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周瑜親自過江,來到夏口,試探齊國對南郡的態度。
齊國高層已定下決策,當即回覆周瑜,他們既然打贏了赤壁之戰,不會再幹涉荊州事務。
並保證如果周瑜出兵南郡,齊軍絕對不會過來摘桃子。
雖然諸侯之間,爾虞我詐是常態。
但劉備陣營已經不再是一個單純的軍閥了。
而是一個有制度、有自己的經濟文化的東方大國了。
倘若出爾反爾,必爲天下人恥笑。
待聞說齊國無心干涉荊州之事後,東吳等將紛紛請纓道:
“既然諸葛亮已經承諾不干涉荊州之事,事不宜遲,可速去取南郡!”
周瑜皺眉道:
“兵法雲: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今齊人究竟心中作何所想,尚不可盡知也。”
思慮一番後,周瑜分撥三千人馬出來,命朱然領之。
就屯駐於沙羨口,是爲監視齊軍動向。
看看他們到底是否真的會撤回徐州,一有異動立馬告訴自己。
周瑜本人卻率軍士徑投江陵去了。
接下兩日,江夏的齊軍開始調撥遠走。
以陳登爲首淮南水軍,全部走淮水,徑投汝南去了。
駐紮於沙羨的朱然,在探知到這個消息後,馬上告訴了周瑜。
要爭奪江南,水軍是第一倚重。
結果齊軍率先撤走淮南水軍,看起來的確無心繼續經略荊州。
但周瑜出於謹慎,還是命朱然繼續盯着。
又過兩日,趙雲部、高順部也漸次撤離了夏口。
此時的江夏的兵馬,已不足兩萬人矣。
朱然照例將這個消息報給周瑜。
周瑜問:
“夏口之軍,還有多少?”
朱然答曰:
“已不足兩萬,剩下人馬也在繼續撤離。”
“若再過一旬,想江夏守把之軍,至多不過一萬五千人衆。”
一萬五千人,剛好是一支勉強可供守城的軍隊人數。
守城雖夠,進取卻不足了。
不論從哪方面來看,齊人似乎都已經將自己的勢力從荊州撤去。
周瑜乃謂衆人道:
“齊人不在,南郡吾彈指可得。”
“今齊軍盡退,我無憂矣!”
乃正式調撥人手,準備進攻南郡。
命陳武爲先鋒,又命丁奉、呂範爲副將。
撥其五千精銳軍馬,先行渡江,自己卻率大軍隨後接應。
分撥已定,周瑜又命人去請程普率軍跟自己一起去江陵。
周瑜身爲主帥,按理說應當直接對麾下武將下達命令纔是,又何須用請?
原來這程普自恃三世老臣,經常倚老賣老。
仗着自己歲數大,資歷高,多次欺負周瑜。
而演義裡雖對周瑜進行了藝術加工,使他成爲了“大都督”,看似是大權獨攬。
然實則周瑜並未做過大都督,僅是“左都督”,程普爲“右都督”。
兩人都有獨自領兵的權力。
在程普看來,周瑜是什麼檔次,竟然能跟我領一樣多的兵。
閣下不會真以爲能指揮得動我程普吧?
正如上面所說,程普之所以敢如此狂悖,就是因爲他三朝老臣。
其資歷之高,即便是吳軍諸將,也要尊稱他爲“程公”。
江表十二虎臣當中,程普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也難怪他不服周瑜管束了。
但正因爲程普資歷太高,周瑜選擇了忍讓。
程普能夠獨自指揮一萬人的軍隊,手下管着好幾員大將。
周瑜心裡明白,一旦他與程普慪氣,肯定會壞了國家大事。
本來東吳就弱,哪裡經得起內部折騰?
所以面對這位老前輩,周瑜以晚輩之姿,主動示弱。
使者到了程普大營,備言周都督相請之意。
程普知道周瑜要攻南郡後,乃謂衆人說道:
“周郎年少,安知兵事?”
“吾當自領大軍,去攻南郡,以報主公。”
衆人見此,紛紛勸道:
“今同爲國家大事,周都督相請,都督又何苦與之較勁?”
雖然兩人同爲都督,但不同於西漢的右尊左卑。
漢末三國是以左爲尊,故而周瑜的左都督地位其實是要比程普高的。
程普雙臂環抱於胸前,輕哼道:
“吾何須較勁?”
“昔赤壁之役,世人皆知,乃李翊之謀。”
“幹周瑜何事?”
“今未見其才能在我之上,何得地位高於我?”
