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夫人可還要糖人,這是我最後一天在這裡了,沒想到我病了幾天這裡就敗落成這個樣子,這年頭,在哪裡都不好做啊。”嘆息着搖了搖頭。
“我問你,那可有在姻緣祠看到除了我們之外的陌生人,或者是什麼特別的人。”
小販想了想,搖了搖頭,他在這一帶已有數年,來往的人只要一眼他就可以認出。若是來了陌生人,他又怎麼會不認得呢。
紀南衡見沒有情況。轉身便要離開。
“公子,我想起來了,若要說奇怪的事,還真有一件,那日落山我回家的路上撿到一本功德薄,想着第二天去還回去,可是卻病了,這不,今天帶了出來,不過看這樣子。還不還都是一樣的嘍。”
眸子一亮,接過小販手中的功德薄,像先前的樣子一頁一頁翻着,差不多到中間的時候,卻看到了熟悉的字跡。
是她的字跡,三頁,整整三頁都寫着自己的名字,而不是雲初的,真的是他的名字。
小販奇怪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好端端的,怎麼感覺他像是失去親人那般呢。
小販還來不及開口詢問,便聽到紀南衡的聲音,“今日之事,一個字都不要說出去,也不要說見過我,來過這個地方,這樣可以留你一命。”
小販笑了笑,他來不來這裡,見不見他這些事和自己的性命扯上什麼關係,突然間想起突然死去的老夫婦,臉色一變,驚恐的看着紀南衡。
“你要害怕的並不是我,記住我的話,若是想安然無恙。快走吧。”小販看了他一眼,挑着自己的擔子,慌慌張張的跑了,邊跑還邊回頭看看紀南衡,生怕他追上去一般。
紀南衡又一次將目光投到功德薄上,神色落寞,如同冬日裡吹過荒原的寒風,又似大雨拍打江湖的水面。
眸子忽明忽暗之間,回姻緣祠提筆在紅布條上寫下了三個字,掏出懷中的布條,兩根布條系在一起,打了個死結,深深的看了一眼,才走到樹下,手掌帶風,將布條送了上去。
不遠處響起一陣女子輕快的聲音,“喂,你是何人,本小姐問你,爲何今日這姻緣祠人這般少?”
紀南衡皺了皺眉頭,並沒有回話的意思,轉身便想離開。
“哎,本小姐問你話呢,你怎麼不回答,你知道我是誰嗎!”女子上前緊緊的拉住他的衣袖。
紀南衡手臂用力,運了內力將她的手彈開,面上有些不耐煩的神色,剛想要轉過頭說些什麼,轉頭的瞬間,卻是一愣。
女子也是一愣,呆呆的看着紀南衡,沒想到在這裡會看到這般俊郎的男子。臉上一紅,不過她到底嬌慣壞了,上前一步又拉住他的袖子,眨巴着大眼睛問道,“你是何人?”
“西澄?”
“西澄?”女子重複他的話,放開他的袖子,作羞赧樣,“公子是一個人來的嗎?”說完看了看四周。
紀南衡眸子深深,用審視的目光看着她,太像了,眼前的女子和紀西澄簡直是一個眸子裡刻出來的,天底下真有這樣的巧合,有這樣相似的兩人。紀南衡細細打量了女子一番,那張臉自然紅潤,沒有一絲人皮面具的痕跡。
心中的震驚大於疑惑,他深知眼前的人並不是他的妹妹,他的妹妹早就死了,眼前的人只不過長像酷似他妹妹的人。
紀西澄的死對他來說是一種打擊,自己唯一的妹妹不再了,不管是他,還是父親,心中都有抹不開的傷疤,方纔冷峻的臉色稍微緩和,眼前的女子一舉一動,甚至連一個眼神都像極了他的妹妹,心中一動,似乎他的妹妹又回來了。
“在下紀南衡,前幾日這裡出了一些事,姑娘若是無事,早些回家吧。”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女子上前一步,再一次拉住他的衣袖,笑盈盈的道:“紀南衡,相識一場,我們交個朋友吧,我叫蘇櫻,以後我就叫你紀哥哥好不好。”一張小臉漲的通紅。
她身旁的小丫鬟又怎麼會不明白,小姐難得遇上心儀的男子,而且眼前的男子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無可挑剔的。
連忙開口相助,“公子,我家小姐可是蘇府的大小姐,逍遙宮中都乏對她的追求者呢。”
女子瞪了她一眼,也不挑挑話,隨便胡亂的語言都拿出來說,不說他們纔剛剛認識,聊了幾句話而已,她便這般泄了底,還不讓人笑掉大牙,況且自己蘇府大小姐的身份在這男子面前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她怎麼就拿出來提。
小丫頭被她狠狠的目光一瞪,斂了眼神,弱弱的後退一步。
“對不起啊,公子,我的丫鬟不會說話,讓你見笑了。”
紀南衡扶額沉默,眼前的女子應該是平日裡和丫鬟張揚慣了,否則憑一個小丫頭,又怎麼會敢在主子面前胡亂說話。
初見女子的震驚感漸漸散去,隨之而來的是有些淡淡的不耐煩,這種老掉牙的搭訕方式,對方又是一個出自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着實有些令人反感。
況且她的丫鬟一來就自提身價,顯然紀南衡不是那種勢利小人,不會用身份的高低來衡量一個人,所以她的這一舉動,甚不高明,反而降低了紀南衡對她的好感。
“蘇府,你是蘇鈺的?”
