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奴婢扶着姑娘出去吧,可別誤了吉時。”丫鬟眉眼間盡是笑意,正欲彎下腰扶她。
慕長安倒也沒有反對,任由她扶着,邁出去一步,卻突然想到紀南衡的玉佩,掀開蓋頭,忙轉身回到梳妝檯上,仔細將玉佩放在手中撫摸,臉上爬滿笑意,若將着玉佩掛在她身上,還可以提醒他不要忘記兩人的約定。
待慕長安越過火盆出了房間的時候,紀南衡第一眼就看見了她腰間掛着的玉佩,身形一頓,緊接着笑意更深,目光中有什麼若隱若現的東西正在閃閃發亮。
兩人一路走向大廳,因爲雙方父母皆沒在,便拜了天地。一番繁瑣的禮下來,慕長安只覺得身子骨要散架了,以前看別人成婚只覺得無比羨慕,現在真的輪到她,儘管是替別人拜堂成親,卻也發自內心的覺着女人不容易。
丫鬟將她送回了房間之後,緊接着便有人送來了飯菜,慕長安聞着飯菜的香氣,早就坐不住了,只想快些吃飽了好溜走,畢竟她的事辦完了,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小心翼翼的聽了聽屋子裡面的聲音,除了她的呼吸聲並無他人,剛想要掀開蓋頭,卻被一隻了纔有力氣走,只不過她隱約感覺屋子裡的氣氛不對。
提着裙襬,慢慢的走到桌子旁邊,頭上的金釵發出悅耳的聲響,提起筷子,卻沒有動。
愣愣的看了半響,紀南衡眼睛裡除了笑意還是笑意,他該不會這般好心,洞房花燭不去陪喝酒,也不去陪採月,反而跑來這裡陪着她吃飯。
敲了敲面前的碟子,“紀南衡,你心裡又在打算什麼?”
“打算怎麼讓你將這些飯菜吃下去!”淡淡開口。
“你該不會下了藥吧?”
紀南衡啞笑,伸手替她夾了一個雞腿,又爲兩人倒了一杯酒,目光灼灼的看着慕長安,“怎麼,給你下藥我有什麼好處?”
慕長安怔怔的看着紀南衡,好像也對,這個時候,他心裡想着的是怎麼將自己打發走,說不準他現在陪着她吃飯就是這個意思。
想到這裡,慕長安揚了揚筷子,“你將李宗放出來,我吃好了自然會去找他,不會留在衾王府,你放心好了。”說完低頭咬了一嘴雞腿,接着又喝了一口茶。
紀南衡蹙了蹙眉,看着吃着開心的慕長安,突然間勾脣一笑,“可好吃?”
慕長安點點頭,新婚宴當然好吃了。
“長安,我等這一刻等了許久了,今天終於如願以償了,你可開心?”
慕長安一怔,開心?他成親,卻是和另外一個女子,若說開心,倒還真是開心,今晚過後就可以不用面對着他,不用看着他們恩愛的身影強顏歡笑了。
思緒縹緲,碟子裡面卻多了一塊糖醋排骨,顯然是他夾的。
慕長安擡眸看他一眼,又低下頭,握住筷子細細的戳着排骨,一下一下,就如同她沉到海底的心。
突然間擡頭道:“我吃好了,可以見李宗了吧?”
紀南衡沉默不語。
慕長安想着他今日怎麼這般奇怪,總不至於不讓她走了吧。
“在等一會兒?”紀南衡沉默片刻,悶聲開口。
“爲甚?”放下筷子定定的看着他,她多等一會兒和少等一會兒有什麼分別,“紀南衡,你該不會食言了吧。”
“長安,你怎麼不叫我啊衡了?”紀南衡握住她的手,柔聲道。
慕長安一怔,啊衡?她現在如何這般喚得,抽出自己的手,放在膝蓋間,心裡卻一陣心煩意亂,她能確定的是今晚紀南衡很不正常。
急忙忙的起來,想要解下腰間的玉佩,卻被一隻大手阻止。
“你作甚?”慕長安仰頭對上他的眸子,卻發現他的眸子中隱隱蘊含着怒意,聲音不由得軟了下去,“我該走了。”
“你既然戴了這玉佩,就不許在摘下來。”
“爲甚?”這玉佩不是他們紀家的傳家玉佩嗎?爲何不讓她摘下來?況且採月知道了不會難過嗎?
慕長安伸手推他,他卻直愣愣的杵着,紋絲不動,“你發瘋了,這玉佩你可是要送給和你成親的人,並不是我!”
“和我成親的人就是你,有錯嗎?”
這?慕長安有些暈,邏輯好像不對,她的確和他拜堂成親了,但是卻作不得數,之前便說好了她代替採月。
空氣裡突然靜的嚇人,除了兩人的呼吸聲,以及窗子外面偶爾的風聲,慕長安理了理思緒,覺得不能在這裡待下去了,“我去看看李宗。”說着便要往外面走。
剛邁出去一步,便感覺一陣眩暈,緊接着便撞入了一個懷抱之中,而她頭頂上的氣息中,好似帶些些酒氣,淡淡的,沁人心脾,有說不出的舒暢。
“你在提一句李宗,以後你都見不到他了!”
