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李翊與左慈對賭,由李翊出題。
衆人拭目以待,李翊緩聲開口:
“我只與你比一樣,油鍋洗手。”
話音方落,在場諸人無不爲之色變。
“……油鍋洗手?”
左慈先是一愣,然後一捋鬍鬚,緩聲道:
“只是不知是由貧道先洗,還是由相爺先洗。”
李翊笑道:
“既是吾提出來的,自然由吾先洗。”
左慈這才寬心,當即同意比試。
須臾,
官員們安下油鍋,架起乾柴,燃着烈火,將油燒滾。
在衆人注視的目光下,不一會兒,便火花熊熊,油鍋翻滾。
顯然,這就是一鍋燒紅了沸騰的油鍋。
唯一的區別就是,油鍋隱隱飄來淡淡的酸味。
李翊取出兩枚銅錢,擲於油鍋之中,道:
“汝與我各取一枚銅錢,若汝取出,即算汝勝。”
左慈暗忖:
“……油鍋滾滾,常人若伸手進去,豈得生全乎?”
“且看這李翊如何將之取出。”
“……善。”
左慈猶豫再三,到底是點了點頭。
“……那就請相爺先去。”
衆人都以爲李翊要伸手下油鍋了,李翊卻忽然開口道:
“……吾之道法,豈能只用於己身哉?”
“願請一人上臺,替我取錢。”
啊?
此言一出,衆皆譁然。
暗道怎麼到了最後關頭,李翊卻不肯親自去取了。
可若要說李翊慫了,那最後比輸,損害的終究是他自己的威信。
其奈何如此?
原來,李翊心裡清楚,現在伸手去取銅錢,是如何也傷不到的。
可若是自己親自去取,旁人只道他動了手腳。
若是直接讓現場觀衆上去,必能更加使人相信自己的“道法”。
李翊一聲問罷,底下無人敢應。
魏延見此,主動上前,拱手說道:
“……相爺,便讓某去罷!”
要說魏延完全不害怕,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他願意相信李翊,心裡也明白。
關鍵時刻在領導面前露臉,比什麼都重要。
不過卻李翊揮了揮手,拒絕了魏延的主動請纓。
他不想自己去,也不想讓自己的人上去。
只想隨機抽取一個幸運觀衆上去。
就在底下羣衆無人敢應之時,忽聽得一道清越的女聲傳來。
“……我敢上去!”
話音方落,但見一女子排衆而出。
衆視之,身披赤鱗軟甲,腰懸寶劍。
杏目含威,青絲高束。
步履生風,英氣逼人。
百姓頓時譁然:
“竟是一女流!”
荀攸識得此人,乃對李翊介紹道:
“此乃呂溫侯虎女,玲綺是也。”
呂玲綺走至李翊跟前,躬身行禮:
“久聞丞相通曉萬物之理,末將願證真僞!”
李翊細觀其貌,果然英氣逼人,英姿颯爽,乃笑道:
“溫侯鎮守遼東,勞苦功高。”
“今見虎女,更勝鬚眉。”
“不過這油鍋洗手,非是玩笑。”
“汝細皮嫩肉,如何敢去?”
呂玲綺脣角微微翹起,哼哼道:
“但爲丞相計,刀山火海亦敢赴也!”
李翊大喜,即命呂玲綺去洗手。
臨去前,又故弄玄虛,口誦仙法護體。
呂玲綺會意,走至油鍋前。
在場諸人,無不屏住呼吸。
如此嬌滴滴的美人,倘若就此殘了手足,未免太過可惜。
玲綺站在油鍋邊,緩緩蒸騰的水氣薰紅了她的臉。
而那張俏臉上,沒有半分懼色。
玲綺只是覺得空氣中隱隱傳來股淡淡的酸味,似是陳醋。
乃深吸一口氣,伸手探進油鍋之中。
只那一瞬,玲綺便覺得這油只是稍有些燙。
但並不至於燙傷人,不由大喜:
“……李相爺果真天神也!”
