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現在衆人視線中的時候,衆人皆嚇了一跳,倒不是因爲兩個女子一路而來,而是爲紀南衡和慕長安捏了一把汗。
三人之間的糾葛早就不是什麼秘密,採月雖然嫁爲人妻,但是按她的脾氣秉性,卻沒有那麼容易罷休,況且押送糧草這種事,再怎麼也輪不到承王府中的妃子,着實讓人匪夷所思。
只見採月一身銀白盔甲,頭髮高高束起,平條件許多英氣。
衾王嘴角微微上揚,站在原地不動,其他人皆拱着身子問了好。
採月的目光慢慢的掠過衆人,待落到紀南衡身上的時候不禁多停留了一刻,衆人哪有不明白的。
慕長安看了看採月,又看了看紀南衡,卻沒有開口,反倒是紀南衡,緊緊抓住她的手,反覆摩擦,似是安慰。
採月笑意盈盈的上前一步,款款開口,“怎麼,紀少爺,這麼些日子,就不認得采月了,這般生分,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是第一次見呢,紀少爺可記得,當初在聽香水謝的事情。”
紀南衡清清淡淡的開口,“自然是記得的,紀某多謝王妃救命之恩。”
“紀公子,你喊錯了,承王府王妃另有他人。”無雙老實的提醒道。
採月臉色一百,對於承王府王妃這個頭銜,一直是她心裡的一顆刺,她堂堂聽香水謝主人,卻只和別人平起平做的份,着實讓她惱恨。
“衾王就是這麼教導下人的,沒有一點眼色!”採月恨恨的道,她身後的引月見事態嚴重,忙上來勸,卻被採月一把推開。
衾王抱了抱手,“王妃莫怪,我們出來數月有餘,下人不知道王妃被冊封也是自然,失了禮數,王妃,請!”說着作出了一個請的姿勢,卻並沒有將腳下的路讓開。
採月就算心裡不滿意,也只是承王府家眷,自然不能讓衾王給她讓路。
突然,採月走向慕長安,拉住她的手噓寒問暖,倒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採月最是恨她,她可不認爲她這般好心。
而引月一直跟在採月身後,見採月如此行徑,忙給慕長安使眼色,慕長安雖不解,但是也懂得如何處理。
笑着掙脫開採月的手,向後退了一步,笑道:“王妃旅途艱苦,還是早些進帳歇息吧。”
採月冷笑一聲,尖聲尖氣道:“長安姑娘難道不想和我多說說話嗎?還是做了紀家少奶奶,便看不上採月了?”
“王妃,長安身子不適,若沒有其他事情,先告退一步。”說完拉着慕長安頭也不回的走了。
採月一個你字噎在喉嚨,上不來也下不去,但又不能表現出來,只是渾身發抖。
引月怯生生的看了採月一眼,輕拉了拉她的袖子,採月卻像沒有感覺到一般。
其他人見紀南衡和慕長安走了,自然做鳥獸散,只留下無雙一人領着她們去帳篷。
無雙一路走在前面,一路抱怨,其他人都跑了個乾淨,何故將這個爛攤子甩給他,可是衾王命令,他又不敢違抗。
待到帳篷的時候,隨手一指,便想溜之大吉,卻被採月叫住,問瘟疫的情況。
無雙立即精神抖擻,瘟疫一事,向來就是衾王負責,怎麼現在承王妃卻感興趣了,承王和衾王之間有些化解不開的爭鬥,他可不敢隨意將情況告訴她。
無雙雙手抱拳,躬了躬身子,不卑不亢的道:“王妃,大宣的規律,無論是皇后還是娘娘,都不允許參與政事,王妃若真的想知道,何不去問王爺。屬下還有事,先行退下。”說完溜之大吉。
接二連三的碰瓷,讓採月氣的不輕,皎好的容顏因爲生氣扭成了一團,猙獰無比。
突然間,她卻笑了,今日所受的委屈,來日定當全數討回來。
冷哼一聲,進了帳篷,身後的引月臉上盡是悲慟,當初父親斷言,果然成真了,採月的路越走越偏,要如何才能救她呢。
未過多久,採月便笑意盈盈的換了女兒裝扮,美名其曰思念慕長安,只是來到帳篷外,卻被侍衛攔住了,採月出人意料的沒有惱怒,反而站在風裡靜靜等候。
翠綠色的衣裳下,妖嬈的身子若隱若現,這樣的天氣裡,採月竟只穿了單薄的一身紗衣。
“說來找我,其實是來找你的吧。”慕長安瞥了一眼外頭,語氣故作輕快,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泄露了她心底的想法。
紀南衡輕笑一聲,眸光清暖,摸了摸她的頭,“怎麼,多久的醋,還在吃着呢?”
慕長安瞪了他一眼,將他手打落,“人都在外面了!”目光似哀怨似難過。
紀南衡一愣,隨即又笑了,突然轉身對外面道:“對不住王妃,紀某和長安剛睡下,實在不適宜招待,王妃請回吧。”
慕長安一愣,不可思議的看着他,雖然他向來胡說慣了,但是大白天睡覺,這樣的理由也實在太過於牽強了吧。
帳篷外的採月臉色一白,像想到什麼一般,駐足看了許久,雙手不斷收緊,塗着寇紅色的指甲深深的陷進掌心。
須臾,她才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那採月便不打擾了!告辭!”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咬着牙出口的。
慕長安捂着臉,無力的躺在牀榻上,雙腳亂蹬,這下好了,紀南衡成功的讓採月更恨她了。
某男心情大好的踱過去,扒開她捂臉的手,慢慢湊近,“你慕長安何時怕她了?”
