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孫策自得了朝廷冊封的後,受封爲會稽太守。
據住江東,承父基業。
又聯合廬江大族周瑜,廣納賢士,籠絡吳會一帶的英傑。
尤以吳地四大姓,朱、顧、陸、張爲代表。
孫策用顧家大臣顧雍爲幕僚,輔以江東佐事。
時孫策得了朝廷攻取柴桑的默許,乃令程普將兵二千,先入駐柴桑。
截住長江水道。
長江水道乃荊州經濟命脈,掐死長江,就等於封鎖了荊州的水上貿易。
而荊州水軍,主要在江夏黃祖手中。
孫策此舉,無疑威脅到了黃家的利益。
黃祖對此反應激烈,即命遠在襄陽旁側的長子章陵太守黃射,向劉表進言。
其書略曰:
“孫伯符以童稚之年,即能結交名士,奮志功名。”
“其銳氣之特達,原不在乃父之下。”
“及其乞師進取,攻略江東,袁術非不加忌,卒之縱虎出柙,俾得橫行。”
“今孫氏佔據吳地,釀成尾大不掉之弊。”
“朝廷非不加以難阻,而欲使其侵吞我楚地。”
“夫保長江者,所以保荊州。”
“今射拜上,請劉牧發兵,以阻孫氏過江。”
劉表在收到黃射的上書之後,當下也及時作出了反應。
下令黃祖立刻封鎖住長江口,嚴防孫氏過江。
若是孫氏拒柴桑不走,則從江夏出一路兵,廬江歷陽縣出一路兵。
再命廬江太守劉勳出第三路兵。
合計三路兵馬,務使孫氏退出長江沿岸。
劉表的性格其實並不果斷,但在一件事上的態度卻無不堅定。
那就是,誰敢打荊州就幹誰。
孫策派兵進駐柴桑,此地是連接荊州、揚州的江口。
孫策幾年之內,侵吞江東數地,又與劉表有殺父之仇。
當他將兵馬屯至柴桑時,無疑是懸了一把利刃在荊州頭上。
這是劉表,乃至荊州各大世家都不能接受的。
甭管諸世家平日裡怎樣明爭暗鬥,但一旦涉及到荊州的核心利益,那就是得一致對外。
荊、揚兩地霎時間劍拔弩張,戰爭一觸即發。
而孫策亦知荊州富庶,錢糧頗多,戰船甚廣。
若能一戰破之,便能省去大量發育的時間。
這對於這些年,領土擴張極快的孫吳政權大有裨益。
乃欲進兵江夏,征討黃祖。
時吳地士人代表顧雍諫道:
“此爲曹劉驅虎吞狼之計也,欲使我攻劉表,而彼坐收漁翁之利。”
“將軍不可爲他人所用。”
孫策正色說道:
“我豈不知曹劉用意?”
“然元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其表,而不知其裡也。”
“今河北袁紹勢大,故曹操、劉備放下此前恩怨,使兗、徐二州合兵。”
“舉河南之力,以抗河北。”
“袁術雖滅,然江南之地,頑愚甚多。”
“李子玉不欲使河南陷入江南紛爭,故縱我孫吳,向西攻取荊州。”
“若我不用兵,河南之人豈能容我乎?”
