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1931年以來,中歐地區,也就是德國和奧匈帝國暗流涌動,對於這兩個國家而言,經濟上,因爲世界經濟危機的影響,百業凋零,民衆生活困頓。
政治上,兩國的君主專制制度已經越來越引發兩國民衆的不滿,當然,如今兩國經濟上的問題,其實和是否是君主制關係不大,畢竟這次經濟危機可以說席捲了整個資本主義世界。
更進一步說是整個世界市場都受到了影響,但是到1931年,放眼全世界,哪怕是相對封閉的蘇聯市場都不可能完全不參與國際貿易。
因此,當今世界,別管什麼政治制度,都避免不了世界經濟危機的影響。
而德國和奧匈帝國的特殊之處,在於皇帝是第一負責人,因此經濟上的任何問題,即便和他們關係不大,他們也必須背鍋,換在英國,大不了換個首相,美國和法國,更是重新選舉最高領導人,這樣就可以暫時平緩民衆的怒火和不滿。
放在平時,兩國皇帝或許還可以採取各種辦法拖延,但是這次中歐地區的社會運動來勢洶洶。
……
維也納。
1931年對奧地利而言,絕對是糟糕的一年,隨着時間的推移,僅維也納一地官方統計的失業人口就高達二十多萬,這還不包括那些失去經濟來源的隱性失業人員。
如今整個奧地利的失業率正朝着百分之二十這個節點,極速飆升,而工業更發達的波西米亞工業區更是風雲激盪。
同此前的匈牙利不同,匈牙利終究是農業地區,因此即便工黨政權成立,也最終被帝國政府徹底鎮壓下去。
可奧地利就不同了,工業化程度更高,工人基數大,從1930年以來,大量失業工人,義無反顧的加入奧地利工黨,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沒有經濟來源的工人,連生存都舉步維艱,根本不怕和政府拼命。
加上蘇聯模式的成功,整個世界資本主義世界的糟糕狀況,說實話,就是最堅定的資本主義戰士,此時都被蘇聯的“資本主義崩潰論”動搖信仰。
連以“民主”自居的資產階級,在和工黨的意識形態競爭中處於劣勢,更別說奧匈帝國的君主制比前者看起來都還要落後一個層次。
毫無意外的,1931年人口接近兩百萬的維也納,成爲了當下歐洲工黨運動的中心。
僅上半年,奧地利工黨就策劃了三場規模空前的叛亂,試圖推翻奧匈帝國政府,而且一次比一次規模更加浩大。
爲此,親自參與和指揮過一戰和匈牙利平亂的魯道夫皇帝,試圖以鐵血手段,對工黨進行鎮壓。
同時,爲了維持統治,魯道夫皇帝試圖推動社會改革,從而讓帝國度過經濟危機最危險的階段。先不提工黨如何,魯道夫的改革狠狠的得罪了帝國的資產階級。
在這種局面下,奧匈帝國的極端民族主義分子阿爾弗雷德·弗勞恩費爾德,進入了奧地利資產階級的視線。
弗勞恩費爾德此人的人生經歷和德國的魯道夫頗有相似之處,兩人都參加過一戰,只不過,同爲奧地利人魯道夫加入了德國軍隊,弗勞恩費爾德在奧匈帝國軍隊服役,二者都有出色的演講能力。
這使得弗勞恩費爾德領導的奧匈帝國民族黨迅速在經濟危機期間崛起,成爲維也納的重要政治力量之一。
而奧匈帝國民族黨的一個重要政治理念,就是實現德奧合併,組建大德意志帝國。
此時,弗勞恩費爾德就正在和奧地利的幾個重要人物秘密會晤。
“施耐德先生,不知道這次你們前來和我們會面的目的是什麼?”弗勞恩費爾德對着一個富態的中年人問道。
這個富態的中年人是維也納著名的企業家之一,名字叫施耐德,在維也納商人中的地位很高。
“弗勞恩費爾德閣下,不要緊張,這次我前來,其實是代表整個奧地利的工商界,想要和你談一筆大生意,這事關未來帝國德意志人的命運,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膽量和我們合作。”
施耐德一開口,弗勞恩費爾德心裡就有了數,如今奧地利的資產階級日子可不好過,經濟危機是一方面,工黨和工人階級是一方面,最後是魯道夫皇帝的改革。
