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曹操:劉備有的,孤不能沒有
卻說李翊自提河北萬餘兵馬,不等劉備大軍到來,便率先向鉅鹿發動了突襲。
時鉅鹿守將乃曹仁也,因李翊打得突然,未及防備,將城外的樹木巨石一一清理乾淨。
被李翊臨陣壘了配重式投石機,機如巨雷,石破天驚。
自白日到夜晚,輪番轟炸城牆。
晚間時城牆已經轟出一個巨大缺口,齊兵得以不用攀附雲梯蟻附登城。
自缺口處,如潮水般涌入城中。
曹仁手執白刃,於巷間廝殺,斬殺數人。
然李翊所擇之萬餘士卒,皆乃百戰之兵,悍勇無畏。
守軍原本就被這投石機震破了膽,待到要狹路相逢勇者勝時,更加難抵齊軍的兵威。
但見齊將張遼持戟先登,率百餘刀隊,結陣而進。
刀光如雪,魏卒觸刃即碎。
行至巷口時,魏軍又於頂樓處,以火油罐阻敵。
烈焰騰空,不想齊軍重甲兵竟踏火而行,鐵靴烙地滋滋作響。
曹仁披髮浴血,手中白刃已崩出缺口,猶吼聲如雷:
“魏公必至,諸君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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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任憑曹仁如何鼓舞士氣,都難抵擋得住殺急眼了的齊軍。
眼看齊軍越來越多,涌進城內,曹仁仰天長嘆:
“……鉅鹿失矣!”
遂率親騎十餘,劈開西門屍堆,數騎走廣平而去。
入了城,李翊照例命人清點戰場。
得曹仁未及焚燬糧秣五萬斛。
又得金帥盔一頂,李翊將之賞賜給了先登有功的張遼。
然後登上城樓,見暮色中曹仁敗走煙塵,笑謂衆將說道:
“……曹仁既去,我無憂矣。”
憑良心講,
曹仁算是整個曹營裡,能力相當出衆,且極爲擅長防禦的將領。
要不然曹操也不會把極爲重要的東線戰場交給曹仁。
李翊擔心,等曹操做好準備,不斷爲東線的曹仁增添防守資源。
到時候慢慢啃,將使齊軍付出慘痛的代價。
所以不惜捨棄輜重,不等劉備大軍,只帶一萬人,星夜奔襲鉅鹿。
打了個曹仁一個措手不及,讓他來不及堅壁清野。
這才使得配重式投石機得以再次亮相,大發神威。
可饒是如此,依然遭到了曹仁率軍的奮力抵抗。
師長級別的高官,不惜親自手執白刃來戰場上拼殺。
可見曹仁也知道鉅鹿有多重要,丟了他,對曹操會有多大影響。
鉅鹿本就是平原地形爲主,無險可守。
加之它土地肥沃,是冀州重要的糧倉。
當年袁紹,和歷史上的曹操都是在這裡徵糧的。
所以曹操瓜分冀州時,堅持索要鉅鹿。
而李翊之所以敢把鉅鹿讓給曹操,是因爲他知道這個地方好打。
今天給了你,明天我來個突襲,打你一個不備,它就又成了我的了。
最終,李翊這支齊軍死傷也高達三千七百餘衆。
沒辦法,這就是攻城戰,這就是絞肉戰。
再是英勇的士兵面對千軍萬馬,飛來的無數刀劍,也難保不會有一失。
當一支軍隊死傷比例來到了30%時,它就失去了戰鬥力。
所以李翊也不着急繼續進攻,他要先守住自己的勝利果實。
於是各分兵一千,守住兩個隘口。
自己則率剩餘大軍,入城撫民,修補城牆。
時曹操尚在魏郡整備軍馬,聞說曹仁兵敗,丟了鉅鹿。
大驚失色,但還是先遣人安撫曹仁。
一面又繼續使人催督東郡、陳留、潁川、關中的兵馬。
他知道,現在齊國只是暫時擁有鉅鹿。
只要集齊兵馬,他就能夠一鼓作氣,奪回鉅鹿,甚至是將冀州剩餘領土一併給收入囊中。
曹操比起劉備,他最大的優勢其實是空間換時間。
由於主戰場選在了河北,或者說就是冀州內部。
那曹操可以用最短的時間,將魏國的兵力投入到戰場中去。
而劉備從淮南、徐州徵調的人馬,卻得先從青州繞到冀州去。
這期間耽誤的時間,肯定是要比曹操更長的。
曹操就是要趁劉備大軍未到,用兵力優勢打出戰略優勢來。
“……諸卿勿躁,且斂兵固守。”
“李翊兵寡,必不敢進,待吾大軍雲集——”
“非惟收復鉅鹿一城,冀州遺疆諸郡,亦當盡入吾彀中,作我魏土矣!”