孫策不是傻子,他怎會不知道曹劉想利用他,攻打劉表。
從而攪亂南方局勢,使中原之地可以專心對付河北。
而此前孫策領到的封賞都是朝廷給的,這使得他能夠合法據有江東之地。
如果不奉詔,便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如果自己不按曹劉的意思向西攻劉表,那曹劉是絕對不可能放任孫吳在後背。
一定會先徹底解決掉江南事務,然後纔敢對河北用兵。
等於,孫策主動攻劉表,是向曹劉遞上一份投名狀。
你們不用擔心江南事務,只要我對劉表發起進攻,那這場戰爭就註定是你死我活了。
這算是陽謀。
孫策與曹操、劉備都是各取所需。
曹劉需要一個穩定的外交環境,南方不能有威脅。
孫策則是剛剛建立起一個新生政權,不能夠樹敵太多。
他攻劉表,
一是爲了使曹劉放心,二是爲了搶奪荊楚戰船錢糧,以壯大自身實力,三則是爲父報仇。
“雖然如此,然劉表坐鎮荊州多年,兵精糧足,未可輕動。”
顧雍再次出聲勸阻。
他們這些士人還保留著傳統的“種田思維”,認爲“好戰必亡”。
一個新興的政權,不著急與民生息,修養德政。
卻頻繁發動戰爭,這是取死之道啊。
但顧雍此時,顯然還不瞭解孫吳政權的特殊性。
這需要重點說一下,
魏蜀吳三個政權當中,吳國是最爲特殊的存在。
正常來講,一個政權都需要喊出一個口號,從而使自己的統治更具合法性。
也加強了統治者對底層人民的控制。
比如蜀漢政權的口號就是“匡扶漢室。”
而曹魏政權的口號則是“天命更易。”
一個要扶漢,雖然扶的是自己的漢,但那也是扶漢。
一個要篡漢,但我說是天命更易,我是合法繼承大漢的天命。
不管是哪一種口號,都是統治者的一種輿論宣傳手段。
但唯獨孫吳政權沒有。
因爲孫策這個政權創始人,他創業初期非常尷尬。
他自己不是獨立的軍閥,軍職也低,只是袁術手下的折衝校尉。
他攻打江東之地,本身就是不合法的。
而更重要的是,他打下這些地盤,如何去封賞手下有功的軍官?
孫策總不能封一個比自己官職還高的軍官,給手下將領吧?
之前呂範擔任湖熟相時,都還是借著丹陽太守周尚的手,纔給封出去的。
所以,孫策此時能夠給予手下將領的封賞,只有兩樣東西——
財物和士兵。
於是,孫策採用了“授兵制度”。
這是基於孫策自己無法給手下,封官許願這一尷尬現實而出現的。
而並非是孫策腦門一熱,胡亂做出的制度創新。
授兵制顧名思義,就是直接把士兵給你,作爲對將領的獎賞和肯定。
比如在征討祖郎的戰役中,程普就曾於亂軍中救出孫策。
於是孫策“增兵兩千”,授予程普。
那麼這兩千人就成了程普的私家軍隊,而不再是孫家軍了。
值得一提的是,
孫策最初的時候,並未想過要完全採用授兵制。
他只是單純想把軍隊的指揮權,作爲對將領的褒獎。
但由於孫策創業之初,戰爭太過頻繁,有不少將領都立下了赫赫戰功。
那麼授兵制,授給將領的士兵,漸漸地就變成了世襲的私兵。
比如程普那兩千餘名士兵,就可以傳給他的兒子程諮。
不過士兵是有壽數的,
如果這些士兵戰死、病死,亦或者逃亡,該怎麼辦呢?
那麼只要你的部曲沒有滿編,便可以自行招募,把軍隊招滿。
但不能超過原先給你定下的數目。
不過,這樣一來又衍生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那就是,這些士兵既然成了你的私人部曲。
還該不該由孫策出錢糧,幫你養兵?
答案當然是不能了,畢竟這是你自己的私兵,應該由你自己發糧餉。
嚴格來說,他們已經不是我孫家兵了。
可憑藉將領一人之力,又如何養得起幾百上千,這麼多的私兵呢?