衆人苦苦再勸,程普這纔不情不願地答應下來。
率了本部軍馬,去江陵跟周瑜部會合去了。
……
且說曹仁在南郡,終日提心吊膽。
因爲他接到了一個比當年守汝南還要艱鉅的任務。
——守荊州!
當年守汝南時,自己至少後背還有援軍。
若非使關羽掘了淮水,淹了七軍將士,他也不至於一敗塗地。
而如今,荊州的情況比之當年汝南形勢更加嚴峻!
曹仁手中只有襄陽、江陵兩座孤城!
南郡、南陽看似還在曹操手裡,實則其他的城邑根本抽調不動了。
在外無援軍的情況下,曹仁深感自己身上責任之重大。
每日使人探聽江上情報,問齊軍何時回來。
這日,探馬回報說,東吳周瑜領軍來犯江陵。
曹仁忙問:
“齊軍來否?”
答說,“未來。”
哦?
齊人沒來,吳人來了?
曹仁蹙起眉頭,雖不知齊軍那邊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但還是命人加強了戒備。
周瑜領軍到江陵,觀地勢,見江陵城高池深,並不易取。
乃一指輿圖,對諸將說道:
“夷陵者,江陵之噤喉也。”
“若得之,可制曹仁。”
周瑜放棄了直接強攻江陵的打算,而是改命淩統率精兵三千。
逆江而上,往取夷陵。
因赤壁大敗,曹操失去了對荊州的控制力。
荊州其餘城邑本土守將,大多喪膽。
聽說吳人來取夷陵了,主動棄城走了。
於是等淩統領兵到時,夷陵已是一座空城、
淩統乃兵不血刃,白撿了一份功勞。
正要報周瑜時,忽有一將,打西邊而來。
淩統命攔之,一問才知此人名叫襲肅,是一位益州將領。
因在益州犯了事兒,待不下去,走投無路,這才率部來投荊州。
淩統將襲肅接納,報給周瑜。
周瑜以襲肅初降,其心難測爲由,打算將襲肅部曲編到橫野中郎將呂蒙麾下。
當然,說是改編,實則就是想剝奪襲肅的兵權。
同時又照顧了手下人。
呂蒙固辭,說道:
“襲肅此人頗有膽略,今慕義遠來,只當益其兵,而不宜奪之。”
在呂蒙看來,襲肅沒什麼好懷疑的。
人家既然主動來投,就該給他增兵,爲何還要奪他的兵權?
周瑜聞之,大善其言,將襲肅兵馬盡數歸還。
襲肅甚爲感激,乃與淩統併力守備夷陵。
早有人將夷陵失守之事,報與江陵的曹仁。
曹仁急聚衆將商議:
“夷陵雖是小邑,然實扼江陵上游。”
“若失之,我軍必腹背受敵。”
“誰敢去救夷陵?”
部將牛金自告奮勇,曹仁益其精兵五千。
牛金領兵而去,四面圍住,猛攻夷陵。
淩統見敵衆我寡,急令軍士堅守,又遣心腹之人趁夜突圍求援。
夷陵告急,周瑜聚衆商議,謂衆人道:
“我所以取夷陵者,是爲斷曹仁掎角之勢,好專心去取江陵。”
“曹仁知我用意,故命牛金率兵發難。”
“吾意親往去救夷陵。”
程普急止之:
“夷陵小邑,棄之可也。”
“當集全力以抗曹仁主力!”
呂蒙忙道:
“夷陵尚有凌公績人衆困在城中,不可不救!”
周瑜頷首,顧謂普曰:
“程公可守大營,吾當親往救之。”
程普冷聲笑道:
“黃口孺子,輕動大軍,若敗,有何面目見吳侯?”
此言一出,左右皆失色。
周瑜不以爲忤,又問呂蒙誰可以守大寨。
呂蒙乃進言道:
“都督可留陸伯言守大營,蒙與君同去救夷陵。”
“解圍釋急,勢亦不久。”
“蒙保伯言能十日守也。”
周瑜然其言,對諸將說道:
“十日之內,必解夷陵之圍。”
遂留陸遜守寨,親率精兵八千,星夜馳援。
行至夷陵時,周瑜憑高而往,見曹軍陣型散亂,大喜說道:
“此天賜良機也!”