蘇櫻聽到她喚哥哥的名諱,心中按耐不住的喜悅,“他是我哥哥,紀哥哥,你認識我哥哥嗎?”
紀南衡心中暗暗揶揄,這麼明顯的問題卻還要開口問,這姑娘比起慕長安來說差的太遠了,先不說慕長安從來不會如此矯揉造作,紀南衡心裡只想着快些離開,管她是誰的妹妹,既然可以自己上來,那麼便可以自己下去。
略微垂了垂眸子,抱手一立,“紀某有事先行一步,恕不奉陪。”說完腳尖輕點,就要用輕功離開。
蘇櫻自小跟着哥哥學習武功,雖然只是學了個大概,但是還是可以看的出他的意圖的,在他還沒離開的瞬間抓住他的衣袖,目光中隱隱含着勝利的微笑。
紀南衡向來討厭除了慕長安之外的別人碰他,第一次,將女子當成是已故的紀西澄,他已經破了一次例了,現在女子三番五次的拉拉扯扯,倒真讓紀南衡覺得頭疼。
“放手!”語氣寡淡。
“紀公子真是好運氣,在姻緣祠都能遇見佳人。”
熟悉的聲音響起,順着聲音的來源,紀南衡看到的是一雙冷漠的眸子,冷漠的如同冬日裡下的雪,決斷冰冷,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滋味。
慕長安偏過頭不去看男子,方纔他的眼神,他看的一清二楚,有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在其中,眼前的女子竟如此亂他的心神嗎?她和雲初來了這麼久他都沒有發現。本來是想靜靜的看着他們是如何的,可是在看到女子拉上紀南衡衣袖的時候,見他沒有拒絕的時候,她的心,莫名的慌亂了,像有什麼東西在流逝一般。
還是忍不住冷冷揶揄,可是他卻只是愣了一愣,好像她的出現在他意料之中一般,甚至臉上的表情仍然沒有大的變化。
目光落在蘇櫻抓着紀南衡衣袖的手上,蘇櫻被她冷冷的目光一刺,訕訕的縮了回去,只是她向來跋扈,又怎麼會將慕長安放在眼中。
“我和紀公子的事,關你什麼事?”說完挪了挪身子,站在了紀南衡的身邊。
慕長安只是冷冷的看了紀南衡一眼,並不接話,轉身和雲初進了祠堂內。
紀南衡嘴角微動,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這一幕被她看見,他要如何解釋,怎麼告訴她他是出於什麼原因纔不甩開女子的手,又怎樣告訴她,這個女子想極了他死去的妹妹,如果解釋清楚,那麼以往的事便一件件,一樁樁呼之欲出,到時候自己又怎麼自圓其說,解釋他們在之間的恩怨糾葛,只怕她會越離越遠吧。
慕長安和雲初是過來查案子的,兩個老婦人的死透着蹊蹺,況且她平白被冤枉,這件事情怎樣都要查清楚,可是看到方纔的一幕,她突然覺得這件事情沒有追查的必要。
在姻緣祠裡外饒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線索,索性自己心煩意亂,也沒了心情在去追查。
“雲初,我們回去吧,我不想查了。”
雲初並不吃驚,好像她的話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淡淡開口:“你是因爲亂了心纔會沒心思查案吧,也罷,既然你不想查,那我便陪着你,你作什麼決定我都是支持的。”
慕長安對他報以感謝地一笑,每次在她最難過的時候,雲初就像自己的哥哥一般照顧着她,讓她感覺到溫暖,他的默默守護,深情付出,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自己心中已經有了一個人,不管他如何誤解,傷害自己,她都不可能在喜歡上別人了,此生她註定要辜負雲初。
兩人正準備離開,紀南衡卻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愣愣的看了半響,從懷行掏出來一本書,抓住慕長安的胳膊,將書塞給她,慕長安卻不接,緩緩拂去他的一根根手指,目光落在功德薄上,翻了幾頁,原來他來這裡是找這本書的,事情出落石出了,本來應該高興的,可是她卻一點喜悅也提不起來,既然懷疑事情有它,爲何要當初那般不相信自己,既然不相信自己,又何必尋來。
重新將書放回去紀南衡手中,擦身而過,走出去數步,才停住腳步,只是沒有回頭,“既然你已經認定了事實,不相信我,又何必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