生意不好做,工廠和資產又受到工黨組織的工人的威脅,最後,連貴族也對他們進行打壓,這些因素結合起來,讓奧地利的資產階級十分不安。
於是,弗勞恩費爾德和他領導的奧地利民族黨就進入了奧地利資產階級的視線。
施耐德接着說道:“想必閣下也知道,如今工黨猖獗,同時帝國政府又極端無能和腐朽,奧地利可以說處於風雨飄搖之中,因此,需要有識之士站出來,領導德意志人,解決帝國的隱患。”
“我們認爲閣下就是最好的人選,因此,我們希望能和閣下展開合作,共創盛舉,爲德意志民族的未來尋找出路,也只有民族黨能帶領大家,實現這一目標。”
弗勞恩費爾德對於施耐德的挑撥,完全沒有興趣,他說道:“施耐德先生,最好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有什麼話,直接挑明瞭說,否則我就送客了。”
面對弗勞恩費爾德這種思想極端的瘋子,施耐德心裡滿是腹誹,但也只能無奈說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們希望弗勞恩費爾德閣下,推翻如今的帝國政府。”
施耐德語出驚人,但是弗勞恩費爾德卻對眼前這個“逆賊”沒有刁難,反而饒有興趣的說:“理由呢!”
施耐德胸有成竹的說:“理由很簡單,如今帝國的制度下,閣下還有奧地利民族黨沒有更進一步的空間,我們和德國不同,德國主體民族就是偉大的德意志民族。”
“而帝國的德意志人卻只集中在奧地利爲核心的區域,甚至不到全國人口的三成。”
“這也就意味着,貴黨的政治抱負和理想,在這種局勢下,永遠也不可能成爲帝國的主流。”“畢竟,帝國是由多個地區和民族組成的國家,而世界大戰的經驗告訴我們,這種沒有主導民族的國家,是沒有戰鬥力和凝聚力的。”
“於公這不利於帝國的發展和進步,於私不利於貴黨派,成爲帝國權力的中心,同時,奧匈帝國的君主制下,也不可能讓你們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畢竟帝國選舉幾乎如同虛設,沒有皇帝陛下的首肯,說難聽點,你永遠不可能成爲帝國首相。”
弗勞恩費爾德的面色變得難看起來,雖然他作爲極端民族主義分子,始終認爲德意志民族高人一等。
但是正如施耐德說的那樣,他的政黨在奧地利如日中天,但也僅僅侷限於奧地利,而不是整個帝國。
即便匈牙利,斯拉夫,捷克人不介意他們的政治口號,支持他們進入帝國政府高層,可奧匈帝國上面還有皇帝這一關。
只要魯道夫皇帝不願意,別說帝國政府首相,就是內閣估計都很難進去。
這一點和德國不同,因爲德國在一戰期間,容克和威廉二世的矛盾,這導致後來他們大大加強了議會和首相的權利,如今德國首相的任命,名義上由德國皇帝任命,但實際上,只要議會決議通過後,威廉二世本人都無法干預。
畢竟,容克們在一戰後期,幾乎都架空了威廉二世,他們也不想後面被威廉二世清算,因此,做出了大量限制。
奧匈帝國就完全不同了,在奧匈帝國,貴族總體和皇帝的利益還是一致的,哪怕這次魯道夫的改革,也沒有動貴族的利益,而且因爲發展程度原因,奧匈帝國的貴族和資產階級還有比較清晰的界限,不像德國,資產階級容克也很廣泛和普遍。
這也是施耐德這種奧地利大資本家不得不選擇鋌而走險的原因,魯道夫的殺豬刀眼看就要落下來了,他們只能尋找合作者,或者說代理人賭一把。
至於說他們親自下場,那肯定是沒這個膽量的,畢竟他們可是穿鞋的,怎麼可能會殊死一搏。
如果是放在以前,他們可能會鼓動小資產階級和工人,農民等羣體,和政府對抗。
但是如今這招卻是不行了,或者說因爲工黨的存在,他們不敢鼓動市民和工人抵制政府。
有組織和目標的工人,和以前沒有組織的工人,完全是兩個概念,前者完全有可能把奧匈帝國變成蘇聯那樣的“奧聯”。