當夜便命陳武率死士三百人,潛入敵營縱火。
又命呂蒙伏兵於東,自引大軍從西殺入。
牛金措手不及,大敗而走,遺下戰馬三百餘匹。
此役,吳軍大獲全勝。
既解了夷陵之圍,又使得周瑜控制了江陵上游。
既救出淩統,周瑜勉其忠勇。
然後趁勢渡江,駐兵北岸,與曹仁相持。
曹仁敗了一場,又見周瑜在夷陵站穩了腳跟,只得放棄江水上游。
改爲固守城池,不再出戰。
東吳,曹魏兩邊戰事,就此陷入了相持階段。
不表。
……
就在東吳與曹魏戰事,打得如火如荼之時,齊國方面也加緊了自己這邊的準備工作。
李翊一面使人抓緊從江夏撤走軍馬,麻痹周瑜。
一面又使已經到了汝南的淮南軍,不要在廬江、汝南兩地的邊境遊蕩,防止吳人起疑心。
而是讓淮南軍直接回九江去,待到用兵之時,直接便可從合肥出發。
自肥水而入,即可直下廬江。
至於汝南之地,李翊則發書上諫劉備。
希望他能夠爲汝南再增益一支軍馬。
並表示,只要劉備派得人夠多。
李翊他就有把握不費一兵一卒,僅通過軍事壓力,逼迫廬江吳人投降。
劉備在徐州,聽說李翊下令撤回了軍馬,驚得目瞪口呆。
正欲使人去問李翊爲何如此,不想李翊主動使人來了。
當即便問,寡人讓丞相陪孔明南下,是輔助他收取荊州的。
結果丞相不取荊州,改取廬江,捨本逐末,何也?
李翊乃親筆手書一封,答覆劉備。
劉備得其書,書略曰:
“臣翊頓首再拜,謹奏齊王千歲:”
“臣觀天下之勢,欲制東吳,必先取廬江。”
“廬江者,吳之咽喉,荊州之鎖鑰也。”
“今周瑜傾兵西進,與曹仁爭荊襄之地,江東空虛,此天賜良機。”
“廬江太守朱治,雖據堅城,然性怯而寡謀。”
“若得大王再益臣一軍,屯於汝南,示以兵威,則可不戰而屈其兵。”
“彼見大軍壓境,內無援軍,外絕歸路,必束手來降。”
劉備不解,認爲李翊手上已有五萬大軍,爲何還要讓他繼續增益兵馬?
打仗不要錢啊?
李翊則是解釋了,增益兵馬,是爲了給吳人施壓。
雖然耗費的錢糧更多,但如果能不費一兵一卒拿下廬江,不就等於是間接的“花錢買地”嗎?
這符合《孫子兵法》裡的,“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後半段,李翊則開始解釋,爲何不去取荊州,而改打廬江。
“若下廬江,則斷周瑜歸路,使其荊州之師孤懸江北。”
“孫權以幼主上位,兵權不出於己,其必不敢縱周瑜在荊州專權。”
“如此吾等便握江東門戶,日後進可攻,退可守。”“縱周瑜僥倖奪得荊州,亦成無根之木。”
“孫氏又豈容大將擁兵在外?”
“若周瑜不還荊州,則形同叛逆。”
“不肖我等發兵,孫氏自亂矣。”
“若還荊州,則我軍唾手可得,豈不盡善盡美?”
“故臣請增兵,非爲浪戰,實欲以威服人。”
“兵多則勢重,勢重則敵懼,敵懼則降。”
“願千歲察之!”
“臣翊誠惶誠恐,謹奉表以聞。”
“建安十一年冬。”
劉備看完李翊的書信,連連拍手稱讚。
如果李翊的計劃能夠實現,那他不僅可以兵不血刃的得到荊州。
還能將淮南之地,盡數收入囊中。
雙喜臨門吶!
劉備喜出望外,拿着李翊的書信,傳於左右心腹之人。
“……誒呀,讀李相文字,正如飲醇醪,令人不覺自醉吶。”
劉備伸展了一下腰肢,似向衆人炫耀一般,大肆吹捧李翊。
彷彿在說,你們看我家丞相。
與我相交十多年,即便如今已經位高權重了。
人家的書信文字,依然恭敬謹慎,條理清楚。
這就是子玉,這就是寡人的丞相!
在炫耀完,劉備便聚衆商議,誰去爲李翊助威。
這可以說是一份白撿的功勞。
畢竟李翊明確說了,此一行,只爲“秀肌肉”,不爲作戰。
如此一來,將領們不僅不會損害武器裝備,手下也不會死人。
等拿下廬江後,就是一份軍功。
不可不謂美差。
於是,衆將紛紛請纓,表示支援李相吾輩義不容辭!
