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他們再次相見,他雖然沒有記憶,心裡卻還是一直愛着她。
“姑娘,姑娘。”輕輕搖着她的身子,卻遲遲沒有反應,紀南衡心裡一驚,她還受着傷,怎麼就把這事忘記了。
輕輕掰過她的身子,靠在自己肩膀上,露出她受傷的一條胳膊,又掏出藥粉,小心翼翼的扯開她的衣袖,卻看到她手腕上的傷疤。
頓時,有一個女子爲他割腕放血的情形散過,他只覺頭痛欲裂,腦海中那個女子的身影越開越清晰,他可以看到她臉上的笑容,竟是她。
原來宋靳說的沒錯,他腦海中的女子身影就是她,可是記得了她的容顏,卻還是喚不會記憶。
只不過,對她的情緒卻莫名的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仔細給她上好藥,聽聞她漸漸平穩的氣息,自己纔有那麼一絲放鬆。
望着她清麗的容顏,努力想要想起關於他們之間的任何一點記憶,可是無論他怎麼想,結果都是失敗。
“我終究是記不起來了。”聲音輕輕,不知道是對慕長安說還是對自己說。
馬車搖搖晃晃,饒了幾個圈子,沒有從正門入,反而從後門駛了進去,在衾王府中停了下來,無雙掀開簾子,卻連慕長安靠在紀南衡身上睡着,紀南衡正閉目養神,臉上一陣尷尬,輕咳一聲。
紀南衡隨即睜開眼,看了看外面的景緻,便知已經到了,點點頭,在無雙的幫助下抱着慕長安緩緩下馬車。
正欲跟着往前走,卻被攔住了。
雲初目光灼灼,“我來吧。”伸手就要接過去,紀南衡猶豫半響,剛要把慕長安放在他的懷中,便聽到宋靳幽幽的開口,“雲三公子,讓紀公子將長安抱進去不會失了禮數吧,況且長安還受着傷,可經不得你們折騰。”他認出了雲初就是那日在逍遙宮成親的雲三公子,難怪他看新娘那麼眼熟。
“不可以,紀公子身體還沒好。”採月適時阻止。
紀南衡淡淡一笑,“不礙事的,就由我抱進去吧,各位還是快些請大夫,慕姑娘的傷還需要處理一番。”說完不管別人的目光,徑直跟着無雙走了過去。
衾王追隨紀南衡遠去的目光收了回來,拍了拍雲初的肩膀,意味深長的道:“雲初,你早就知道結果,放手吧,何必自欺欺人。”說完也徑直離開了。
雲初站在原地,放手?要他如何放手,他自知欠了紀南衡一命,自己也愧疚的很,若要他的命,他不會有猶豫,可是慕長安又怎麼能和這些事混爲一談呢。
成親之後的安靜日子,讓他覺得他們就像真正的夫妻一般,他心裡也是這麼認爲的,他明知道慕長安心裡有紀南衡,卻還是憧憬着終有一天她會看到自己的心,他也覺得慕長安自己有他,否則她又怎麼會願意和自己成親,幾次三番的爲自己涉險。
他不能忘,也不想放棄,說他背信棄義也好,自私也罷,他要爭一爭,否則又怎麼會甘心。
“大夫,她怎麼樣了。”宋靳急忙抓住大夫。
“好在及時上了藥止住了血,傷口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不過從這姑娘脈象上來看,氣息虛弱,是長期鬱結煩悶的症狀,往後可要靜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況且儘量多陪着她,讓她保持心情暢通,心病還需心藥,如若她自己心裡化解不開,吃再多藥都無濟於事。”
大夫話音剛落,宋靳立馬轉頭瞪着紀南衡,“你聽到沒有,要讓長安開心,若是你讓她不高興,我跟你沒完。”
紀南衡還沒開口,便被外面趕來的無雙搶先了,“王爺,接到承王府請帖,說是與您多久沒有相聚,特意在今晚邀請你去承王府。”
衾王皺了皺眉頭,此處人多嘴雜。並不是什麼說事的好地方,正要出門,卻又折了回來,“璟之,可否隨我出去一趟。”
紀南衡目光中透着疑惑,卻也沒作多問,回頭看了一眼榻上的人,這纔跟着衾王出去。
衾王手持承王府宴請的帖子,眉頭緊鎖。
“王爺可有什麼拿捏不準的事要璟之幫助的?”負手而立,幾乎讓衾王以爲紀南衡從未來離開過。
“璟之,我讓無雙將你帶回來一事恐怕瞞不住了,我的人派過去的時候雖然承王已經離開,可是他的人卻還在,更何況,這次聽香水謝的主人也到了,明眼上,我雖然佔了上風,可若這些事被承王放在皇上面前一說,皇上疑心重,難免會對我起疑心。”
“衾王告訴我這些,就不怕……”
衾王笑笑,“你雖然失了記憶,但還是原來的紀南衡,我兩的交情,又怎麼會信不過。”
紀南衡亦笑了,笑的風輕雲淡,“王爺不必擔心,第都得情況我在聽香水謝也略有耳聞,我只想問王爺一句話,承王持多少兵力,您又持多少兵力。”
