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衆人都在失眠中度過,不過好在謝蘭心已經同意了和他們一起回永安鎮,只是紀南衡和慕長安卻迷茫了,抓到兇手,對於永安鎮是一件喜事,他們終於不用再日日擔驚受怕了,可是,對於謝爺爺和元琪來說,卻是噩夢的開始,無論謝蘭心最後的結果是什麼,他們在永安鎮這麼多年年的聲望,卻要毀於一旦了,往日樂善好施的謝爺爺竟然成了殺人幫兇,元琪是殺人兇手的女兒,這個污點,恐怕他們要揹負一輩子了。
慕長安在塌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便越過綠竹和元琪,輕輕下牀,只是沒過多久,元琪也起來了,跟在她的後面。
紀南衡早就料到她肯定會來找自己,也早就知道了她夜間若是起牀,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吃點東西,只是一如既往,還是蜂蜜。
慕長安抱着罐子,一邊拿手指舔着,一邊垂頭喪氣的說道:“要不,我們就當沒見過謝夫人吧,我真的不忍心,我一想到謝爺爺和元琪,就忍不下心來。”
“我又何嘗忍心,謝蘭心這一回去,謝家就真的成了過街老鼠了,不過你放心,我定然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的,只是,這也得看謝蘭心和元琪同不同意了。”
慕長安點了點頭,眼下看來,沒有比這個更好的辦法了,謝爺爺雖然有錯,但是罪不至於死,況且他也只是愛女心切,就算他不幫助謝蘭心,也阻止不了她。
“衡哥哥,長安姐姐,我願意用我一命換她一命。”突然進來的元琪跪在二人面前。
兩人面面相覷,什麼時候,元琪也學會聽人牆角了,紀南衡不由得望向慕長安,向來這種事都是慕長安帶頭的,果然,和她在一起的每個人,不知不覺都會染上她的習慣。
好在慕長安看不見紀南衡此刻的神情,看不到他正在以一臉嫌棄的目光看着自己,否則,以她的脾氣,肯定將手裡的蜂蜜扣在他的腦袋上。
見兩人都沒有理會,元琪又急忙道:“衡哥哥,長安姐姐,我知道,她雖然做了很多錯事,可是,她也是因爲太恨了才這樣,我不求你們放過她,只想你們同意,由我代替她,她過去做的一切,我都願意替她承擔,還有爺爺,求求你們了。”急急的磕着頭,額頭幾欲出血。
兩人連忙起身扶起元琪,安慰了一番,這纔打發了她回了屋子。兩人坐在屋子裡,一言不發,慕長安懷裡抱着蜂蜜,卻再沒有了吃的心思。
以命抵命,就算他們同意,只怕謝蘭心也是萬萬不會同意的,不說他們也不同意,就算是這樣做了,到時候更激起謝蘭心的恨意,造成更大的傷害,這樣的結果,反而更難收拾。
“啊衡……”一聲過後,慕長安卻沉沉的睡去。
此時夜已經深了,但是恩怨情仇卻還在繼續,有些事情,有些人,不會因爲黑夜的到來便斂熄旗鼓,反而更加猖狂,黑夜,是他們猖狂的天地。
紀南衡輕輕搖了搖桌子上的女子,卻見她呼吸平穩,顯然已經進入夢鄉。紀南衡不禁失笑,方纔不知是誰一副愁雲慘淡的模樣,不到片刻,便睡的不醒人事了?也不知道這樣神經大條的她,到底是好還是壞。
藉着微弱的燈光,細細看着她的眉,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脣,突然她動了一動,隨即笑了,應該是做了美夢吧,夢裡這般開心,夢到什麼了,在她的夢裡,可有他的存在。
直到今日,他都不確定自己在慕長安心中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剛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客客氣氣的,那樣的她,很讓他苦惱,漸漸地,她的本性就暴露出來了,和以前一模一樣,只是她的心,他始終看不透,彷彿丟了記憶,她也將她丟了,她對每個人都好,甚至他覺得,她對衾王和他是一樣的,自己陪伴她尋藥,可是衾王卻也是她的救命恩人,饒是知道衾王對她沒有那個意思,可是他的心裡卻是忍不住的比較,到底,在她心中,自己和衾王是一樣的存在嗎,又或許,她的心裡把他和衾王都只當做是一樣的角色。
一路陪伴,有過爭吵,也有過生死相依,也有過親密,可是在聽聞謝蘭心的事之後,他變的如此不自信。背叛之後的恨,他不是沒有感受過,那種切膚之痛,他並不想再一次體會,可是沒有記憶的慕長安,還是完整的她嗎,他有些茫然了。
抓過牀上的披風,蓋在她的身上,他並沒有睡意,只是癡癡的看着她,目光中無限溫柔。
一連過了好多天,他們都沒有出林子,許是因爲同情元琪,紀南衡和慕長安也想多給她們一點時間。
這段時間裡,衆人倒也和睦,特別是謝蘭心,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了一筐蔬菜,還有一個布袋子,綠竹好奇的翻了翻,卻意外的發現了布袋裡的大米。
緊接着,元琪和謝蘭心便有說有笑的進了廚房,一旁的綠竹眼睛都看呆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和好的兩人,手愣愣的指了半響,看看慕長安,又看看紀南衡,再轉過頭來看着廚房裡忙碌的兩人。
慕長安聳了聳肩,好像在說,這有什麼奇怪的,便和紀南衡上了屋頂曬太陽去了。這幾日天氣越發冷了,不過好在此處是唯一照的進太陽的地方,他們便不客氣,每每都上來曬着。
今日又有元琪的意外下廚,許久不見葷腥的她早就等不及了,曬着太陽都能笑出聲來。
“口水流到衣服上了。”紀南衡一陣幽幽的聲音。
慕長安連忙將撐在後腦勺上的手騰出來,摸了摸衣服,覺得有些不對勁,又摸了摸嘴巴,這才明白自己被騙了,“喂,你不騙我會死啊!”