比如呂蒙就曾,“陰賒貰,爲兵作絳衣行縢。”
即呂蒙爲了給士兵置辦軍服和綁腿,甚至得去賒貸借錢。
江表十二虎臣的陳武,他的兒子陳表更是,
——“家財盡於養士,死之日,妻子露立。”
也就說陳武給兒子留下的士兵太多,以至於陳表得散盡家財來養活他們。
等陳表死後,他的妻子都沒有房子住,只能在露天站著。
當然了,陳表妻子這事兒是誇張說法。
但也說明了養兵耗費巨大。
所以你縱觀孫策的履歷,就會發現他不是在幹仗,就是在幹仗的路上。
wωω ◆ttκд n ◆¢O
因爲手底下的將士們都盼著這個呢,不分些戰利品,如何養活手上的私兵?
世襲領兵制的好處,就是爲孫吳培養了大量的軍事人才,促進了屯田制農業的發展。
但壞處,卻是使世家大族的權力急劇膨脹。
其廕庇人口,就遠遠超過了政府實際統計能夠納稅的人口。
這也是爲什麼三國當中,吳國隱戶是最多的根本原因。
孫策在時,他能夠憑藉自己的威望與軍功,鎮住手下那幫將領。
但孫權的資歷就遠遠不夠了,加上他打仗又菜,就形成了一個死循環。
很多人嘲笑孫權是又菜又愛玩。
打仗明明那麼菜,爲什麼總是喜歡親征?
其實,孫十萬的外號,至少得有一半的鍋給孫策背。
因爲授兵制埋下了兵權分散,戰力下滑等隱患。
尤其是當士兵成爲了將領的“私產”之後,將領本身還願不願意玩命兒去消耗自己麾下的士卒?
你說兵打光了,裝備都打壞了,那都是“我”將領私人的損失啊。
所以合肥之戰,你就會看到一個奇景。
叫,“遼復還突圍,拔出餘衆,權人馬皆披靡,無敢當者。”
現在知道爲什麼張遼在十萬大軍中是“無敢當者”了吧,誰捨得送自己的士兵去送死?
這也是爲什麼淩統的部曲爲了救孫十萬,被魏軍殺光後,淩統會痛哭流涕。
那死的都是他淩統的凌家軍啊!
這也能解釋,爲什麼吳軍守家很猛,一旦過江出擊就拉胯。
授兵制爲孫氏的創業打下了堅實基礎,但這也成了鎖死孫氏向外擴張的枷鎖。
孫策沒有考慮過這個隱患嗎?
不,他當然有想過。
但在孫策看來,只要他打得夠快,快速統一天下,就能一發解決掉授兵制的問題。
畢竟他還這麼年輕,有的是時間。
“我備戰一年,正爲此時,元嘆又何存疑?”
孫策態度堅決,執意要對荊州動兵。
顧雍說道,“縱然要發兵,須得等個好時候,不急著冬日入水。”
正說間,忽聽得堂外一陣腳步聲傳來。
走進來一位面如冠玉的郎君,朗聲說道:
“報仇雪恨,何待期年?”
“黃祖射殺孫破虜,此仇不共戴天!”
衆視之,乃周瑜也。
孫策見是周瑜大喜,即上前拉他手過來,說道:
“公瑾此去柴桑,探知的如何?”
“我孫吳可以進兵荊州否?”
周瑜一頷首,正色說道:
“劉表並無深謀遠慮,其膝下琦、琮二子盡皆愚劣,不能承業傳基,付與大事。”
“今不早圖之,只恐將來爲曹劉得先。”
孫策大喜,他要得就是這句話。
並不說周瑜的意見定會左右他是否動兵,而是周瑜的意見,可以使他更好的說服羣臣出兵。
周瑜明白孫策的用意,接著對衆人說道:
“今漢祚日危,羣雄並起,荊楚之地乃兵家必爭之所也。”
“曹操、劉備身處河南,專欲對付袁紹,無暇南顧。”
“此天賜良機,正宜西圖。”
“若使中原勝負決出,不論是曹劉獲勝,亦或是袁紹得勝。”
“都將來取荊楚、江南。”
“今不早圖楚地,增長實力,將來何以攖北人之鋒?”