“承王有五萬,還有禁軍在他手裡,我手下三萬尚不足一點。”
“那就是了,王爺只管放心去,此宴雖然是鴻門宴,但是承王卻不敢這麼快和王爺攤牌。第一,他此時還摸不清楚逍遙宮和聽香水謝的情況,況且此時人都在你府上,想必今晚宴會後,他便會提議過府一敘,屆時王爺推脫一二,就說府上暫時不方便待客,請他三天之後再來。”
如此一來,承王摸不透衾王打的什麼主意,自然更不敢輕舉妄動,況且若承王向皇帝告狀衾王謀逆反,他手下兵馬又不多,皇帝肯定要思量幾分。
“不過王爺,您今晚去不能帶貼身侍衛,假如承王鋌而走險,想對王爺不利,見王爺不帶一個侍衛定不敢貿然出手,況且王爺身邊還有暗衛。”
衾王點點頭,的確如此,自古兵不厭詐,承王心思重,又向來將自己視爲對手,若他隻身前去,反而讓他摸不到頭緒。
“可若是一個都不帶,難免會落他話柄。”
“王爺可將手下那個叫無雙的帶上。”
傍晚時分,衾王帶了無雙一人一騎出了衾王府。
今夜的小宴設在了摘影樓,所爲摘星樓,是承王花三年打造而成的,一共有十二層,是承王府中最高的一處地方,從外面看,如同如同寺廟中的寶塔一般,越往上越高。樓頂用璀璨的寶石鑲嵌,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兩人下了馬,便被帶了進去,剛走到一處園子門外,便被攔了下去,“王爺莫怪,承王有旨,上樓者一律搜身。”
搜身?衾王皺了皺眉頭。
“大膽,承王和衾王地位等同,也容你一個下人放肆,敢搜我們王爺的身。”
那人猶豫片刻,“小人哪敢搜王爺的身,可是今日園子樓上還有當今皇上,所以承王才下了命令。”
皇上竟然也來了?衾王微微一愣,竟有些摸不透承王了。
御前不能攜帶利器,故而只能將手上的佩劍卸了下來。無雙見衾王交了出去,也只能不情願的解下長劍。
“你可得好好保管我們王爺的劍,若被你弄丟了,就是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那人沉吟片刻,正打算說出來一個“好”字,卻忽然聽到身後響起來一陣招呼,“王爺,您也來了。”
衾王轉頭,卻是大司馬,竟是紀南衡的父親,“大司馬也來了。”
“是啊,收到承王邀請,屬下便趕過來了,相請不如偶遇,既然在這裡遇見王爺,那麼便一起進去如何。”說完將腰上的佩劍解下,交給立在門口的人。
兩人正欲進去,卻聽到後面脆生生的一句,“王爺!”
衾王一愣,循聲望去,竟然是採月。
她怎麼會來?
心知在此處問這話不合適,便強壓下心中的疑惑,沒想到採月卻徑直撫上了他的胳膊,一聲聲王爺叫的無比動聽。
正要掙脫開她的手,採月卻輕笑一聲,徑直咬了咬他的耳朵,低聲道:“紀公子估摸着王爺會有麻煩,所以讓我前來相助。”
兩人的姿勢落在別人眼裡竟是無比曖昧,衾王會意,反手牽着她的手,對園門守着的人道:“我帶個姑娘進去應該不礙事吧。”
“自然自然,王爺請。”
紀斂默不作聲的看着衾王,他在官場這麼多年,若說看不出二人的貓膩可就白活這麼大的歲數了,他雖然不想牽扯進去二王之爭中,但是心裡也隱隱期盼最後得勝的是衾王。
“王爺,衾王和大司馬到了。”
聞言,承王轉身,看着進來的二人,面帶深意。
衾王四處看了看,卻沒有見到皇上,心中不禁有些疑惑,“承王,不是說皇上在此嗎?”
“皇上身子突然不適,故而先回去了,二位來了,便齊了,還請衾王,大司馬落座。”做出來一個請的姿勢,突然看到衾王身後的女子。
“原來衾王還帶了人,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採月淡淡一笑,擡眸打量了面前的承王,只見他穿一身黑衣,布料上承,裁剪得宜,袖口出金銀交織的雲紋暗起,倒和衾王所穿的淡藍色袍子上的雲紋相得益彰。
採月嘴角漾起笑意,“奴婢只是王府中的一個小小服侍丫頭,只因衾王身子不適,受了風寒,便由我貼身服侍着,奴婢身份低微,污了王爺的眼了。”
承王見她自稱奴婢,卻不卑不亢,況且語氣平穩,中氣十足,絕對不會是衾王府中那些唯唯喏喏的奴婢。
心思白轉千回,忽而擡眸與其撞上,“原來如此,那邊好生服侍衾王。”
採月得命,微微點頭,站在衾王身後,衾王斜視一眼,竟不知道紀南衡派了她來是何用意,不說他們才相識,若真有異動,他們之間要怎麼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