一着不慎,所有努力,就可能爲工黨做了嫁衣,並且把他們送上斷頭臺,那就滑稽了。
至於軍隊,則被貴族牢牢把持,因此他們也找不到可以合作的對象,尤其是最近,魯道夫剛剛對貴族收買過一次的情況下,軍隊的貴族軍官更是牢牢的擁護在魯道夫皇帝身邊。
弗勞恩費爾德也瞭解如今奧匈帝國的情況,因此他對施耐德說:“這你們可能就找錯人了,雖然說我們民族黨在奧地利很有影響力。”
“可是,帝國不僅僅只有奧地利,更別說我們只是一個政黨,而皇帝陛下手中可是有着軍隊和警察,我們如何可能和皇帝陛下對抗。”
施耐德彷彿爲他出謀劃策的說:“這一點,閣下你陷入了思維的誤區,我們並非要推翻皇帝陛下,而是爲了推翻如今帝國政府,從而實現英國那樣的憲政制度。”
“這樣一來,這次政變的難度就大大降低,而你也有機會成爲帝國首相,並且最終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負。”
“畢竟,貴黨派在奧地利的支持者可是不少,包括工人,軍人,農民,市民等等,你們就是代表着奧地利人民的聲音,而我們也頗有財力,願意支持貴黨領導奧地利和德意志再次偉大。”
施耐德等人,正是看中了奧地利民族黨在奧地利的廣泛影響力,如今在奧地利的政黨中,除了工黨,就是民族黨。
工黨顯然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也就只有奧地利民族黨可堪一用了,尤其是他們政黨三教九流各種成分都有,也包括軍隊,尤其是軍隊的中下層軍官和基層士兵,這就讓政變成功具有可行性。
弗勞恩費爾德說道:“光是奧地利可不行,其他民族怎麼辦?”
奧匈帝國其他民族和地區,顯然不對奧地利民族黨感冒,這就有可能讓帝國分裂。
施耐德說道:“這一點也不是問題,畢竟貴黨的一個目標就是實現整個德意志地區的統一,因此只要未來德奧合併,那帝國的民族問題也就不復存在。”
話是這麼說,做起來卻很難,畢竟如今奧地利人可不像前世,因爲奧匈帝國解體,只能做德國的附庸,因此,誰合併誰這個問題,就很難解決。
前世弗勞恩費爾德願意加入德國民族黨,那是因爲奧地利沒有和德國抗衡的能力,至於如今麼!好像也沒有。
這是很尷尬的情況,因爲奧匈帝國不是奧地利,奧地利民族黨即便能奪取政權,他們也無法和德國民族黨競爭。
不過,施耐德顯然不會輕易放棄,他鼓動道:“如果不發動政變,那貴黨派和閣下,擁有隻能在奧地利的民間打轉,因此還不如和德國民族黨合作,阿道夫此人,下一次德國選舉中極大概率能成爲德國新首相。”
“你們或許可以展開合作,等到兩國合併,最差閣下也可以混一個大德意志帝國四號人物,僅次於兩位皇帝和阿道夫,成爲未來大德意志帝國最有權勢的人之一。”
施耐德的話這就很奇葩了,畢竟一個帝國,兩個皇帝本身就很抽象,不過如果是兩個吉祥物,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弗勞恩費爾德卻認真思索起來,施耐德這個大膽的想法,反而讓他感覺有一定的可行性,畢竟兩國合併,那大德意志帝國就能成型,如果德國合併奧匈帝國,即便其他民族反對,也無濟於事,畢竟德國和奧匈帝國的德意志人加在一起,就佔據這個帝國的多數。
同時,還可以對其他民族進行融合,這一點可以參考德國,德國人口接近七千萬,這七千萬德意志人,怎麼想也不可能原本全是德意志人,就比如東普魯士,原波蘭人就不少。
因此,只要大德意志帝國的主體民族存在,民族問題自然也就翻不起浪。
弗勞恩費爾德沉思過後才說道:“德意志合併是大勢所趨,不過這一切都要等阿道夫成爲德國首相後再說,單單靠我們的力量,別說推翻政府,就算奪取政權,第二天帝國就有可能解體,這些都是我們德意志的土地,所以決不能允許這種情況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