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歸鄉者故園
清晨七點半,破舊的汽車旅館,房間裡瀰漫着微微潮溼的黴味,窗簾半掩,透進一縷稀薄的晨光。
司命睜開眼,靜靜地望着天花板,清醒地分析自己今天的“身份”。
他起身,走進衛生間,對着鏡子端詳自己的臉,像是審視一個陌生人。
鏡中的他表情淡漠,眸色深邃,彷彿能將任何人的情緒剖析至最細微的角落。
“你是司命,一個剛剛進入秘詭師世界的新人菜鳥。”他緩緩開口,低聲呢喃着自己的設定,彷彿在確認這個身份的真實性。
他輕笑了一聲,手指撫過下巴,繼續自語道:“冷霽對我的第一印象是好奇,我是個賭徒,贏得了一張卡牌,誤打誤撞進入了秘詭師的世界。”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鏡中的自己,
“不,我是個撲克手,一個精於計算的賭客,在陌生賭局中會極盡可能地汲取一切信息,這纔是符合‘菜鳥秘詭師’的正確人設。”
他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繼續保持這個設定,並適當強化精密計算的形象,這樣有助於獲取更多信息。”
確認無誤後,司命甩了甩手上的水滴,走回房間,換上了得體的西裝外套——這套衣服是他在賭場裡混跡的“制服”,
既顯得從容,又不過分張揚。
他瞥了一眼時間,還早。秘詭世界的生活節奏遠比他想象得混亂,昨晚那些低語依舊在腦海深處迴盪,但他本能地拒絕去理會它們。
下午四點,天色依舊明亮,但賭場裡的氛圍已經逐漸活躍起來。司命信步走入賭場,
他對這裡熟悉得彷彿回到家一樣。但今天,他並不是來工作的,而是來放鬆的,去冷霽的酒吧。
賭場的公共廁所旁,那棵裝飾用的招財樹後藏着一道怪異的門。門上的木紋宛如活物般蠕動,漆黑的門框偶爾透出一絲扭曲的光。
賭場的賭客們匆匆走過,沒有一個人察覺這道門的存在,因爲它屬於另一個世界。
司命伸手握住門把手,低語道:“歸鄉者故園。”
輕微的震顫,他擰動門把,拉開門的一瞬間,一股熟悉的眩暈感襲來,
世界彷彿在旋轉,空間塌陷,意識被狠狠地拉扯着,像是跌入了一場不存在的夢境。
下一秒,他重重地趴在了酒吧的卡座沙發上。
——或者,更準確地說,倒着趴着,姿勢狼狽至極。
“哈哈哈哈……”
清脆的笑聲在酒吧裡響起,司命緩緩擡頭,就看見冷霽坐在吧檯後面,單手撐着臉,一臉戲謔地看着他。
她的銀髮在燈光下微微泛着冷光,酒紅色的眸子裡閃爍着調侃的意味。
“嘿,司命先生,你每次來的姿勢都很好玩。”冷霽忍笑道,“歡迎光臨,你要喝點什麼?”
司命翻身坐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不慌不忙地坐直,彷彿剛剛那副狼狽模樣根本不是自己的。
“先來一杯清醒的。”他擡眸,語氣平淡。
“哦?有心事?”冷霽挑眉,隨手拿起一瓶深褐色的酒液,熟練地倒進玻璃杯裡。
“哪能呢。”司命微微一笑,接過酒杯,輕抿了一口,淡淡的酒香與辛辣交錯,宛如他此刻的心境——平靜中帶着些許的未知變數。
歸鄉者故園,這間隱藏在秘詭世界的小酒吧,依舊散發着獨特的氛圍。
酒吧裡的人不多,但每一個都是秘詭世界的存在。有的人戴着兜帽,低聲交談;
有的人披着長袍,靜靜地研究手中的卡牌;甚至還有一個面容蒼白的男人,正用古怪的銅幣在桌上進行占卜。
這裡的一切,和外面的賭場世界截然不同。這裡沒有普通人,只有秘詭師,以及他們的交易、陰謀與生存規則。
司命端着酒杯,目光隨意地掃過四周,但內心卻在快速推演着自己下一步的計劃。
他知道,自己已經正式踏入這個世界,而今天,他必須繼續收集更多的信息。
而冷霽,或許會是一個很好的“信息來源”。
他將酒杯放下,微微一笑:“冷小姐,最近有什麼新鮮事?”
冷霽眯了眯眼,嘴角的笑意加深:“你還真是個聰明的傢伙。”
她的指尖輕輕轉動着酒杯,酒液在玻璃杯中輕晃,她似乎已經看穿了司命的意圖。
“既然你這麼想知道……不如先陪我喝一杯?”