曹操安撫戰敗的將領。
不安撫不行,現在是劉備是強勢的一方。
曹操首戰不利,總得找個人背鍋。
但曹仁又是他的心腹大將,且此戰的的確確是拼殺到了最後一刻,已經盡力了。
曹操只能先安撫住東線兵團的心,然後拿出自己慣用的“畫餅”戰術。
即大軍到後,鉅鹿便能夠收回。
“……子孝,汝是說,李翊此次突襲,用到了前破袁紹的投石機?”
下來,曹操單獨找到曹仁,詢問戰場細節。
曹仁奔逃一夜,滿面血污,都還未洗臉。
便灰頭土臉地回答曹操說道:
“…………然也,昔官渡之役,袁氏築土山,據高臨下,矢射吾聯軍大營。”
“彼時李翊造此巨砲,勢若雷霆,一擊而袁氏之山崩。”
“袁軍震駭,吾曹氏將士亦爲之瞠目。”
“及攻鉅鹿,李翊複用此砲,猶官渡之故智。”
“彼驟然發難,末將未及清野固守,致令賊衆得造攻具。”
“向無此破城利器,末將必能堅壁以待魏公之援!”
曹仁咬着牙,恨恨的說道。
似對此次戰敗,頗爲不服。
曹操則揹着手,眉宇間一川不平。
“……且去工坊看看。”
曹操領着衆人去了工坊。
衆工匠見了曹操,各自下拜。
曹操示意免禮,然後呼來工坊的領事,問道:
“孤記得三年前,孤便命汝等仿照齊國的投石機。”
“公等研製的如何了?”
當一項可以改變戰場形勢的新型武器出現時,引起其他國家、諸侯的效仿是必然趨勢。
早在徵袁術時,劉軍第一次拿出配重式投石機時,就已經引起了當時人的震驚。
彼時,作爲軍事家的曹操便敏銳地察覺到它在戰場上的優勢。
便撥了一筆款,成立了專門研製配重式投石機的工坊。
但由於趕上官渡之戰,民衆、工坊內遷。
兼之年年的戰亂,人口流失。
導致研究工作在前期進展得極爲不順利。
如今政局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江湖巧匠們也總算得以安心仿造配重式投石機。
“臣啓魏公,僕等日夜仿製,未嘗懈怠。”
“然手中實缺實物可參,齊人所制砲車形制,僅憑士卒口耳相傳。”
“吾輩未嘗親睹其器,是故研製之事,遷延難進。”
匠人唯恐曹操怪罪,率先先迭了一個甲。
曹操面露不豫之色,他三年中,不惜砸重金,聘請天下得利的匠人好手。
以此來仿造這配重式投石機。
但由於齊國的保密技術做的太嚴了,兼之他們自己都用的很少。
使得曹操三年時間都沒能夠仿製出來。
“倘得一件參照之物,我等只需三月時間,便可造此砲車。”
匠人們向曹操作出承諾,給他們樣品,他們就能夠仿製。
不然,僅憑目擊者口述,無異於盲人摸象。
“……此事卻難吶。”
曹操也體諒匠人們的苦衷,因爲要搞到一件真品並不容易。
正如上面所說,齊國本身用的次數就少,曹操能奪取的機會不多。
況且,這種威力巨大的投石機都是在什麼環境下用的?