這一質問,擲地有聲。
此前反對出征的大臣,皆默然不能對。
周瑜目光逡巡一圈,接著說道:
“今程普將軍進兵柴桑,威脅廬江側翼,正宜進駐荊州。”
“可先取黃祖,祖已年老昏邁,務於貨利。”
“我曾前過江察之,見其侵求吏民,人心皆怨。”
“戰具不修,軍無法律。”
“明公若往攻之,其勢必破。”
“既破祖軍,可鼓行而西,據楚關而圖巴、蜀,漢中。”
“蜀地乃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業。”
“若聯蜀地,合荊州、江南之地。”
“則大事可定,霸業可興也!”
周瑜洋洋灑灑地會孫策規劃了孫吳未來的戰略方案。
孫策聞言大喜,“公瑾之言,乃金玉之論也,最合吾心意!”
遂拜周瑜爲中護軍,總水陸軍兵。
又令黃蓋、陳武爲前部先鋒,呂範爲行軍參謀。
進駐柴桑,會合程普部隊。
這也是孫策用人的習慣,那就是平衡新舊兩派的關係。
黃蓋、程普、韓當、朱治等人都是孫堅一朝的老臣。
而呂範、周瑜、陳武等人,都是孫策自己提拔培養起來的將領。
孫策故意使兩派勢力均衡,以達到制衡之用,勿使一派坐大。當諸派分置完後,孫策自領一萬五千人在後,親征江夏。
早有細作探知,將軍報送至江夏郡府。
江夏太守黃祖也提前收到了襄陽那邊發來的命令,
務必守好江口,莫使孫策過江。
黃祖急忙聚衆商議退敵之策。
軍中都督蘇飛,提議道:
“江夏擁據長江,孫策新起,戰船艨艟甚少,必不能過江。”
“可先引一隊艨艟接住沔水江口,然後於艨艟上各設強弓硬弩千餘張。”
“將大索系定艨艟於水面之上。”
“待孫吳兵至,我艨艟上發鼓響,衆弓弩齊發。”
“吳兵必不能進,只能退出水面。”
黃祖聞言大喜,道,“此計最妙,願用公言。”
於是,黃祖命蘇飛爲主將,又令陳就、鄧龍輔之,依計行事。
荊州船多,乃用船佈陣,很快截住了江面。
靜候吳軍到來。
孫策軍到,命黃蓋、陳武引軍去攻。
江面船隻,弓弩架好,箭矢如雨。
黃蓋、陳武皆不能進,只得退還。
孫策見此,乃聚衆商議對策:
“江夏船多,引船阻我過江,今不得進,爲之奈何也?”
周瑜獻策道:
“爲今之計,只有選精壯勇猛健兒,用走舸小船過去。”
“先砍斷大索,使荊州船隻不能相連,然後再放火燒船。”
“趁亂進攻,斬了陳就、鄧龍,賊可破矣。”
孫策說道:
“如此需用健兒,誰敢冒險?”
話音方落,衆人皆陷入沉默,若有所思。
這不是膽量問題,而是行之甚難。
成與不成,都有可能不得全身而退。
幾乎是要犧牲自己,而成全後方的大部隊,忒也險了。
孫策目光逡巡一圈,見無人應答,乃輕輕笑道:
“如此看來,非我親爲,不能成此事也!”
話音方落,衆皆大驚。
周瑜急忙勸道:
“不可!竊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шωш _тTk дn _¢ Ο
“孔子尤慎暴虎馮河之危,豈有主公親自涉險之理?”
“此合安居之道否?”
孫策嘴角微微翹起,彎脣笑道:
“我視天下鼠輩如草芥耳,有何懼哉?”
“公等只依計行事便好,明日看我破敵。”
衆人無奈,只得應從。
次日,一大早。
孫吳這邊,精選小船走舸百隻。
每船用精兵三十人,十人撐船,二十人各披衣甲,手執銅刀。
孫策親自站立船頭,催船而進。
又拔劍在手,高聲大呼:
“孫郎在此!”