而李翊則全神貫注地看着油鍋,見底下氣泡翻滾,乃催促玲綺道:
“……女公子,可速取銅錢。”
“莫要耽擱,吾道法不能久持。”
呂玲綺聽話地點了點頭,手在鍋裡去尋。
臺下諸人皆提心吊膽,注視着這小娘子的一舉一動。
俄頃,玲綺青蔥的玉手從油鍋裡伸出來,手中多了一枚銅錢。
觀者無不驚歎,不少人更是拍手叫好。
“彩!”
“彩!!”
衆人直呼過癮,大飽眼福。
就連左慈亦是瞠目結舌,從未見過如此景象。
“相爺!”
玲綺興高采烈地走至李翊跟前,雙手奉上銅錢,恭恭敬敬地交給李翊。
李翊微微一笑,接過銅錢,轉而對左慈冷聲說道:
“……道人,該你了。”
左慈戰慄不能進,強顏歡笑道:
“丞相神術,無人能及,貧道甘拜下風……”
“嗯?”
李翊劍眉一揚,面露不悅之色。
魏延當即按劍上前,厲聲叱道:
“……老匹夫,汝敢不去?”
左慈無可奈何,戰慄地走到油鍋前。
望着翻滾的氣泡,不由吞嚥了一口口水。
然後顫巍巍地伸手入釜。
“啊呀!!”
只伸手的一瞬,但見左慈枯手驟縮,皮開肉綻。
慌得他踉蹌後退,撞翻香案。
道冠跌落,白髮散亂。
衆人望一眼左慈的手,果然被油鍋燒壞了皮肉。
“……那油鍋果然是真,相爺竟真有如此道力!”
羣衆再確定油鍋是真的以後,情緒一下子被點燃了。
不少人開始叱責左慈,呼道:
“汝不是說自己有仙人麼?如何連油鍋都不能下?”
“下油鍋!”
“下油鍋!”
“……”
羣衆們開始起鬨,嚷嚷着要左慈下油鍋。
李翊拍案怒喝:
“妖道惑衆,死不足惜!”
“來人,將左慈扔進油鍋裡去。”
話落,一衆武士上前,將左慈架了起來。
此刻的左慈,對李翊的畏懼已經勝過對油鍋的恐懼了。
因爲他與李翊下的是同一個油鍋,可那嬌滴滴的小娘子卻安然無事。
自己只是一伸手,就被燙的皮肉翻卷。
看來,傳說中的天樞先生,果真得真傳於仙人吶!
“道友饒命!”
“道友饒命吶!”
左慈連連求饒。
被衆人一把推入油鍋之中。
“啊啊啊!!”
油鍋裡傳出一陣慘嚎之聲。
只見道袍觸油即燃,其枯瘦身軀沉浮三遭。
皮肉立潰,白骨浮沉。
焦臭彌散於市井。
百姓中有曾受騙者,泣而高呼:
“蒼天有眼!使相爺誅此妖人。”
衆人對李翊佩服的五體投地,齊齊拜伏於地。
唯李翊知道,此非仙術。
實乃陳醋其中,以油摻醋。
看似沸騰,實則溫如浴湯耳。
蓋因醋的沸點僅60℃,而油的沸點大約約200℃。
故在醋燒開之時,李翊先叫呂玲綺去取。
等呂玲綺取完之後,油也漸漸燒開。
故左慈凡人身軀,承受不了。
隨後,李翊命人將左慈屍首打撈出來。
曝屍於市,以警示後人。
又見羣衆的情緒都被調動了起來,乃謂衆人說道:
“公等皆知吾師從於得道仙人。”
“吾既曉道術,自然懂得祈風禱雨。”
“豈不見赤壁之時,吾設壇求來一場東風乎?”
衆人紛紛喝彩,表示知道知道。
李翊便順勢說道:
“方今天旱,明日我便吾爾等祈雨一場,求得三尺甘霖如何?”