那都是敵攻我守,別人要破我的城時纔拿出來用的。
說白了,人家是大順風。
我都已經龜縮到城下,被人家用投石機轟了。
要能夠去搶,還用得着縮在城裡捱打嗎?
況且這種大型的投石機,用完都是直接拆毀。
因爲太大了,根本沒辦法長距離運輸,更沒辦法存放於武庫中去。
除非曹操能夠招誘到裡面的技術工人,否則就只能是自家研究。
“.既如此,可使奉孝先遣細作,陰誘齊匠來投。”
“至於卿等……”
曹操話鋒一轉,又將目光落在了衆匠人身上。
“且將現制之器呈上,此物用於大都守備,猶可爲用。”
投石機不單單可用於攻城,也能用於守城。
甚至守城的殺傷力,比攻城的殺傷力要更強。
畢竟攻城部隊是直接裸露於野的。
但能設置投石機的城池,都是些大型的堅城。
小城不需要,也安排不了。
堅城本來就易守難攻,一條護城河就能攔死一片敵軍。
更別說城門破後,還有甕城。
城牆過後,還有內城。
東亞軍事卷房,絕對不是亂吹的。
眼下戰事將起,曹操也顧不上去抄作業了。
只讓匠人們把現有的成果拿出來,安置在像鄴城、邯鄲這樣的重鎮之上。
“……魏公。”
領事的匠人向曹操諫言:
“今制砲車之力,猶未及齊人之器。”
“臨陣之時,慎勿與之對轟也。”
曹操頷首,接受了匠人的免責聲明。
眼下大戰將起,還不是能用的資源都用上。
但考察完工坊之後,曹操又親自去了一趟校場,要檢閱騎兵部隊。
建安初年,曹操以「天下驍銳」選練親軍,使曹仁之弟曹純統之。
它還有一個響噹噹的名字——虎豹騎。
這支號稱是三國第一騎兵的部隊,是曹操花重金打造的。
首先挑人選拔方面,
便是選用的百人將,非尋常士卒可入。
他們裝備精良,戰鬥力強大。
不單單是魏國的王牌精銳,更是曹操的親衛。
靠着擊潰袁紹,佔領河北,得到了大量的財富戰馬的曹操。
亦是花重金,組建了一支五千人的虎豹騎部隊。
而是促使曹操下定決心,咬牙組建這支精騎的原因。
還是官渡之戰時,見識到了劉營騎兵的威力。
彼時的劉備,從公孫瓚那裡繼承到了五千幽州鐵騎。
而這些鐵騎,無一例外,都配備了雙馬鐙與高橋馬鞍。
這兩樣東西的出現,使得騎兵在馬上的平衡性得到了進一步的提升,戰鬥力暴漲。
曹操當然不能放過這偷學技術的機會。
當然了,比起配重式投石機的複雜技術。
這雙馬鐙與高橋馬鞍就沒什麼技術可言,更無保密性可用。
最多就是在第一次亮相時,驚豔全場。
後續莫說親眼見過,哪怕只是聽過,都不難造出雙馬鐙與高橋馬鞍。
畢竟這個時代本來就有馬鐙和馬鞍。
尤其是歷史上的虎豹騎,很有可能就已經用上了雙馬鐙和高橋馬鞍。
這也是其戰鬥力強的原因。
目前學術界的主流觀點就是,曹魏的虎豹騎,就是早期重騎兵的雛形。
所以當劉營使用雙馬鐙與高橋馬鞍時,與其說是被曹操偷學了,不如說是提前幾年被他使用了。
曹純知曹操要來檢閱虎豹騎的訓練成果,乃請曹操登臺。
是日,
霜風凜冽,旌旗蔽空。
臺下千騎肅列,鎧曜寒日。
馬噴白氣,寂然無譁。
三通鼓響過後,虎豹騎縱馬直出。
衝擊木壘,槊出如雷。
瞬息間,檣櫓盡摧。
復有馳射草人靶,箭去似蝗,百步貫札穿楊。
然後騎兵分成兩隊交鋒,刀槊鏗鏘,火星迸濺。
觀者皆股慄,讚歎不已。
曹操大喜,擲杯於地,又厲聲下令道:
“奪旗!”