紀南衡略微一思索,看着她的眼睛認真的回答道:“嗯,會死!”
心中的怒氣無法抒發,苦於手中無物,只好拔下頭上束髮的簪子仍了過去,頃刻間,烏黑的長髮便披在她的身後,黑髮白衣,飄飄然似仙人一般。
定定的看了半響,莫名其妙的暴出一句,“今後不要束髮,將頭髮放下來?”
嗯?慕長安不明就裡,她束不束髮和他騙她有什麼干係。
紀南衡白了她一眼,頗爲無奈的說道:“這個走夜路的時候比較像個女鬼,別人自然就不敢打你的主意了!”
這人明明就是誇她好看嘛,還拐着彎的說,慕長安暗暗的在心裡笑了。紀南衡卻沒想到她的思緒轉的這麼遠,不由的氣結,果然,和她在一起,就完全沒有什麼浪漫氛圍而言。
“我漂亮嗎,你說,是我好看,還是元琪好看?”
突如其來的的問題,讓紀南衡有些措手不及,見她不似開玩笑,便也認真的回答了她。說起來,慕長安不是那種特別驚豔的女子,比如,之前的青素,天人之姿,是她比不上的,可是她的美,和他們不一樣,初見可能並不起眼,可是相處下來,便會發現,她的美是由內而外的,她全身上下散發的那種氣質,是何人也比不上的。況且,她的美,屬於那種明媚的美,是清新脫俗的,就如同初升的太陽,熱烈,卻不刺眼。
“你的意思就是我比較耐看唄,得了得了,本姑娘的美你們看不到,我自己欣賞就夠了。”說完擺了擺手,跳下了屋子。
耐看?他好像沒有這麼說過啊,方纔她的樣子,是生氣了吧!紀南衡一臉無辜,也不是他主動和她說的啊,是她自己問的,況且她還曲解了他的意思,怪誰呢?
紀南衡不知道,慕長安問那一句的時候,心裡隱隱就有了期盼,她心裡自然知道,只是想聽聽紀南衡的想法,若是他心中有對自己的愛,那麼不管她是美的還是醜的,他都會哄着自己,說她是美的,只是,方纔他的回答,卻讓她失望了,也不知道爲何,本來玩笑的一句問話,這時候心裡竟有些較真了。
紀南衡不是情場高手,唯一一次心動,也是和慕長安,又怎麼會明白女孩子心裡彎彎繞繞的心思呢,躺着曬了一會兒太陽,吹了吹風,這才翻身落地。
剛踏進屋子,綠竹便一臉嚴肅的將他拉到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公子,你可是惹小姐生氣了,方纔進來的時候一臉的黑氣呢。”
紀南衡只一聽,便頭疼了起來,好像有點吧,方纔,她離開的時候,語氣雖然沒有不悅,卻十分冰冷,若她沒有生氣,定然是和自己鬧騰的,看來,確實是生氣了。
飯菜上桌,慕長安也出來了,只是刻意的挑了個位置,遠離了紀南衡,見狀,他放下筷子,不動聲色的和旁邊的綠竹挑了挑位置。
很快,慕長安便忘記了不快樂的事情,好像遠離了紀南衡,自己吃着飯都香多了,最重要的是,元琪做的都是她愛吃的。
紀南衡看着心滿意足的她,默默的夾着菜,自己卻沒吃多少。
慕長安吃的開心,“謝謝你啊,綠竹,你慢點夾,哦,多夾點醋溜蝦餃,我愛吃那個。”說着指了指中間的一盤餃子,大有將它吃幹抹淨的陣勢。
綠竹剛到嘴邊的排骨驀然停住,這長安小姐是有多好吃啊,連身邊的人換了都不知道,看了看紀南衡的眼神,不像生氣,便訕訕笑道,應下她的話,綠竹做的位置不在原來的位置,聲音的傳來感覺也不同,只是慕長安太過於專注醋溜蝦餃,一時間竟然沒有聽出。
另一旁,謝蘭心和元琪,好像都忘記了之前的不愉快,表現出來的是一副母女相認後其樂融融的景象,母慈子孝,似乎一直以來就是如此。
可是這只是飯桌上的和睦,在元琪心裡,對謝蘭心,恨多過愛,她不恨她拋棄自己和爺爺這麼多年,不恨她這十六年來音訊全無,只是恨她爲何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那些人,都是自己的鄰居啊,也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有些甚至關係親密,她怎麼下的了手,怎麼狠的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