衆人大喜,連呼大善。
呂玲綺亦不曾想,自己一來冀州就見着了李翊。
還能見到他祈風禱雨,真是不枉此行。
於是,有些直女地問李翊說道:
“相爺神通廣大,只是爲何要明日求雨,而不在今日?”
爲何在明天,不在今天。
這個問題問得好。
你猜猜我爲什麼要選擇明天祈雨?
早在前日時,李翊便與自己的科研團體,推算出來明天大概未時時分,會降甘霖。
雖然具體時間可能有誤差。
但是沒關係,反正李翊是設壇求雨。
會有一套祈雨儀式動作。
等雨真正下來的時候,自己再結束動作就可以了。
包管萬無一失。
“……天機不可泄,汝明日便知。”
李翊澹澹地回覆道。
遂命設壇於渤海南郊。
翌日,萬民聚觀。
九丈高臺上,青幡招展。
銅龍吐霧,玉磬鳴雷。
李翊身披鶴氅,執桃木劍。
呂玲綺在臺下注視着李翊,忍不住悄聲問荀攸說道:
“丞相當真能夠呼風喚雨?”
荀攸捻鬚微笑,“且觀之。”
午時三刻,但見烏雲漸至。
李翊抓準時機,以劍指蒼穹。
登時狂風驟起,風過處,四下陰雲漸合。
“太乙敕令,雷部聽宣。”
只見李翊劍尖處竟燃起一道火光。
乃是李翊提前準備好的磷粉,專於此刻自燃。
衆人見此,無不驚呼。
李翊又是一指,
霎時風起雲涌,雷電齊發。
大雨如注般落下。
頃刻之間,電閃雷鳴,雨落如豆。
街市成河,溪澗皆滿,足有三尺甘雨。
百姓歡呼跪拜:
“李公真神人也!”
呂玲綺目眩神馳,按劍嘆曰:
“向聞相爺在赤壁設壇借風,我神往已久。”
“今日竟見得丞相召來雷雨,真大開眼界。”
李翊佯裝力竭,由侍者攙下。
至夜宴時候,荀攸密問道:
“相爺何以……”
李翊乃一指案頭的《天文志》,笑道:
“此非我之力,乃格物院三十人演算半月之功耳。”
“吾佈政河北,民衆信鬼神,而不幹實事。”
“故吾處置左慈,設壇祈雨。”
“此皆是爲了穩定人心,使河北穩固。”
“目今正是多事之秋,爾等也當打起精神來。”
“勿得鬆散懈怠,使奸佞之徒,趁虛而入。”
荀攸喏喏趁是。
如此一來,河北的要緊之事,總算一一解決。
至於剩下來的公務,李翊乃回到自己久違的相府。
召集幕僚,與自己一起討論,一起處理。
一年中,有不少新人加入。
衆人皆急於在李翊面前表現,各自埋頭苦幹,宵衣旰食。
不表。
……
荊州,江陵。
卻說諸葛亮至荊州後,以李翊爲榜樣,每日夙興夜寐,辛苦工作。
再伊籍、馬良等人的共同努力下,總算將荊州的民生恢復到了戰前水準。
由於諸葛亮並沒有上來就去動荊州豪強們蛋糕,所以衆豪強還算安分。
基本上也配合諸葛亮的工作,各取所需。
這日,諸葛亮在江邊觀望許久,遲遲等不到想見的人來。不由眉頭蹙起,長長地嘆了口氣。
“……子喬負我也。”
張鬆答應諸葛亮要回江陵來看他,可最後卻沒有回來。
諸葛亮知道,張鬆不回來,說明他不止去見過曹操了。
甚至肯定還與曹操達成了某項交易,以致於最後不敢回來見自己。
“……先生不必煩惱。”
一少年郎自身後走出,替諸葛亮披了一件鶴氅。
“外邊兒秋風甚緊,先生還是回屋裡去罷。”
諸葛亮望他一眼,脣角下意識地勾起了一抹淺笑。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馬良的弟弟,馬氏五常中的幼常馬謖。
諸葛亮到荊州後,大肆徵辟本土人才,馬氏五兄弟俱在其中。
這馬氏可不簡單,他們是地地道道的襄陽本地人。
此前說過,劉表將荊州打造成世外桃源,大量北方來避難的士大夫都集中在了襄陽。
故而襄陽號稱天下第一大郡。
所以土生土長在這裡,有着襄陽戶籍,那是真正的“爺是爺”了。
雖然鄉里人都說,“馬氏五常,白眉最良。”
但諸葛亮最喜歡的,卻還是五兄弟中的小子馬謖。
此時的馬謖年僅十八歲。
可別欺馬謖年幼,
即便是歷史上的馬謖,才二十出頭就已經當上荊州從事,綿竹縣令了。
如今其剛滿十八歲,諸葛亮便將他徵辟爲了自己幕府上的功曹。
也就是秘書,幫自己處理文案,有軍事要務時也常與其相商。
見其來到,諸葛亮當即便問:
“……劉公子病體好些了麼?”