她笑得狡黠,而司命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卻揚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當然可以。”
酒吧的氣氛,在這一刻,變得更有趣了。
「好運是不錯的能力,有的人需要擁有好運的人,當然……也許他們僅僅只是窺視你的好運而已。」
酒吧的氣氛依舊悠閒而詭譎,空氣中瀰漫着陳年的酒香,隱約透着一絲秘詭世界特有的壓抑感。
冷霽微笑地和司命閒聊着,語氣輕鬆隨意,像是在跟朋友寒暄。可司命知道,這不過是一場無意義的敷衍。
她的手指輕輕敲擊着酒杯,身體微微後仰,眼神遊離,毫無投入感——這是典型的“無聊交際”模式,和那些賭場裡應付人的荷官如出一轍。
司命也不急,他耐心地觀察着她的細微肢體動作,直到他確信了一件事:沒有報酬,就想從冷霽嘴裡套出信息?根本不可能。
“交易”纔是秘詭世界的基礎規則。
司命苦惱地揉了揉腦袋,做出一副賭客特有的懊惱神態,皺着眉頭嘆了口氣,手伸進了口袋,掏出了一迭紙幣,攤開放在吧檯上。
“我今天只帶了一千多。”他故意壓低語調,像個因輸錢而焦慮的賭徒。
他推了推紙幣,嘆息道:“六百塊可是我今天工作的本錢,冷小姐,這一千……夠嗎?”
他的話帶着賭徒獨有的腔調,既有些無奈,又透着幾分隱秘的期待,彷彿在押注一場未知的賭局。
司命的眼神微微閃爍,帶着那種賭徒推籌碼時常有的“熱切期待”——但實際上,他的心境比任何時候都冷靜。
這不是金錢交易,而是一場心理賭局,他賭的是冷霽對信息價值的衡量。
冷霽咧嘴笑了,她微微低頭,看了一眼司命推來的錢,輕輕一彈,幾張紙幣在吧檯上滑動了一下。
“還行吧,司命,你挺知趣的。”她笑着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信息,至於如何判斷……就看你自己了。”
她端起酒杯,悠然地抿了一口,然後微微揚起下巴,示意司命看向吧檯另一側的一個黑衣女人。
司命順着她的目光望去,那是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女人,坐在角落裡,安靜地喝着酒。
她的神情有些冷漠,眼神凌厲而警覺,像是一隻隨時準備反擊的野貓。
可司命看得更仔細一些,她的手指緊握着杯沿,微微用力,指節有些泛白。
——她很緊張。
“那個女人,”冷霽語調隨意地說道,“她被獵卡師盯上了,需要一些協助。”
司命挑了挑眉,臉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獵卡師?昨天那些人?這個我應該幫不上什麼忙吧。”
他故意裝作對此事不太感興趣,保持賭客特有的“謹慎”。
冷霽笑了笑,搖了搖頭:“那倒不一定,她需要和獵卡師玩一個遊戲,一個運氣和概率的小遊戲。贏了,她能保住自己的秘詭,輸了,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她頓了頓,慢悠悠地補充道:“而她,正需要‘命運的眷顧’,你懂的。”
司命的眼神微微一閃。
“命運的眷顧”——他的“秘詭卡”之一,理論上賦予持有者短暫的好運,但也有代價。
這女人需要“好運”,而獵卡師則覬覦“幸運”這種能力本身。
——這是一個赤裸裸的籌碼博弈。
司命低頭看着桌上的酒杯,手指輕輕轉動着杯沿,陷入思考。
秘詭世界的一切都需要賭注,而他必須確保這場賭局的風險與回報在可接受範圍內。
“那麼……報酬是什麼?”他擡眸問道,嘴角微微勾起。
賭徒從不參與沒有高額回報的賭局,而司命現在要扮演的,正是一個賭徒。
冷霽笑意更深了一些,語調慵懶地說道:“一張遺契卡,據說是那女人的收藏品之一,以及對方獵卡師的賭注的一半。”
她食指點了點吧檯,語調帶着些許戲謔:“大概對方下了兩張卡。”
遺契卡+賭注的一半。
這意味着,司命有機會在這場遊戲中贏得“至多三張卡牌”。
——這已經是一場大賭局了。 司命微微擡頭,眼底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
他很清楚該如何演這場戲——賭徒需要顯露狂熱,才能掩蓋理性的鋒芒。
他舔了舔脣角,彷彿思考了一秒,然後笑着說道:
“有趣。”
他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像是準備走向牌桌前的玩家,然後擡起頭,對冷霽露出一個極富賭徒特質的微笑。
“那麻煩冷霽小姐幫我牽橋搭線了。”
他的話音剛落,那抹笑意在冷霽眼中被放大,她看着司命,笑得意味深長。
“當然,我很樂意。”
一場賭局,即將開始。
「命運的眷顧,究竟是福,還是禍?」
「司命的籌碼,是否真的能翻盤?」
「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幸運’,只有精心編織的謊言。」
「高明的牌手從不參與未知的賭局。想讓我下場,至少也得讓我知道規則。」
冷霽的引薦讓司命順利地站在了那個黑衣女人面前。她坐在吧檯前,氣場冷冽,目光銳利,手指輕輕釦着酒杯,像是在掂量着什麼。
冷霽微笑着爲兩人調好了兩杯酒,隨後輕輕地拍了拍吧檯,朝他們揚起眉:“你們好好聊。”
然後她就走了。
司命沒有立刻開口,他只是靜靜地打量着這個女人,像是在觀察一張剛剛發到手裡的牌。
她不信任自己,毫無疑問。
果然,女人率先開口,語調禮貌卻帶着明顯的拒絕:
“我需要的是有把握的。畢竟,這場遊戲我可能會失去生命,所以我不得不謹慎挑選。很抱歉,先生。”
她的語氣不算鋒利,卻帶着某種固執的防備,彷彿任何一個輕率的舉動都會讓她選擇立刻終止這場談話。
司命微微一笑,沒有立刻反駁,而是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
冷霽已經離開了,那麼,現在他該換一個身份了。
一個運氣極好的賭徒?一個命運女神的私寵?
