入到東非對流亡政府人員,尤其是阿列克謝姐弟等羅曼諾夫王朝餘孽,進行直接刺殺活動。
但是,結果顯而易見,沒有成功,畢竟東非本身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國家之一,且嚴格管控槍支等武器,這導致有組織想在東非搞事都不容易,再加上東非政府對沙俄流亡政府的嚴密保護,契卡就更不可能得手了。
甚至,有時候契卡人員剛剛進入東非,就被東非國防安全局等特殊部門盯上,從而導致行動的夭折,而這也是契卡爲什麼對東非國防安全局,軍情處等機關印象如此深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