馬謖搖了搖頭,嘆道:
“……不太樂觀,劉琦公子今日又咳血了。”
“醫者看過,說公子這是酒色過度,以致脾虛腎虧。”
“只恐、只恐活不過兩年了……”
歷史上的劉琦,大概率是染上了肺結核。
這對於醫療技術落後的古代而言,是相當棘手的。
諸葛亮聞言,忍不住嘆了口氣:
“可令醫者好生照看。”
微微一頓,又道:
“待公子病體好些,將之送去襄陽養病罷。”
“那是他的故土,留在那裡,或許公子的病能好的快些。”
“先生,將劉琦公子送回襄陽,萬一……”
馬謖小聲提醒諸葛亮。
襄陽是劉表一朝的州治,也是荊州派系最頑固的勢力。
現在憑空將劉琦給送回到襄陽去,那萬一襄陽人擁戴劉琦上位。
咱們對漢水一帶的控制力,可就要減弱了呀。
而且真要再腹黑一點去想,萬一劉琦是裝病,就是爲了脫離咱們的掌控。
那不是縱虎歸山麼?
諸葛亮一揮羽扇,沉吟道:
“劉公子雖然懦弱,但秉性善良。”
“荊州方歷戰火,其必不忍再見兵燹。”
“今吾將其送回襄陽養病,正爲告訴襄陽之衆。”
“吾不僅會善待劉景升後人,更會善待荊州老臣。”
馬謖聽罷,當即拱手作揖:
“……先生遠見,無人能及。”
諸葛亮無奈一笑:
“亮之見識,比之李相來,可真是螢蟲比皓月矣。”
馬謖乃正色說道:
“先生何必妄自菲薄?”
“非是謖不敬李相,只是在下認爲。”
“李相不過比先生早生幾年。”
“倘使先生與李相同齡,先其一步遇着齊王。”
“未必便不能有今日之基業。”
諸葛亮聞言,只是彎脣笑笑。
既不反駁,也不認可。
要知道,他也是一個意氣風發,極度自信的人。
不然的話,如何敢把自己比作管仲、樂毅?
只是李翊的光芒太過耀眼,功業也基本建成。
說句大不敬的話。
即便李翊現在突然出師未捷身先死,憑他現有功績。
也足能夠名垂青史,與管仲、韓信、鄧禹等先輩們比肩了。
“……幼常,汝如何看待西川之事?”
諸葛亮話分一轉,忽然將話題轉到益州來。
他之所以喜歡馬謖,就是因爲這個年輕人非常有才華,器量也遠遠超過普通人。
尤其他還是一個軍事迷,可以說是一個行走的軍事辭典。
一旦他聊起軍事來,那必然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能聊一宿。
諸葛亮一直很關注西川問題。
因爲他人在荊州,西川可以說是荊州的後花園。
至少對於目前的劉備陣營而言,唯一能進入西川的道路,那就是從荊州走。
這也是最便捷的路。
你要真從漢中打進去的話,那西川會狠狠地教你什麼叫: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眼看劉備無心於馬上奪取西川,心急如焚地諸葛亮,多次上書劉備。
盼他允許自己,干涉西川之事。
然劉備多次安撫諸葛亮,告訴他,先穩定住荊州後,再討論西川事宜。
馬謖乃作揖,向諸葛亮進言道:
“稟先生,在下以爲,齊王之意。”
“圖西川者,當先固荊州。”
“今齊王以荊土託先生,必欲治安而後取。”
“若荊襄未穩,遽伐西蜀,是猶築臺於流沙也。”
“曹操雖覬蜀地,然齊王順天應人。”
“但得中原,則萬民景從,孰不謂漢室當興?”