話甫方落,塵煙驟起。
兩邊騎兵已挾旗而返,馬汗如漿,人息未亂。
曹操觀之大悅,顧謂諸將說道:
“……善!善!大善!”
“虎豹之威,可裂金石。”
“昔衛青有驍騎,光武置突騎。”
“今孤觀衆兒郎,豈讓古人乎?” “劉備所恃者,不過得公孫續幽州邊騎五千耳。”
“今孤亦具虎豹騎五千,足可當劉備。”
可以說,開戰之前,曹操所做的一切工作。
都是在爲對付劉備做準備。
劉備有攻城利器?
好,我砸重金,聚集天下的能工巧匠,也給我仿製一個出來。
劉備發展騎兵,不僅得了遼東的好馬,幽州公孫氏還帶了先進的騎兵戰術?
好,我還砸重金。
完全對標劉備的騎兵部隊,設置虎豹騎。
總之一句話,不管齊國研製什麼,搞什麼軍事動作。
齊國有的,魏國不能沒有。
……
據後世的史學家分析,
當時魏國的財政支出,軍事佔比達全國的70%。
同期的齊國,軍事支出,僅佔全國總支出的45%左右。
剩下大部分都用於民生建設,整頓吏治。
故史學界批評曹操窮兵黷武,詳見於《後漢書·國用志》:
——“魏據中原,擁中國之衆,然歲賦所出,軍資居十之六七。”
“甲冑、舟車、糧秣之費,倍於齊。”
“齊修文政,輕傜薄賦,歲入泰半歸於庠序、河渠、倉廩。”
“故吏治清明,民無怨懟。”
“魏之失,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窮兵。”
“兵甲雖衆,民心已去,此所以爲昭武所乘也。”
“故觀魏齊興亡,豈非兵多者敗,民附者昌乎?”
……
曹操並不缺錢,他自己的家族本身就很有錢。
何況真到了缺錢的時候,他還可以去盜墓。
作爲早期的盜墓達人,曹操爲此還專門設置了兩名官員。
——發丘中郎將與摸金校尉。
所到之處,可謂是“破棺裸屍,無骸不露。”
每次所掘,必得金鉅萬。
曹操是典型的“黷武”思想,認爲國家的一切優先級都應該爲軍事服務。
只要先把敵人打倒,解除外部威脅後,就能夠慢慢恢復民生。
所以即便是飲鴆止渴,曹操也在所不惜。
曹操見虎豹騎如此驍勇,對戰事的信心倍增。
將所配之劍賜予曹純,曹純謝過。
三軍將士,齊齊跪伏,高呼:“必勝!”
在檢閱完軍隊過後,曹操又做了如下部署。
使夏侯淵接替曹仁,總領東線戰事。
把曹仁派往汝南,改爲總領南方軍事。
一面致書荊州劉表,約他攻打孫權的廬江,並表示會讓曹仁出兵配合。
曹操此舉,也是想強行將劉表拉下水。
畢竟荊州位於大後方,是沒辦法支持他打劉備的。
但卻可以讓他幫忙打孫權。
孫權現在是劉備的狗腿子。
仗着周瑜、程普等老將,一舉偷襲了他的淮南。
曹操之所以選擇隱忍,一是因爲他的戰略重心在北方,不敢輕易調轉南方去。
二是因爲他故意“割肉”,把自己深耕多年的肥肉淮南讓出來,誘劉表去奪。
要知道,淮南一直是劉表心心念唸的領土。
爲此,他期間花費了無數糧草,前後扶持了多個傀儡勢力。
可最終卻被孫氏給摘了桃子。
再考慮到孫劉兩家的仇恨,曹操堅信,只要他肯牽頭作保。
已經稱了楚公的劉表,肯定願意出兵廬江。
曹操的親筆書信很快發到了襄陽。
此時的劉表正臥病在牀,痛楚難當。
醫者在旁側爲他小心翼翼地上藥,半晌過後,才道:
“回稟楚公,您所害之病乃是背疽。”
劉表聞言,即命侍從取鏡來觀。
觀之癰大如豆,赤紫潰膿。
實在是痛徹骨髓。
“此何病也?”劉表問。
“明公之恙,乃膏粱之毒也。”
醫者耐心爲劉表解釋,“久坐少動,案牘勞形,血瘀於背。”
“憂思鬱結,荊襄多故,氣滯於中。”
“兩毒久攻,故發爲疽。”
劉表自入荊州後,整天都想着如何把荊州給治好。
如何平衡四大世家,如何在三個雞蛋上跳舞。
可不就案牘勞形,憂思鬱結了嗎?