慕長安哀怨的看了他一眼,甚是無力的道:“不是怕她,我現在武功盡失,可打不過她!”她可是很愛惜自己的生命的,不想早早的成爲別人手下的冤魂。
“有我在,誰敢傷你一分一毫!”紀南衡聲音驟冷,一雙眸子閃爍着冰冷的光芒。
一路上寒風打在採月的身上,冷的她直哆嗦,過往的士兵無一不用奇怪的目光盯着她看,這般冷的天氣,穿這般單薄,豈不是自討苦吃麼。
“大姐,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引月手裡拽着一件袍子,焦急的跑過去,替她披上。
一觸手,就是刺骨的寒意,這裡比不得承王府,只有數不盡的呼嘯的寒風。
引月雖然和她有矛盾,但是畢竟是姐妹,更何況,若不是她,承王也不會這般輕易放過她。她心裡,還是有這個大姐的。
一邊替她繫着帶子,一邊嗔怪的道:“這般冷的天,就這樣跑出來,也不知道愛惜自己身體,受寒了可怎麼辦,姐夫還不擔心死!”
“姐夫?”採月冷笑一聲,她從來就不在乎他擔不擔心,她在乎的,就只有一人而已!
可是那個人的心,從來就不在她身上,無論她付出多少,也得不到他一點回應。
因着承王妃親自押送,衾王也不好在禮數上落人話柄,早早就吩咐了伙房,讓他們準備晚膳。
而這頓晚膳,紀南衡和慕長安兩人不想去也沒有辦法,只能出席。
對於承王妃的出現,衆人先是高興,沒想到堂堂王妃,竟然屈尊降貴,頂着寒冷,又冒着風險,給他們送東西。
可是來了一天,他們對這位王妃的印象便大打折扣。
他們本以爲,這位王妃肯冒險而來,必並是個好王妃,然而,這位王妃一到,她的所作所爲,不僅僅讓人覺得飛揚跋扈,不可一世,最重要的是她以一身單衣出現在紀南衡寢帳的事傳的沸沸揚揚。
試問,堂堂一個王妃,大冷天的穿成那樣出現,若不是頭腦有毛病,就是苦心不良。
她一個王妃,自然排除第一種可能。不出幾個時辰,便傳遍了整個大帳。
其中有些人,對於他們的事一知半解,再上這些,他們三人的事便被傳的沸沸揚揚的。
因爲瘟疫盛行,大帳中死氣沉沉,沒有一點生機,再加上前幾日事態嚴重,故而士兵皆懸着一顆心,現在瘟疫得到控制,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士兵自然不會放過。
幾乎每個地方,都有幾個人交頭接耳,津津樂道的說着這事。
一傳十,十傳百,除了當事人,其他人都陸陸續續聽說了。
而且這件事傳到他們口中,不僅僅只有一個版本。
有說採月原來和紀南衡兩情相悅,後來出現一個慕長安,紀南衡移情別戀,所以採月纔會這般。
又有人說,是採月從中作梗,企圖破壞兩人的關係。
總之,聽到衾王耳朵裡的時候,三人的關係被傳的神忽其神,還牽扯了一樁倒大不小的事。
就說一日,衾王和紀南衡去查看百姓瘟疫,來到一間帳篷內,期期間又一位女子一眼便看中了紀南衡,死活要跟着他,要做他的奴婢,只不過紀南衡身邊除了慕長安之外,向來沒有其他的女子,又怎麼可能答應,便一口回絕了。
之後那位女子便日日牽掛着他,日日坐在帳篷外面吹的寒風只爲能夠再見他一面。
終於見到了,女子興奮的上前,紀南衡卻一句話,便讓女子心灰意冷,據說他一皺眉頭,問了一句“你是誰?”從此,那位女子便害了相思,沒幾日便患上了瘟疫,好在她命大,活了下來。
而慕長安也是在去廚房沏水的時候聽到這些話的,她從來就不知道紀南衡還有這等。
也顧不得水是否開了,忙倒滿便往帳篷裡跑去。
紀南衡見她火急火燎的樣子,將手中書一放,饒有趣味的看着她,眉稍一揚,“這般着急給我送茶?”
慕長安並不理會,放下手中茶壺,靠着他坐下,上下打量他半響,才點點頭,讚歎道:“當真是有讓人還相思的本領?”
紀南衡一愣,沒曾想她說出這樣的話,一個彎饒不過來,疑惑的盯着她。
慕長安見他一臉迷惑的樣子,便知道這件事他到底沒有放在心上,好好的一個姑娘爲他害了相思,又得了瘟疫,差點死掉,他卻渾然不知,點了點他的腦袋,將她聽到的原原本本告訴他。
紀南衡這才恍然大悟,依稀記起來是有這麼一回事的,調笑道:“難不成,我還要去安慰她一番,或者做點別的什麼?”
慕長安一噎,她只想着人家姑娘可憐,卻沒有想到這些,紀南衡這樣做確實是最好的辦法,若讓那姑娘看到了希望,指不定就成了第二個採月,一個採月她都覺得甚爲煩惱,再來一個,她可招架不住。
晚飯時分,慕長安甚不願意從牀榻上起來,她原本做好了賴在牀榻上的準備,只是紀南衡卻千喊萬喊,又分析了各種情況,她這纔不情願的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