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偷了他們的孩子,偷偷送了出去,看着他們傷心難過,她居然有一絲動容,可是,後來的一件事,讓她徹底的對他死心了。
那日,她做了桃花羹,想要親手端過去,看看他的反應,可到了門口的時候,卻聽到了屋子裡面兩人的對話。
“你爲何還帶着和她的定情信物?”女子雖然是質問的語氣,但卻是柔聲柔氣的,語氣裡盡然溫柔。
男子看着手上之物笑了笑,隨身便仍出了窗外,“離開的時候便想仍了的,只是最後想想,還是覺得對不住她,畢竟,終究和她相逢一場,不過,你是知我心的,一直以來,我對你的心都是真的,不論從前我和她有過什麼,那都是一時間的意亂情迷。”說完,將眼前的女子抱進懷中。
門外的人愣愣的站了半天,風吹亂了她的秀髮,也吹亂了她的心。走過去,撿起地上的定情之物,捏了粉碎。
定情信物,如此可笑,一聲一聲的訴說着她曾經的天真。
回到屋子裡,坐在鏡子前面,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下來,露出絕美的容顏,如此美色,她既然不喜歡,那麼,她就毀了它,可是簪子握在手裡,卻還是下不去手,爲何要爲了他的感受而毀了自己的容顏呢。
狠笑一聲,將束着的頭髮慢慢放下,長髮輕泄,宛若天神下凡。拿出自己衣袖裡刀子,細細在燈下淬了一層毒,復又藏在袖子裡。
對着鏡子,慢慢的塗着胭脂,待梳妝完畢,喚上了一件嫁妝,出了房間。
慢慢來到房間門口,卻聽到了一陣嬌嗔薄怒的聲音,配合着女子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的情形。
她就這樣,站在門外,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女子開門的時候,見到了門外的她,有些詫異,“你是?”
“姑娘不認得我了?”
她不答反問,臉上雖然帶着笑意,卻像冬日的風月一般寒冷。女子看來是大戶人家出身的,饒是陌生人進了家門,也一副客客氣氣的樣子,還關切的問了她可是一個人,語氣裡頗爲她擔心。
“誰啊?”男子也穿戴好起身,走到門口,卻看到一副熟悉的面龐,眼睛裡盡是吃驚,“蘭兒,你……你怎麼來了……”
“怎麼,我不可以來嗎?”雖然回答的是男子,眼睛卻一直看着面前的女子。
女子臉上也是驚愕,待明白過來他口中的蘭兒是何人的時候,上前一步,護在他的面前,眼睛裡盡是害怕她搶走他的樣子。
事情便是這樣,又一幕狗血的男子拋棄妻子兒女的事情,說道這裡,謝蘭心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癡情爲哪般,要是人的感情簡單一點就好了,便不會生出這麼多的愛恨情仇,也不會有傷心人,可是人心難測,又怎麼能避免呢。
慕長安低聲嘆息,“那後來呢,如何了?”
謝蘭心眼神飄忽,像是在回憶。
她殺了那女子,是的,不得不承認,她嫉妒,裸的嫉妒,嫉妒他看她的眼神滿是愛意,嫉妒此時此刻,他護的,也是她,他甚至否認他們之間的一切,不忍他們的女兒。到了這個時候,她也沒有了多大的願望了,即便人回到她身邊,可是心呢,早就不是那顆心了。
可是,他卻不忍他們的女兒,甚至說,他根本就沒想過,她會生下她。他對她,何其溫柔,對她,何其殘忍。
那是她第二次殺人,這一次,她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那種感覺,那種將自己所恨之人親手殺死的,讓她迷失了。
“你瘋了!”
男子抱着地上的屍體,大叫到,她卻什麼都聽不到,背過身子,轉頭慢慢的離開,卻感覺到後背一陣疼痛,轉過頭來,卻看到,他用剛纔的刀子插向了她。刀子落地,男子癱坐在地上,仰天痛哭,最終,他自殺了,和自己心愛的人一起走了。
謝蘭心一直走着,血落了一地,在她身後拖出了一條血路,渾然不覺後面的變故。她的心裡,算是昨晚看到的一幕,屋子裡的兩個人,你儂我儂,空氣裡都有濃得化不開的深情,然而,在門外,她就站着,默默地聽着他們的聲音,那雙眼睛,變得妖怪異得如同漆黑的夜。
愛到如此,只能獨自承受。
走了一半,卻發現自己遺留在屋子裡的刀子,那把刀子是父親送給她的,上面有父親的名字。
想到有可能連累父親,她顧不上身體的疼痛,連忙趕了回去,可是卻看到地上奄奄一息的他。
見到她時,他只剩最後一口氣,“蘭兒,對……對不起,到了這個時候……纔對你說這句話,我並非有意欺騙你……可是,她和你之間,我只能選擇她,我……我不能負她。蘭兒,你別,別恨……”最後的話淹沒在嘴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她只覺得陰冷萬分,似忘川從頭頂流過一般。
雙膝一屈,跪在地上,幾乎是爬過去的,急切的搖着她的屍體,“你回來,回來,我不許你死,我不許你們在下面也成雙成對的,不許。”回答她的,只有烏鴉的啼叫。
她將房子燒了,連帶着女子的屍體。沒有將元琪父親埋下,她要讓他們不能相見。
於是,寒冰,便有了那具屍體。
從那以後,她便不斷地殺人,與其說是她殺人,還不如說那些人都是死於自己的恐懼與自私。
慕長安愕然,“就算是他們有錯,也自會受到上天和官府的懲罰,你又何作救世主,將他們一步一步引誘殺掉呢?”