“此病可療否?”
劉表汗水涔涔落下。
醫者答曰:
“在下可先爲楚公以金刀決膿,艾灸圍毒。”
“然後要藥石調理,只是毒發已深。”
“還須楚公遣慮釋懷,以平心火啊。”
意思就是讓劉表心態放寬點,不要整天勞神,想東想西。
劉表慨嘆道:
“孤鎮荊襄十五載,未嘗一日安枕,今果遭此厄乎!”
劉表心情鬱悶至極,無心見客。
有侍者答,鄴都有使求見,劉表只道不見。
侍者又補充說,魏國已經發兵了。
劉表這才引起警覺,忙命人呈書上來。
快速地瀏覽一眼,劉表驚訝道:
“齊魏兩國,已舉國動員,要打大決戰了?”
不怪劉表如此驚訝,因爲齊魏兩國的大戰,可以說是一點兒前兆都沒有。
前伐袁術,後伐袁紹。
哪一次不是鬧得天下皆知?
還沒開戰,每個人都捂緊了自己的褲腰帶,深怕戰事將他們裹挾。
可如今的齊魏交戰呢?
說打大戰就打大戰,一點兒流程都不走。
甚至劉表接到曹操這封信後,李翊都已經率兵奪取了鉅鹿了。
現在曹操、劉備都在本國動員兵馬將要在北方來一場大會戰。
雙方真是連演都不演了……
不過,天下形勢走到這一步。
任誰都能看得出來,最終這天下,只會落在齊魏楚三國君主的手中。
是漢室宗親,四世三公姻親的劉備?
還是善曉兵機,寧我負人的奸雄曹操?
亦或是“三分天下有其二,猶以服事殷”的劉表?
“曹使現在就在屋外等候,不知楚公是否要見上一見?”
侍者小心翼翼地問道。
劉表遲疑半晌,還是同意了接見曹使。
使者正是此前來過荊州,邀劉表稱公的滿寵。
滿寵上來便直抒胸臆,開門見山地講出了魏國的請求。
“魏公之意,願貴國速發兵討孫氏。”
“魏公已遣曹仁將軍,總督南方軍事。”
“若貴國肯興師,屆時我國必當遣兵相助。”
劉表沉吟許久,謂身旁侍者道,“扶我起來。”
侍者小心將他攙扶起身,劉表掠過滿寵,來到窗前。
眼前是霞光萬丈,耳邊是清風長存。
望着荊州這大好的河山,劉表心中心涌澎湃。
不僅涌現一個念頭,
如今魏國邀自己出兵廬江,會不會是上天給自己的最後一個機會?