慕長安一愣,隱約覺得他生氣了,卻又找不到他生氣的理由,“爲甚?”
“長安,今晚好好的待在這裡,待在這間屋子裡,明便知道了。”說着雙手收緊,環住她的腰,頭一低,吻便落下了。
這個吻,不同於那晚上的狂風驟雨一般,而且無比溫柔,又有着無比耐心,似乎全身心的注重於這個吻,濃濃的熱情將慕長安包裹着,像一團火,似乎要將她點燃。
她顯些就臣服在他的溫柔之下,卻在淪陷的最後一刻清醒。
慕長安一驚,忙的推開他,後退了幾步,不可思議的看着她,他方纔是想……他怎麼可以,他要娶的並不是她,他怎麼可以這樣對他,癱雲在牀榻上,心裡直打鼓,究竟哪一步錯了,事情應該不是這個樣子纔對。
大腦一片空白,神智縹緲,眼前霧氣朦朧,在看不到別的東西。她只覺得自己的心顫了顫,身體軟了軟,幾欲就想那樣下去。
突然間觸手一片冰涼,是她早些時候放在枕頭底下的短刀,驀然抓在手中,對着紀南衡道:“你在對我不客氣,我便……我便……”
“你便如何?”紀南衡饒有趣味的看着她。
“我便立刻自裁!”說着將短刀對上了自己的脖子,他的新婚之夜,肯定不想見血。
“你放下刀子,我不會做什麼的。”紀南衡眸光裡有濃濃的火焰在燃燒。火焰中好似又有一股寒冰,讓人忘之生怯。他靜靜的看着坐在牀榻上的慕長安,眉間似乎透着一股若有若無的無可奈何。
突然間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紀南衡看了一眼,前去開門。
竟是方纔服侍慕長安梳頭的丫鬟,只見她託着一方盤子,盤子上有一壺酒,旁邊擺着兩個精緻的被子。不用說也知道是什麼。
丫鬟放在盤子,一邊倒酒一邊道:“奴婢本來想着公子在外頭敬酒還沒有回來,哪曾想早就回來了,奴婢一聽到就趕快過來了,這新婚的這杯酒啊,可是一定要喝的。”說完酒杯也滿了。
丫鬟倒好了酒,見兩人不動,嫣然一笑,“新婚之夜到底是要害羞些的,姑娘,奴婢扶着你。”說着就往牀榻邊去。
慕長安一愣,隨即將短刀藏進衣袖中,“我酒量有些不好,這酒就不必喝了吧。”
“姑娘,這哪成啊,出嫁的女子,無論會不會喝酒,在這一晚上,都是要喝這杯酒的,喝下去,你們就是正真的夫妻,往後的日子只能越過越甜蜜。”
慕長安訕訕的笑了,這丫鬟不知道,難道紀南衡還不知道嗎?竟然把酒都送來了,府中誰人不知道紀南衡要娶的人是採月,恐怕外面的賓客也只是府中的丫鬟侍衛,在無旁人知道,想想宋靳,清素,雲初他們恐怕還不知道今晚鬧了這麼一出,竟然是她代替採月和紀南衡拜堂成親,還要喝這個什麼勞什子的酒。
丫鬟將酒塞入慕長安手裡,又將她拉到桌子旁邊,看着他們兩人。
既然躲不過,那便喝了,反正只是一杯酒,她連拜堂都替別人拜了,喝個酒又算的了什麼。一仰頭,剛要喝下去,卻被丫鬟拉住啊。
“姑娘,可不是這樣喝的。”說着將慕長安的手勾在紀南衡胳膊裡。
慕長安愣愣的看着紀南衡,發現他的臉上籠罩着着一層淡淡的笑意,一閉眼,喝了下去。
“禮成,公子,姑娘,哦,不,夫人,早些歇息吧。”無比曖昧的看了兩人一眼,收了東西退了下去。
慕長安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轉身便要往牀榻邊走去,紀南衡順勢摟住她的腰,將她手握住,纏在一起,十指相扣,腳下一動,便和她並排坐在牀榻上。
緊接着慕長安袖子中的短刀便飛了出去,穩穩的落在紀南衡手中。
慕長安吃驚,他不是沒有恢復武功嗎?怎麼會有這般快的身手,狐疑的盯着他,上下喵着,“你武功恢復了?”
“託你的福,恢復了那麼一點。”
話音一落,慕長安忙探上他的脈搏,心裡一驚,他身體上的傷好到今日,也不出五天的時間,他卻在短短時日內恢復了至少無成的內力,而她的武功,就想沙漠中平地消失的河流一般,任憑她怎麼找,都找不到。
努了努嘴,不滿意的道:“你是如何恢復的,可有什麼辦法幫我也恢復了?”
若是沒有武功,她往後行走江湖就沒有那般方便了,而且身邊還跟着李宗那個愛惹事的少年。