“上天的懲罰?”謝蘭心冷笑一聲,嗤之以鼻,“若是老天爺長眼,我便不是這幅模樣,元琪也不至於從小就沒有親生父母,你可想過我,我做的,只是提前了他們的死亡而已,何錯之有,況且他們本就該死。”
紀南衡沉默了一下,終於開口,雖然極力壓抑,聲音還是微微的冰冷,“該死?沒有誰是該死的,他們有錯,自然會有懲罰,可是夫人捫心自問,你殺他們,到底是爲了所謂的正義,還是之前爲了滿足你的一己之私。在我看來,你就是爲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否則,爲何殺的人都是鎮上的夫婦呢?”
“不錯,我恨他們,既然成親了,爲何不好好對待,你看王大娘家的,男人在外面有了喜歡的,回來對自己的妻子百般爲難,難道不該死嗎?那女子活着也是傷心,還不如重新來過。”
衆人不禁倒吸一口氣,她心中竟有如此深的怨念,難怪這麼多年來,她費盡心思保存元琪父親的屍體,看來不僅僅是爲了懷念他這麼簡單吧。
逝者已矣,如果真的愛護,那麼何不讓他安然入土呢。
謝蘭心凝望着火苗,眼睛裡露出了複雜的神色,索性今日就將一切事情瞭解。
每一次,她引誘了人之後,便會放一些桃在門口,倒不是因爲她有特殊愛好,而且這桃,象徵着她的愛情,她轉瞬即逝的愛情,她每放一戶,便說明這家人的心酸。
紀南衡和慕長安這才明白,爲何之前,有桃的人家,家裡夫婦感情都是不和的,原來竟是這個原因。
謝蘭心將元琪父親屍體安置好之後,她回過一次家,從她師傅那裡,她得到了讓桃花常開不敗的方法,以藥物餵養。
謝爺爺看着被仇恨矇蔽雙眼的女兒,心裡的痛苦自然不言而喻,他沒有想到,女兒回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要讓他種桃花,而目的,卻是爲了殺了,這哪裡種的是什麼桃花啊,分明是死亡之樹,可是,他又怎麼勸的動,心想,或許等她氣消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可是,漸漸地,鎮子上不斷有人失蹤,他明白了,她不能回頭了,愛女心切的他雖然不想看到死亡,卻也是抱了僥倖的心態。這樣的情況,卻持續了十六年。
這樣一來,前面的種種謎團,便了,爲什麼謝爺爺一直幫助他們,又一直阻止他們,他既盼着不在有死亡,又盼着他們不想發現這個秘密。
事情終於水落石出了,事情因愛而起,中間卻諸多痛苦。
紀南衡走到謝蘭心面前,“夫人,事已至此,和我們出林吧,會有正義的審判等着你。”
謝蘭心霍然擡頭,眼眸隱隱有殺氣,後退數步,凝聚氣熄,便要朝他們而來。
“小心。”說話間,接下來她的一掌。
緊接着,第二掌,第三掌接踵而來,頓時火光四濺。
偶然,門被推開,閃進來一個瘦小的身影,“夠了,你還想殺多少人,是不是我和爺爺死了你才滿意?”
謝蘭心連忙收了雙手,不可置信的看着門頭的女子,彷彿不相信她會在門外聽到了一切。
急急忙忙的過去,想要抓住她的手解釋,眼前的人卻厭惡的躲了過去,眼神裡有些懼意。
謝蘭心的目光忽然變的猙獰,上前緊緊的掐元琪的脖子,彷彿不認識她一般,嘴裡不停地說道:“你這個負心人,爲何拋棄了我們,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不好,她迷失在過去的回憶裡了。”
衆人一齊撲過去,想要將她掐在元琪脖子上的手掰開,卻發現她的力氣出奇的大。紀南衡使出渾身力氣,纔將她甩到了地上。
元琪臉色早就漲的通紅,不停地咳嗽着,眼睛裡盡然恐懼。
地上的謝蘭心好似又變了一個人一般,坐在地上,目光沒有了剛纔的狠毒,腥紅漸漸退下,她不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雙手,又擡頭看了看對面的元琪,顫抖着聲音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半天卻沒有說出來。
紀南衡看她的樣子,不像是裝的,之前她的迷失,她自己似乎並不知道,在聯繫這些日子以來她的反覆無常,不難猜測,謝蘭心的此時已經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是元琪父親眼裡的溫柔賢惠的女子,一個是愛而不得後充滿仇恨的女子。
突然間,他無比可憐謝蘭心,到底心中裝了多少恨纔會變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