“彼時西川傳檄可定,何須勞師遠征?”
諸葛亮眉頭稍緩,靜靜地轉身往室內走。
馬謖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後,繼續發表自己的看法:
“荊南四郡易取難守,可徙荊北官吏以治之。”
“分其黨羽,弱其根基。”
“如此一來,大族不敢妄動,新政得以施行。”
“先生在荊州的根基,也能夠日漸深厚。”
末了,又是一個長揖。
“願先生思之。”
諸葛亮聽罷,連連頷首。
笑着握起馬謖的手,讚歎道:
“……幼常真是機敏過人,機敏過人吶!”
這就是諸葛亮喜歡馬謖的原因。
要知道,
歷史上的諸葛亮,每次跟馬謖討論軍事謀略之時,都是從白天一直聊到黑夜。
人諸葛丞相是何等的大忙人?
那是“政事無鉅細,鹹決於亮”,真正日理萬機的存在。
結果百忙之中的諸葛亮,卻仍願意抽出時間每次跟馬謖聊那麼久。
足見諸葛亮是真的很喜歡馬謖。
當然了,我們都知道。
劉備臨駕崩前,專門叮囑了諸葛亮:
——“馬謖言過其實,不可大用,君其察之!”
劉備不僅提醒諸葛亮不要重用馬謖,還專門說,如果你不信,可以考察他。
諸葛亮還真就認真去考察了。
仔細一考察,發現不是這樣啊。
馬謖這人其實很有軍事謀略,先帝看人也有過失誤。
比如曾經錯看龐統和蔣琬,和錯用彭羕。
所以我應該堅持自己的判斷!
諸葛亮不僅沒聽劉備的,還直接將馬謖提拔爲了參軍。
直到街亭之戰爆發之前,馬謖一直都是諸葛丞相的心頭好。
當然了,你真要說馬謖一點本事也沒有也不至於。
正如上面所說,馬謖能夠和諸葛亮聊軍事,一聊聊一宿。
這事兒可不簡單,
諸葛亮本身就是一位軍事家。
現實中,
你要是真跟國內外高層次的人才、專家、教授甚至院士交流學術的話。
用不了五分鐘,你就得詞窮。
可馬謖能跟諸葛亮聊這麼久,足見其肚子裡是有貨的。
他的軍事知識的深度與廣度,肯定有特別之處,而不是單純的死記硬背的書呆子。
眼下,馬謖提出先撫荊南,在望西川的戰略,受到了諸葛亮的大加讚賞。
乃回到府中,又與馬謖聊具體的撫定荊南事宜。
“荊南恃其險遠,不服江陵久矣。”
“幼常既勸我先撫定荊南,可先說說汝之看法。”
諸葛亮一邊剝着橘子,含在口中,一邊與馬謖討論。
馬謖一捋鬍鬚,沉吟半晌,聲若沉鍾:
“……長沙最近,可先討長沙。”
“太守韓玄,平生性急,輕於殺戮,衆皆惡之。”
“若見我軍至,民衆必竭誠歡迎,不助韓玄。”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韓玄失其道,長沙可不戰而下。”
“然後次收桂陽,零陵。”
“桂陽太守趙範生性怯弱,見旗即降。”
“零陵太守劉度庸碌無志,見我大軍,亦必獻印綬。”
“如此一來,荊南四郡,可定其三。”
“至於武陵之計麼……”
馬謖微微一頓,緩聲開口:
“可遣人齎金珠以交好五溪蠻王沙摩柯。”
“許其鹽鐵百車,幽毳千匹,邀其出兵,攻伐武陵。”