陳就、鄧龍見此,遂命弓弩手直射向孫策。
孫策一手持劍,一手架盾,於船下避箭。
成功爲其餘船隻吸引了大量火力。
剩餘衆船,俱不避箭矢,直至艨艟旁邊,
於是揮刀便砍,將大索斬斷。
由此,江上的荊州大船,紛紛失衡,不得控。
弓弩手也不得架弓瞄準,箭雨遂停。
中護軍周瑜見此,急忙抓住戰機,催促大軍向前。
一時間船如箭發,闖入水寨。
然後天價放起火來。
煙焰漲天,火船燒起。
陳就、鄧龍二將大驚,暗想局面失控,江上不能作戰。
乃打算棄船而走,不想孫策已經登船,飛上艨艟來,擡手一劍,將鄧龍砍死。
陳就則乘小船而走,不想江面上被陳武趕上,拈弓搭箭。
一箭中其後背,落水而死。
剩餘江東兵殺到,大破荊州水軍。
鄧龍、陳就戰死的消息傳回江面。
時任主將的蘇飛聞言大驚,道:
“東吳軍過江耶?”
乃引兵於岸上截住孫策兵馬。
孫策趁熱打鐵,引軍快速登岸。
令程普、黃蓋等老將爲一路,又令陳武、呂範等新人爲一路。
直取蘇飛大營。
再命周瑜引一軍繞後,四面合圍蘇飛營寨。
自己則親自引軍搦戰。
蘇飛並未察覺,見孫策兵少,乃佈陣於野,前來迎戰。
孫策列成陣勢,挺槍躍馬,出於門旗之下。
蘇飛見此,乃高聲罵道:
“江東鼠輩,安敢侵我漢室宗親境界!”
孫策揚槍罵道:
“黃祖射殺我父,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又何多言?”
乃命韓當出陣挑戰,蘇飛命宋連出戰。
兩騎相交,戰不十餘,韓當佯敗而走。
宋連催馬來趕,孫策望見,乃按住手中槍,扯弓搭箭。
一箭正射中宋連面門,應弦落馬。
孫策射死宋連,即催兵向前。
蘇飛挺軍迎戰,忽聞得背後喊聲大噪。
周瑜於寨後驅兵殺到,左邊程普、右邊陳武,各自殺來。
蘇飛不能敵,棄卻頭盔、戰馬,雜於步軍內逃命。
不想迎面撞上黃蓋,黃蓋以鋼鞭擊其後背。
蘇飛吃痛,被黃蓋一把摟了過去,生擒鎖了。
黃祖所遣前部大軍,盡爲東吳所破。
黃祖聞得此訊,乃進兵屯於沙羨,親自來戰孫策。
或有人諫道:
“目今新敗,兵無戰心,不如深溝高壘,以避孫策鋒芒。”
“再等劉荊州援軍過來,江夏之圍自解矣。”
黃祖對此卻不以爲然:
“料一黃口小兒,有甚能耐。”
“其父孫堅,號爲猛虎,勇烈非常,尤死我手。”
“此孫兒比之孫文臺如何?”
遂不聽其言,親自引軍乃戰孫策。
孫策更不多言,只以得勝之兵,長驅直入,殺將過去。
黃祖揮師迎敵,兩軍相撞,血肉飛濺。
直殺至正午,黃祖軍不能敵。
不斷有人開始潰走,亦或倒戈卸甲向吳軍投降。
黃祖亦身披數處傷勢,狼狽而走。
剩餘軍馬,被殺得無路可逃。
驅進河內,人馬皆下河吃水。
人相喧嚷,馬盡嘶鳴。
直殺得屍橫遍野,溺死者無數。
此役孫吳軍大勝荊州軍。
共斬敵萬餘衆,繳獲船隻三千餘艘,財物堆積如山。
黃祖妻妾子女共七人,俱爲孫策抓獲。
這已經完成了孫策定下的出征荊州的目標,即搶奪財物,餵養軍士。
隨著黃祖得敗逃,孫策遂佔據了半個江夏。
於是又聚衆商議,下一步的進兵之策。
顧雍諫言道:
“孤城不可守,將軍既已繳獲大量船隻錢糧,不妨返回江東去。”
“別有良圖,然後歸還黃祖妻兒。”
“勿使孫劉兩家交惡太深,以免將來麻煩。”
孫策說道:
“今既已獲勝,豈有歸還之理?”