劉備又豈不知衆人心思,當即喚關羽過來,道:
“雲長可引青州兵,前往汝南。”
此前汝南之戰,得勝而回,關羽軍部並未急着回青州。
而是先留在了徐州,三兄弟敘敘舊。
不想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劉備派關羽去,正好也有理由。
人關羽此前總督南方軍事,就是在汝南。
而且人水淹七軍,威震華夏,正好符合李相提出的“震懾吳人”的要求。
見劉備派出了關羽,衆人也不好再爭,紛紛放棄。
關羽領了軍令,即率本部青州兵兩萬人,奔汝南去了。
至於夏口這邊,人馬已經撤走的差不多了。
包括太史慈部,見荊州之事事了,也向李翊、諸葛亮辭行。
方欲整軍還豫章時,忽覺頭暈目眩,身子不適,幾不能立。
左右人正欲問其緣故,忽見太史慈大呼一聲,昏倒在地。
衆人大驚,急忙將之救起。
又將此事緊急報給了諸葛亮,諸葛亮急命醫者救之,不見好轉。
報給李翊,李翊安慰諸葛亮道:
“江南多疫,豫章又是瘴氣之地。”
“子義久居此地,幾染病疾,吾此來命張神醫隨行。”
“可令其爲子義醫治。”
於是,急召醫聖張仲景診之。
江夏包括劉琦在內的一衆高官,都攜着禮品過來探望了。
只因太史慈在齊國,也算是市級高官。
這種級別的官位,在江夏出了事兒,劉琦等衆亦不好推責。
衆人守在門外,靜靜等候問診結果。
房間內,張仲景把脈良久,蹙眉曰:
“此瘴癘之氣入體,非靜養不可。”
話落,提筆開了幾道藥方,命童子去抓藥。
歷史上的太史慈是英年早逝的。
李翊也怕太史慈就這樣死去,所以對他的病症還是相當關心的。
這幾日都暫緩了手上工作,專心等待結果。
待聽到張仲景的答覆以後,知太史慈已無性命之憂,這才寬心。
“多謝神醫。”
李翊謝過張仲景,又對他說道:
“神醫年事已高,今又隨我大軍南下,同受風霜之苦。”
“令翊好不慚愧,不如我使人送神醫回下邳去,可好?”
下邳是齊國首都,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城市。
回到那裡,肯定要比待在江夏舒服。
張仲景卻道:
“今太史將軍染了疫病,江夏之地忽有其他病患。”
“老夫斷不可在此時離去。”
李翊乃安慰張仲景道:
“神醫軍中學子極多,我觀其人,亦曉醫術。”
“此間自有其打理,神醫還是先回下邳爲好。”
張仲景還待拒絕,李翊再三堅持。
張仲景這才應允,便命童僕收拾行囊。
結果李翊,又下一道命令:
“着子義即刻赴徐州調治,豫章軍事暫罷。”
“中與張仲景一道同行。”
命令一下,張仲景這才恍然大悟。
無怪李翊急着讓自己回下邳,感情是他想讓太史慈回去養病。
路途遙遠,又擔心其他人照顧不好,才設了這麼一個套路。
張仲景又好氣又好笑,又有幾分無奈。
但轉念一想,太史慈也是病人。
而且人家身爲一方父母官,在邊陲鎮守十年,勞苦功高。
這樣的人就此死去,委實不該。
當下也不說什麼,便讓人帶上太史慈同行。
可太史慈本人卻有些不情願,強支着病體,找到李翊諫道:
“豫章之民,久不沐王化。”
“今吾若走,恐復爲山越人所據。”
“惟相爺思之。”
見太史慈還想着豫章,李翊也有些心疼他。
也是,畢竟在那裡幹了十多年,也有感情了。
突然要走,估計也真是捨不得。
李翊乃執其手,笑着撫慰他道:
“君經營豫章十載,闢田畝、築城郭,擊山越,有大功於齊王。”
“……然此地瘴霧彌野,士卒多疾。”
“今觀君病容,可知其地非久居之所也。”
“《兵法》雲:‘有所不守,方能守其所必守。’”
“豫章者,棄之不足惜也。”
豫章之地,李翊並沒有親自去過。
但那裡毫無疑問是一片瘴地。
看地圖上那麼大一塊兒,人口卻少得可憐。
沒幾處適宜居住的地方,大量的沼澤、湖泊。
幾乎每年都要大量的士兵染病,然後替換崗位,調往別處。
偏偏豫章離得又遠,調度起來非常麻煩。
有時候底下官員不用心,延誤了士兵調度。
造成了大量的士兵病死,慘死。
兼之豫章受地形氣候影響,農業始終發展不起來。
大量山越人隱居山中,藏匿人口,政府收稅也麻煩。
李翊又讓太史慈在那裡爲自己搞“度田”試驗,總結經驗。
由此得罪了不少富戶豪族,就更加不配合政府工作了。
十多年來,豫章也成了齊國一塊流血不止的傷口。
每年淮南都要給豫章填補不少錢。
而離豫章更近的丹陽,也只能勉強實現自給自足,沒辦法去爲它輸血。
不是太史慈不用心,而是他手上拿到的資源太少了。
也不是劉備捨不得給太史慈更多資源。
而是豫章之地,實在沒必要投入那麼多人力物力去開發。
天下間還有那麼多肥地,一支軍可取,劉備又何必費那勞什子勁去開發豫章呢?