“武陵太守金旋見有蠻兵相助,必膽裂請降。”
“如此,荊南四郡,可一鼓而下。”
諸葛亮站起身來,仔細斟酌馬謖的意見。
馬謖則在其耳邊,繼續唸叨:
“待四郡完全平定,局勢穩固以後。”
“徙荊北能吏以治荊南,調荊南士族駐襄陽。”
“分其黨羽,弱其根基。”
“如此,則荊州如臂使指,西川之門自開矣。”
在馬謖看來,撫定荊南的目的,更多是爲了削荊北豪族的影響力。
通過將荊北人遷到荊南去當官,等於是變相地將其“流配”。
這種處理方式,就不會操之過急,逼反荊襄豪族。
因爲說白了,我就是調你去南方當官兒,難道你還要造反不成。
被遷官的人,心裡不痛快,但也會勉強接受。
等他們一走,其在荊北的影響力自然會被淡化。
“幼常之言,甚合吾意,既照此辦理。”
諸葛亮一聲令下,即點兵一萬五千人。
用老將黃忠爲先鋒,又用趙雲爲護軍。
諸葛亮與馬謖爲中軍,留伊籍、高順、馬良守江陵。
大軍直奔長沙而去。
太守韓玄聞之,急出城去看。
遙望見塵頭起處,黃忠軍馬早到。
因黃忠之前一直在長沙當官,算是半個長沙人。
故諸葛亮遣他去招降長沙民衆。
韓玄素知黃忠之勇,急忙問衆人誰敢迎之?
一將應聲出列,大喊:
“量一老卒何足爲患,憑某這口刀,定將之活捉來。”
“挫其斬夏侯的聲價。”
韓玄視之,乃管軍校尉楊齡。
其人約三十出頭,正是年輕體壯之時。
他欺黃忠年老,並不將之放在眼裡。
於是韓玄乃撥楊齡一千人馬,飛奔出城去。
撞着黃忠軍馬,張口便罵:
“……老卒,何以侵我境界?”
黃忠叱道:
“普天之下莫非漢土,吾主漢皇宗親。”
“汝主侵佔漢地,尚有理耶!”
楊齡大怒,挺槍驟馬,直取黃忠。
黃忠更不答話,拍馬舞刀,來戰楊齡。
不三合,老將軍手起刀落,砍楊齡於馬下。
率衆追殺敗兵,直殺到城下。
韓玄聞之大驚,急忙來城上觀看。
見着黃忠兵馬雄壯,個個健兒,心中震懼。
顧謂左右人道:
“古時廉頗八十尚食鬥米,肉十斤。”
“今黃忠年未及七十,吾豈是其敵手耶?”
“更兼其有諸葛之謀,長沙必不能保。”
於是,率衆出降,將大印奉給黃忠。
黃忠率軍入城,張榜安民。
後諸葛亮大軍亦至,重賞黃忠。
又安撫韓玄,仍令其長沙太守。
此舉是爲了穩住韓玄部衆之心。
韓玄喏喏謝過,連連感謝諸葛亮厚恩。
“吾等再不敢與孔明先生作對矣。”
韓玄既降,長沙其餘諸縣,自無抵抗之力。
都向諸葛亮軍投降。
黃忠又找到諸葛亮,向他舉薦人才:
“吾有一舊友,此人驍勇過人,萬夫莫敵。”
“當年與吾同守攸縣。”
“今正是用人之際,孔明先生何不將之召來?”
諸葛亮便問是誰。
黃忠答曰:
“此人乃是劉景升從子劉磐也。”
歷史上的劉磐曾經數次侵佔孫策的領土。
孫策對他頭疼不已,派出了太史慈到建昌坐鎮,才讓劉磐消停。
諸葛亮從之,即派人去徵辟劉磐來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