顧雍再道:
“一連打下江夏多個郡縣,也該停下歇整,息養兵力,勿使軍心躁動。”
孫策亦覺此言有理,雖然他作戰風格都是速戰速決。
但也不能不給士兵休息,不然必激起兵變。
遂納顧雍之言,暫屯兵於沙羨休整。
孫策出征前,已料想到荊州會很富庶,萬沒想到其如此富庶。
此次征討黃祖,所繳獲的戰利品遠超他的想象。
同時,由於大敗黃祖,不僅提振了軍士士氣,更是使自己的威名遠揚。
這兩天雖在沙羨休整,孫策亦能聞說坊間不少人都在談論自己。
孫策見此,不勝欣喜,更以爲傲睨得志。
由於孫策好與士民相近,故常常來到坊間與民同樂。
爲此,收穫了大量民心。
中有不少遊客旅人,亦來沙羨,瞻拜這位新興崛起的少年英雄。
程普向孫策諫言道:
“此時正值多事之秋,宜當盤查細作,不可隨便放人進城。”
孫策此時正是志得意滿之時,並不以爲然,答道:
“我與百姓親近,故百姓能夠容我。”
“今若拒之不與往來,有失人心。”
遂仍舊放任外地人士,自由進城。
程普苦勸不住,只得作罷。
孫策又獲大量讚頌,暗自得意。
這日,
他閒得無聊,欲往山中打獵去。
程普等人引軍相隨。
至山上時,見一肥鹿躍過。
孫策正欲拈弓搭箭射之,不想肥鹿爲大軍所驚,早早地竄入林中。
孫策見走了鹿,大是懊惱,責備程普等人道:
“汝等迫得近,嚇走了我的鹿。”
程普等人乃道:
“只爲保護主公安全,非我等本意。”
孫策看一眼四周,笑道:
“這山中人少,誰能害我?”
“爾等只在此等候,我自去林中獵鹿。”
程普聞言大驚,忙道:
“主公,您單身前往,只恐有失。”
孫策大怒,叱道:
“吾縱橫天下,所向披靡,怕誰來?”
程普見此,只得勸道:
“既如此,可點十數驍騎,護衛左右,以保無虞。”
孫策揮了揮手,拒絕道:
“人一多,鹿又嚇走了。”
“爾等不必跟太近,若有事,我只會來找爾等,不必多慮。”
程普等人苦勸,孫策仍是不聽。
遂單騎出發,前往了密林之中。
……
……
徐州,下邳。
“軍師所思何事?”
劉備走至李翊身後,輕聲問道。
李翊站起身來,也不著急行禮,而是先回復劉備的問話,道:
“我在想河北之事呢。”
劉備見此,彎脣笑道:
“軍師對河北之事如此上心,果真有如此重要?”
李翊斬釘截鐵的答道:
“河北之事,即是天下之事。”
“河北若定,則天下早晚能定。”
“此非主公之所願,萬民之所想乎?”
劉備聞言一怔,又反問道:
“此難道不是先生之所願?”
李翊扼腕一嘆,道:
“倒讓主公記掛了,說起來,翊本一布衣。”
“蒙主公相救,遂許以驅馳。”
“適才想事出神……若天下太平,百姓康居,邊塞安寧。”
“……又何須我等在此勞費心神,廟堂籌劃。”
“縱不得揚名於世,亦無所憾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