這些年太史慈在豫章也算是盡心竭力,配合齊國高層決策,採取了大量的試驗。
如今太史慈身染疫疾,正好給了李翊一個調度他離開的機會。
在邊境熬了這麼多年,資歷早已累積夠了。
又趕上赤壁大捷,當事人染病。
李翊明面上使太史慈回下邳養病,實則是爲了調他回京城當官兒。
要知道,下邳的福利待遇是相當好的。
甚至到了要嚴格控制外來戶的地步。
不知多少外地高官,打算將自己的子女戶口遷往下邳。
現在李翊讓太史慈回下邳當官,絕對是出於好心。
從此以後,太史慈也能體會一把,下邳的爺就是爺了。
念及此,李翊復取官牒示之:
“君功績已著,當遷下邳爲官。”
“然欲膺新命,先療沉痾。”
“昔孫叔敖病三年而楚興,君其善自珍攝,來日方長。”
“齊王定不會虧待於汝。”
言外之意,李翊已經幫你在京城那邊打通關係了,齊王也知道這件事了。
接下來子義你就只需要安心養病。
如果果真養好了身子,等回到下邳以後,你的好日子還長着呢!
太史慈感泣受命,連連拜謝李翊厚恩。
李翊遣關平率精衛三百人,護送太史慈回下邳。
如此一來,夏口的人事安排俱已妥當。
衆人紛紛問李翊,您老老人家是否要留在夏口,盯着周瑜?
李翊沉吟半晌,乃道:
“周郎多智多謀,我若繼續留在江夏,其必生疑心。”
“吾還是離開的好。”
於是將江夏託付給了諸葛亮,正式將江南大權全部交給了他。
李翊一走,諸葛亮毫無疑問就是荊州的第一話事人。
諸葛亮也明白這個道理,相處的這段時間,亦是十分感念李翊恩德。
雖然李翊有時候做事很霸道,脾氣不好時也會忍不住罵人。
但李翊做的這一切,終究是爲了諸葛亮能夠順利接手荊州。
畢竟他在河北爲官,在江南做再多事,也得不到更多好處。
諸葛亮知其良苦用心,乃親自於江邊送行。
至江邊時,當着衆文武的面,李翊取印綬親授諸葛亮。
“自今日始,江南之事,盡付孔明矣。”
話落,李翊便解甲登舟,欲北歸徐州去。
衆皆愕然,雖然這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大夥兒跟李翊相處久了,知他是個極爲貪慕權勢的人物。
沒想到,真正要交還江南大權時,過程竟會如此簡單爽落。
諸葛亮一怔,急忙追至江渚,執李翊衣袂,泣曰:
“公何遽去?”
這近一年的相處,諸葛亮也把李翊當恩師一樣看待。
知他要走,心中是萬般不捨。
李翊見此,亦心中一動,撫其背嘆曰:
“吾性剛戾,待君素嚴,然玉不琢不成器。”
“昔管子射鉤,鮑叔薦之。”
“今吾叱咄,實爲儲才。”
李翊是真心實意盼諸葛亮更好。
倒不是小瞧諸葛亮,只是本位面的諸葛亮受到了太多場外的壓制。
缺少了許多鍛鍊的機會。
並且跟歷史上那種地獄開局不同,諸葛亮拿到那種劇本,只能是火力全開。
但如今這樣一齣劇本被諸葛亮拿着,李翊就不得不扮演“嚴師”的角色。
盼諸葛亮能如歷史上那般,拿出百分之兩百的精神來做事。
至於爲什麼麼……
時江風驟起,李翊深吸一口氣,以手指奔濤曰:
“此水終東去,猶吾志在北。”
“吾與齊王起於草莽,奮戰十餘年。”
“捨生忘死,乃有今日齊國之江山。”
“吾終將老去,早晚要將大事託付讓人。”
“故吾實不忍見此基業所託非人。”
“君之聰慧勝吾十倍,唯欠果決,故往日相逼,皆爲此耳。”
李翊很少對人這樣說話,對諸葛亮這樣說,絕對是自己的真心話。
諸葛亮愣在原地。
李翊已登上輕舟,於舟上輕吟: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