他秉持了半輩子的“猥瑣發育”的理念,對外方針始終是假他人之手,維護邊境穩定。
可現在,再不出手……
想到這兒,劉表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膛,感受背後那透骨的疼痛。
如果再不出手,或許他就已經苟不下去了……
唉……
劉表嘆了口氣,旋即對滿寵說道:
“煩滿使歸報魏公,孤人願舉楚國之師,討伐孫氏。”
“惟望貴國屆時互通聲氣,互爲犄角。”
“……若克此役,魏取河北,楚收江南,各得其所。”
顯然,劉表、曹操都明白一個道理。
那就是此戰,即便贏了,也是不可能一戰滅得了齊國的。
齊國底子太厚了。
劉備就算輸了,丟了河北,他還有山東。
山東丟了,他還有淮南。
容錯率之高,估計老劉這輩子沒打過這麼富裕的仗。
“……多謝楚公,在下一定會將貴國之意,如實稟報給魏公。”
滿寵拱手謝過。
劉表欲待讓滿寵在驛館裡歇息幾日,滿寵以公務在身爲由辭去。
送別滿寵,劉表立馬召集文武議事。
“……諸公,在座公卿與孤皆共事十餘載。”
“我等非惟君臣,更是良師益友。”
劉表情到深處,潸然淚下。
“孤得至於斯,實賴諸卿效死力、竭股肱,夙夜匪懈。”
“孤心感佩,銘戢五內!”
衆文武見此,無不愕然。
都不明白劉表怎麼會突然召他們,聊這些。
蔡瑁是劉表近臣,平日多監視劉表生活起居。
早有人報知他劉表密召過醫者。
以爲劉表大限將至,乃出列說道:
“……我等此生能爲楚公效力,亦是榮幸倍至。”
“楚公但有吩咐,吾等一定肝腦塗地,赴湯蹈火。”
“絕不推辭!”
蔡瑁只道劉表要死了,準備交代後事。
他可是盼着自己的外甥劉琮能夠接替大位的。
現在出來示好,也是想佔個先機。
其餘諸大臣,見蔡瑁如此殷勤諂媚,暗道這其中肯定有事兒。
遂也紛紛出列,聲淚俱下:
“臣等皆願爲楚公效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衆大臣齊齊跪伏於地,場面極爲壯觀。
劉表見此,滿意地點了點頭。
“……善,既然諸位都沒有意見。”
“那出兵征討孫氏事宜,就這般定了罷。”
嗯?
此言一出,羣臣無不愕然。
大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知劉表怎麼突然便要征討孫氏了。
大家夥兒瞧你那憔悴模樣,又是煽情,又是召羣臣的,都以爲你要交代後事了。
結果這老頭忽然說自己要征討孫氏,直接打了衆人一個措手不及。
“……諸卿且聽孤直言。”
“適才有魏使至楚,約孤共伐孫氏。”
“淮南本屬楚疆,奈劉備背信在前,詐我許多糧秣舟師。”
“今復縱孫氏侵佔廬土。”
“此仇不雪,豈丈夫哉?”
劉表目光一沉,變得凜冽起來。
“……故孤決意舉傾國之師,伐孫氏以正天討。。”
“當以兵鋒復我淮南故疆!”
“未知諸卿可有異議否?”
荊州號稱北連漢川,帶甲十餘萬。
這話從來都不是虛言。
真正虛的是劉表沒辦法調動這十萬軍隊。
所以曹操評價劉表是“有名無實,徒有其表”。
這也是限制劉表對外方針,只能扶持附庸的原因之一。
此前鎮壓荊南叛亂,因爲那是荊州的內部矛盾。
劉表能夠調動荊州士卒,去維護荊州的繁榮穩定。
可當要讓荊州的世家們,對外打出去,這就有些難辦了。
爲此,劉表決定最後賭一把。
賭上自己當了十五年的“亂世良牧”的聲譽、威望,向荊州衆世家施壓。
逼迫他們出兵,爲自己的理想藍圖最後勾勒一筆。
賭輸了,劉表就真的滿盤皆輸。
威望從此一落千丈,苦心經營的“中立”方針也將一夜崩塌。
賭贏了,霸王之業可成。
劉表敢賭,是因爲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
已經沒什麼好怕,沒什麼好失去的了。
恰好曹操又給了他這麼一個契機。
抓住這個契機,最後賭一把罷……
“……楚公。”
別駕劉先正欲出聲諫言。
劉表立馬出聲打斷:
“別駕,此刻只討論對孫氏的作戰方案。”
“若有所想之他語,且待日後再提罷。”
“……是。”
劉先只得喏喏而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