他緩緩地按揉着太陽穴,語氣放輕,帶着幾分歉意:
“很抱歉在下的冒昧自我引薦。冷霽小姐告訴我,你需要的是好運,所以我纔來嘗試一下。”
他頓了頓,隨即露出一個謙遜又帶着幾分自信的微笑。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司命,在賭場裡玩牌的小賭客。我的運氣一向很好。要不?你試試?”
他的語調極具誘惑力,彷彿在邀請對方押上一注,而這一注——充滿了未知的可能性。
女人微微皺眉,似乎在思考着成功的可能性。
“運氣?”她歪着頭,認真地思索着這個概念。
她在衡量風險——如果司命的運氣真的如他所說,那麼她或許能在這場賭局裡翻盤。
但如果這不過是個自吹自擂的賭徒胡言亂語,那她就可能會死得很慘。
加註
司命觀察着她的微表情,知道她的防備仍然沒有完全消散。
於是,他適當地加了一注。
“雖然我是剛剛成爲秘詭師,對我的秘詭也不是很瞭解,不過我清楚我其中一項能力。”司命緩緩地說道,手指輕輕敲擊着吧檯。
“它的描述很清晰,觸發後90%機率被命運眷顧,這個機率足夠我贏下大部分彩池。不是嗎?”
他帶着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像是在敘述一個無可辯駁的事實。
女人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輕輕地搖了搖頭。
“90%的機率,確實是個好概率。”她低聲笑道,眼神裡閃過一絲猶豫。
如果她擁有這樣的好運,她恐怕每天都會去買樂透,等着暴富的那天。
但此刻,她的賭注可不僅僅是金錢,而是她的命。
可惜……她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女人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終於做出了決定。
她緩緩伸出手,準備握手達成合作協議:“好吧,先生,你說服我了。”
可就在她即將觸碰到司命的手時,司命卻並沒有立刻迴應,而是微微抱起雙臂,眼神淡然地看着她。
“不過,作爲一個牌手,我不習慣參與未知規則的賭局。”他的聲音依舊溫和,卻透着一絲銳利的冷靜。
“在我參與之前,我能知道……你們的遊戲怎麼玩嗎?”
他的眼神微微閃爍,帶着賭徒獨有的審慎。
高明的賭徒,永遠不會進入未知的賭局。
女人沉默了一瞬,然後收回手,開始整理語言。
“當然。”她的語氣有些放鬆了一些,“平民,貴族,國王——三張卡的猜牌遊戲。”
司命聽到這個名字,微微一挑眉。
女人繼續說道:“我和他們約定,兩小時後,在黃金鄉賭場的三樓私人包間進行。你應該玩過,是吧?”
司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當然。”他輕輕地擡起手,拇指緩緩摩擦着食指的關節。
“爐火純青,我是一把好手。命運女神從來只眷顧於我,小姐。”
這一次,他主動伸出了手。
女人愣了一下,隨即嘴角也微微上揚,伸出手與他握手。
“很好,我叫娜莎諾娃,司命先生。”
二人握手達成合作協議。
平民、貴族、國王——這個遊戲,是一個徹底的博弈遊戲。
三張卡:平民、貴族、國王,每個人從中抽取一張,不被對方看到。
平民被貴族吃,貴族被國王吃,國王被平民吃——循環制衡。
玩家可以通過語言、心理暗示、虛假信息等方式欺騙對手,讓對方誤判自己手中的牌。
運氣與謊言,是這個遊戲的主旋律。
這不僅僅是一場簡單的運氣遊戲,而是一場深度的心理戰。
而司命,最擅長的,正是欺騙與心理博弈。
這一場賭局,已經足夠讓他興奮了。
命運的眷顧?或許……他根本不需要它。
但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場賭局,而是一場真正的生死遊戲。
「賭局即將開始。」
「真正的賭徒,不會依靠運氣,而是操控運氣。」
「而這一局,命運的籌碼,究竟在誰的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